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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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三聖母後跟哪吒四處添亂!
大火肆虐著這座富饒而安寧的城池,百姓們張皇不已,緊閉許久的城門迎來了撞擊,“咚”、“咚”、“咚”,那座由千年古木鑄成的城門在這樣的撞擊中搖搖欲墜,西岐守城的將士們用身體堵在城牆上,死咬著牙不肯後退。
姬旦穿著不合身的盔甲縱馬飛馳,從馬上下來的時候,不太熟練地差點摔了一跤,身邊立即有人去扶他,他擺了擺手,自個兒站了起來,守城的將士跑來匯報戰情,說來襲的是商太子武庚,他帶著三萬輕騎兵,正在攻城。
姬旦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麽異常,相比起平時不過看起來要凝重一些,他嗓音正處在變音期,夾雜著嘶啞和清脆,聲音比這些戰上殺出來的漢子要小很多,但大家此時全都看向他,期待他能像他的兄長一樣,英勇善戰,足智多謀,給他們指明道路。
姬旦道“帶一小部分人疏散百姓,帶著他們向後撤退,從被群山圍繞的死門出去,一路退向岐山,其餘人都留下來守城。”
他邊走邊說,走到城牆上,在危險的箭雨中,低頭看向城牆外正拿著巨大的木頭撞擊城牆的人,抬起手吩咐道“放上投石器,將他們驅趕出去。”
說罷,他往城牆上最高的瞭望台上走“在城門口堆放沙袋和石頭,其餘人撤出城門那邊。”
“殿下,萬萬不可人會機變遠比那些死物要厲害得多。”
姬旦瞥了他一眼,沒有反駁,隻不過說“撤出來,城門的所有現在都換成宮中的禁軍看守。”
此話一出,守將還是疑惑不解,身旁隨侍的武將卻已經明白姬旦這是不信守門的那群人,他害怕他們在這種明顯毫無勝算的局勢中迅速倒戈,幹脆開城迎敵,讓一切付諸東流。
他在軍中並無威望,他已經吃了一次虧,必不會再在這種危機時刻再吃第一次。
他繼續說道“這火盡快撲滅,不能讓他們燒了我們堆在城中的補給,然後再派出一路弓箭手,對攻他們的弓箭手。”
他看著遠處,鎮定地說“他們千裏奔襲來到西岐,為了速度,肯定減少了很多糧草輜重,隻能突襲,打不了持久戰,為了勝利,他們接下來的攻擊隻怕會更加凶猛,讓將士們不要驚慌,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們自己就會退去。”
“可武庚雖然年輕卻久經沙場,曾經的九苗就是他親自打下來的,這樣的情況他不會料不到。”那個沒眼色的守將頂著姬旦變冷的目光,問道,“如果,到時候他們還是沒有退去怎麽辦”
姬旦沒有回答,他拍了拍守將的肩,問“你也是西岐人”
守將疑惑地點了點頭。
姬旦點了點頭,說“你的父母親族正在趕往岐山的路上,如果,你連一天都守不住,他們就得全死在這裏。”
守將怔了怔。
“還有,”姬旦補充道,“告訴你下麵的將士,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更不要以為商軍贏了還會饒過我們,到時候不是淪為戰奴便是被折磨而死,沒有一個人會有
好下場。”
吵鬧的瞭望台變得安靜下來,空氣中飄著冷氣,聽著那位少年王侯冷靜、平淡地為他們預演將來會發生的事“西岐一破,你,你的將士,還有你們的父母妻兒在內的所有人都會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再無回頭路可走,到那以後,你們故鄉就會成為夢鄉。”
他拍了拍守將胸前冰冷的甲胄“到那時候,你再好好問問你自己該怎麽辦吧。”
“所以,”他說,“沒有如果,我們會一直堅持下去。”
“堅持到他們打不下去,亦或是,”他笑了笑,“夢碎了的那一天。”
飛來的箭雨打破了此處詭異的寧靜。
這裏又吵鬧起來。
