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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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曲水亭。
    崔玨抱住朝他倒來的白以雲,解下外袍覆在她身上,輕鬆背起她,大步朝亭外走。
    元兒看崔玨背著白以雲,不由奇怪:“大人這是……”
    崔玨微微垂下眼,說:“她暈倒了,我送她去太醫院。”
    不待元兒細問,崔玨又說:“這是姑姑的意思。”
    元兒了然。元兒是崔皇後從崔府帶來宮中的婢女,知道崔皇後眼裏容不得沙子,平時什麽美人夫人品階的女人就算了,如今憑空出來一個妃子,崔皇後又怎麽忍?
    元兒還等崔皇後吩咐她對這個女人下手,原來,崔皇後吩咐的是崔玨。
    她心裏暗道,怪不得崔大人這等高潔如月的君子,要單獨與這個賤/人見麵,原來是皇後的懿旨,於是沒有懷疑。
    崔玨騙過她,腦海已然演示逃離皇宮的路線,他略一思忖,便小聲說:“陛下很看中她,我與姑姑是密謀,等等如果有人問起我們的行蹤,你知道該怎麽回。”
    元兒小聲說:“明白的,大人,奴婢會說你們各自離去。”
    崔玨點頭,背著白以雲離開曲水亭,他朝太醫署的方向走過去。
    其實,這個舉動,並不是他衝動之下的決定,在昨日聽聞皇帝帶平民女子回宮後,即使他心中不肯去信,但設想好多種退路。
    上策,當然是讓白以雲先在宮中周旋,他在宮外安排人,待幾個月後的秋狩,宮內護衛疏漏,再把她接出來。
    雖說這是上策,但破綻依然在,白以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平白得皇帝如此寵愛,所有矛頭都會指向她,她無法在宮中生存。
    還有,皇帝看著白以雲的神情,讓崔玨很是刺眼。
    所以他知道,上上策是趁還來得及,他要帶她離開。
    他不可能看她被折斷翅膀,囚於深宮,無能為力,也不可能看她在別的男人懷裏巧笑嫣然,與他擦肩而過,無可奈何。
    他不要再因為自己首鼠兩端,釀成一輩子的悲劇。
    崔玨目光澈亮,他明白他在做什麽,並且,也清楚要付出的代價,但所有代價,都比不上她的安全。
    去到太醫署前,崔玨在禦花園中一個假山停下,他輕手褪下以雲過於華麗的宮裝外衫,再把自己外衫給她裹上,卸下朱釵,將她頭發放下來,梳成男子束發,稍加喬裝。
    之後到太醫署,時辰剛好,今日出宮采買藥材的人準備出發,崔玨攔住太醫署藥童,藥童認得他,行禮:“崔大人是有什麽事麽?”
    崔玨彬彬有禮:“今日與父親弟弟進宮麵見皇後娘娘,弟弟暈倒了,剛在太醫院看過,不是什麽大毛病,隻是要先回家歇息,現下想勞煩你們順路帶我們出宮,可以麽?”
    趴在崔玨後背的白以雲,從藥童的角度看,是一個形似男孩的人,就毫不懷疑,大方說:“談不上勞煩,大人請。”
    及至宮門口,守衛都沒認真檢查崔玨以及他身邊的人。
    因為,即使是誰有一霎的懷疑,在看到崔玨的臉時,又會覺得自己想多,畢竟這可是崔玨,這種端方君子的話,又有誰會質疑?
    就這樣,崔玨順利出宮。
    後來,等皇帝和崔家調查到這一環,怎麽也沒想到,崔玨居然是光明正大帶著白以雲出宮的,當然,當下崔玨沒有盲目高興。
    他清醒地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事,出宮反而是計劃裏最輕鬆的一環,接下來,他要離開洛陽。
    是他帶著白以雲來洛陽的,如今,帶著她離去時,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
    “胡鬧!”
    留著長胡須的老爺子拿起拐杖,拐杖底往地板使勁敲,發出“咚咚”的聲音,他氣得差點話都說不出來,順氣後:
    “崔玨啊崔玨,你在做什麽,我教過你這種事嗎?”
