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十七章 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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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長安!
    正午時分,街上人來人往。這天氣雖冷,日頭卻很大,透過一片片金黃的葉子,照在地麵之上。而蕭府大門口的背陰處,卻好似有一雙男女在拉扯著什麽。
    “成都,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怕、我們不要進去了”
    白衣女子拉扯著麵前那英挺少年的袖子,向回縮著。她發絲如墨,鬆散的披在肩上,風刮起幾縷青絲,擋住了她的小半張臉。地上太陽的光暈映著她綴著流蘇的白衣邊兒,衣袂隨風輕輕飄著。
    “都到門口了,你不是要打退堂鼓吧!”
    宇文成都握住她的手,蹙眉道,“明晚皇上設宴為宣華夫人慶賀生辰,我會在群臣麵前求皇上替我們賜婚。那時,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也沒辦法躲著蕭望一輩子不見吧。”
    “可是”問柳想收回手,卻又被那他握住不放,她的小臉又白了一分,“可是、我和他你當真不在乎了嗎?”
    “你想我怎樣回答呢?”男子的聲音有一絲沙啞,“就是因為太在乎,才險些讓我失去你。而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回了你,我又怎麽敢再去重蹈覆轍?”
    那一日,那片火海,是他永遠都不願回憶起的一個夢魘。她不知道,他有多少次從夢中驚醒,麵前都會浮現那片刺目血紅。它就像一個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皮膚之上,無論白日裏在人前裝作如何的放浪形骸,每每夜深人靜,它就會刺破肌膚,像一根根刺紮入骨髓中,哪裏會疼它就鑽到哪兒去,一夜一夜,折磨的他不得安生,絕望過後,卻如何也找不到出口。
    這世間痛苦的事,不過生離,死別,愛而不得,與她相識還不足一年,他卻已通通經曆了個遍。從來他便不懂情愛,更不諳深情,隻是,怕再失去她。
    “柳兒”成都向前一步,用力的擁緊了她,“你說過,長生殿的白問柳已經死了,現在站在我麵前的是宋玉落,是我宇文成都的妻子,我不會去想以前的事,我們都不要再去想,好嗎?”
    “嗯。”問柳看著他,那雙眸子亮晶晶的,純澈的一如初見。她用力的點頭,手臂向前,擁住男人寬厚的背,“成都,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多慶幸,自己遇見了你?”
    “我還以為你要說你有多麽喜歡我呢,”男子笑的如沐春風,伸出手指點點她的鼻尖,“知道你害羞,我也不為難你,來,先叫幾句夫君聽聽。”
    “走開你,又胡說八道。”女子推搡著他,俏臉卻不經意的泛起一股紅暈。
    “反正這輩子你跟定我了,早說晚說又有什麽關係?”
    “誰說我跟定你了,你,不害臊!”
    “我就是不害臊,怎麽樣?”
    “宇文成都,你好討厭!”
    陽光穿透枝葉,斜照在兩人身上,動人的像一幅畫。
    “宇文少爺?您來了怎麽不進去?”
    老管家剛從外回來,就在門口看到還在打鬧的兩人。
    “劉伯。”
    成都看看來人,後退了一步,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問,“大哥在嗎?”
    “正好,這幾日少爺和小姐都在。”
    “瑾蘇回來了?我都好久沒有見過她了!可是”他先是驚喜,可隨即又有些疑惑,心想著她若是回到蕭府太子沒理由不抓她回去,又怎會任她呆在蕭望身邊?
    莫非這其中有詐?
    成都揉了揉頭,又想反正這種腦力活從小到大都是交給大哥考慮的,想不通便等一下直接問問他就好。拉過身旁女子的手,輕聲詢問,“我們進去?”
    “嗯。”
    問柳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應。
    許是感到了她的無助,成都用力握緊了她的手,“別怕,我在。”
    他的手很大,很暖,問柳突然就覺得很安心。嫩白的手反握住他的大掌,嘴角輕輕上揚,緩緩露出一個微笑,“嗯。”
    瑾蘇的身體今日才稍稍複原了些,這幾日在房間裏悶得發慌。蕭望不耐她的軟磨硬泡,吃過午飯,便陪著她去後院透透氣。雖是吃了解藥,可她中毒頗深,自然沒那麽容易痊愈。一陣冷風吹過,她輕輕咳了幾聲,露在外的小臉還有些白。
    “沒事吧。”
    蕭望扶她坐下,幫她束緊了身上的衣袍,“大夫都說了你不能吹風,你還硬是要跑出來,怎麽就是這麽不乖,嗯?”
    “那人家很悶嘛。”瑾蘇吐了吐舌頭,無賴的拉扯著他的衣袖,“再說,我都好久沒回家了,所以才想出來轉一轉的。”
    “家?”
    蕭望眯著眼,伸手摩挲著女子光潔的下巴,“這裏是家,那、長生殿不是你的家嗎?”
    瑾蘇伸出手來胡亂擺弄著他衣襟前的扣子,糯糯的聲音指控著,“望哥哥,你好刻薄。”
    “刻薄?”他握住她在自己胸前胡亂動作的手,低啞著嗓子。
    “是啊。”她嫣紅的唇瓣微微嘟著,“蕭府是你帶我來的,長生殿也是你把我綁過去的。明明都是我們的家,你幹嘛要吃自己的醋嘛。”
    “你氣我在你的婚典上把你擄走?”蕭望問。
    “我氣有什麽用嘛,反正你都把人家”小小的拳頭捶打著他結實的胸膛,不知在想寫什麽,她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蛋竟越來越紅。
    “我把你怎樣了,嗯?”
    蕭望低笑著,看著身前少女那羞成一團的模樣,心情也好了一點。伸出手臂,將她攬入自己懷中,捏捏她的鼻尖,“我的瑾兒,你說,你這小小年紀就這麽好色,是和誰學的,嗯?”