姬旦擺擺手,道“陣前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你們得信任我,信任我們會挺過攻城,信任天命歸周。”
他看著他們,用那張稚嫩的麵龐,說出安撫人心的話語“我會一直在這裏,和你們一起守衛我們的故鄉。”
“如果敗了,不過一死而已。”
“又能如何”
眾人振動,心潮澎湃,恢複鬥爭,謹遵他的吩咐,有條不紊地對擊商軍。
姬旦的判斷十分準確,武庚這帶的一部分人馬,其實千裏奔襲,身上糧草輜重並不多,根本打不了持久戰,他本想著,姬發帶著六十萬兵馬傾巢而出,幾乎掏空了西岐,怎麽有辦法應對迅猛的突襲。
況且,他留了一個毛頭孩子守國,堪稱滑稽,怎麽有辦法對付他
然而堪稱輕蔑的想法,被天上滾來的一顆顆巨石打破,武庚坐在陣後,臉色慢慢凝重起來,周軍占領著高位,雖然人馬兵械不足,可是糧草卻比他們充足,此次攻城他不能打太久。
他觀察著此處地勢,分散了兵力,堵住了四方城門,圍攻整座城池。
然而,西岐這座城池當年修的時候或許就是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四方城門都是貫通的,互相會幫助扶持,不會有短缺的那塊木板。
於是,他們接下來打了一天也沒有打下來。
武庚隻能選擇暫時休息,他們休息,西岐人卻不敢休息,姬旦已經吩咐過,商軍征戰多年,十分狡詐,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攻城,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攻來。
姬旦在深夜在軍營點了一盞燈,繼續批複繁複的政務,過後,問道城中的百姓是否全部撤退,隱入岐山,得到了侍官肯定的答案後,略略鬆了一口氣,他笑了笑,說“那走的時候宮裏嬤嬤有沒有給四象帶新出的桂花糕”
侍官無奈,心道,怎麽都這個時候還惦記這個。
“帶了,”他終究不忍讓姬旦擔心,說道,“她走的時候還不太願意走,看樣子是打算把膳房搬空呢。”
姬旦哈哈一笑,說“小孩子就是貪吃。”
侍官心道,您也是小孩子呢。
笑著笑著,他的臉色又變得凝重起來,他道“今天那位將軍其實說的不錯,武庚身經百戰,就算是這種不能持久的攻城
戰也多的是辦法對付我們,我那些話不過是安撫軍心heihei現在兵馬不足,剩下來的也都不是精銳,對付武庚手下的三萬騎兵還是太勉強了。”
“我想請求支援。”
“今晚上就找出幾個勇士,從城牆生借著吊籃,偷偷送幾個人出去,讓他們去找臨近的諸侯國,請求支援。”
“那闡教那些仙人呢”侍官忽然說道,“他們如果能趕回來,對付我們眼前的危機,不是很輕易的事嗎”
他們以前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姬旦搖了搖頭“遠水救不了近火,況且他們是神仙,想救我們的時候,就是隨手的事,不想來的時候,怎麽求都沒用,還是得自救。”
侍官沉默片刻,道“其實四象應該也能幫我們。”
姬旦頓了頓,皺起眉,聽侍官說道“她雖然年幼,但孤身一身被寄養在西岐,她爹娘不可能真正放心,身上肯定有很多寶貝,她如果願意出手相助,我們也可以贏。”
“而且,四象跟那些仙人不一樣,”侍官看了看姬旦,篤定地說,“她受過殿下的照顧,回饋您也是應該的。”
“不可,”姬旦打斷了他的話,道,“四象尚且年幼,怎麽能派上戰場況且,我是受我兄長和她父母所托才照顧她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談不上什麽值得回饋的恩情。”
“殿下。”侍官還想再勸,被姬旦用眼神嚴厲製止了。
侍官歎道“殿下,你這點倒是像老文王了。”
姬旦無奈道“是我迂腐嗎”
“不,那是真誠。”
