第三十四回 死生與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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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秋紫蝶走到船邊道:“原來是忠義幫的古長老,幸會幸會。我們昨天還看到鄧幫主了呢。”她聲音嬌媚,蕩人心魄,方隱霧聽了都覺渾身雞皮疙瘩。
    古葉抱拳道:“恕……恕在下眼……眼拙,敢……敢問姑……姑娘姓名?”秋紫蝶道:“不敢不敢!在下五仙教教主秋紫蝶。”眾人臉色微變,古葉道:“原……原來是……是……是秋教主,幸……幸會……幸會。”
    秋紫蝶看她一句話就讓這個男人結巴,心下不禁十分得意,道:“在下辟處西南邊陲,素來仰慕中原俠義文化,昨夜見了鄧幫主,也是十分仰慕,怎的今日古長老竟然見死不救?難不成這也是俠義?”
    古葉道:“‘雨……雨霧雙……雙俠’乃……乃是江湖正……正道,天……天正山莊也……也是江……江湖正道。雙……雙放因為……因為一些誤會,結……結下了血……血海深仇,於……於公於……於私,都……都不能隨……隨意……相助。”
    顧隱淵想起那日在枯葉林,古葉本就少言,縱使發言,也是極短,多是其妻項四娘言語。今日這大段大段的話語,說出來難免不暢。至於剛剛和方隱霧的話語,想來是說的多了,十分連貫。
    秋紫蝶道:“那如果一麵是正派,一麵是邪派又當如何?”古葉道:“若是如此,則全力協助正派。”秋紫蝶道:“若是黑吃黑呢?”古葉道:“坐山觀虎鬥,最後收拾殘局。”這兩句話說的十分通暢。
    原來古葉並非結巴,但訥於演講,故而每次說話前都要想許多遍,剛剛和方隱霧對答如流,是因為下屬早就把雙方爭鬥之事告知於他,他在心中盤算了無數次,這才說的利落。
    秋紫蝶的出現在他意料之外,什麽都沒有準備,故而說的磕磕巴巴,秋紫蝶後麵這幾個問題,則是項四娘教給他的,背的熟了,說起來十分暢通。
    秋紫蝶問道:“不知古長老見到在下,當如何處置?”古葉斬釘截鐵道:“殺之!”
    五仙教已經幾十年沒有進入江湖了,但江湖上的名聲極差,畢竟幾乎所有江湖中人都痛恨用毒之人。
    秋紫蝶咯咯笑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忠義幫也是欺軟怕硬之徒。”然後神色漸漸收起,道:“不過鄧幫主都不是我的對手。不然的話,我怎麽會活著在此?”
    鄧承峰武功高強,秋紫蝶就算有毒術傍身,也不是他的對手。這一點不止古葉十分堅信,秋池、方隱霧也堅信。
    方隱霧沒好氣地道:“江湖上的俠義,大多如此,也沒什麽奇怪的。”她雖然也夾著嗓子說話,但比之英姿,遠遠不如,更不必說秋紫蝶天生如此。
    她話音剛落,卻見楊鏜臉色忽然大變,正好奇間,卻見一條小青蛇從自己腳邊爬出,一瞬間隻嚇得花容失色。
    如今江南已十分炎熱,穿著十分淡薄,她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尋常有人靠近都能察覺,如今卻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塞了活的蛇進入褲腿,竟渾然不知。
    跟隨在毒蛇身後跟著又爬出兩隻蜈蚣,兩個毒蠍子,方隱霧看到它們的醜怪模樣,想到它們剛剛就在自己身上,和自己挨得如此之近,隻覺得胃中陣陣翻騰,忍不住“嘔”吐在船上。
    那些毒蟲聞到腥臭的嘔吐物,似是更加興奮,搖頭晃腦地向著三楊衝去。
    楊鏜、楊槊、楊耙看這些毒蟲衝來,紛紛揮動武器砸下,但這些毒蟲在秋紫蝶的訓練之下,十分靈活,他們手中的都是長兵器,回轉十分不便,眼睜睜看著毒蟲爬到身上。更有甚者,那條小青蛇竟然順著楊鏜兵器末端向他手臂衝來。
    楊鏜臉色大變,拚命揮動手中的鏜。想甩掉上麵的毒蛇。一不小心,一鏜砸在楊鉞的頭上,楊鉞的腦袋被砸的稀巴爛,腦漿橫流。
    楊槊看著毒蟲從褲腿爬上,生怕它們咬下,嚇得一動不動。楊耙急中生智,顧不得二人,直接跳入江中,想用江水淹死這些毒蟲。
