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斬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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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藏!
    虎死架不倒,寧初一知道現在的自己絕對不是寧十四的對手,命門境界,共計三坎九重天,一旦到命門七重境界以上,隻要有心,九成九的武者,都能夠破開肉身桎梏,尋找到絳宮藏氣之府。
    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任何一個命門七重境界以上的武者,都算是半個開辟了絳宮的武道強者,通過將龐大的氣血,甚至已經能夠溝動幾分肉身外界天地元氣的變化。
    命門前六重境界當中,越階挑戰並不常見,但自古以來也總會有那麽一小撮人露臉,但命門六重想要挑戰命門七重,那根本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戰圈當中,寧初一拳如大江,道道拳痕在虛空拖出如同流星一般的金色光尾,化作猛虎、群狼、醒獅、雲豹等種種凶獸,前赴後繼的向著寧十四撲殺而去。
    這種場麵,看似寧初一大占上風,但實際上,在那漫天的拳芒當中,寧十四手中短劍卻是縱橫劈斬,劍道鋒芒顯露微弱,但卻異常從容的將虛空當中一團團氣血凝行而成的拳痕斬碎開來。
    盞茶時間之後,寧初一從虛空當中一躍而下,即便是一身氣血浩蕩,但在此刻,寧初一還是止不住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在其雙手拳背之上,有密密麻麻的血色劍痕密布,淌出淋漓鮮血。
    “你在可憐我?”
    隨手一抖,大片的鮮血被寧初一甩到地麵上,麵對寧十四,寧初一眼神有些冰寒的開口問道。
    “武道之爭,動乍分生死,我從不會可憐誰!”
    寧十四身邊繚繞著大片大片的金風,雖然憑借絕對的力量壓製住寧初一的攻殺,但自己的龍蛇殺道無法斂去蹤跡,戰力至少要降低七成不止,這種環境,讓寧十四有些皺眉。
    “既然要分生死,你又何需手下留情?”
    寧初一顯然並不相信寧十四口中的話語,眉目之間,那種被人憐憫而激發出來的錚錚傲意,讓寧初一眉目之間,憑生數分猙獰與殺意。
    “你我相處十年,三千六百餘日,還剩三千四百九十六劍,我要斬過往!”
    寧十四依舊是那種冷淡如水一樣的神情,語氣當中沒有絲毫的波瀾。
    之前盞茶時間,寧初一憑借著強大的肉身基礎,一口氣瘋狂爆發百餘拳,寧十四斬出一百七十餘劍,已經斬去了一百七十餘日的情分。
    寧初一苦笑,隨即心中一股被人藐視之後,發自靈魂骨髓的傲意衝破天靈蓋,化作無邊拳意,將寧初一的所有意識都衝碎開來。
    “好一個斬過往,十載情分,三千餘劍,好的很……”
    十載破碎的記憶在寧初一的腦海當中瘋狂閃現,就如同一幕幕電影畫麵,真實的就像是寧初一曾經親身經曆而過,但卻最終又帶著一絲絲的疏離。
    傲意與怒焰並燃,幾乎要燒穿了寧初一的腦殼,偏偏又存著一線的冷靜。
    鎮龍樁運轉,道道氣血被強行束縛成龍,在寧初一的皮膚下麵瘋狂的遊弋而動,每過一處,寧初一的身體就仿佛要爆裂開來了一般。
    形意拳,百獸式。
    虎骨熊力、狼奔魚躍、猿縱鷹啼,寧初一幾乎是本能的,從原地消失開來,化作了一隻太古蠻荒當中奔行而起的狂暴凶獸。
    幾乎寧初一所有見過的妖獸之勢,都被那種燒穿一切的火焰熔煉開來,虎印、熊印、蟒印、狼印、猿印,在形意拳意的推動之下,漸漸的化作了一道道的奇藝紋身,烙印在寧初一的身體表麵之上。
    一百二十一道紋身,融於一身,百獸式。
    虛空當中有虎爪、鷹翅、熊掌、狼牙等氣血金光顯形而出,仿佛是從真空當中生長而出一樣,鋪天蓋地的將寧十四瞬間淹沒。
    “鏘!”
    劍鳴如龍,又似蛇信撕空。
    在寧初一這突然如其來的百獸式侵襲之下,就算是寧十四高達命門七重的修為,也是好一陣子的手忙腳亂,右手短劍縱橫,左手一揚,從腰間再次抽出一柄軟劍,灑出成片成片的劍道鋒芒。
    短劍縱橫如龍,軟劍吞吐似蛇,寧家龍蛇殺劍。
    金光與金光在虛空碰撞,隻是刹那間,整個荒林當中,也不知道是閃現出多少道的劍光,或是成百上千道,或是成千上萬道。
    那種刺目的劍道鋒芒,將真空音障都撕裂開來,滾滾金光之後,是滿天黑線在虛空緩緩消弭。
    那些黑線,是極致劍光劃破真空之後的痕跡,因為太快,所以在劍光過後,那些黑線方才顯得消弭緩慢。
    一劍之後,整整方圓三十餘米的範圍之內,足足數十顆人腰粗細的青蒼大樹,方才轟然倒塌開來,化作了滿地寸許長短的木片。
    寧初一在這種極致情況下演化而出的百獸式很不簡單,憑借著命門三重的修為,居然能夠逼迫一名命門七重的武者,施展出了自己壓箱底的手段。
    點滴鮮血從寧初一的手上、臂上、肩上、胸腹間淌落而下,雖然百獸式被破,但寧初一卻是異常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不是要斬過往嗎,還有多少劍,你自己可數的清楚?”