姬旦愣了愣,聽這位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叔叔,在燭光中,溫聲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這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殿下,”他單膝跪下,受過他的求援的信件,說,“西岐會守住城,大王也會攻下朝歌,大周會是天下共主。”
姬旦眼睛有些酸澀,他甩了甩腦袋,擺擺手“快去吧。”
武庚出乎姬旦意料的在這之後沉默了一天一夜,按理他的糧草無法支持住他這樣虛度時光,西岐城中的將士們膽戰心驚地挨過這一天一夜,什麽也沒有等來,他們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往下觀察,發現連商軍的影子也沒有了。
他們以為擊退了商軍了,歡欣鼓舞,忙去傳報姬旦。
姬旦收到這個“喜訊”卻表現沒有那麽驚喜,他在營帳中焦慮地來回踱步,他想,太簡單了。
不會那麽簡單的。
武庚千裏奔襲,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是不可能就這樣簡單地撤退的。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到底是哪裏
他死死咬著牙,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裏已經嚐到了血味兒。
可惜他的焦慮那些高位的將軍們能體會,手底下神經高度緊張,好容易休息下來的將士們卻不能,他們歡欣鼓舞,宣布守城勝利,喜笑顏開,商量著和戰友們在不久之後一起去岐山接回父母妻兒。
異
變就在這時發生。
千軍萬馬裹著煙塵,奔騰而來,那些喜悅戛然而止,他們驚愕從城牆上往外望,看到了那些人身上熟悉卻古怪的裝束,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是鬼戎”
鬼戎來了”
一聲又一聲驚叫聲此起彼伏,姬旦心中預感成真,從營帳中跑出來,撥開一路擁擠又慌張的人潮,失了冷靜,跑到城牆上,看到了鬼戎兵。
竟然是跟他們有世仇的鬼戎。
誰一路暢通無阻地將他們引來西岐城的,不言而喻,姬旦怒不可遏,氣到渾身發抖,吼道“武庚”
武庚駕著馬從中走出來,臉上露出狠厲的笑,他道“秋天到了,草原上的鬼戎們也該豐收了。”
“我們西岐在這裏與鬼戎打了這麽多年,是守的你們大商的江山,”姬旦眼眶通紅,“我無數的親族為此而死”
“他們為了你們大商的江山死了你竟然領著這群家夥來到西岐,在我曆代先輩的麵前,耀武揚威”
“這就是整頓朝野,勵精圖治的太子殿下嗎”姬旦這輩子可能第一次這麽衝動罵人,“我看你不但不如你那暴虐無德的父親,甚至連三歲稚童都不如了”
這罵的還是太文雅了。
武庚冷笑一聲道“天下都是我商人的,你是臣,鬼戎也可以是臣,誰當叛賊我處理誰,你們腳下這塊封地是我們商人給的,我現在也可以收回交給別人。”
他擺擺手,朝鬼戎部落的人喊道“愣著做什麽,如今天下災難不斷,饑荒遍野,這可是唯一一塊富饒地兒,我都給你們了,讓你們順利地熬過這荒年。”
他看著姬旦那張尚且稚嫩的臉,冷道“給我斬下他的頭顱,我要親自將它送到他親愛的叛賊哥哥手裏。”
姬旦死死抓著城牆,恨不得要從上麵跳下去,一刀砍死武庚。
可惜事已至此,再沒有挽回的餘地,他被幾個忠心的臣子生生拖了下來。
他已經失去了冷靜,好好梳起來的頭發亂了許多,看起來終於像個弱小的孩子,他死死咬著牙,眼眶通紅,緊攥著手,聽著城門被不斷攻擊的“咚咚”聲,渾身發抖。
“殿下。”他們都在看他。
姬旦蒙住臉,什麽話也不想說了。
說什麽。
還能說什麽
武庚帶來的不是三萬輕騎兵,而是一十萬鬼戎人,他們與周氏有世仇,如今天災不斷,他們早就餓到眼睛發綠,好不容易地從內鬥中脫身,自然是要扒在西岐城外,像隻食屍的禿鷲,將整座西岐城吃幹淨。
如今拚死守城,不僅等不到支援,也等不到他們消耗不住退下。
