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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來生不再相見!
“姐姐!”蘇揚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我一直在你身邊,從未走遠。堅持下來,世界上沒有什麽痛苦的事情,堅持下來你就能重新擁抱我。”蘇凡的聲音飄在空氣中。
“我的肩膀很痛啊…姐姐…”蘇揚無助地跪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吼。
“你能不能出來看看我啊…哪怕一眼…一眼就好啊…”蘇揚淚流滿麵。
“怎麽了?麻醉失效了嗎?”汪祁看著蘇揚眼角滑落的淚水,皺著眉頭問助手。
“沒有,麻醉的劑量足夠她毫無知覺地度過這次手術。”助手也很疑惑地看著蘇揚。
“那可能就是夢見了什麽吧。”汪祁好像明白了什麽,輕輕歎了口氣。
第一百二十個小時。
汪祁放下手裏的手術刀,摘掉了口罩,極度勞累地敲了敲脖子。“準備上藥自然愈合。”
“是。”
自然愈合的藥是清涼的,傷口自然愈合之後不容易留疤,也不會痛,愈合的速度也很快,隻是過程中不能亂動,否則傷口會重新撕裂,甚至有留下後遺症。
汪祁接過助手遞來的棉球和藥水,一點一點地把藥水沾在傷口上。
“蘇揚,謝謝你。”手術結束,汪祁看著數據檢測儀上顯示的各種數據,幫蘇揚擦掉額頭上的汗,輕輕地開口。
蘇揚的心跳速度已經平穩下來,瞳距恢複正常,隻是依舊沒有清醒的意識。
麻醉醒過來還要大概幾個小時,因為這次麻醉劑的用量不小。
汪祁有些擔心,如果醒麻醉的時候,蘇揚撐不住了怎麽辦?
“手機。”汪祁再次淡淡下令。
助手把汪祁的手機遞給她。
“手術結束。q”電話接通,她冷靜地匯報情況。
“非常好。”電話那頭的人明顯舒了一口氣。“辛苦了。”
“她現在還沒有意識,麻醉沒醒,需要再觀察幾個小時。”汪祁說話的聲音很輕,好像是怕吵醒蘇揚。
“能堅持五天,也算頑強了。”林皓崧淡淡地回。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人馬還沒有撤掉嗎?”汪祁突然想起了什麽,輕聲問他。
“比較難纏,來無影去無蹤,永遠不知道他們下一次什麽時候出現。”
“注意安全。”汪祁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擔憂。
“知道了,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汪祁心頭一暖,差點哭出來。
她等他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等了八年。
德國柏林。
“爺爺,我很擔心她。”深夜,易爾塵拿著手機,撥通了易繁績的電話。
他現在需要找一個人說說話,來緩解心裏的巨大壓力。
蘇揚的手術已經結束,他的擔憂卻絲毫沒有減少一分。
這隻是手術結束了,還沒有醒麻醉,還沒有複查肩膀裏的毒液是否擴散。
今天輪到他守在療養院。
白天跟鬥了一天,再加上心裏一直在擔心著另一個人,他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你不是擔心,你是害怕。”易繁績知道這陣子都發生了什麽。
“林皓崧那小子都跟我坦白了,蘇揚小姑娘受傷了,你現在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爺爺,我該怎麽辦?”易爾塵喃喃地問著電話那頭的人。
“先管好你自己,才能有力氣去擔心別人,才能不讓別人擔心你。蘇揚自己已經夠難熬了,她要是知道了你現在沒有心思工作的話,她會更難熬。”
果然,易繁績以為易爾塵又跑去分公司管理工作了。
“什麽意思?”易爾塵沒太理解爺爺說的話。
“蘇揚自己要承受傷痛,如果她還要再額外擔心你的話,她不就會更難受了嗎?”易繁績幹脆把話說明白。
“她…會擔心我?”易爾塵有些震驚。
“我當初說你傻,你就是傻,你還不信。等你反應過來,人家小姑娘早就被拐走了,傻孩子。”易繁績無情地嘲笑自己的寶貝孫子。
霎時,巨大的震驚,夾雜著些許的興奮,包裹住他,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說了你就是傻吧?這回相不相信爺爺了?等她好了,趕緊帶她回老家來,我要喝她做的湯,我都好久沒吃加餐了。”易繁績不緊不慢地訓著易爾塵。
“爺爺…她…”易爾塵欲言又止。
她能不能好起來,他自己都不敢保證。
“放心好了,就她命裏那起伏,這個隻是個小彎道。”易繁績話一出口,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爺爺你說什麽?”
