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來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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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莊的天空布滿了鉛色的陰雲,天越發地冷了,似乎今年的第一場雪很快就要到來。
火車站裏堆滿了鬼子秋收後征來的糧食,在宋世久被打死後,“洋行血案”也告一段落,莊永璞看日本人未再牽連到其他人,心也放下了一半。鬼子的重心也放到了秋季糧食運輸上來,要為南方前線的日軍儲備過冬的軍需了。
許久不曾與趙連友接頭,今天正好到了約定的日子,莊永璞便又穿上他那身長袍,戴上一頂黑禮帽,趁下午人們容易犯困的時候,直奔站東的藥鋪。
從藥鋪旁邊的胡同悄悄走進後門,穿過兩間散發著中藥味的配房,在鋪麵後門的玻璃門上,看到了趙連友那消瘦的身影,莊永璞打開門,悄悄坐到他身邊。
趙連友斜楞著眼,看著他笑著說:“莊哥,最近鬼子忙著征糧,我覺得你也能出來了,今天過來專門等了你一下午。”
“唉!可別提了,上次洋行的事,算是了結了,幸好宋世久沒被抓到活口,沒把振海暴露出來!就是他死得有點不值過。”莊永璞歎道。
“宋世久是有些本事,又有盒子槍,洪哥找了他那麽多次,他都不答應一起幹,他不願受拘束,也看不起我們隻有一棵短槍。
上次去打洋行,他就是奔錢去的,洪哥知道他貪財,就跟他說鬼子大掌櫃的床頭有個箱子,裏麵全是錢,這家夥財迷心竅,提著槍就跟著去了。
雖然是這樣,人沒了我們也難過,這筆帳先記在小鬼子頭上,早晚有一天我們要報這個仇!”
“振海最近怎麽樣?聽他說你在忙活開炭場的事,眼看天冷了,是不是也快開了?”
趙連友笑道:“老莊哥,你有錢沒?入個股一起來開炭場吧!我們找了幾個鐵杆兄弟,現在還差一些錢呢!這幾個人你大多都聽說過,除了我,洪哥,還有趙永泉,曹德清,徐廣田,李榮蘭,王誌友,”趙連友刻意隱瞞了一個人,莊永璞並不知道。
莊永璞一本正經地道:“如果你們缺錢,我可以幫著籌劃籌劃,不過如果我離開車站,這裏沒有人照應,火車上的貨就沒人查了,你們再往站裏混新人,可不太好弄。”
停頓了一下,他又道:“最近棗莊火車站總是在往南邊運糧食,不知道現在鐵道好不好扒?弄點賣錢也可以補貼一下炭場的資金。”
“怕是不行,自從丟槍後,鬼子車警一直跟得緊,除了車後麵的摩托卡巡邏隊,每一個小時就會有一輛鐵甲車在臨城到棗莊這段巡邏,上回曹德清扒車,跑得晚了點,褲襠被打了個大窟窿,差點他的老二打掉,哈哈!
之前搶的長槍用起來不方便,也不好藏,洪哥都送到山裏去了,最近我們又沒有辦法在鐵路上活動,現在急需弄錢買幾棵短槍,想著趕緊把炭場開起來賺點錢,不過你也不用著急,洪哥他總會有辦法的。”
莊永璞想了想:“這麽多糧食運到前線去,那不是變相支持日本人了,絕對不能便宜了他們。
摩托卡巡邏隊剛換了隊長,隊長叫小林平一郎,他比較年輕,我故意接近過他幾次,感覺比較好對付,我們約好時間,在站上拖巡邏隊半個小時,你們在路上卸車,半個小時把糧食運走足夠了,不過火車上押車的人就得你們自己解決了。
還有,鬼子雖然殺了宋世久,但是洋行裏麵現在不讓中國人進去了,又來了好幾個新的日本人,天天神神秘秘的,我覺得不是好事。
現在腳行把頭王誌勝,我覺得他不是鐵了心要當金山的狗腿子,人品也不壞,就是有些滑頭,我能和他說上話,你問問振海能不能發展發展他,我可以幫忙攛掇攛掇。”
趙連友看了看莊永璞,竟然神神秘秘地笑了起來:“行,我一定把你的話帶到。”
兩人又扯了一些別的事情,趙連友告訴莊永璞,打洋行的時候,他們無意中順出來一摞文件,大家都看不懂,當時也未在意,在交到山裏後,經人翻譯發現那密密麻麻的信箋竟然是整個棗莊的情報網。
最近山裏派出來鋤奸隊,正在按照名單清除附近的和平維持會和一些鬼子安插的眼線,這些人和日本人走的很近,甘願當日本人的走狗,出賣民族利益,替日本人監視棗莊百姓的一舉一動,宋世久的犧牲也是這些為虎作倀的漢奸告密所致。鋤奸隊率先將出賣宋世久的魏禿子拿來祭了旗,也算是為宋世久報了仇。而且洪振海馬上要成立隊伍,肅清外圍危險因素也是必要的工作。
莊永璞心裏樂滋滋的,雖然他並未親自參與打洋行,但是這裏也有他出謀劃策哩!