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殿下。”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
姬旦慢慢放下手,還是像之前一樣預演著即將發生的事“城破之後,死門遲早會被發現,到時候隱在岐山的百姓估計也藏不了多久。”
“岐山上葬著無數英靈,
他們會被掘墓,鞭屍,不得安息。”
“這一切是因為我無法為周氏、為西岐遮風擋雨。”
“殿下”他們看著現在神神叨叨的姬旦覺得他受了刺激,可能瘋了。
姬旦甩了甩手,讓他們滾開,像他父親一樣,從地上撿起幾根長短不一的樹枝習慣性地占卜起來,他學這個是因為長兄死了,次兄埋首軍中,沒有人可以在父親死後再為百姓占卜農事。
沒想到有一天竟然用在這上麵。
在紛飛的戰火,鏗鏘的戰鼓,刺耳的廝殺聲中,他披著淩亂的頭發,像個失常的瘋子,蹲在地上,在眾臣古怪的打量中,安靜地卜卦。
“殿下。”他們希望他清醒。
姬旦卻忽然抬起頭,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他望著即將被攻破的城門,喃喃道“飛龍在天,利見大人竟然是乾卦。”
“竟然是乾卦。”
“天啊,”他抬起頭望著陰沉的天,哽咽著問道,“你的天意就是戲弄我嗎”
他再沒看手中的卦象,他像丟垃圾一樣丟棄了手中的樹枝,站起身來,穿著不合身的盔甲,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下,拖起一把長刀,走到城門前,佇立著
“我周氏曆代都是戰死沙場的英雄,我雖年幼也應如是。”
“我會為周氏、為西岐、為子民,流盡最後一滴血。”
城終於受不住這樣的攻擊破了,將士們看著站在城門前的姬旦,心中也燃起了熱血,紛紛死戰,戰火終於彌漫到西岐城中。
武庚縱馬而入,看到了姬旦,他居高臨下地看這個弱小的孩子,看著看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沒有如他一開始說的那樣,斬下他的頭顱,他隻不過派人看押姬旦,將他關起來。
然而,這個小毛孩兒竟然很有骨氣,拚死要戰。
武庚嗤笑一聲,冷道“執著什麽西岐城破,前方的大軍必定自亂陣腳,那群見風使舵的諸侯們見你們如此,自身難保,怎麽會對你們施以援手哼,一群烏合之眾,你們大周敗是必然的。”
姬旦死死地瞪著他,武庚笑了笑,看著地上占卜留下來的痕跡,撿起一隻樹枝,“哦”了一聲,喜道“你竟然會占卜。”
他用鞭子打量著姬旦的臉說“聽說文王善卜,你是他的兒子,應該也很善卜吧”
姬旦一言不發。
“父王跟我說,文王當年走前給商卜算,算出一個上上卦,若不然,你再算算呢”他道,“你若算的好了,我就饒你一命。”
姬旦還是不說話。
兩人對峙許久,武庚輕哼一聲,拉著韁繩,扭過馬匹,道“不算我也知道天命在商的結果,行了,你沒用了,還是去死吧。”
姬旦忽然開口“天命不在商。”
武庚身體一僵,轉過身,語氣危險“你說什麽”
“天命不在商,”姬旦不怕威脅,“我父親死前算過,大商命數已盡。”
“任你如何折騰也逃不過這
一點。”
姬旦稚嫩又狼狽的臉此時和少舸那張臉重合在一起,武庚神情陡然陰鷙,他揚起鞭子,打算直接打死他,可在他那一鞭即將落下時,天上閃過一道明雷,“轟隆”一聲,厚厚的雲層中閃過一道巨大的龍影。
武庚感覺自己的鞭子被人死死拿住了,他往後一扯,在塵煙彌漫的戰場上扯出來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
他愣了愣,皺著眉去打量她那張臉,很自然地就對上了她那雙眼睛,那是一雙紫色的、純澈的眼睛,不過,比起這個他看過更幹淨的,有光無神,麋鹿一般的幹淨。
那是茶茶的眼睛。
他攥著鞭子,看著那個小丫頭,心裏升起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和親近感,好像隻一眼,就夠他深深地記住她,然後,永遠也不會忘記。
