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生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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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火紛飛,但又不得不戰。
    不得不承認,這次奧斯曼的計策實行得非常成功。
    先以少量士兵看住西段守備部隊,隨後將大量攻城器械部署至中段城牆,迫使東段派遣援軍。
    隨後,在夜晚兵行險著,強攻東段城牆。
    在缺少軍糧和炮灰的情況下,這個計策是最有可能在短期結束戰爭的。
    現在已經中了奧斯曼的圈套,能做的隻有和時間賽跑。
    “駕!駕!”
    以撒奮力衝在前頭,身後是自己帶來的二百多個騎兵和雅羅斯拉夫的魯塞尼亞騎兵。
    共計500多人,踏著黑夜,趕赴戰爭。
    其餘步兵跟在後麵。
    科林斯長城是必須守住的,如果使得奧斯曼像曆史上一樣大掠6萬人而歸,整個摩裏亞就徹底廢了。
    心中焦急,以撒使勁抽著戰馬。
    胯下的安達盧西亞馬拚命奔跑,打著響鼻。
    “殿下,等會兒您去往安全的地方,正麵戰場由我來。”
    “夜晚視線受阻,很容易被流矢擊中。”
    一旁的孔蒂騎士靠過來,好心提醒。
    “好的,我在後方為你掠陣!”
    跨過一座小山,眼前已經出現了火光,耳邊也傳來廝殺的聲音。
    “全體停下,休息一刻鍾!”
    以撒下令。
    騎兵的強大在於機動性和衝擊力,疲倦的馬匹沒有作用。
    騎兵們下馬,取出水袋和幹糧,為自己和馬匹補充水分和能量。
    大家都靜默無言,寂靜的夜裏除了遠方的廝殺聲,隻有人吃馬嚼傳出的聲音。
    有些士兵戰鬥奔行了一天,隨意吃點食水,倒頭就睡。
    以撒沒有吃東西,隨便喝了點水。
    從遠處戰鬥的聲音來看,應該還挺激烈,至少說明城牆還沒有失陷。
    不行,得想個辦法將騎兵的特性發揮到極限,填城牆簡直是浪費。
    “雅羅斯拉夫。”
    “殿下,我在。”
    魯塞尼亞人走上前。
    以撒仔細查看了一下這座小山,隔開了長城東段和中段,靠近北麵的山體陡峭,且一覽無餘,是天然的防禦工事。
    這裏攻守兩方都沒有給予過大的關注。
    “這裏是否有小道,可以繞去城牆之北?”
    雅羅斯拉夫細細想來。
    “殿下,這座山確實有一條小道,是偷稅漏稅的商人故意開辟出來的,前幾周被發現,還沒來得及堵上。”
    說到最後,雅羅斯拉夫也是想到了什麽,兩眼放光。
    “關鍵是,奧斯曼人肯定不知道這裏。”
    以撒權衡一下,踱步良久。
    “敢不敢賭一把?”
    在火焰映照下,少年的臉上閃著激動到顫抖的光。
    “有何不敢!”
    雅羅斯拉夫爽快地說。
    “此番若能成功,我定讓父親為你請功。”
    一刻鍾已到,全體出發,睡在地上的騎兵們一骨碌爬起來。
    “上馬,出發。”
    以撒簡略地說。
    “火把全部掐滅,看不清的跟著前麵走就是了。”
    這個年頭,有夜盲症的士兵不在少數,但是馬匹沒有。
    在雅羅斯拉夫的帶隊下,以撒很快找到了那條商人用來走私的山間小路。
    小路還挺寬,剛好夠行駛一輛馬車。
    山間的密林中,馬蹄踏在泥土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黑夜方便了奧斯曼的攻城,也阻礙了他們的視野。
    當以撒終於繞出山路,抵達沿海平原時,距離奧斯曼的攻城大營隻剩下幾百米的距離。
    以撒甚至能看見城牆上的火光和雙方士兵廝殺的細節。
    多虧了君士坦丁在最難守的東段準備了最多的希臘火,夜晚雙方的火器由於精確度原因,都無法正常使用,但是希臘火就不受影響。
    反正也沒有精確度,胡亂噴射就好。
    饒是如此,耶尼切裏組建的先頭部隊已經登上了城牆,正在和君士坦丁帶領的大公衛隊拉鋸。
    “快了,快了!”
