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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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三聖母後跟哪吒四處添亂!
    楊嬋能落得那一身的倒黴,是為了救一個不懂事四處瞎晃悠的小孩子。
    但也不能真說他是不懂事。
    他是寡婦阿大的兒子,如今天下大旱,莊稼歉收,稅賦有那麽重,交了稅賦,他們母子倆就沒有別的口糧了,阿大為了生計往返陳塘關和村落裏給人做工,長此以往,危險不說還熬壞了眼睛。
    阿大的兒子為了母親不那麽辛苦,就想去漫山遍野裏尋找生機。
    他是為了給母親捕一隻兔子才去了危險的山林裏的,但他隻是個小孩子而不是什麽經驗豐富的獵人,兔子沒找到,倒迷了路,久久沒有回家,阿大要急瘋了。
    這村子說冷漠也冷漠,連阿大這種可憐人田地裏的東西都要偷,但要說熱情也很熱情,阿大的兒子失蹤,滿村子人的派人搜尋,他們舉著火把,一簇簇一叢叢的烈火照亮了整個山林。
    楊嬋因此停下了旅途。
    在了解情況後,她主動拿過某一個人的火把,陪著他們找。
    她最終找到了阿大的兒子,但他掉到懸崖裏了,楊嬋為了救他也跟著掉到懸崖裏,摔得一身狼狽,她捧著寶蓮燈,摘了摘頭上的落葉,先治好了他,然後輕念咒語理所應當地打算把他送上去。
    結果,尬在了原地。
    她雖然喜歡飛,但她不會飛。
    最後隻能跟那小破孩兒大眼瞪小眼。
    楊嬋歎了口氣,最後千辛萬苦地背起那個小破孩兒,從懸崖上一路爬了上去,她爬了一路,背上背個哭的不行的娃娃,重的很,還得死死抓住懸崖上的藤曼,那藤蔓脆弱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她掉了好幾次,為了保護背上的孩子,摔得渾身是血,汙血混著泥,別提多糟糕了,但她好歹掙紮了一夜也爬上去了。
    她一上山,就把小破孩兒送到了阿大手裏。
    阿大自然是感恩戴德,懇求她進屋休息,楊嬋確實也累了,她隨意躺在阿大收拾出來幹淨的床上,本以為閉上眼會馬上睡著,結果卻一點困意也沒有。
    她毫無困意,於是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遺落在屋子裏清冷的月光,念起了哪吒。
    她跟哪吒一路像個連體嬰一樣,到哪都不分開,有些事情總弄不清楚。
    不要說哪吒不明白了,她有時候也覺得這段時間的自己莫名其妙。
    仙凡有別是事實,她是個麻煩會牽連哪吒也是事實。
    她和哪吒都清楚,可為什麽她非要一次次把這兩個事實摘出來讓哪吒生氣呢
    是因為自己也生氣了,所以特意報複嗎
    那她為什麽生氣呢
    獨自踏上旅途後,又為什麽心裏像是被人鑿出一個空洞,空落落的呢
    曾經哪吒總在身邊晃悠,讓她沒有空間,也沒有機會去想明白。
    她側躺在床上,安靜地打量著月光。
    阿大家貧,家徒四壁,整個家空蕩蕩的,月光在她的屋子裏流淌,唯一
    被月光覆蓋的除了楊嬋,就隻有屋中寂寥的塵。
    這些隨處可見、不值一提的微塵在月光下飛舞,盤旋,如同追尋蜜糖的蜂,又似追逐花朵的蝶,它們在楊嬋眼中生機勃勃的如同這世上任何一個生靈,自由又快樂。
    過度使用寶蓮燈的惡果開始在她血液裏充斥。
    與困意一同襲來的是天旋地轉的世界。
    楊嬋在劇烈的暈厥中,認知開始扭曲,那些生機勃勃的微塵就在此時,就在她眼中變成了哪吒的背影。
    他一身紅衣,屬於少年的挺拔如鬆的背影融於藍白色的月光裏,桀驁又寂寥。
    楊嬋的眼睛微微瞪大。
    她忽然明白她到底在氣什麽了。
    原來,在逼著自己知曉好歹之前,她一直在被不甘籠罩。
    楊嬋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的身體開始發出警告,要求她立即沉睡休息。
    然而,楊嬋這時卻不願意睡了。
    她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一母同胞,她卻遠不如楊戩,天賦、能力、心性,一樣不如。
    楊戩超凡脫俗,注定登入仙門,回到他該回到仙界。
    而她,貪欲纏身,注定浮沉濁世,落到她該落入的紅塵。
    楊嬋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又因為無所支撐滾到了地上。
    仙凡有別,她既然無法超凡脫俗,斬斷三屍,那一切的不甘都隻能是逾越的妄想。
    這一切是毫無意義的。
    她知道,她清楚,她明白。
    她現在知道好歹。
    但是凡人總是愛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就如此時,她不打算停止旅途,也不打算強求姻緣,可還是要固執地爬起來向北走回頭路。
    她想幹什麽呢
    她不想幹什麽。
    她隻是想見哪吒。
    這種毫無意義又目標虛無的舉動卻一直被她堅持,沒人知道支撐她的到底是什麽。
    她也不知道。
    她忍著不適,一路向北,走過秋月西沉,走到日頭將落,終於走到了一望無際的令她心馳神往的大海邊。
    然後看到了哪吒。
    哪吒正在朝她走來。
    她不打算停止旅途,也不打算強求姻緣。