    崔玨跪在老爺子麵前,日光從窗棱子灑進來,斑駁地落在他手指邊,他腰杆子十分筆直:“回老師,老師不曾這樣教過學生。”
    崔玨的恩師王右屏是王氏族長,一出宮,崔玨就往這邊來,這也是他唯一信得過的、能幫他的人。
    王右屏吹胡子瞪眼:“你就不怕我現在去找你崔家,讓他把你抓回去?”
    “老師想怎麽做,學生並無法左右,”崔玨抬眼,直直看著老師,“但在老師去找學生父親前,希望老師能聽聽學生這些話。”
    “學生十歲時,曾問過老師,若學生並非崔氏嫡子,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還能拜入老師門下麽?”
    “老師告訴學生,您隻收有才華之人。”
    “但後來學生又問,若非學生姓崔,又怎麽會被發現有才華呢?”
    “老師的靜默,讓學生一直記在心裏。”
    短短幾句話,讓師徒二人皆陷入回憶,崔玨笑了笑,說:“後來,父親認為學生閱曆不夠,學生便四處遊曆,卻始終覺得被什麽緊緊箍住。”
    “箍住學生的手腳,乃至心,甚至魂。”
    “直到現在,學生才知道,原來所謂禮義廉恥,不是從規矩,是從心,總想攀高枝的女人,一定品德惡劣麽?容貌昳麗吸引男子的女人,一定品德惡劣麽?不,這些都是世人劃的規矩。”
    王右屏嘴唇抖了抖,拄著拐杖的手,沒再捏得那麽緊。
    崔玨眼眶微紅:“規矩,禮儀,是學生半生來所遵從的,崔氏是一個早就打造好的金籠子,讓學生按部就班,成為一個萬人敬仰的君子,可是,現在學生才知道,原來,規矩是可以打破的。”
    “學生既已對崔氏,對整個大魏產生困惑,又何必拘於此片天地。”
    “老師,規規矩矩成君子入朝拜相,這是你們看來絕佳的人生,可學生找到另一條路,或許荊棘橫生,崎嶇難行,但學生甘之如飴,”說著,崔玨磕頭,行一個大禮,“久囚於籠,願返自然。”
    行完禮再起身時,外頭陽光大盛,照射在他指尖那束尤為耀眼,好像他指尖攫的一縷光,一縷能讓他徹底自由的光。
    王右屏猜,這縷光,當是在後頭廂房昏睡的女人。
    老爺子想,這還是這個孩子除了論道外,第一次與他講這麽多話,不可否認,他作為學生,反而給他這個老師上了堂課。
    他緩緩閉上眼睛,冷哼一聲:“起來吧。”
    崔玨眼前一亮:“老師的意思是……”
    王右屏回過身,沒有正麵回答崔玨,老神在在:“洛陽城時有動蕩,各家都有自己準備的地下密道,我們王家今天修繕維護密道,不料跑了兩隻小老鼠進去……”
    “至於老鼠能跑到哪裏去,僅憑他們本事咯。”
    崔玨大喜,拜了又拜:“多謝老師!”
    王右屏:“去吧,小混球。”
    謝過恩師,在進密道之前,師娘用心打包一包袱的幹糧衣服,裏頭還塞著三塊銀錠子。
    崔玨接過包裹的時候,師娘小聲說:“千萬別給你師父知道,那小老頭小氣得很,不然怕是要把你的行跡暴露出去。”
    崔玨微微一笑:“師娘放心。”
    憑借王氏的密道,崔玨和白以雲順利離開洛陽。
    此一去,林深由鹿奔,天高憑鳥飛,海闊任魚躍。
    崔玨背著白以雲走在崎嶇山道裏,抑製不住輕聲哼唱樂曲,他精通宮商角徵羽,調子準,加之聲音溫潤,在寂靜的山林裏有些微回聲,歌聲猶如陳年釀的好酒,聽得人心中綿綿。
    以雲就是這時候醒來的,舉目望去,夜正深,周圍一片漆黑。
    她呆滯住,記憶隻停留在她冷言冷語地刺著崔玨,結果後頸一痛,再醒來就是在這黑不溜秋的地方。
    而且還是被人背著的。
    係統:“親愛的,恭喜你。”
    以雲:“你別這樣,我害怕。”
    係統聲音依然溫柔:“是這樣的,男主帶你私奔了。”
    以雲:“……”
    係統:“我現在程序很複雜,怕因為說太多粗話而影響績效,所以強行將自己調整成溫柔模式,所以親愛的不用驚訝噠~”
    以雲:“……是他帶我私奔的,不關我的事,你別誤會我,嗚嗚嗚。”
    係統保持微笑,沒有再說話。
    以雲身下的人停下腳步,他顯然察覺到她的動靜,聲音溫和:“起來了?”