    奧斯曼攻城營地中,一個清瘦的中年人攥緊拳頭,死死盯著城牆上的戰鬥。
    眼中閃爍著刺骨的仇恨,麵容扭曲。
    正是以撒的老熟人,紮甘帕夏。
    被救下後,紮甘帕夏自請治罪。
    但是穆拉德二世原諒了他,準許他繼續出謀劃策。
    這次聲東擊西的計劃,就是紮甘苦想得出。
    他的旁邊站著一位奧斯曼貴族青年,清秀的五官,細長的眉毛,嘴唇寬厚,嘴巴兩邊有著薄薄一層絡腮胡子。
    他穿著典型的奧斯曼貴族服飾,卻配著一把拉丁式的長劍,靠在一張椅子上,用手中的小刀漫不經心削著一個蘋果。
    他的目光時刻盯在蘋果上,似乎削得很認真。
    “紮甘,冷靜些,別被哈利勒那些膽小鬼擾亂了心智。”
    “隻要卡菲勒們還占據著君士坦丁堡,我們就是不可能和平的,但是,千萬注意,我們的目的是奪取利益,而非報仇。”
    “就像這個蘋果,削皮是為了吃,而非毀滅。”
    青年咬了一大口,滿意地抿抿嘴。
    “是,多謝陛下告誡。”
    穆罕默德長歎一聲。
    “我已經不是蘇丹了,以後不準這麽叫。”
    穆罕默德轉眼望著已經攻上城牆的耶尼切裏,眼神陰鬱。
    此時,穆罕默德剛剛結束自己第一輪的蘇丹生涯。
    1444年,厭倦了政事的蘇丹穆拉德二世為了逃避責任,將權力讓給了12歲的兒子穆罕默德。
    誰知道,兒子剛剛攝政,就整了一把花活兒。
    直接邀請了一位什葉派托缽僧入駐埃迪爾內,把整個宗教界搞得雞犬不寧。
    與此同時,力主和平的大維齊哈利勒帕夏與力主戰爭的紮甘帕夏兩派鬥爭加劇,朝堂上也是戰火紛飛。
    地方總督開始搗亂,東部的卡拉曼也借此犯邊。
    於是,教皇恩仁四世開始對奧斯曼的虛弱深信不疑。
    接著就是十字軍組建,穆拉德二世重新出山,在瓦爾納一戰定乾坤。
    就在前幾周,主戰的紮甘帕夏大敗而歸,連帶著分艦隊全軍覆沒。
    哈利勒帕夏趁此機會,對紮甘帕夏和他背後的穆罕默德二世大加攻訐。
    耶尼切裏也心懷不滿,要求加薪未果後,發動政變,穆拉德二世極不情願地重新成為蘇丹。
    穆拉德二世本人並不想打這場戰爭,隻是為了帝國的麵子不得不發動懲戒。
    帝國這次消耗在戰爭上的資源已經超出預計了,加之哈利勒帕夏整日吹風,穆拉德二世也犯了猶豫。
    這次大舉進攻的機會是穆罕默德拚命為紮甘爭取來的。
    三個耶尼切裏軍團,外加10000人的私軍,這是穆罕默德和紮甘帕夏的所有可用兵力。
    也是軍糧能夠勉強供給的最大人數。
    其中,3000人放在西段牽製敵軍,6000人攜帶大量軍械進逼中段,使得東部精銳回防。
    最後,三個最為強大的耶尼切裏軍團夜襲東段城牆。
    隻要攻破城牆,自然可以得到軍需,這次賭博就是值得的。
    等城牆攻破後,還有什麽可以阻擋我?
    穆罕默德看著岌岌可危的守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
    “火油準備得怎麽樣了?”
    “準備好了。”
    “馬匹都休息得怎麽樣了?”
    “可以一戰。”
    “那就戰。”
    以撒拍馬上前,望著身後的五百餘騎。
    “前麵就是奧斯曼的攻城營帳,他們很驕傲,壕溝都沒挖多深,可以直接跳過,話不多說,隨我衝陣!”
    “衝!”
    孔蒂騎士一馬當先,雅羅斯拉夫也緊隨其後。
    就像黑暗中的獵手,撲向站在月光下的獵物。
    大地開始震動。
    “打出我們的旗幟!”
    以撒的衛士舉起紫色雙頭鷹旗,點燃火把,讓城牆上的守軍看到。
    騎兵開始集群衝鋒,敵軍倉促下,根本無法集結起有效的防禦。
    精銳的士卒都衝到城樓上去了,留下傷兵和部分衛隊。
    他們壓根沒想到會有人從背後殺出。
    卡菲勒們不是隻敢躲在城裏負隅頑抗嗎,什麽時候摸到眼前來的?
    孔蒂率領著騎兵衝破了第一層防禦,正式攻入大營。
    “扔出火油袋!”
    一個個騎兵甩出手中的火油袋,潑灑在奧斯曼的帳篷,糧倉和軍械庫上。
    頓時,火光衝天。
    奧斯曼的傷兵從著火的帳篷鑽出來,痛苦地哀嚎。
    “陛下,我護送您逃走!”
    紮甘帕夏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急切地對穆罕默德說。
    “混賬!我還有五百人的衛隊,可以與卡菲勒一戰,我要是跑了,那些耶尼切裏怎麽辦!”
    “陛下!您的安全最重要!到處都是火,您必須馬上離開!”
    紮甘直接抱起穆罕默德,將他放在馬上。
    “混蛋!我是蘇丹之子!怎麽能臨陣脫逃!”
    “對不住了,殿下,您是奧斯曼唯一的繼承人,決對不能有失……”
    紮甘一砍馬屁股,戰馬吃痛狂奔。
    “騎兵上馬保護殿下,步兵阻擊敵軍!”
    說罷,紮甘跳上馬,追隨穆罕默德而去。
    被拋棄的步兵當然不幹,直接四散奔逃。
    城牆上的守城士兵看見己方的旗幟,頓時士氣大振,大聲吼叫。
    反觀耶尼切裏,本來已經占據了一個城樓,形勢一片大好。
    結果大營直接被人衝了,火光連天。
    中軍大旗被砍斷,主帥不知所蹤。
    竟然被君士坦丁親衛隊的反擊打得節節敗退。
    “孔蒂!放棄追擊,以解救城內守軍為主!”
    以撒觀察了一下,敵方逃跑騎隊已經奔出老遠,我方馬匹疲敝,肯定是追不上的。
    不如盡快結束戰爭。
    孔蒂調轉馬頭,開始對著城牆下方的敵軍衝去。
    以撒望著戰場,突然有所感應。
    轉過頭去,隻見敵方逃跑的馬隊中,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回過身望著自己。
    以撒也拍拍馬,正對著他。
    對方朝他揮揮拳頭,然後縱馬離開,頭也不回。
    戰爭快要結束了,大營中的傷兵和殘留的步兵全部跪地求饒。
    城牆上,耶尼切裏雖然還勇猛異常,但是已經初顯頹勢。
    終於結束了。
    以撒慢慢走進敵軍中軍大營,這裏沒有被火燒毀。
    營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啃過的蘋果。
    不知怎的,以撒看到那個蘋果,感到非常不爽。
    一腳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