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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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藏!
    黃沙鋪麵,每一粒砂礫當中都蘊含著一道拳意世界,風吹而起,擊打在人的身上,至少也有著命門六重武者全力一擊的威力,偶爾還有一下較大的砂礫,甚至能有命門七重強者之威。
    三日時間,在黃沙山穀當中,寧初一並沒有瘋了一樣的繼續去對抗那高台之上的斑駁鐵戟,而是在一次偶然的感悟之後,注意到了自己肉身當中那真實的屬於自己的力量。
    拳出如行雲流水,無甚威勢,但卻剛硬堅韌無比的將一蓬又一蓬的風沙擊散看來。
    沒有動用周身氣血精氣,甚至連鎮龍樁都被寧初一強行止住,仿佛寧初一自己回到了剛剛接觸武道之時的那種萌蠢姿態。
    一套形意拳,寧初一從原始的形意十二式,演練到萬獸勢,又漸漸從萬獸勢一點一點的回歸形意十二式,算不上什麽返璞歸真,也沒有什麽所謂的拳意感悟,寧初一隻是自己體會在在這一拳一腳當中,自己身體當中肌肉、血液、骨骼當中迸發出來的力量。
    頹廢一日,參悟兩日,再加上寧初一本身就有著極為強大的肉身之力,在短短的一天時間當中,那山穀外圍的漫天黃沙已經再也無法對寧初一造成任何的傷害與磨練。
    數萬斤的力道,寧初一也已經漸漸掌控熟稔,無窮巨力或是內斂與身、或是猛烈爆破,周身發勁,每每至極限之時,寧初一就會以一種極為怪異的方式,給人一種無比驚豔的感覺。
    三天時間當中,周懷安也曾經暗中數次來到這黃沙山穀當中觀察寧初一的進展,即便是強如周懷安,身為一域學宮祭酒,見識、教導過的天驕無數,但卻也不得不承認,寧初一此子,就仿佛一個天生為武道而生的天才,真正的天才。
    第四日,寧初一靜立與山穀高台丈許之外,一呼一吸之間,寧初一的身體當中自有虎豹雷音炸響,似是萬千鐵騎奔騰,又似有天鼓之聲自神界落下。
    長風卷黃沙,密密麻麻的朝著寧初一席卷而去,但就在寧初一身體的微微一顫之下,漫天黃沙便如同雨落芭蕉一般,將寧初一身上幾許汙垢洗去,隨即清脆落下地麵,風雨聲疾,卻傷不得芭蕉片葉青蒼。
    而在寧初一的麵前,隻許前踏半步,便又是一重天地,那些黃沙被高台之上那斑駁鐵戟的無形凶煞氣機卷動,每一粒砂礫雖然力量不曾變化,但卻仿佛形成了一支整齊的軍隊一樣,席卷軌跡、風擊順序,都暗暗迎合了某種兵法武道的樣子。
    剛剛抵達這黃沙山穀當中之時,寧初一意氣風發、氣血如淵,一心想要將那高台之上的鐵戟征服、拿下,有神通護體,寧初一也從未注意過這些風沙當中蘊含著的無邊奧妙。
    而今散去修為,僅以肉身之力,行走山穀無礙,片葉不沾身、絲雨不能落,寧初一對肉身掌控的速度,堪稱舉世無雙。
    但站在這高台之下丈許之處,寧初一卻是驚人的發現,在這丈許之地當中,以自己現在的實力踏入其中,若不動用氣血神通之力,竟是片刻之間,就要被削去一身血骨,連半數距離也踏不進去。
    斑駁鐵戟依舊在高台之上靜靜矗立,高高在上,宛若一尊睥睨天下、蓋世無雙的寂寞強者。
    咬咬牙,寧初一在足足考慮了大半個時辰之後,一身衣衫卷脫而下,就那麽赤背而行,猛地踏入到那丈許之地當中。
    與此同時的龍門秘境當中,無邊草原碧翠、鏡湖無波、石屋靜謐。
    “周師,古之孟聖有言,人之初性本善,荀家亞聖卻道人之初性本惡,這善惡之間,皆有道理,不知道我改怎麽理解啊?”
    “善惡皆有理,聖言不可盡信,在乎一心!”
    “周師,人主所以製天下之事者,本乎一心。而心之所主,又有天理人欲之異,二者一分而公私邪正之塗判矣。蓋天理者,此心之本然,循之則其心公而且正;人欲者,此心之疾疢,循之則其心私而且邪,然否?”
    “額,事物對立,陰陽尚可一氣,何言相對?”
    “周師,你不聞孟聖有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麽?”
    “孟聖之言,乃取舍之道,而非對立之道,安可知乎?”
    “周師……”
    “哈哈,小朱曦啊,吃飯時間到了,周師尚未朝食,此件有古卷七章,你且自去觀摩,稍帶之後,為師再來與你解惑!”
    “周師,不若你我同食,席間周師亦可為弟子解惑亦!”