    寧初一傷勢嚴重,整個人渾身破破爛爛不說,在其體表之上,甚至還有毀滅性的劍道鋒芒在流轉,讓寧初一無法控製氣血,閉攏住自己身上的那些傷口。
    “龍蛇起陸,雖有漫天塵光破碎,但卻也隻是一劍,還有三千四百九十五劍!”
    寧十四有些詫異,但身上的神情波動仍然微乎其微,一如既往的與寧初一對視。
    “你有種,再來!”
    “殺!”
    “再來!”
    足足七日時光,邙山獸園將近七百多裏的路段當中,整日間殺喊之聲不斷,每次攻殺之後,便是一陣毫無營養的對話。
    寧初一和寧十四兩個人,仿佛對於這種不像是生死廝殺的生死廝殺有著無與倫比的興致。
    月夜,一道幽幽陰河之畔。
    寧初一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衫,在極盡調整之後,整個人的狀態已經提升到了最為巔峰的狀態,赫然已經是命門四重巔峰的修為。
    七天時間當中,寧初一與寧十四詭異大戰,縱橫七百裏的路段當中,也不知道殺死了多少隻的妖獸、凶獸,靠著鬼臉印記吞噬那些靈魂之力,寧初一再次突破了一重修為,已經達到了命門四重的巔峰。
    而今夜一劍之後,便是兩人真正分生死的時候了。
    “寧十四,你鐵了心要跟老子幹到底是吧?”
    七日廝殺,三千六百餘劍,每一劍,都是兩人之間的一段記憶,都是兩人之間的一份友情,就算是寧初一這意外來客,都不願再與其爭鬥下去了。
    在寧初一的潛意識當中,甚至連寧十四在背後推手,挑動諸多試煉學子對自己襲殺的事情,寧初一也都已經已經釋懷了。
    “有些事情,做了,就回不去了!”
    寧十四有些發怔,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種緬懷、懊悔等複雜的神情,在與寧初一對視了那麽兩個呼吸的時間之後,寧十四竟是突兀無比的,隨手將兩柄十數年不曾離身的長短劍丟在了地上。
    “這最後一劍,斬得了過往,斬不去本心。寧公於我,便是父母恩人,而今日的你,也當得起寧家子之稱,你走吧,從此世間再無寧十四!”
    “好一個寧家死侍,好一個主仆情!不過這寧初一的小命,卻也不是你寧十四能保得了的,沒了寧家子的腦袋,我燕十三豈不是要在九皇子殿下麵前大大的丟了臉麵?依我說,寧十四,不若你斬了這最後一劍,我替你在殿下麵前作保如何?”
    就在寧初一聽到寧十四的話語,有些發懵的時候,在數百米開外的陰河上遊,一名身穿黑色長衣、背負長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浪蕩不羈氣質的青年,乘一葉扁舟,順流而下。
    寧家有寧家死侍,大業皇族的燕家,自然也有燕家影衛。
    燕十三的名字,寧初一也曾有所耳聞,是燕家鯤鵬子燕鴻鵠的貼身護衛,如同寧初一身邊的寧十四一樣,經年隱匿暗中,跟隨在燕鴻鵠的身邊,是燕鴻鵠心腹中的心腹。
    “燕十三,你過不了我!”
    最後一劍未斬,情分終究未斷,大敵來臨,寧十四一如過往一般的,在恍惚間,出現在寧初一的身前,身上所有的氣機收斂一空,整個人都仿佛融入到了黑暗當中,若隱若現。
    龍蛇潛淵,是為積蓄實力,等待最強的爆發。
    麵對寧十四的這種拚命架勢,燕十三仍舊是一臉的吊兒郎當,也不知道從那摸出了一隻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隨手抹一把酒漬,方才一臉嚴肅的看向了寧十四和寧初一兩人。
    “你說的不錯,我過不了你。所以,這次做你對手的,是它!”
    “桀!”
    伴隨著燕十三的隨手一指,一股莫名陰寒的氣息,就像是從九幽之處席卷而出的陰風一樣,在虛空當中彌漫起來。
    一道青黑色的短小身影,就如同黑色的閃電一般,在虛空當中跳躍而出,肆意的揮灑著無邊的暴虐和陰毒,已經瞬間撲殺到了寧十四的麵前不足三尺之處。
    白眼青膚,身帶血紋,是子午鬼嬰,一瞬間,白嬋娟泣血的叮嚀之聲在寧初一耳畔響起,滔天的殺意,破開了寧初一的胸膛,化作了實質般的寒光,繚繞在虛空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