    楊鏜忽然停下揮動鏜,俊秀的臉上一陣黑漆灌頂,直接向前倒下,已經中毒身亡。楊槊一動不動,卻也無法躲開毒蟲,被咬之後,更是動彈不得,就這樣直挺挺的死了。
    顧隱淵如今已經可以十分淡然地接受這一切,雖然他們是自己大哥的手下。秋紫蝶一直沒有放棄報仇,金陵鏢局殺楊棍,現在殺楊鏜、楊槊,在她心中都是為本教的兄弟報仇,至於楊矛,若不是顧隱淵另有他用,也會毫不客氣的把她殺了。
    秋池左手抓起方隱霧,向大船上一丟,跟著右手在船上猛地一拍,雖然雙足不便,還是如離弦之箭,跳上了顧隱淵的大船。
    方隱霧看到秋紫蝶,饒是她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怕別人的非議和眼光,這時卻嚇得臉色慘白,滴滴汗珠從光光的頭頂冒出。
    秋池抱拳道:“秋教主好,在下秋池。還請看在同姓的份上,原諒我等貿然登船。”
    秋紫蝶道:“秋先生不必客氣,我殺他們三個是因為我和楊真有深仇大恨。我也是為了報仇。”然後轉向古葉道:“想來恩仇分明的忠義幫是不會為難我一個小女子的。”
    古葉臉漲得通紅,連續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方隱霧哭倒在地道:“秋教主,求求你!求求你把這些東西全部拿走,我……我……”她一個妖豔尼姑,最痛恨的就是世俗眼光,長久以來,早已是桀驁慣了,如今卻因為這些毒蟲,對著秋紫蝶磕頭求饒,涕泗橫流,完全沒有昔日睥睨整個江湖的氣概。
    秋紫蝶笑道:“方前輩不必多禮,它們已經沒有在你身上了,不信你現在就可以去洗澡看看。”方隱霧將信將疑,當即將身上的僧袍脫下,裏麵是一件紅色的肚兜和白色的褻褲。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身上竟然沒有絲毫的皺紋,秋紫蝶也羨慕不已。
    秋池置若罔聞,古葉和忠義幫弟子急忙把臉別過去。
    方隱霧看身上果然沒有了那些討厭的蟲子,破涕為笑,又把僧袍穿好,也不管別的,用長袖將臉上的眼淚鼻涕全部擦掉,深深一躬,抱拳道:“多謝秋教主。”這幾個字倒是說的無比真誠。
    秋池道:“不知秋教主此去何處?”秋紫蝶道:“去天正山莊,找楊真給本教幾十個姐妹報仇。”方隱霧道:“楊真去年已經死了,現在天正山莊的莊主是他那個來曆不明的兒子楊洛友。”他們在天正山莊堵了三個月,對天正山莊十分了解,更厭惡楊洛友避而不見,是以用來曆不明、野種、螟蛉之子之類的言語激他出來,說的習慣了。
    秋紫蝶道:“但他殺害本教弟子卻是一個多月前。”方隱霧吃了一驚道:“楊真沒有死?”秋紫蝶道:“他死沒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本教弟子是死在他手下。”這話本身自相矛盾,但方隱霧沒有察覺,反而覺得說的十分有理。
    方隱霧道:“秋教主要事去天正山莊,最好走陸路,因為中原八大門派圍攻九曲迷蹤寨,那寨子背靠廬山,麵臨鄱陽湖,扼守長江,到時候江麵上必有大戰,還是當先避其鋒芒。”
    秋紫蝶道:“若真是如此,也隻能冒險殺過去。”方隱霧問道:“這是為何?”秋紫蝶道:“這船上到處是我的寶貝,如果走陸路的話,走小路太慢,走官道太張揚,萬一把官府的人招來了,豈不更麻煩?”方隱霧一聽船上都是這些東西,不禁打了個寒顫,道:“請秋教主不要嚇我。”
    秋紫蝶道:“我們苗家姑娘天天與這些寶貝為伍,沒有嚇你。”方隱霧點頭道:“說的也是。但中原八大派高手如雲,縱有萬中無一的毒術,也難闖過去。”秋紫蝶道:“這倒不必擔心,到時候自然會有幫手。九曲迷蹤寨也也不會坐著等死。”
    方隱霧隻覺的渾身不自在,還是想快點找個地方靠岸下船。
    二人在船上談笑風生,完全無視古葉,古葉呆在船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擅長言辭,臉上憋得通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隻見一個頭戴鬥笠的青衣漢子從江上飛馳而過,秋紫蝶看他站在江麵上,手持一根三丈長的竹竿,竹竿劃動,身子入離弦之箭飛馳,驚道:“這是什麽輕功?”