    她故作輕鬆地說了很多,然後承認了之前不甘於承認的東西,把自己和哪吒框定在安全的區域裏。
    老大和小弟
    師父和徒弟
    無所謂。
    仙凡有別,她和哪吒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現在知道好歹,不會強求。
    就像寶蓮燈一樣,就算會要了她的性命,隻要是她娘給的,她就會拿下。
    如今,這些壓她一頭,令她厭惡的身份,隻要是能跟哪吒產生聯係的,她都會承認。
    她貪欲就是有這麽重。
    明明已經獲得了很多愛了,還要死死攥
    住分分寸寸。
    哪吒緊緊將她抱在懷裏,她卻像是一片樹葉,閉上眼,在他懷中悄無聲息的,翩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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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救命之恩,當楊嬋表示希望自己在村子裏多呆幾個月,待到第二年開春時,阿大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哪吒卻在“視察”阿大的屋舍後打算給她換個好點住處。
    楊嬋聞言,一邊洗那件藍色的衣裙,一邊回“不是說要修行嗎我以為修行都是不在乎身外之物的。”
    嗯,看得出來,她現在是挺不在乎身外之物的。
    她一個嬌小姐,已經入冬了,蹲在海邊洗這件哪吒本打算丟掉的衣服,洗的雙手通紅,幸好身有寶蓮燈不至於一冬過去生出許多凍瘡。
    海水鹹濕,過一過髒汙可以,但不過清水,衣服是不能穿的。
    阿大一個弱質女流,上哪去給她連種地都缺的清水,家裏的水現在都是楊嬋徒步走幾十裏去幾近幹涸的涪江水邊挑的。
    她現在穿著阿大的衣服,衣衫很薄,凍得她滿臉通紅,冬日的海風沒那麽和煦了,刀子一樣吹的人生疼。
    哪吒默默地看著她,覺得楊嬋變了很多。
    但他也沒說出來,因為楊嬋是個蠢笨之人,就算說了,她也隻會驚訝地瞪大眼睛,說“欸是嗎我覺得我跟以前一樣啊。”
    “師父。”
    楊嬋有時候也會喊他“老大”,但他倆年齡相仿,也許她也覺得叫“師父”太別扭了,大多時候叫的還是“老大”這種俏皮一點稱呼。
    但她很少再叫他的名字了。
    楊嬋發現哪吒在發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哪吒回過神,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她。
    她問“你說兩個月後我能飛嗎”
    哪吒不鹹不淡地說“你做夢吧。”
    楊嬋哈哈大笑,說“那我就做夢吧。”
    哪吒哼了一聲,端走了她的木盆,楊嬋去搶沒搶到。
    楊嬋說“我剛洗完呢,你別搶啊,還得過一次水呢。”
    “別過了,讓阿大去做,你還得跟著我修煉,”說著,哪吒頗為不滿地說,“阿大受了你的恩情,你住她那本就沒什麽,你這又是洗衣服又是挑水又是給錢的,知道的清楚是怎麽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阿大是你娶的老婆呢。”
    楊嬋震驚地瞪大眼睛,說“我是女的,怎麽能娶阿大做老婆”
    說罷,她又覺得自己太絕對了太狹隘了
    她陡然沉默,陷入了莫名奇妙的反思中。
    楊嬋跟著哪吒回村時,那群小屁孩兒一見楊嬋回來了,一擁而上,像群小土匪一樣伸手要糖。
    楊嬋的身體因為寶蓮燈虧虛,這段時間一直在哪吒的強壓下喂著喝藥,說是喝了藥,身體康健了,才能感受到天地的靈氣。
    楊嬋因此成了個藥罐子,一天三頓都離不開藥湯,渾身藥味,為了壓一壓她嘴裏的苦,哪吒身上全是糖,有時候給多了,楊嬋這個攢不住錢的嬌
    小姐隨手一撒就把村子裏小孩兒們的嘴給喂了個遍。
    得了一回好,就會想著第二回,而有了第二回就會有第三回。
    一回又一回,一回再一回。
    楊嬋在不經意間成了全村所有孩子眼裏的“冤大頭”。
    他們圍著冤大頭楊嬋轉悠,喊“姐姐手裏有糖嗎”
    楊嬋抬起一手,點在某個小混蛋的額頭上,摁了摁,回“姐姐我手裏沒糖。”
    說罷,她手裏似乎聚起一團無形的靈氣,隨著她摁手的動作,“呼”的一下,那一團靈氣炸開,這靈氣清爽又溫和,落在額頭上,散開了鬢邊的發。
    那個被楊嬋指著的小孩兒被這忽然的靈氣嚇到,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額頭,震驚道“那是什麽東西啊”
    楊嬋也很懵懂,她反手看了看自己的指頭,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哪吒解釋道“那是靈氣。”
    “靈氣”
    “嗯。”
    “這才一個多月吧,我就能用靈氣了”楊嬋喃喃自語,“我該不會意外是個天才吧”
    “你離用還差得遠,你現在最多是把離散無形的氣找出來而已,”哪吒嫌棄道,“還用了一個多月。”
    “那你用了多久”
    哪吒答“我天生就會。”
    楊嬋啞然,看了眼哪吒,他將本就挺拔的背挺得更直些,顯擺的不要太明顯。
    楊嬋抽了抽嘴角,違心地誇道“老大英勇蓋世,天縱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