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殿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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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長安!
隋開皇十九年,隋軍騎兵大敗突厥都蘭、達頭二可汗,降服突利可汗,穩定北部邊防,迫使其臣服於隋。
陽春三月,眾將士凱旋而歸。
文帝設宴,含元殿內正是一片歌舞升平。
宮殿主座的老者眉發已有些斑白,雙眸中透露著閱曆與精光。他坐於龍椅之上,身著那象征萬人之上的黃金衣袍。而位於左右兩側的,則是太子楊勇和尚書宇文化及。
一段歌舞結束,文帝舉起酒杯。
“朕今日設宴,其一,是邀眾卿家飲酒敘舊,共祝願我大隋盛世繁榮。其二便是為慶祝我軍半年內大敗突厥,也感謝天佑我大隋,安遠將軍竟生出蕭望這等少年將才。”
“是啊是啊”
“果真是一代將才”
“比起當年的蕭老將軍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眾官員你一言我一語,不知是真有此意,還是為奉承這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前途不可估量的少年將軍。
“皇上和眾叔伯嚴重了,蕭望不過盡自己所能,隻求所做無愧於先父威名。”
雖是謙卑,男子的聲音卻依舊清冽如昔。
脫去了軍中盔甲,他一襲墨衣錦袍,紫玉束發。濃密的眉下黑眸深邃直射人心,鼻梁高挺,薄唇緊抿,那五官拚湊在一起,竟是宛若雕塑般完美。許是重傷未愈的原因,他的臉上還有一絲蒼白,卻無礙於那分俊美。少了那戰場上的淩厲與壓迫,倒是更顯得整個人平和了許多。
“蕭望有傷在身,不能一一回敬,還望眾位見諒。”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拱手一飲而盡。
文帝拍了兩下手掌,樂聲重新響起。隻見身著紅色輕紗的女子們步履輕盈,旋轉於大殿之上。個個身段嬌柔,美豔不可方物。一陣琴音響起,隻見兩條白紗紅幔飛入殿中。
眾人被那紅光刺得睜不開眼,晃神間,隻見一白衣女子隨那紅幔緩緩下落,身姿輕盈,容顏冠絕,仿若仙女誤入凡塵。
白紅交替,光影模糊,一顰一笑,讓人心泛漣漪。
看慣了中原舞種的眾大臣沒見過這新鮮玩意,各個目不轉睛,像是被攝去了魂魄一般。紅幔在她的手中成了最勾人的利器。女子笑容魅惑,眼神清冷。
似仙,卻更似妖。
看著眾大臣色中餓鬼的模樣,女子千柔百媚的麵龐,突地浮現一絲諷刺的笑意。
“皇上小心!”
觥籌交錯間,紅幔突地翻開,一把不足寸長的飛刀竟直直的向那九五之尊的寶座上飛去。
文帝躲閃不及,隻能一把抓過身旁的小太監擋在身前。
一刀封喉。
大殿內一片恐慌,舞女,樂師紛紛而逃,侍衛們衝進殿內,將整個含元殿圍了個水泄不通。
“護駕!快護駕!”
近侍嚇得心驚膽顫,圍繞著皇帝向內殿逃去。
“楊堅,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白衣女子冷笑著開口,拉起兩條血紅紗幔,將侍衛和眾大臣紛紛擋在紅光之外,任憑侍衛的刀刃在外如何揮舞,卻硬是傷不到這紅幔分毫,更別說是靠近她半分。
“來人啊!保護聖上!”
前方的小太監話音還未落,卻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危難間,一把尺長的玉器筆直的飛出,竟穿透了那堅韌的紗幔,打向刺客的咽喉之處。女子轉而躲閃,而那玉器也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一係列動作之快,眾大臣方才看到,那玉質長簫,正是蕭望的貼身之物。
“宮闈重地,豈容你在此放肆?”
墨衣男子手持玉簫,站在紅幔之內,麵前正是那傾國傾城的女刺客。
眾侍衛見紅幔破落,一齊蜂擁而上,將兩人團團圍住。
“蕭大將軍果真是名不虛傳,您的玉簫劍法,問柳著實佩服的緊呢!”白衣女子巧笑嫣然,絲毫感覺不到被眾人圍攻的恐懼。
“你是何人?為何要刺殺我父皇?”問話者三十多歲的模樣,黃金束發,衣袍富貴,濃眉星目,正是隋朝太子楊勇。
“真是好笑,我在與蕭將軍在講話,你又是以何身份打斷我們?”女子朝他的方向輕輕一瞥,即便是蔑視的眼神,卻依然勾去了這太子的三魂七魄。
“你”楊勇看著她嬌媚的麵龐,竟是無言以對。
女子看著他吃癟的模樣,突地笑出聲,悅耳的聲音甚至讓眾人忘了她如今正是要對天子不利的冷血殺手,她眼波流轉,轉向一旁的蕭望,“你當真認不得我?”
“認得如何,不認得又如何?”男子聲音低沉,“白問柳,你可知刺殺皇帝是何罪名?”
