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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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生勿入帝王家!
嘉楠一聽說是蕭嶠病了,馬上下了車,對著侍衛說到“五皇子有疾耽誤不得,但宮禁之事也是不容兒戲。本宮倒是有個兩全的法子。”
侍衛本也怕萬一宮中貴人果真有恙出了事扛不住,但宮門之禁重過關防,絕無違拗之理。此刻見有人願意擔待,當然求之不得,叉手道“請公主示下!”
嘉楠分派道“此刻吾等尚未入後宮,可派人去太醫院請人,宮門內這位小中官速去坤寧宮請令牌,執了令牌來此接應太醫,如此既不耽誤延醫,也全了宮禁。”
侍衛點頭道“此法甚好,謝殿□□諒,小的自當遵從。”
嘉楠從跟隨隨鑾駕的小太監中挑了兩個跑得快的速去太醫院請人,不想兩儀門內那崔明卻忸怩作態,死活不肯去坤寧宮請令牌。嘉楠勃然大怒,當即喝到“拿下此賤奴!”也不理他反複呼號,幹脆叫人堵了他嘴。
然後又吩咐從人,令玉漱去坤寧宮請令牌並傳內廷便轎,令玉榮帶人去儲秀宮確認情況,自己幹脆就帶人候在此處。過了一刻,她仿佛又想起了什麽,吩咐玉瓊道“你去乾清宮,請父皇到儲秀宮主事。”又側頭與玉瓊耳語道“夜深了,看不清路,千萬慢著些兒!”玉瓊目光一閃,脆生生應了,便帶了一個小太監往乾清宮去了。
過了好一陣,坤寧宮的小太監跑的氣喘籲籲地取了令牌前來相候,又過了片刻,玉榮也帶了人回來複命“稟殿下,奴婢問了儲秀宮宮門上的人,五皇子確實病了吩咐了人請太醫,因貴妃娘娘正在將養,瑞和公主也不便驚動,奴確認了就回來了。”
這頭玉榮剛剛回完話,宮外去請太醫的小太監領著兩個太醫一路小跑過來。因令牌已經查驗過,侍衛直接查了太醫腰牌便放行。嘉楠道“便轎已備好,二位太醫請上轎。”兩位太醫拱手道“殿下周到”也不再客氣,速速上了轎子,抬轎的太監情知事情緊急,也顧不得平不平穩,趕緊往儲秀宮跑。
嘉楠的鑾轎自然不敢顛了公主,雖然幾個太監也比平時賣力,到底還是太醫先到。到了儲秀宮前,兩位太醫下了轎,被顛兒得暈頭轉向。儲秀宮門口崔貴已經帶了幾個宮人急的團團轉,不待太醫平複過來,崔貴上來一把跩住一個太醫就往裏走“祖宗誒,總算是到了,趕緊進去看看殿下!”
嘉楠趕到的時候,兩位太醫已經給重慶把過脈,正在斟酌方子。高燒耽誤不得,按說該下猛藥。但重慶實在太小,猛藥又怕受不住,兩個太醫斟酌來斟酌去,腦門子急出一頭汗來。蓋因室內除了一個人事不知的五皇子,竟沒有一個主子,說要請示貴人,幾個宮人嬤嬤急的跳腳,就是沒人肯動。
太醫正沒個章程,忽然聽得門外一個泠泠略帶怒意的聲音“太醫看過了嗎?藥煎上沒有?五弟到底怎樣了?一屋子人在這裏磨璿兒還是怎麽滴?都沒事兒幹了?”
兩位太醫一看,大喜過望,原來是嘉楠到了。年長的那位忙不迭的的呈了方子道“稟公主,微臣等已經看過,小殿下是傷寒之症,眼下高熱不止,可用小柴胡石膏湯或白虎湯。隻是藥力凶猛,殿下年紀太小怕受不住;藥力不達,又怕退不了燒。”後麵的話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嘉楠冷笑一聲道“隻是重慶年紀太下,藥力過猛恐他受不住。你擔待不起,故而想讓本宮替你決斷,治好了自然是太醫妙手回春,若有個好歹,日後也好說是惠和公主之命,是也不是?”
這太醫姓胡,杏林世家出身,原是當老了差的,被喊破心思有些羞赧,心下收起了對嘉楠的輕視糊弄之心,不尷不尬地打了個哈哈道“公主息怒,實在是”
嘉楠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你二人商議了幾個方子?”
胡太醫道“有三個”
“都服了可相衝?”
“不相衝。隻是殿下他人小受不住啊!”
“都去煎,猛藥按成人劑量倍之!”
“公主!”
“弱些的煎來立刻喂了重慶,猛藥叫兩個奶嬤嬤速速喝下去!你們兩個也不要幹杵著,一個去煎藥,一個留在這裏替重慶推拿。”
兩個太醫豈能不知道這樣的辦法,隻是滿屋子人一個能做主的都沒有,兩人豈敢擅做主張。如今來了一個蕭嘉楠,反正都是她分派的,自然以後有了不是就可以一推二五六了。
嘉楠分派完畢,放坐下來歎道“這樣的大事,你們娘娘做月子不好驚動為什麽不稟告父皇?淑妃娘娘現管著宮務,蒹葭宮距此不過一刻鍾腳程,為什麽不去請?”一屋子宮人啞口無言,嘉楠聯想到之前抓起來那個小太監,越發認定有鬼,禁不住嗬道“瑞和呢?她這個做姐姐的哪兒去了?”一屋子人愈發噤若寒蟬,連一個接口答話的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角落裏低低響起一聲“阿姐~”
嘉楠循聲望去,竟然是嘉柳蹲在牆角根兒,鼻尖通紅,兩個眼睛哭得跟桃兒似的。嘉楠唬了一大跳“瑞和,你躲那兒幹嘛!闖什麽禍了,給我出來!”