    白以雲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崔玨?這裏是哪?你要帶我去哪?”
    崔玨說:“先休息一下吧。”
    崔玨選好夜裏休憩的地方,是山林裏的空闊地,有兩三塊奇石,便放下白以雲。
    白以雲靠在奇石上,她揉著自己發酸發軟的後頸,心裏驚疑不定,借著月色,看崔玨彎腰收攏地上的枯枝。
    他從包袱裏拿出火石,點燃一個火堆,火堆隻有白以雲兩個巴掌大小,合起來,就隻有崔玨一個巴掌大小。
    他坐在白以雲旁邊,兩人之間隔著一個手臂寬,火苗閃爍中,白以雲終於看清他的臉色,星目裏異常平靜,隻有舒展的眉頭能看出他心情不錯。
    他用樹枝捅了捅火堆,沒再往火堆裏添柴,說:“火堆再大點,遠處會看到煙,所以委屈你一下,今夜隻有這點火。”
    白以雲:“……”
    她好像猜到什麽,但這怎麽可能,崔玨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且於她而言,她在聽到那句“喜歡”後,並不打算再求什麽,崔玨怎麽可能真的救她出去?
    於是將信將疑中,她問:“我們這是在哪?”
    崔玨沒有再瞞她:“在洛陽與勝州地界。”
    白以雲怔住,問:“地界?我們出洛陽了?”
    崔玨看著她,眼中點點溫柔:“嗯,出了。”
    白以雲猛地站起來,可是頭腦還有點發暈,差點趔趄摔倒,崔玨眼尖手快,虛扶她一把,等她緩過來才收回手。
    然而白以雲的臉色很是蒼白:“這是你做的?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嗎?”
    崔玨盯著地上的火,語氣如往常那般,說:“我知道。”
    白以雲頭腦又一陣發昏,怎麽可能,崔玨帶著她私奔了?即使到現在,她還是有種不實的感覺,這兩天所發生的,荒唐得就像一場夢。
    真的離譜。
    如此一來,他們肯定會被崔家和皇宮追殺的!
    她咬咬牙,簡直快被氣哭:“你愛離開洛陽就離開洛陽,為什麽帶著我,我可不願!”
    崔玨兩三步跨到她前麵,輕聲說:“那你要去哪?”
    白以雲環顧四周,冷靜下來,這片山林太黑,夜裏憑她自己一人肯定走不出,可一想到崔玨不顧她的意願,把她打暈了帶出宮,心裏就一陣煩悶。
    她偏過頭,揚起下巴,挑釁地看著崔玨:“你管我去哪?”
    說著她又邁開步伐,可是崔玨如在曲水亭那般,往左一個跨步,把她攔住,白以雲生氣了:“你偏要做門神不是?”
    她心一動,起了個壞念頭,騙他:“我可是身份高貴的雲妃娘娘,昨夜初經雨露,可能肚子裏就要有一個龍胎,你還想做什麽?”
    崔玨臉色“刷”地蒼白:“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白以雲把手放在肚子上,看他神色驚異,忍不住又補一句,“龍胎。”
    崔玨垂下眼,抿住嘴唇,他竟是沒想到,一晚上而已,就已經遲了,不知道她受多少委屈和屈辱。
    一切都怪他。
    他目露悲傷,靜靜地看著白以雲,白以雲被看得很不自在,斜睨他,惡聲惡氣:“現在知道後悔把我帶出宮了?”
    “我會養他,”崔玨抬起眼,語氣斬釘截鐵,“我會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但是,我不可能把你送回宮中。”
    白以雲:“……”
    她嘟噥道:“不嫌棄我不是清白之身?”