“誅九族還是五馬分屍?”問柳笑著,眼底似乎還帶著隱隱的喜悅,“臨來的時候,我還和無歡姐姐打賭,賭你是否認得我。現在看來,倒像是我贏了。”
眾人聽著這女子的話語,心中雖有疑慮,卻不敢造次出聲,都在等待著聖上的反應。
“你來刺殺朕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不要告訴朕隻是為了求證朕的將軍是否認得出你!”
“刺殺你,自然是要你的命。至於來見蕭將軍,不過是問柳一腔執念罷了。”女子嬌笑聲中又好似透露著幾分狠厲,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蕭望半分,水眸是毫不掩飾的情愫,卻沒有一絲懼意。
文帝橫眉道,“你當真不怕死?”
“當然怕。”女子笑著,又向前走了幾步,直到離蕭望隻半步之遙。
四目相對,問柳銀鈴般的笑聲突地響起,“我敢來,便自然想好了脫身之道,隻是,怕是要委屈了蕭將軍。”
話音剛落,一小小的銀球便被擲於地上,一道刺目的白光發出,使得眾人睜不開雙眼,更看不到殿中究竟發生了何事。
而白光散去,被重重侍衛包圍的兩人竟就那樣憑空消失了。空曠的大殿內,隻留下女子夢呢的聲音。
——西域長生,無歡問柳。楊堅,總有一天,你要為二十年前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混賬!”
文帝重新坐回龍椅之上,語氣憤恨,“眾目睽睽下竟讓一女子這般輕易逃脫!還擄走了我大隋護國將軍,真是豈有此理!”
眾大臣被這一係列的變故驚詫不已,各個默不作聲,更不知如何回應這失一言便可能性命不保的大隋天子。
“宇文卿家,你可知這女子是何身份?”
“回皇上,”開口的人年近五十,兩條烏黑的眉目向上,聲音低沉有力,“西域有一組織,號長生殿,自三年前初出江湖,便一直與我朝廷作對。據臣所知,長生殿的左右副使一為無歡,一為問柳,兩人雖是女子,可功夫皆是深不可測。”
“長生殿”文帝雙眸微閉,好像在思索著什麽。
耳邊似乎又傳來那幾百孩童啼哭呼救的聲音,滿目血光,他握住龍椅的手指又微微收緊。
“可知長生殿主是何人?因何要與我大隋為敵?”
“傳說,他終日以黃金麵具示人。沒人見過他的樣子,因為見過的人,都被殺了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叫他地獄修羅。”宇文化及頓在此,不知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好個地獄修羅!”文帝聽到他這般說辭,心中隻增氣憤,“朕就偏偏不信這個邪!”
什麽叫做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他就偏偏不信什麽因果報應,要做便要斬草除根,死人又豈會報應?
“越國公!朕命你帶領十萬精兵進攻西域,剿滅長生殿!”
“皇上,臣以為長生殿不能打。”
說話者年約六十,發鬢微白,眉眼粗獷,聲音蒼勁有力,也可算是老當益壯了。此人,便是當年幫助文帝剿滅大周,屠殺皇室的越國公楊素。
“楊素!”文帝怒道,“你是想公然抗旨嗎?”
老者似是未被他的情緒所擾,仍是緩緩開口,“據臣所知,這長生殿四麵皆繞火海,易守難攻。我們根本無法靠近,又如何將其顛覆?”
他一字一句,“反而臣現在擔心的,是蕭將軍手中的兵符。”
“兵符?”文帝聽到這話,才倏然由盛怒中恢複神智。
長生殿要與朝廷為敵,自然需要足夠的兵將。而這女子或許從一開始便不是衝著他的性命來的,如此這般兜轉,莫不是當真為了那邊關三十萬兵將?
“你擔心蕭望會妥協?”
“以蕭將軍的品行來說,自然是不會。”楊素話鋒一轉,“可如今他身負重傷,臣隻怕他不敵歹人,恐會身不由己。”
“豈有此理!”文帝狠狠甩手,看向殿內一眾大臣和侍衛,“一群廢物!都給朕下去!”
眾人看著這天子這般盛怒的模樣,各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隻能倉皇退出殿外。
“越國公,你留一下!”
偌大的宮殿內,整片空氣都有些死氣沉沉。
文帝屏退了左右,整個含元殿便隻剩下了他與楊素二人。
“皇上留下老臣,是否有事情要交代?”
“楊素啊,”天子眉頭緊蹙,聲音是說不出的疲憊,“依你看,這長生殿之主會是何人?”
楊素低頭不語,似乎對文帝的問題早已心中了然。
“有話就說,朕恕你無罪!”
“是,皇上。”楊素緩緩道,“那女子話指二十年前。而二十年前能與皇上結仇的,臣隻想到一人。”
“你是說”文帝閉上雙眸,“周朝那失蹤的小皇帝?”
當年他狠心滅大周,諸皇室。甚至為了尋找那九歲幼皇,不惜殺掉全城三百一十六個同齡男童。二十年來,他午夜夢回,卻仍是睡不安寧。想不到,他楊堅機關算盡,終是棋差一招,獨獨留下了這個禍害。
“楊素,”文帝再睜開雙眸時,神色已恢複狠厲的本性。“朕命你帶上心腹,全城搜捕那女子,絕不可讓那邊關三十萬將士落入他們手中!”
“那蕭將軍如何處置?”
“必要時,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