嘉柳挨挨擦擦地挪到嘉楠麵前,一把抱住嘉楠哇哇大哭“阿姐,我錯了,我不該偷偷抱著重慶出去,重慶他會不會死啊!”
嘉楠雖然早猜到嘉柳逃不了幹係,但也沒想到她居然荒唐到捅出了簍子還勒令宮人不許上告,若今日不是嘉楠恰好撞見,隻怕蕭嶠就要小命難保。待要說她幾句,一則姊妹倆感情一向不好,二則嘉柳一向是個爆碳,多半不僅不記情還可能倒咬一口,很不必費神。
嘉楠還未來得及想好措辭,五皇子的一個奶嬤嬤引著隻著了中衣並一條披風的華貴妃如一陣旋風樣地刮進來。華貴妃劈手就給了嘉柳一個大耳刮子道“你這災星,禍害了你弟弟有你什麽好?你還咒他死!”
嘉柳捂著臉哭道“怎麽就一定是我禍害的,我不過是想著今日燈節,好心抱他園子裏去看燈,怎麽就知道他這麽嬌氣受不得風!”
華貴妃氣得柳眉倒豎,鳳眼圓瞪,嘴唇直打哆嗦“你這蠢材,還沒滿月的孩兒何等嬌貴,哪家敢帶出去招風,偏你還敢偷抱了出去!出了事兒還敢攔著人不來報信,能不能且消停幾日,讓你娘多活幾年,免得被你早早氣死!”
嘉柳之前是真愧疚,被弟弟生病的樣子嚇著了,又怕被責怪,故而發橫不準宮人上告,隻命人偷偷去請太醫。她一向在儲秀宮內就是個霸王,從小到大一言不合打殺了的宮人也有四五個了,誰敢違拗她。還是五皇子的乳母實在覺得不妥,在華妃寢殿外徘徊了一個多時辰,方覷了青禾一個空兒,溜進去麵稟了華妃。
嘉柳天性暴烈,又常年被華妃與太後慣著,最是受不得氣,上次華妃不過略說了句重話,就撒潑鬧得華妃差點小產,直至出了紅綃一條人命。後來雖然此事掩蓋下來了,華妃再不肯慣著她,時常便要說上兩句,嘉柳心中並不以為是母妃在教導,而是隻當即將有個小弟弟了,母妃偏心兒子,心中隱隱早有不平。
加上今日之事,她原來確實是聽人說小孩兒視力不好,喜歡看燈,便好心帶園子裏去。因此格外受不住華妃這樣重的話,又想到最近幾個月都在被教訓,心中邪火不由得就衝出來了“早勸過姨不要太興頭,我娘且在坤寧宮修養,你當生了個皇子很嬌貴麽,眾人捧鳳凰蛋也不在這一隻庶出的上麵呢!”
華貴妃氣得又要打過去,嘉柳捂著臉躲開了“安知蕭嶠不是自己體弱不頂事兒,本來就是提早了半月出生的,你衝我撒什麽氣,等有本事掙進了中宮,且再同我擺母親的款兒!”
華妃本來才生產了半月,氣力不濟,靠在青禾身上喘著氣恨聲道“上次怎麽沒讓你父皇打爛你這沒遮攔的嘴!”
嘉柳本來就是個草包腦袋,向來沒半點成算的,氣血上頭就隻管自己嘴上痛快,嚷嚷道“那上次別拿紅綃給我頂缸啊!還能省下你二百兩體己呢!”
一屋子人都是滿心矛盾,又是聽著母女二人對嘴過癮想多聽幾句,又生怕自己聽了太多不該聽的去將來沒了下場。
嘉楠倒是很不必擔心這個,如果不是還牽掛著蕭嶠的病情,她都想找個位置好好泡杯茶聽這母女二人對陣了,竟比梨園的大戲還精彩。。
嘉柳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一聲怒斥“把這小畜生給我押下去!”
眾人嚇了一條,扭頭一看,屋子外早跪了一地人,皇帝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聽了多少去。
華貴妃心知要糟糕,她嘴上罵的狠,心裏是真疼嘉柳,自小看眼珠子一般看護大。眼下兩個孩兒一個病重,一個在皇帝麵前犯了大錯,心中又急又痛,淚流滿麵地跪下去“陛下,嘉柳年紀小,臣妾沒有教好,還請陛下責罰臣妾。日後再好好教導她便是。”
皇帝本來剛剛主持完元宵夜宴回了乾清宮,正要歇下,見嘉楠派了了人來請,才隨來人到了儲秀宮,不想才進了宮門就聽得吵鬧,於是勒令眾人不得出聲。站在門口幾乎聽了華妃與嘉柳的全場,想起上次被自己下令處死的宮人,心中不由氣的七竅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