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十九章 夜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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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長安!
瑾蘇已不記得在這太子府呆了有幾日了。
她不知道楊廣用了什麽法子,讓皇上將已無將軍府二小姐名分的她封為太子妃,並將婚期定為下月初六。
最開始的時候,何平來過,楚雲天來過,連整日酗酒不理俗世的宇文成都都來找過她。好言相勸,威逼利誘,可他們說的無非也就是那幾句話,什麽幸福而言,什麽怕她將來後悔,聽來聽去,磨得她耳朵生疼。
可那人呢?
一想起他,瑾蘇就抑製不住滿心的苦澀之意。這麽多日了,她不信他沒看到那全城布告,不信他一點都不知道此事。是故意不來的吧,也許是真的不在乎了。
也對,反正在他心中,自己不過是殘花敗柳,肮髒的女子,他又怎會在乎?
心密密麻麻的疼,疼的她快喘不過氣。
a許是快要入冬了吧,最近天黑的格外早。
“姑娘,要掌燈嗎?”
小丫頭喜鵲雖然整日嘰嘰喳喳的,有些聒噪,可對待她卻是事無巨細,有了她相陪,也少了些許孤寂。
“不必了,我有些乏,想先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好,那奴婢先出去了。”
喜鵲把門帶上,月光灑進屋內,一室清冷。
她最近似乎很容易無力,更是無緣無故的全身發冷,無論蓋著多厚的棉被都製止不住渾身的冷意。楊廣命太醫開了很多房子,並每日派人送來補品,他說就這樣調理幾日,很快便會好起來。可瑾蘇知道,她中的媚毒有多深,她想她終於知道娘親口中所說的那種大家閨秀是什麽樣子了,笑不露齒,足不出戶。而不是像她從前那般,舞刀弄槍,活生生的像是一個假小子。
那人每每對她無奈,總是喜歡敲她的頭,“瑾兒,你為何這般頑劣,何時才能像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呢?”
他便是喜歡那種大家閨秀的樣子吧。
一想到此,她突然有些不恨自己現在這幅病怏怏的身子了。
裂開嘴,自嘲的笑笑,一步步向床邊挪去。a她走得很慢,不是沒有走路的力氣,隻是前方沒人等待,她找不到快的理由而已。
“瑾兒”
好像有人在她身後低聲呼喚,那聲音之輕,竟讓瑾蘇有些恍惚。
隻是是他啊,那般低啞哀傷的聲音,除了他,又能有誰呢?
“瑾兒”
他又喚了一聲,直到那女子僵硬的回過頭。
“民女瑾蘇,見過大將軍。”她木然的屈身,不看男人臉上那疼痛到讓她心悸的神情,臉色平靜,毫無情緒的開口,“大將軍夜闖太子府,不知有何要事?”
“不要嫁給他。”
他聲音很低,可瑾蘇卻還是聽了個真切。
“大將軍是在說笑嗎?瑾蘇如今已不屬於蕭府,我是太子府的人,是未來的太子妃,你是以什麽身份在和我說話?你阻礙天子賜婚,又算不算以下犯上呢?”
“瑾兒,一定要如此生疏嗎?”
大將軍?
他現在難道隻是一個陌生的大將軍?
她真的、全部都不在乎了嗎?
“那將軍以為,我們該是何關係呢?瑾蘇這般肮髒的女子,又豈敢與您套關係?”
她輕笑,笑的眉眼彎彎,笑的心都疼了。
一股一股的擰在一起,抽痛的讓她無力呼吸。
她其實還是在等他啊,她不過是想聽他的一句後悔,想等他帶她走啊。
離開長安,離開那些人。
隻要他帶她走,她就會原諒他,她還是可以什麽都不在乎,隻是她一直不懂,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的,便終究不是。
眼前突然一片暈眩,瑾蘇無措扶住了一旁的屏風,才慢慢穩住了身子。清麗的眼裏一片渾濁,那死水一般的眸色讓蕭望的心猛然抽動了一下。
“瑾兒?瑾兒你怎麽了?”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眼前晃動著,“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出了什麽事?”
“我的眼睛?”
她眉間一片迷茫,良久,才從胸腔內擠壓出那碾磨到極致的沙啞聲音,“和性命比起來,大將軍以為,眼睛又算得了什麽呢?”
性命?
那挺直的身體重重一顫,他雙唇喃喃,卻是再發不出一聲。
他知道的,她中了毒,就為了護著自己那一絲清白,她如今又在忍受著多大的病痛折磨!
而那個時候呢,你又在哪兒?