他以為這一次的磨難已經夠大了,結果這居然還隻是一個小彎道?這還能算小彎道?
那大彎道是什麽?
他不敢想象。
“寶貝孫子你還有事兒沒?沒事兒的話爺爺就出去遛彎兒了!”易繁績弱弱地說。
“爺爺…”易爾塵想了想,還是決定放棄追問。
“沒事了,你去吧,注意安全,讓管家陪著你,或者讓爸媽帶著你。”
易繁績沒再說話,直接掛掉了電話。
他有點害怕自己的寶貝孫子會瞎想,幹脆搶了先。
易爾塵收起手機,打開電腦,一遍一遍刷新著組織的係統。
除了汪祁發布的手術結束的報告以及李廖然的任務完成的報告,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他多希望自己下一次刷新的時候,就能看見她發一條報告,說任務已完成。
然後他就能見到她。看看她到底傷得怎樣,問她到底痛不痛。
然後給她一個最堅實的擁抱。
第一次,他發現自己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第一次,對一個人的擔心可以籠罩他這麽久。
第一次,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見一個人。
法國巴黎。
蘇揚醒麻醉的時候,依舊沒有什麽意識,整個人痛到在病床上抽搐。
醫療科的人隻有用帶子綁住她的手腳,才能控製住蘇揚。
汪祁一點忙都幫不上,醒麻醉的時候不能再用鎮痛,她擔心蘇揚會留下後遺症,隻能兩眼通紅地看著蘇揚被牢牢固定在手術台上。
不斷有醫療科的人給蘇揚擦掉汗水和淚水,所有人眼眶都是通紅的。
蘇揚也是倔脾氣,寧可自己把自己掐到出血,床單因為被她抓破而換了一次又一次,她就是不肯喊出聲。
汪祁不敢進手術室,她害怕自己一心軟就會給蘇揚用鎮痛,就隻好一直站在外麵,透過手術室的玻璃遠遠地看著蘇揚。
沒有人敢給總部匯報情況,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手術結束後的第三天,汪祁被臨時調走,新加坡的分部再次需要她,她不得不離開。
臨走時還千叮嚀萬囑咐x,一旦蘇揚有任何反應,立即通知她和總部的其他人。
第六天,蘇揚在劇痛中醒過來。
她覺得自己躺在一個充滿消毒水味的房間裏麵,動彈不得。
周圍一片漆黑,輕微一動,肩膀上的痛就讓她冒了一身冷汗。
眼皮好重,根本睜不開。
外麵有腳步聲,她想起身,但是根本動不了。
用盡全力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向周圍探去,每動一下就覺得全身的細胞都在痛。
摸到床頭櫃上的一個玻璃罐子,剛想拿過來,手卻一點力氣都沒有,直接把玻璃罐子掃到了地上。
一聲清脆的玻璃破裂聲。
下一秒,房間的門被撞開,燈突然大亮,蘇揚的眼睛被強烈的燈光刺得緊緊閉上。
“天呐!醒了!居然醒過來了!”衝進來的那個人似乎異常興奮,衝著蘇揚大喊。
音量大得足以震聾她的耳朵。
喊聲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走廊,x帶著一堆人風風火火地跑過來,所有人眼眶通紅地圍在病床周圍。
“天呐!奇跡啊!你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啊!”x看著麵無血色的蘇揚,不可思議地大叫。
他顫抖著拿出手機,撥了汪祁的電話。
蘇揚完全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她的腦子裏隻剩下了一個字痛。
“對!她醒了!簡直是奇跡!沒有人能逃過銀狼的鞭子!她居然真的醒過來了!”x對著手機激動得大叫。
汪祁直接激動得眼眶泛紅,太不容易了,一百多個小時,蘇揚居然能撐過來!