    方隱霧島:“他腳下踩著一根竹子。”秋紫蝶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他腳下踩著一根綠瑩瑩的竹子。眼看已經飛到左近,竹槳在原本五人爭鬥的船上一點,“竹船”戛然而止,那漢子抱拳道:“古長老,幫主和嚴長老來了。”
    古葉大喜道:“幫主來了?這可太好了!所有人快隨我回去見幫主。”忠義幫弟子齊聲道:“是!六長老!”
    這時,一個聲音遠遠傳來,道:“三哥,不必了,我已經到了。”說話時,這聲音還很遠,話音剛落,一艘大船已經映入眾人的眼簾。
    古葉率眾就在船上拜倒到:“拜見幫主!”聲音響徹兩岸。
    英姿剛剛一直默然無語,這時卻衝到船頭,喊道:“鄧幫主,是你嗎?”
    大船漸漸靠近,鄧承峰站在船頭,看到這艘眼熟的大船道:“原來是秋教主,幸會幸會。”英姿道:“兩天之內兩次見到鄧幫主,這份緣分可是不小。”
    鄧承峰看到英姿問道:“敢問這位姑娘尊姓大名?”英姿搶著道:“鄧幫主,在下是五仙教教主坐下‘白玉蠍子’方絲。”鄧承峰抱拳道:“原來是方尊使,是在下眼拙了。”
    五仙教坐下有五個使者,昨夜秋紫蝶說死了兩個,也沒有說是哪兩個,加之英姿本就生的如白玉一般,遂不生疑。
    方隱霧道:“看來咱真是有緣,教主和老道士同姓,尊使和在下同姓。”
    秋池因為雙足有傷,無法站起,被船邊阻擋,鄧承峰看不到。鄧承峰也沒見過方隱霧,一直在想她的身份,聽她如此說,又看她這般打扮,立刻想到了大名鼎鼎的“雨霧雙怪”,道:“原來是‘雨霧雙怪’伉儷,不知秋先生現在何處?”他聽說夫妻二人雖然奇怪,但素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形影不離。
    方隱霧道:“幸得鄧幫主來的快,不然的話,‘雨霧雙怪’可就要江湖除名了。”
    鄧承峰聽這話頗有怨言,四下掃去,看到了三具橫屍的那艘船,上麵還有毒蟲在啃食著三人的屍體,看樣子像是秋紫蝶和他們起了衝突。再看三人的武器,乃是江湖上罕有的長兵器,道:“想來是秋教主和二位前輩有誤會。諸位若是信得過在下,在下倒是願意做個和事老。”
    古葉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鄧承峰察言觀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麵上也沒有變化道:“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方隱霧島:“鄙夫婦可不敢勞鄧幫主大架,畢竟這時我夫婦二人和天正山莊的深仇大恨。天下又有誰敢協調和天正山莊仇怨?”
    鄧承峰一聽就知道這是剛剛古葉的托詞之言,微微一笑道:“秋夫人說的是,殺子之仇唯有生死,確實無人可以協調。秋教主為了給本教弟子報仇,殺了這麽多天正山莊之人,也算是情有可原。”
    方隱霧說的是天正山莊,鄧成直接轉為了殺子之仇,前者是忠義幫怕事,後者則是忠義幫大義。最後又以秋紫蝶與天正山莊之事說事,提醒方隱霧報仇要靠自己,而不是抱怨忠義幫袖手旁邊。簡單兩句話不但化解了不了解實情的尷尬,還略諷二人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