    “額,嗬嗬,汝不聞食不言寢不語乎,你且自讀,你且自讀!”
    周懷安一生多才,祖上曾有大儒,世代書香門第,少時任俠,也曾仗劍遊走山河之間,至壯年時,胸有壯誌,帶甲百萬橫掃一方,臨近暮年,周懷安落於東夷妖洲一角,職任一方祭酒,學問更是見長。
    但周懷安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居然還會有這麽窘迫的時候,被一個三尺稚童,把自己辯駁的無話可說,幾欲捂臉奔逃。
    須臾之間,周懷安不見人影,小朱曦原本一臉萌萌的臉上露出幾分奸詐而來,撒起兩條小短腿跑進石屋當中,鬼鬼祟祟的卷起一小包裹,風風火火的朝著草原大後方的山穀之處狂奔而去。
    比不得之前被寧初一帶著時那麽的風馳電掣,小朱曦是個天才不錯,但年歲太小,還未曾開始修行,隻是憑著一股子的勁頭不斷狂奔。
    這一路,便是足足兩個多時辰的時間,小朱曦的身上,原本一身得體合身的青袍小儒衫已經是變得淩亂不堪,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濕,小臉之上,因為長時間奔跑而脫水脫力導致有些蒼白。
    “師兄,師兄……”
    山穀陡峭,小朱曦能夠憑一股子勁頭狂奔而來,但卻終究無法下入到山穀當中,隻能夠在山穀的沿岸,不斷的朝著山穀當中高聲大喊著。
    黃沙山穀當中,寧初一從靠近高台的丈許之地艱難無比的一頭栽了出來,渾身上下血肉模糊一片,幾乎已經沒有了一塊好肉。
    一步之隔,丈許之內與丈許之外,那砂礫席卷而帶來的恐怖威能,相差的實在是太多了。
    即便是寧初一根基雄渾無比,在這一番折騰之下,也差一點沒把小命都丟在那丈許之地當中。
    砂礫如兵卒,而且是百戰不死的沙場老卒,在斑駁鐵戟無形逸散而出的氣機影響之下,殺伐有道、配合如龍,寧初一能夠熟稔的掌控肉身之力,但卻根本無法跟得上那些黃沙席卷的步伐。
    肉身強度不足,掌控之力依舊孱弱。
    在這丈許之地當中,寧初一再次體會到了三日之前自己那種廢物無比的絕望心態,想要通過那丈許之地,寧初一必須將自身的掌控之力,再次進行一次質的升華,否則的話,根本無法對抗那種殺伐有道的黃沙席卷。
    “師兄,師兄……”
    迷離疲憊之際,寧初一癱躺在地麵上的耳朵猛地微微動彈,小朱曦幾乎待著哭腔的聲音傳入到山穀當中,莫名的一股力量,注入到寧初一的心田當中。
    艱難無比的從地麵上爬了起來,成片成片的鮮血在寧初一離開的地方,硬生生的積出一個血窪而來。
    尋著聲音,寧初一有些踉蹌,但卻步履堅定無比的向著山穀的外圍走去,半晌之後,在一處極為陡峭,但卻能夠一覽山穀景色的崖壁之處,寧初一見到了幾乎讓自己終身難忘的一幕。
    崖壁高百尺,若是尋常時候,寧初一一個縱躍就能跳到崖壁之上。
    但對於一個高不過三尺的孩童而已,這種高度,簡直就是觸目驚心,然而就在那崖壁之上,小朱曦一襲皺巴巴的青衫被刮破了許多,身上還背著一個小小的布包,就那麽顫顫巍巍的在百尺崖壁之上,一點一點的向下攀爬著。
    足有兩個時辰之後,寧初一的眼中酸澀無比,就連眼眶都有些通紅,在寧初一的視線當中,小朱曦從崖壁之上蹦跳而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自己背上的小布包,這才抬起頭來,向著山穀當中四處打量而去。
    “師兄?”
    一抬頭,小朱曦猛地眼前一亮,帶著濃濃的驚喜之色,邁開自己的小長腿,向著寧初一一溜兒狂奔而來。
    “你怎麽找這兒來了?”
    趁著小朱曦沒注意到的時候,寧初一輕抹一下自己的眼角,盡可能的讓自己精神一些,向著小朱曦開口而道。
    “師兄,我聽周師說了,師兄有天縱之才,隻是根基不穩,在穀中打磨基礎,這是我從周師哪裏偷來的打根基寶藥,正是合適師兄你用……”
    小朱曦一臉獻寶的捧起了自己的小布包,向著寧初一露出一個你快來誇獎我的表情。
    看著小朱曦手上被山石崖壁磨破的小手,寧初一沒由來的心頭一澀,搓了搓自己滿是血痂的大手,一臉鄭重的接過小朱曦遞來的布包。
    “師兄,你看,這是鏡湖龍涎,是周師龍門秘境自產的寶液,還有長生葫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