下一秒,係統刷新,汪祁的報告。
“y蘇醒,目前正在觀察中。請求立即前往法國分部。q”
三十秒後,林皓崧回複。
“立刻出發。”
“怎麽樣?現在什麽感覺?還有沒有頭暈?”x坐在床邊,輕聲問她。
蘇揚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半晌之後才用力擠出一個字,聲音極其微弱地開口。
“水…”
長時間的昏迷,讓她有點脫水。
盡管一直有葡萄糖支撐著她的營養,但這絕對是不夠的。
立即有人端過來一杯水。
x耐心地用勺子一點一點地送到她嘴邊,打濕她幹燥而蒼白的唇。
蘇揚覺得自己的整個左臂痛得都快斷掉了。
意識還有些模糊,可能是過久的全麻所致。
精神狀態也不太好,整個人都蔫蔫的。
她眼前突然浮現出蘇凡的臉。
“揚揚你真棒!堅持過來了!姐姐就知道你可以撐住的!一定要快快好起來!”
霎時,淚水從蘇揚的眼角滑落。
x有些慌。
“還是很痛嗎?但是q囑咐了不能再用鎮痛了,否則後階段你會更難熬。”
蘇揚哭,一方麵因為劇烈的痛,一方麵因為自己。
整個手術,支撐著她一步步撐下來的,是蘇凡那飄散在空氣中的鼓勵,還有某個人冰冰冷冷的聲音。
“沒有能力就不要爭強好勝。”
“把目標當做。”
“以後多笑,因為確實很好看。”
她不知道她自己為什麽會在那種情況下想到他的那些話。
或許隻是為了向他證明,她有爭強好勝的能力,她以後還可以笑。
“全部出去,讓她安靜呆一會。”x似乎明白了什麽,輕聲下令。
或許蘇揚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
所有人聽令,紛紛退出了房間。
隻剩下蘇揚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淚流不止。
她突然很想聽到他的聲音。
德國柏林。
易爾塵第一次體會到一顆懸了十幾天的心重重地砸回原地的感覺。
沒有人知道,他那天正好在刷新組織的係統報告,看到汪祁簡短的報告之後,他心裏那種近乎雀躍的興奮。
但是,擔憂過後,是席卷而來的心疼。
如果沒有交換任務,她現在就應該安安全全地呆在他身邊。
汪祁一走,新加坡分部出現人員空缺,曾雨彤自告奮勇地請求替補,林皓崧當然也就答應了。
這邊的事情處理的進展還算順利,應該還需要半個月才能才能把徹底驅逐出柏林。
現在還是沒能查到馬笑彥到底跟有什麽關係,但是林皓崧和易爾塵同時認為,一定有什麽沒有被挖出來的消息。
亦或者說,消息被內部封鎖了。
沒關係,他現在覺得一切都有希望了,她能堅持下來,他有什麽理由不撐下去?
突然很想給她打個電話,但是她才剛剛醒過來,應該沒有力氣說話吧?
已經準備撥號了,他又默默地刪除了那組早就爛熟於心號碼,換了一組。
“爺爺。”電話被接起,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我就知道小丫頭足夠堅強!哪像你啊!小時候生個病就吚吚啞啞的!”易繁績在蘇揚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接到了李廖然的電話,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寶貝孫子打電話的目的。
“有嗎?”易爾塵突然笑了。“我小時候生病了敢去醫院,她可是到現在都不敢。”
“你也好意思跟人家小姑娘比?丟不丟人?”易繁績無情地嘲笑。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丟人總行了吧?”易爾塵難得語氣中滿滿的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