外麵的天已黑下來,莊永璞到櫃台找夥計拿了點菊花和羅漢果,從後門悄悄地回車站了。轉過車站的樓角,非常意外地看到王誌勝正笑眯眯地站在車站門口,似乎正在等他。
莊永璞尋思王誌勝從來不主動到火車站找他,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便一邊招呼著,一邊與站崗的哨兵提供外出辦事的證件,隨後腳步不停,帶他回到了小屋,宋邦珍回家去了,小屋裏黑燈瞎火的。
莊永璞點上燈,拿出剛買的羅漢果,用小錘敲碎,又從鍋爐房裏拎了壺熱水,用一個外麵很罕見的搪瓷茶缸子給王誌勝泡上,這個搪瓷缸子是王振華送給他的,他平常可不舍得用。
他笑著問:“誌勝,今天有什麽大事?這麽神神秘秘的,跑到車站來找我,你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啊!”
王誌勝稀罕地端起茶缸子,剛想感受一下那細膩的搪瓷,被燙了一下,趕忙把缸子放下,搓了搓手回答道:“莊哥,我不想在洋行幹了,今天過來是給你辭行的,有些事情也該給你說了。”
莊永璞有些奇怪:“咦?好不容易才跟金山打得火熱,為嘛不幹了?”
“我吧,最近老是心驚肉跳的,金山自從養傷回來後,對我太好了,總是摟肩搭背地跟我說:‘王的,你我朋友好好的!’,原來覺得這是個好事,能給腳行多爭取點利益,少受點氣,可是現在表麵上腳行裏的人還是叫我‘二頭’,背地裏都罵俺呢,俺家玻璃都給砸破好幾回了。
我記著你說過的話!可不能被日本人粘住,時間長了,不是漢奸也成了漢奸,越往後越沒法脫身,我可不想讓人戳俺的脊梁骨,說俺是漢奸,也不想讓孩子們背著‘小漢奸羔子’的惡名。
再加上現在洋行也不對中國人開放了,我每天交接送貨單,都是從邊上的小門進出,腳行的其他人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樣進到院子裏,心裏特別的不自在,就不打算在洋行幹了。”王誌勝端起缸子抿了一小口,嘴裏咂摸咂摸,又掏出煙袋鍋子,在爐子上點著煙:“正好我哥最近要開炭場,我準備去他那裏幹一陣。”
“炭場?”莊永璞驚訝地看著王誌勝:“你哥在哪裏開炭場?”
王誌勝似乎早就預料到莊永璞的反應,笑了笑:“我哥叫王誌修,本來就在陳莊有個老炭場,最近聯係了幾個老兄弟,準備把炭場整製整製,重新開起來。”
莊永璞心裏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轉身也給自己泡了碗茶,沉吟不語。
王誌勝看他不敢多問,就坦誠地說起來:“莊哥,本來不該瞞你,但是考慮到之前事情還沒有眉目,所以一直沒說,洋行是我和老洪,宋世久一塊打的。
我和老洪早就認識,俺倆是從山裏一塊回來的,我一直在洋行裏做內應,現在鬼子在洋行看的緊,我們之前的行動還是有些疏漏,如果繼續窩在洋行裏,我起不到什麽作用,說不定還會有危險,我就和老洪商量,盡快離開洋行這個是非窩。
老洪一直說你分析問題透徹,又有抗日的決心,在車站上能成為我們的眼睛,我們以後要幹的事少不了需要你出力。”
莊永璞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一直想利用想發展的人竟然是正牌子的八路軍。激動地站起身來,雙手按著王誌勝的肩膀使勁拍來拍去:“哈哈!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我真是鬧了大笑話,今天還跟趙連友推薦你呢!想讓他跟振海說說,介紹你們認識呢!
我那天還奇怪,你怎麽這麽勇敢又有急智,敢跟鬼子少佐在憲兵隊白活,原來是這樣子。
不過我聽趙連友說開炭場還缺些錢,我這裏有點積蓄,除了生活必須,都拿去給你們用。”
“那可不用,莊哥,車站上這成堆的糧食,等上了火車,咱們挒了,弄去賣了就夠了,賺了錢再去找逃兵買幾棵短槍,慢慢壯大實力。
不過就是鬼子的摩托卡麻煩,咱現在就兩棵短槍,沒辦法對付摩托卡上的機槍。麻包掀下來得運走才行,現在還沒想好怎麽弄。”王誌勝心裏一陣感動,趕忙回答。
莊永璞道:“這個事我早就想好了,那個巡邏隊的小隊長小林平一郎是剛來的,比較好騙,我可以在火車走後拖他半小時,不知道半小時夠不夠你們運走糧食?”
“時間是夠了,隻是你拖住他,事後如何不被懷疑呢?”王誌勝問道。
莊永璞沉吟道:“這個我還得想一下,站台上那些糧食還不夠一車,還要再征集征集,湊滿一車估計還得一星期左右,不著急。”
“好!我們現在有八個人,準備成立個隊伍叫‘棗莊鐵道隊’,老洪是大隊長,我是大隊副,以後專門配合山裏的部隊在臨棗支線這段鐵路上打擊鬼子,這次扒糧食,我們等你的信號。”
說罷,王誌勝站起身來,握住莊永璞的手用力地搖著,“莊哥,今天下午我已經跟金山辭職了,說是家裏開炭場需要人手,讓我回去,金山一開始不同意,最後看我很堅決,就勉強批了個長假,讓我隨時可以回來。
我心裏想,你奶奶個腿,你是不知道你挨那兩槍是我打的,知道你就不會讓我回來了,哈哈!
你放心,莊哥,我過來找你也是跟站上的鬼子備了案的,同時也拜訪了很多人,鬼子不會疑心的。我們的戰鬥才剛剛打響,可能我有一天也會和宋世久一樣被打死,但是為了這口氣,我和老洪都豁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