啊?宇文衍?她不顧性命自殘身體的時候,她絕望到極致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眼前似乎有了一絲亮光,她抬頭,看著那模糊的容顏,一字一句,“若沒有別的事,將軍便請回吧,畢竟孤男寡女,也是會讓人誤會的。”
男人的意識已全然不受控製,還未加思索,那傷人的話已脫口而出。“讓人誤會,阻礙你嫁給你的乘龍快婿,當你的太子妃嗎?”
“嗬………”
渾濁的眼死死的瞪著那平整的地麵,她鼻尖發酸,卻強忍著不讓淚流下。
她想怎麽可以因為他的一句關心一句在乎就忘了他是怎樣一個冷血絕情的人?那麽多次了,她還可以指望什麽呢?
“是!你滿意嗎?反正在你心中,我已經無可救藥了不是嗎?”
“我瑾兒”
看著她蒼白的容顏,蕭望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聲音陡然一顫,從背後狠狠攬住她冰冷的身子,“瑾兒,對不起,對不起”
“大將軍,請你放手。”
“是不是錯過一次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瑾兒,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我怎麽做才能不失去你?”
他低啞著嗓子,背影依舊挺拔俊朗,可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他此時全部的情緒。
“大將軍,你弄痛我了!”
她掙脫不開,隻能偏過頭去。那聲音冷冷的,滿是抗拒。
“不要叫我大將軍!”
蕭望低吼道,“瑾兒,和我走,我帶你走,不要嫁給別人,你不可以!”
瑾蘇回過頭,眸中突地閃過一抹亮色,“你想要帶我走?天涯海角,你願意帶我走?”
“我”男子的緊握著她的手臂似乎微微鬆動,“我帶你回蕭府。”
“回蕭府?”
瑾蘇突然笑出了聲,聲音滿是指控,“我已經中了毒了,你不知道嗎?回蕭府,讓你的公主再害我一次,讓我徹底說不出話徹底破壞不了你們是嗎?”
“瑾兒我,我不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帶我走,離開長安,你可願帶我走?”
她聲音很輕,卻是滿載了全部的希望。
在長生殿的時候,她問過他可願帶她走,在回長安的路上,她也不止一次的開口。
不過是要他的一句話罷了。
她希望了多少次,便失望了多少次。這條路上,她不止一次的摔倒,不止一次的跌落,可卻仍是像一個不肯饜足的野獸一次次爬起。
隻是這次,還會有不同答案嗎?
“對不起。”
她想她已經不知道絕望兩個字怎麽寫,顫抖著手,指向門口的方向。
“蕭望,你滾!”
可笑,多可笑。
她賠上一切,不過,是想換他一句帶我走。
可卻全部是奢望。
“瑾兒”
他不肯鬆手,“和我回去。”
“哈!哈哈!”
瑾蘇笑,大笑出聲,幹澀的眼角終究是逼出了淚。
“蕭望,我要不起你的愛,我明白了,我也認了。你知不知道我活不長了,我不想在我生命的最後一段路,還死守著一個不可能的你。我不想再付出了,我也想被人疼,被人愛,而這個人,終究不是你……”
“瑾兒……”
他想要說些什麽,可還未開口,門已被人從外推開。
那站在門口,白衣勝雪的俊朗男子,一步步向屋內走進。
“蕭大將軍還真是有空,夜闖我未婚夫人的寢室為何不加通告本王?也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呢?”
他不動聲色的向前,陰騭的眸子掃過男人鉗住那少女的手臂,輕輕搭在上麵。“本王倒是忘了,瑾兒從前也是蕭府的人,盡管今時已不同往日,本王還是應當前去拜訪的,畢竟你也照顧了她那麽多年。”
楊廣嘴角含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不速之客的到來,“對了,不知語蘭近日如何了?她腹中的孩子大概有幾個月了吧,本王在此還要謝過將軍對她的細心照顧了。”
滿意的看到那少女猛然一顫,楊廣收斂了笑容,細致的攬過她的肩,輕言細語,“怎麽了?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為何這麽不乖,讓你好好休息怎麽不聽?恩?”
“我好累”
她聲音細細小小的,頭輕輕靠在他胸膛之上,不再看身後男人一眼,“讓他走,我不想見到他。”
“好。”
楊廣揉了揉她的發絲,轉而看向那靜靜佇立在那兒看不出絲毫情緒的墨衣男子,“你聽到了,我的夫人說不想見到你。蕭將軍,請回吧。”
“瑾兒。”
蕭望冷眼看著兩人親昵的舉動,雙手狠狠握住了拳,聲音沙啞的可怕。
“你會後悔的。”
他說。
蕭瑾蘇,你一定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