    “就是和你學的!”瑾蘇抬手去捏他的俊顏兩側,上下晃動著,“誰讓我的身邊就有這樣一個絕世佳人在?來,姑娘,小爺買你一夜,多少錢,你開個價!”
    “又想裝大爺,忘了上次在百花樓怎麽被人欺負了,嗯?”蕭望拿下她的手,不許她亂動。
    “還不是因為你。”少女窩在他懷裏,無賴道,“要不是你總在外麵拈花惹草,我才不會跟著你,被人欺負。”
    “拈花惹草?”蕭望挑挑眉,一臉無辜的樣子。
    “哼,你還好意思說,”瑾蘇坐直了身子,背過手去,一副要審訊犯人的模樣,“楊語蘭,問柳姐姐,瑤兒你說,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嗯”蕭望眨著眼,像是真的在數著似的。他眯著眸,餘光掃著身前女子那氣得圓鼓鼓的臉,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瑾兒。”
    他抬手,彈彈她的額頭,“你說,我當初是怎麽想的,為何就撿了你這個難纏的小丫頭回家?”
    “你後悔了?”
    瑾蘇鼓起了腮幫子,抬眼瞪他,伸出手來一根根去拔他下巴上的細渣,“後悔也沒用,反正我這一輩子都纏定你了,你一輩子也別想著逃開我。”
    下巴被她弄的麻麻癢癢的,蕭望手臂向前,更貼近了懷中那馨香的小身子,“一輩子?”
    他聲音很低,看著她,烏黑的眸色蠱惑人心。
    瑾蘇的手指還懸半空中,耳後的發絲被風吹散,散落在臉頰兩側。她還記得幾年前,老將軍身體不好,皇上總是會派蕭望帶軍出征。那個時候她剛剛跟師傅學了些功夫,便總是偷偷跟著隊伍想著要保護他,可卻毫無例外的會被他發現。罵也不是,打也不是,趕又趕不走,他每每對他沒辦法,便捏著她的臉蛋垂頭歎氣,“你這丫頭,那麽多次了,你玩不膩嗎?你還想著跟我多久?”
    她嬉皮笑臉,抱著他的手臂扯都扯不開,“能跟多久便跟多久,最好是一輩子!”
    一輩子啊
    隻是一輩子那麽長,明天會發生什麽?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誰又會想的到?
    在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後,他和她,還會有一輩子可言嗎?
    瑾蘇抬頭看他,那水曈瀲灩,清麗的毫無雜色,“一輩子,你會不會厭了我?”
    “不會。”
    他的眼眸那麽深,看著她,似乎要墮入她的靈魂深處,“那你呢,你可願意?”
    我可以不在乎你曾經的背叛,隻是你可願跟著我,一生一世,再不分離?
    瑾蘇被他盯的不自在,內心本就壓製不住的罪惡感又層層湧上,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理智。纖細的手指攥緊了衣角,她低著頭,聲音慌亂的不像話。
    “望哥哥。”
    “嗯?”
    “如果、”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開口,“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不會原諒我?”
    蕭望擁著她的手臂有些僵硬,收回了些力,卻沒有鬆開,“既然明知對不起我,又為何要做?”
    “因為”
    她垂著眸,可還未等開口解釋,卻已被人打斷。
    “瑾蘇!”
    宇文成都拜見過老夫人,便到園中去找兩人。離得老遠,他看見涼亭中的兩人,便高聲喊道。
    “成都?”
    瑾蘇驚訝著起身,那白衣少年已是迎了上來,“你終於回來了,你不在的時候我都快無聊死了,都沒人陪我鬥嘴吵架了。不過,你離開那麽久,怎麽突然回來了?該不會”
    成都看看她後麵站著的冷麵男子,又看看她捂得嚴實的身子,再偷偷瞧瞧她的肚子,嘴張的老大。
    瑾蘇抬手猛敲了一下他的頭,“喂!宇文成都,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一定是有了孩子,想不到大哥動作那麽快,怪不得”他捏著下巴自顧自的說著,可小腿又被她重重踹了一腳。“你胡說什麽呢,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跟你開個玩笑嘛。”成都撇撇嘴,指了指身後的白衣少女,“喏,我是找大哥商量和柳兒的婚事的。”
    “婚事?”瑾蘇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皺著眉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男子,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僵硬。
    蕭望自然知道她在顧忌什麽,向前一步,伸手怕拍她的肩背,低聲道,“成都已經和我說了要同問柳在一起的事情,她現在已不再是長生殿的人,過去的事,沒有人會再提。”
    “隻是問柳是朝廷欽犯,若想要皇上賜婚,似乎不太容易。”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成都也沒注意到瑾蘇的反常,看著蕭望道,“太子和眾侍衛都可以作證,長生殿的白問柳已死在那場火海中了,而我要娶的不過是一個和她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平常女子。明晚是宣華夫人生辰,我就當著百官的麵讓皇上賜婚予我們。”
    蕭望應了一聲,“既然你都安排妥當了,我也沒意見。”
    “真的?”成都似乎很高興,拉著身後女子的手,“你看,柳兒,我就說大哥不會計較的,你還那麽擔心。”
    “嗯。”
    問柳抿唇淡淡笑了笑,卻仍是不敢抬頭,甚至不敢直視那男子的眼睛。不知為何,從那件事之後,她對他的感覺竟已變成了全然的懼意。而那種情緒並不陌生,甚至熟悉的可怕。
    蕭望
    他真的,隻是蕭望而已嗎?
    冰冷的指尖握緊了身旁男子溫潤的手心,心裏的恐懼層層襲來,似乎,有什麽事情,已全然無法控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