    崔玨輕歎一聲,壓下萬般愁緒,聲音更顯低沉:“我隻怕你因此事鬱結於心,又何來嫌棄。”
    他話音剛落,白以雲冷哼一聲:“還說你喜歡我,原來也不過如此,看我委身於別的男人,卻不生氣?”
    崔玨微微一愣。
    白以雲說完不再理會崔玨,她轉身就走,崔玨卻猛然回神,一腳踩滅地上火堆,拉住她的手,白以雲嚇一跳,正要罵他,卻被他捂住嘴巴。
    他低聲說:“噓。”
    白以雲被他的緊張感染,也噤聲,兩人躲在奇石後,一動不動。
    崔玨一直盯著奇石外,他沒有留意到兩人的姿勢多麽親密,白以雲卻察覺到了,她倚靠在他懷裏,手擱在兩人之間,手心下是他強勁的心跳,隔著一層衣物,還能感受他結實又溫暖的肌肉。
    抬眼是他俊逸的麵容,這樣近的距離,這樣的月色下,是雪鋪白玉山,風流若潘安。
    她眨眨眼,試圖轉移心神,偏偏鼻間一股淡淡的梅香,男人帶著薄繭的指節壓在她唇上,嘴唇一下沾染他的溫度。
    她好像聽到自個兒心跳聲慢慢加速。
    過了一會兒,一輛馬車骨碌骨碌碾過地上的枯枝,發出“哢啪”的聲音,原來是有人家半夜趕路,路過此片偏僻的樹林。
    直到馬車走遠,崔玨緩緩放開白以雲,也才覺得不妥,向後退一步,以示自己清清白白的:“失禮了。”
    他倒是抽身得快,拿出火石,又點燃火堆,若無其事的模樣在白以雲看來尤為可恨,她又有了一計,便走到他身邊坐下,說:“你用撿木柴的手捂我的嘴?”
    崔玨回:“我用巾帕擦過的。”
    白以雲“哼”了聲,黑著臉說:“我不管,髒就是髒。”
    崔玨想起她會嫌棄青玉膏暈染手指,現下嫌他髒也不是沒道理,耐心問:“用幹淨的巾帕沾點水,擦一擦可行?”
    白以雲命令他:“還不去弄。”
    很快濕帕子準備好,崔玨遞過來。
    白以雲不肯伸手接,她微微揚起臉,露出姣好的麵容,嘴上不饒他:“我是主子,哪有服侍自己的道理。”
    崔玨又是一愣。
    他沒猶豫,靠近她一點,那方帕子先落在她臉頰上,接著移到她下頜。她肌膚吹彈可破,輕輕一擦,泛著粉紅,卻看她眼眸半闔,嘴唇輕啟,似是索吻的模樣。
    崔玨被自己的想法駭到,心頭猛地一跳,正要移開目光,白以雲卻輕輕側過臉頰,一縷烏發從她額角落下,正好打在他手指上。
    既涼,卻很燙。
    崔玨喉頭上下一滑,他想移開目光,白以雲突然低頭,嫩如花瓣的嘴唇觸在他手指上,正勾起一抹笑。
    崔玨手指一顫,巾帕忽然落在地上,而白以雲貝齒咬住他的指節,舌尖一抵,她聲音模糊:
    “崔玨,你是不是男人?”
    細微的火光和皎潔的月光糾纏在一處。
    沒有人能抵抗心上人的暗示。崔玨低下頭,代替自己的手指,吻住她兩瓣嘴唇。
    這個吻,與他的性子如出一轍,一開始是試探地輕壓著,感受彼此鼻息,接著,才是細膩的纏綿。
    如天街小雨,如溪泉擊石。
    他含著她的嘴唇,牙齒輕咬住柔軟部分,專心致誌地,甚至是以一種虔誠的姿態,獻出一個生疏的吻。即使唇上糾纏得讓他理智漸失去,那雙手卻規矩得過分,隻是放在她的肩頭,不再越過一步。
    在察覺到白以雲的退意時,他先鬆開了,帶著流連的纏綿,最後輕輕一啄。
    微弱的光線遮不住兩人滿臉的通紅。
    白以雲咬住酥麻的嘴唇,在略微紅腫的唇上留一個極淺的印子,崔玨目光一暗,終究忍住,沒有冒進。
    白以雲吸了好幾口氣,好不容易平複悸動,非要“啪”地一聲拍掉崔玨的手,她還沒忘自己勾崔玨的最終目的呢,輕哼:
    “崔玨,你是不是君子?”
