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九章 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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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長安!
夜涼如水。
出了市集,人也少了許多。
蕭望解下身上的錦袍,輕輕給瑾蘇披上。
前麵一處不知為何圍了許多人,少女有些好奇,便拉著男人的手又向那人群中擠去,才知這原來是一天燈鋪子。隻見那地上堆著層層各色的孔明燈,很是漂亮。
瑾蘇付了錢,從那人手中接過兩個淡色的天燈,又拉過蕭望向不遠處的河邊走去。
風皺起一池清水,蕩出層層波紋,在那月下愈發皎潔。
明燈上淡色的光暈映在少女精致美好的側顏上,照亮了硫砂般純淨的年華。
她將一個孔明燈抱在懷中,把另一個遞給蕭望,“小的時候我常常聽娘講,孔明燈又喚許願燈,娘說,雙手合十許下一個心願,再將這天燈放飛,願望便會實現。”
“是嗎?那你想許什麽願望?”
蕭望問。
“我才不要告訴你。”瑾蘇轉過頭去,閉上眼,低念了一句。雙手合十,然後用力將明燈放飛。
“望哥哥。”
她抬起頭,看著那閃爍在空中愈來愈高的燈火,眼眶微濕,輕聲念他的名字。榮華謝後,繁華盡失,你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你,隻是我卻不知,我還會不會是過去的我。
‘望哥哥,你身子真暖。’
‘望哥哥,你不要急著娶親,恩,你長得那麽好看,就算老了,也不會沒人要的。’
‘望哥哥,瑾兒就快滿十六歲了。娘親說,女子十六歲就可以嫁人了,瑾兒嫁給你,好不好?’
‘望哥哥,我會等你回來。我等你,等一輩子都等。’
‘’
過往的一幕幕,一瞬瞬,就像一張巨大的細網將她牢牢撚住,任憑她如何掙紮束縛,卻也逃不開半分。
昔日甜蜜,似甘醇似烈酒,夾雜著最烈的劇毒。
“恩。”
蕭望應了一聲,手中明燈緩緩飛上天際。
“你許的什麽願?”
瑾蘇揚了個笑臉,拉扯著他的袖子問。
“想知道?”他看著她,笑的如沐春風,“先說你的,我便告訴你。”
“哼,小氣鬼。”
少女佯裝生氣的背過身去,不再理睬他。
“瑾兒”
腰身被人從後細細攬住,他的聲音中滿是繾綣的歎息。
瑾兒,我隻願你,一世長安。
折騰回酒樓的廂房時,天已暗的厲害。
瑾蘇似乎是累極了,一進房便甩開身上他的錦袍,整個人撲向柔軟的床鋪,紮在那兒一動不動。
蕭望無奈的搖頭,擺好被她丟亂的衣服鞋子,一把撈起那個纖細的小身子放入自己懷中,“去沐浴?”他隨意擺弄著她的長發,“水好了,先洗澡再睡覺。”
“我累,你抱我過去。”
纖細的雙臂纏繞上他的脖頸,她大眼有些迷茫,軟軟的聲音哀求。
蕭望看著她那迷糊的模樣,低聲笑,伸手捏了捏她柔軟的腰肢,“你確定要我幫你?”
“我隻是要你抱我過去,你想什麽?”瑾蘇紅著一張俏臉瞪他。
“我在想,該想的事。”
男人在她的唇上輕咬一口,趁她意識還尚不清楚時,已攔腰抱起了她。長腿一邁,向那裝著溫水的木桶中走去。
也罷,這樣一來倒也是省了那年輕小二要再跑一趟。
外麵的浴桶自然是不比家中的舒適寬大,不過看上去勉強也擠得下兩個人。蕭望隻解下了外袍便伸手去脫瑾蘇的內衫,驚的她小臉一陣青一陣白,就連方才的困倦疲憊也早就悄然無蹤了。
“你做什麽?”
她靠在搖椅上,推搡著那在自己身上不規矩的手,糯糯的聲音指控,“我、我隻要你抱我過來,誰要和你一起洗了?”
