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鞭殺胡折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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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藏!
天光淩冽,四季之中,深秋的蒼穹格外高遠清澈一些。
寧初一在房中枯坐一夜,推門而出的第一時間,便聽到了錦繡園後方一段偏僻院落當中的粗言穢語。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接踵而至,寧初一推門而出的時候,本就心情有些糟糕,嘈雜汙穢的聲音傳入到寧初一的耳中,寧初一不由自主的,兩撇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循聲而行,雖然是重生之後的第一次出現在外人之前,丹寧初一還是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錦繡園中的大半仆役侍女,都在小心翼翼的躲避著自己,偶爾一些角落當中,還會有一些或是厭惡、或是憐憫、或是平淡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
寧初一不言不語,但心中卻是有各種各樣的念頭不斷的轉動著。
北疆戰事不利、自己父親生死消息全無,這樣的消息,即便是在大業王朝的諸多高官大臣的圈子裏,也算得上是一則較為隱蔽的信息,消息稍不靈通者,都不見得能夠知道這則消息。
而在稷下學宮當中,小小一個錦繡園,數十名地位低下的仆役,居然已經盡數知曉了這一則消息,如果說這背後沒有黑手推動,寧初一是百分之一千的不信。
無視眾人的異樣目光,在短短的盞茶時間之後,寧初一來到了錦繡園後院的雜事房近前。
“賤婢,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滾,啪……”
未見人影,遠遠的,一道尖薄苛刻的聲音便已經從雜事房中傳遞而出,隨之而來的,在寧初一的視線當中,雜事房的木門猛然被推開,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身上帶著一道已經顯出了血印的鞭痕,狼狽無比的從雜事房中摔了出來。
從雜事房中摔出來的女孩兒,正是寧初一的貼身小侍女靈秀,看到靈秀的遭遇,寧初一的眼中已經開始有怒色火花跳動。
“草,雜事房重地,你是什麽人,給老子滾過來!”
就在寧初一正準備從走廊陰影當中走出去的時候,在寧初一身邊的不遠處,一個粗糲蠻橫的聲音突兀響起。
扭頭望去,一名身穿短打衣衫,敞開了胸膛的粗野漢子,如同一尊大爺一樣的坐在院落當中一方石桌的旁邊,手中啃著一隻元氣濃鬱的金黃鵝腿,而在其麵前,還擺放著一壇隱隱有元氣四溢的陳年老酒。
“公子!”
被粗野漢子一聲怒喝,寧初一還沒有什麽反應,反而是摔倒在地麵上的靈秀,順著粗野漢子的目光,一下子看到了隻穿了一件白色裏衣便出門而來的寧初一。
“公你媽了個吧的,小賤人,你再敢亂叫一聲,壞了虎爺我的興致,爺爺我今天立馬……”
寧初一麵沉如水的從走廊當中的陰影下方徹底走出,一雙眸子裏沒有任何情感色彩的盯著正囂張無比的粗野漢子,一瞬間,粗野漢子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一樣,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立馬怎樣?”
天地有序,王朝之間,自然也有其獨有的規則,高低貴賤之分,延存無數時光歲月,寧初一畢竟已經是錦繡園長達兩三年的主人,此時就那麽靜立雜事房的小院當中,清冷無比的望著那石桌旁邊的粗野漢子。
不知不覺間,那粗野漢子已經是渾身汗如泉湧,呆愣愣的坐在原地,雙眼發直,連手中的金黃鵝腿掉在了地上也渾然不知。
“偷用元食、醉酒、欺辱主上,也不隻是個怎樣的罪行!”寧初一就那麽平靜無比的看著粗野漢子,口中的話語,淡如白水,偏偏卻讓粗野漢子臉上神情一下子就掙紮起來。
“我當那賤婢如何敢來討要元食,原來是寧大公子的吩咐,付虎,你也是的,寧大公子都已經討要到了咱們門口,還不撿起你腳下的那火蘊鵝腿,贈與公子,我等畢竟也曾與公子主仆一場……”
就在粗野漢子不知所措的時候,雜事房的房門被人從房中打開,一名身穿黑色袍服,麵帶刻薄之意的中年男子從房中走出,一雙三角眼抖動,滿帶嘲諷的朝著寧初一開口而道。
“胡折耳,錦繡園的謠言,想來就是從你這裏傳播出去的吧?”
寧初一轉頭,暫時放過了石桌一旁的粗野漢子,目光平靜而不起波瀾,恍若一方汪洋大海般的深邃,隻是在眼底最深處當中,偶爾有驚濤駭浪一閃而逝。
小人如鬼,多是欺軟怕硬之輩。
胡折耳看著氣息如淵的寧初一,沒由來的,心底當中生出一種畏懼而來,看向寧初一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就多了幾分的閃爍和虛張聲勢。
“寧初一,北疆大難,寧國公遇難你心中悲痛我可以理解,寧國公乃人族功臣,念在你是寧公之子,我可以對你一忍再忍,但你也不要太過分了,如果你夠聰明,就應該知道,這稷下學宮的名額,不是給你準備的!”