    崔玨:“……”
    他心裏一臊。
    是他不經誘,居然做出這麽逾矩的事,臉頰的微紅褪去,他聲音帶著一點沙啞:“對不起。”
    他抬起袖子擦擦自己嘴唇,拿出一條幹淨帕子幫白以雲擦紅唇,那被他親得水潤潤的紅唇。
    白以雲偏頭躲開,忍著笑:“你說你親也親過了,難不成擦擦就能把我們倆的記憶擦去?”
    崔玨動作頓住。
    白以雲見目的達成,不管其他,她靠在他肩上,說:“我困了,我要睡覺”
    崔玨感覺肩膀上的嗬氣如蘭,不敢低頭,隻能說:“好。”
    白以雲靠了一會兒,覺得不爽利,忽地挪到崔玨腿上躺下,在他麵前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頸,不顧崔玨繃起的身子,嬌聲嬌氣說:“太硬了,你大腿石頭做的嗎?”
    她蹭了蹭他大腿,抱怨:“你放鬆點,我又沒打算吃了你。”
    崔玨的大腿肌肉越來越緊繃。
    白以雲轉過了身,麵朝他,呼吸吹拂著某塊布料。
    崔玨憋住呼吸,不多時,一滴冷汗從他後頸滑落,滴到衣襟裏,而他後背早就被汗濕。
    白以雲偷偷觀察他,她肯定,接下來不管她做什麽,他當定“崔下惠”。隻有一晚上的時間,想做些什麽能夠讓彼此記住的,白以雲碰了碰嘴唇,也隻有吻了。
    不等她想出新法子,困意侵襲上她,沒一會兒,她陷入睡眠。
    徒留崔玨靠著奇石僵坐著。
    過半炷香那麽久,他才輕緩而長地出一口氣,看著白以雲,他神色有些複雜,卻又無聲搖頭歎息。
    春寒料峭,他把身上外衫解下來,蓋在她身上,不管她睡夢裏如何翻身倒騰,他就這樣坐著寐一夜。
    第二日,天剛露出魚肚白,白以雲就醒了。
    她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正覺渾身筋骨酸軟,身上掉下一件外衫,她看向身後,崔玨原來也醒了,沒作聲而已。
    兩人站起來,默契地都沒提昨晚的事。
    早飯是幹糧和水,白以雲整整衣衫,白天的山林還好,沒什麽危險,也看得見路,她走出兩步,卻發現崔玨跟著她。
    她回過身,借著日出的暖光打量崔玨,氣度琅琅,要不是此時此刻和他站在山林裏,她是怎麽也想不到兩人會有私奔這一天。
    可惜了。
    她回過神,忽略掉心裏的不舍,隻說:“我想自己走。”
    崔玨停在她身後三步,這回輪到他問:“你要去哪裏?”
    白以雲笑了:“崔玨,我們這樣,遲早會被皇宮和崔家找到的,你覺得到時候能善了麽?”
    崔玨心中有把握,便說:“他們找不到我們。”
    白以雲看他,說:“那好,你要帶著我私奔,你能給我什麽日子呢?”
    說到未來,崔玨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們去秦嶺,我曾去過那裏,但沒人知道我去過,我在那裏留了一個小竹屋。”
    “春可截竹製涼簟,夏可取泉水避暑,秋可采朝露煮茶,冬可燒幹竹溫酒。”
    說完,他期盼地看著白以雲。
    漸漸的,沉默充盈在兩人之間。
    白以雲笑了,那容顏在日光下奕奕,可說出的話,卻直寒人心扉:“我想要過的好日子,你不能給我,難不成我要跟著你喝露水?你難道忘了我找權貴的目的?”
    崔玨攥緊身側的手。
    白以雲說:“你現在已經不是崔家的嫡子,我對你也沒所求,又為什麽留在你身邊?”
    “不過,你放心,你還是我的藍顏知己,你說的是秦嶺哪裏?以後我發達了,我會去支持你高雅的生活的。”you改網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手機版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