“四象”姬旦慌張地喊道,“你怎麽來這了”
四象手裏抓著鞭子“過來幫忙。”
“你幫什麽忙”姬旦說,“快回去。”
四象想了想,看著天空中化作巨龍的燭九陰,問“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燭九陰伸著爪子,回“在下也覺得。”
四象點點頭“是吧”
她鬆了手上的鞭子,小小的個子把姬旦藏在身後,望著馬上的人,對他說“要不然你回去呢”
武庚沉下臉,聲音有些顫抖,問“你是誰”
四象覺得他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我自然是我爹娘的孩子咯。”
“你娘是誰”
“我娘啊,”四象驕傲地昂首挺胸,叉著腰喊道,“我娘就是華山聖母,楊嬋”
“胡說”武庚死死盯著她,道,“你娘是九苗的母蠱,茶茶。”
“啊是嗎”四象自言自語,“我娘倒是跟我說過我有親娘來著。”
她搖頭晃腦“但她也說了,我親爹娘都死了。”
“不過,”四象跟燭九陰嘚瑟,“我娘說,不管生還是死,我都是親爹娘此生的最愛。”
燭九陰笑嗬嗬的。
四象這張臉,這雙眼,足以讓武庚肯定她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他看著四象活潑地說“謝謝你告訴我娘是誰。”
“嗯,”她又開始嘰裏咕嚕,“我娘教我要對人說謝謝。”
武庚再無心戰場,他從馬上下來,走到四象身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丫頭,吩咐人押走了姬旦,四象看到姬旦被帶走“誒”了一聲,急切地跑過去,被武庚拽住了胳膊。
四象終於皺起眉,不滿地看著這個怪人。
燭九陰盤踞在天邊,說“我找你的氣息了。”
“什麽”
“就在這個人身上。”
“哦”四象眼裏的不滿散去了,她打量著眼前的怪人,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誰啊怎麽會有我的氣息”
武庚一怔,他陡然遇到自己的骨血,還沒有想好該怎麽打招呼,沒
想到四象主動問了,他沉默了很久,蹲下來,平視著四象這張肖似自己的臉,說“我是大商的太子,是你很親近的人。”
是嗎四象歪著頭,那這跟你有我的氣息有什麽關係
想看春雨驚蟄的穿成三聖母後跟哪吒四處添亂嗎請記住的域名
“有關係,因為我們血液裏留著一樣的血。”武庚在這一刻忽然了悟了薑姬對待他時為什麽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他伸出來的手又放下來,隻是安靜地在戰場上凝視著她。
這個答案對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來說還是有點抽象了,四象抬起頭問燭九陰,燭九陰說“不是血,是你本身。”
那能是什麽
四象的頭歪過來又歪了過去,最終從哪吒那些在她麵前毫不遮掩的話裏找到了答案,她眼睛一亮,抓住武庚的手,興奮地說“我知道了。”
“不是血,你身上有我自己。”
好像無數代四象蠱都是一個人,不是什麽母女,更不是什麽長輩與子孫,她們從未分開過,一直、一直都是那一個人,那一隻蠱。
四象找到了答案,望著燭九陰,聲音和曆代母蠱重合在一起,冷淡的、瘋狂的、活潑的還有茶茶那平靜的聲音,融合成一句
“我不是人,我是九苗的母蠱。”
武庚臉色一變,下意識鬆開手,眼前的四象似乎扭曲成一個由肮髒和可怖的蠱蟲組成的肉身,懵懂地看著他,宣判了他的死亡“我得收回放在你身上的我自己。”
她笑眯眯地從脖子上拿走了那串用來禁錮她的北海海眼,丟給了掙紮著跑過來,打算將她拉走的姬旦,紫色的珠子在離開她的瞬間,武庚身上被楊嬋封印沉睡的四象蠱有感本體的召喚立即蘇醒,像當年蠶食茶茶的身體一樣,迅速從他的五髒六腑裏抬起頭來,從裏到外,啃咬著他的整個身體。
武庚捂住嘴,鮮血卻噴湧而出,濺到了四象的臉上。