“說出你背後的主子,鞭十鞳,今日我放你離開錦繡園!”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寧初一對於胡折耳的言辭,絲毫不放在心上,隻要朝廷正式的榜文一日未出,隻要稷下學宮的法旨一日未降,寧初一的身份和特權,就不會被動搖。
雜事房的小院當中,雙方對峙,整個院落當中的氣氛有些出奇的詭異。
寧初一傲然而立、目色平靜,小侍女靈秀顫顫巍巍、左顧右盼,粗野漢子付虎更是跪伏在地麵之上,連頭也不敢抬起分毫,唯有胡折耳,臉上不斷的閃過種種掙紮、猙獰、陰狠、恐懼等神色,如同一條毒蛇一樣的盯著寧初一,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暴走出手。
不同於靈秀、付虎等人,胡折耳是錦繡園雜事房的主事,大約是在三年前,寧初一入住錦繡園三月之時投效與寧初一身下。
但實質上,胡折耳在暗中,還有一道身份,大業皇九子燕鴻鵠布置在錦繡園當中的一顆暗棋,本身也沒有什麽大用,無非是想從寧初一的身邊下手,接近寧通天寧家勢力。
不過一場北疆戰事,誰也沒有預料到的,寧通天生死不明,近百萬邊疆武卒崩潰,風雲突起,寧家周遭原本依附在寧通天周圍的那些勢力,一下子煙消雲散。
許是遷怒,許是憎惡,再出現這麽一檔子的事情之後,燕鴻鵠做出了一個決定,準備把寧初一拋棄而掉,轉而交好從王朝南方而來的趙家天才之子,趙青綸。
稷下學宮名額有限,諸如錦繡園、鴻鵠樓、聽雨小榭等獨立的居所少之又少。
燕鴻鵠的打算,就是準備拿寧初一廢物利用一下,用其名下的錦繡園,來贈予即將北至皇都的趙青綸。
胡折耳之所以敢與寧初一如此明目張膽的作對,便是仰仗有燕鴻鵠在其背後撐腰。
寧初一能夠看得出胡折耳背後有人,但卻並不確定站在胡折耳背後的指使之人到底是誰,所以寧初一才有之前一語。
越是僵持,整個院落當中的氣氛就越是緊張。
大業王朝人人修武,胡折耳身份離奇,雖然是一介奴仆,但卻也有著命門四重的修為,滾滾氣血如同一方巨大的石磨一般,碾動虛空,兩道惡光,在胡折耳的眼中不斷閃爍著。
“我為寧家之子,胡折耳,就算我寧初一此時修為全無,你覺著你可能夠傷到我一根毫毛?”
“都城滄瀾街,十八裏鋪,那裏是你祖上留下的鋪子吧,如果我所料不錯,十八裏鋪的那名老人,想來就是你的老父吧!”
“都城外,潼梓小鎮桂花坊中,有一對母子,婦人年約三十,體態豐腴、小有姿色,幼兒年方三歲,老來得子,胡折耳,依理而言,你這是福氣!”
寧初一的前身是個二世祖不假,但並不代表所有的二世祖就都是傻子,在寧初一的記憶當中,自己身邊的任何一個周邊伺候之人,寧初一都有著無比完整和詳細的信息記憶,甚至有著無比完善的反製手段。
“閉嘴!”
看到寧初一還要繼續開口,胡折耳身上的氣機突兀無比的一下炸開,磅礴的氣血之力如同一顆雲爆之彈一般,在胡折耳的腳下炸出一圈巨大的深坑。
此時此刻的胡折耳,就如同一隻被逼到極限的猙獰野獸一般,原本相對瘦弱的身子足足脹大了兩圈有餘,青筋鼓脹,道道精氣從周身毛孔當中透露而出,化作一道道精芒透體而出。
“胡折耳,時至如今,你還以為我寧初一在詐你嗎?”
麵對胡折耳的虎視眈眈,寧初一麵色不改的看著胡折耳,隨意的揮了揮手,一道身形淩厲的身影從雜事房小院的一片陰影當中走出。
寧十七,寧家死士,在年齡上雖然隻是與寧初一相仿,但在武道修為上,卻是早早就已經命門七重,隨時隨地,都能夠化生真氣,破入到絳宮境界當中。
“說出你背後之人,我寧初一不動你的家人!”
寧初一麵色冷酷的盯著眼前已經臉色如土的胡折耳,有些單薄的身形當中,竟是逸散出少許殺伐決絕的淩冽氣機。
胡折耳麵對著寧初一的冰冷,苦澀一笑,再不言語。
寧初一看著胡折耳垂在袖口當中的隱蔽動作,又在小侍女靈秀身上的那一道鞭痕之上掃過,麵色冷峻無比的吐出兩個字來。
“鞭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