蕭望看著那縮成一團,臉皮極薄的小女子,內心一陣好笑,“你害羞?嗯?”他鉗住她的雙手,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少女細嫩的玉頸上。
“我怎麽記得某人小的時候最喜歡偷看我洗澡了?恩,似乎趕都趕不走呢。”
“我、我那時才多大,會被你的皮相迷惑也是理所應當的啊。”瑾蘇縱然羞紅了臉,還是咬著牙反駁,“再說,我也隻看過你的,恩”她抬頭看他隻穿著一件薄薄裏衣的高大身軀,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聲音愈來愈小,“就是,上麵而已。”
“所以,覺得有些遺憾是麽?”
蕭望低笑,又上前一步,將那纖細身子緊緊固定在自己和那檀木花底的搖椅之間。輕咬著少女的細耳,聲音低啞魅惑的不像話,“我今日不會再趕你出去了,想看哪裏,都隨你高興,可好?”
語罷,大手輕輕一扯,那極好的衣料在他手下已成了片片碎布。
瑾蘇偏過頭去,看著那掉落一地的衣衫,默默無語向蒼天。什麽世人言護國將軍溫文儒雅不近女色都是假的吧假的吧,他明晃晃的就是一披著君子外衣的禽獸!
正這麽想著,兩條腿就突然騰了個空,整個人便被他完完全全塞到那溫水中了。
滿室春色。
直到被一臉饜足的男人擦幹了身體重新抱回軟榻上時,已不知是何時辰了。
瑾蘇躺在他的臂彎中,渾身酸軟的厲害,雖是累極了,可卻遲遲無法入睡。她睜著眼,看窗外月兒皎潔,心頭突地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瀕臨致死的快慰,換來的卻是更深更空的孤寂。
“睡不著?”
蕭望在身後輕攬著她,嗅著少女發上的清香,低聲問。
瑾蘇不語,隻是看著那月光,良久良久,才開口叫他,“蕭望。”
“恩。”
“你後悔嗎?”
“後悔?”
“後悔走上了這條路,每日每夜,被仇恨負累。”
後悔殺父弑師,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走遠,最後再也回不了頭。
男人的手臂有一瞬間的僵硬,頓了頓,才回答,“瑾兒,我不後悔隻是,我會難過。”
隻是,我會難過。
每每想到那些過往,想到小望,想到師傅,再想到你,我便會很難過很難過。心很痛,時常要痛的彎下腰來,甚至要用鮮血才能令自己稍稍忘卻那些殘忍。
“蕭望,如今國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沒有人再需要戰火。”
她仍舊看著那彎明月,低喃著,“西域的時候,我曾問過你,可願同我歸田卸甲,永世不離。”
身後是長久的靜默,然後,瑾蘇聽到了一句極低極輕的話語,“若我現在答應,你可願意放下一切,而不再選擇恨我?”
少女眼眶酸澀,無聲的搖頭。
她不知道,當真不知道。
這偷來的三日,那麽那麽快,她放不下又如何?誰能容許她放不下。
“瑾兒。”
蕭望深深凝視著懷中那抹纖細身子,隻覺得張口時連呼吸都疼痛的厲害,“我們說好的,這三日,不要過去,也不談將來。瑾兒,我隻要現在。”
我隻要知道,現在的你,我懷中那抹最真實的溫度,是屬於我的。
隻屬於我。
將少女的身體輕轉過來,大手撫上她如玉般的精致容顏,薄唇輕輕貼在顫動的睫毛上,慢慢下滑,點上那小巧的鼻尖。月光下,他就那樣細細看著她,沿著那光滑柔軟的肌膚一寸寸,纏綿的吻,手掌輕顫,像是傾注了他一生所有的柔情。
瑾蘇閉上眼,用力抱緊了他,將頭埋在他的臂彎中,嗚咽著,仿若低泣。
這個男人,她九歲那年第一眼見到他。
十三歲那年第一次吻了他。
十六歲那年把一切都給了他。
“望哥哥”
她在一波波強烈的快慰下去尋他的唇,慢慢吻上,聲音破碎,“望哥哥,不要嫣兒隻要瑾兒好不好?”
不要嫣兒,隻要瑾兒,好不好?
她還以為自己不在乎了,原來一想到,心還是會痛的啊。
窗外明月彎彎,煙火漫天。
蕭望抬眸,看著外麵那一瞬間燦爛過後便是永生永世寂寥的花火,用力回吻了上去。他聲音繾綣而溫柔,“恩,沒有嫣兒,隻有瑾兒。”
隻有你。
瑾兒,我的瑾兒。
從來便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