他在劇痛之下,看著四象那張被血弄髒的臉,竟然模仿起自己的母親,試圖擦掉四象臉上的血,給她披上一件人皮。
父女倆一瞬不瞬地看著對方,一個是溫柔,一個是困惑。
四象眨了眨眼,聽到武庚說“你不是蠱。”
“是嗎”四象笑了笑,說,“我娘也說我不是。”
“楊嬋對你很好。”他竟然記住了隻聽過一遍的名字。
四象“嗯”了一聲,補充道“哪吒對我也很好,”
“他們很喜歡我,”四象幸福地說,“也很愛我。”
武庚眼中有了熱意,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拍了拍四象的臉,說“我也是。”
“你也是”
“嗯。”
“哦”四象一邊殺他,一邊向他道謝,“謝謝你。”
“你有名字嗎”
四象點點頭,乖巧地說“有的,我親爹給我取的。”
“我叫四象。”
武庚表露出詫異,又聽她說“我親爹說混沌分天地,天地化陰陽,陰陽變四象,四象生萬物。
”
“我是初始,是變化,也是終結。”
武庚微微瞪大眼睛,幾乎在一瞬間確定四象口中的親爹就是少舸。
竟然是你。
竟然又是你。
天邊閃過明雷,少舸詛咒一般的話語再一次縈繞在耳畔,他說
大商要亡了。
死到臨頭,武庚還是不甘,他憤恨者,怨恨著,憎恨著,心道,天命在商,必將千秋萬代
可是,他恨著恨著,疼著疼著,看到了一切的開始和終結,他的孩子,四象。
她是九苗的終結,沒想到也是大商的終結。
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他的任何掙紮,任何不甘,都像是當年的九苗一樣,都是一場空。
一場空。
他無奈、絕望、怨恨,然後抬起已經被啃噬的失去血肉的手臂,擁抱了他的孩子,也擁抱了他的命中注定。
他逐漸化作一具白骨,隻餘下外麵沉重的盔甲,他抱著四象,此生所有的暴虐,殺戮化作虛無,浮在身體外的人皮,在他失去肉身時,真正融入他的靈魂裏讓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
他忽然了悟了當年如何也不能明白的茶茶的願望。
他聲音很輕,終於願意解除枷鎖,給予她、她們以自由,他說
“你是人,不是九苗的母蠱。”
四象微微瞪大眼睛,眼中的紫色莫名聚起變成了一汪柔軟的水,來自靈魂的無數個她齊齊悲鳴,四象疑惑地仰著頭,想要一如往常一般問燭九陰她這是怎麽了,可是自己卻流下來不單單屬於她的眼淚。
“小友,”燭九陰飛騰在空中,溫聲道,“你給予了我自由,而你現在也自由了。”
自由
四象低下頭看著那個擁抱著她的骷髏,在因為她而按下暫停鍵的戰場上,眼裏流著淚,好奇地反問道“你對我很好,你是我親爹嗎”
武庚已經死去了。
“可是我親爹已經死了,”四象好奇,“怎麽會活著呢”
她抬起雙手,在他死去以後,終於擁抱了他,她低下頭,說“不對,你沒活著,你死了。”
她流著淚,有些涼薄地重複道“你死了。”
她聽著姬旦變了音的呼喚聲,抬頭來,發現西岐城遍地躺著受蠱蟲侵擾而死去的人,他們慘叫著、恐懼著、哀求著,於是她默默撿起姬旦沒拿住,落到地上的北海海眼,自覺地將其重新戴到脖子上。
下一秒,蠱毒的侵蝕暫停了。
除了那些死去的無法挽回的人,其餘一切人都不會因為她再死去了。
她這一來一回,抱著她的骷髏散開來了,撲倒地上變成淩亂的骨頭塊兒,她摸了摸手裏冰冷的珠子,說“我不是蠱,我是人。”
無論敵我,現在沒有人敢靠近她,驚恐地看著她一個人神神叨叨的叨咕,不知道在說什麽。
姬旦不顧屬下的勸告,丟掉沉重的盔甲,跑上前去,把她從骷髏堆裏帶了出來。
他拍了拍她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四象看著他眼中的關切,轉過頭,看著地上的骷髏,莫名其妙地決定了什麽,她重重地“嗯”了一聲,擁住了溫暖的活人,輕聲說
“不能做蠱,”
她說,
“我得認真地做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