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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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樹答沒去吃午飯。
    她想了一上午,還是覺得很委屈。
    雖然她確實不該違反紀律,但是……
    心情不好誰都沒法拯救。
    她趴在桌子上醞釀眼淚,心情鬱悶的時候最好哭一哭。
    就像喝醉的人催吐讓自己舒服一樣,不過她不是催吐,是催淚。
    但原理是一樣的。
    尤其是在沒人的時候,這種好機會不可多得。
    釋放壓力,也不會丟人。
    這是安樹答在高一的時候總結出來的經驗。
    很好用。
    “安樹答……”
    音調懶洋洋的,帶著變聲期少年特有的不穩定和磁性。
    安樹答一愣。
    淚眼模糊的抬起頭,轉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形頎長的少年,校服外套隨意的搭在肩上,雙腿漫不經心的交疊在一起,就那麽靠在門口,陽光一點一點的撒在他身上,跳動著細碎的光沫。
    “……溫、溫喻珩?”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臉上還掛著淚珠,趕緊轉過頭去擦幹淨。
    然後再轉回頭來。
    少年一步一步向她走來,極漫不經心。
    她抿了抿嘴。
    溫喻珩非常自然的往她前座一坐,環著臂看著她,笑的極勾人:“哭了?”
    “沒有。”她睜眼說瞎話。
    溫喻珩看著她通紅的眼睛,笑意更深,卻不點破。
    “怎麽不去吃午飯?”
    “我、我不想吃……”
    溫喻珩彎著嘴角從口袋裏拿了個飯團,扔她桌子上。
    “不、不用了,謝謝……”安樹答有些吃驚,下意識拒絕。
    她從不欠別人東西,那種感覺會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尤其……他們好像……不熟的樣子……
    “安樹答,你覺得爺是過來跟你客氣的?”
    溫喻珩好像生氣了?
    她不確定的抬頭看他的表情,但他還是笑得極慵懶極散漫。
    四目相對,她的耳朵又開始燒。
    “這樣……不太好……”她低下頭,臉蛋有些發燙,語氣帶著些小心翼翼。
    “想什麽呢?”
    “啊?”安樹答抬頭看他。
    “這不要競選班委嗎?爺過來拉票的。”溫喻珩笑著看她,那雙丹鳳眼天生含情,似是有漩渦要把她吸進去:“誒,校霸在賄賂你呢。”
    可是,她怎麽沒聽班主任說過要競選班委呢?
    “小道消息不可信的。”安樹答看著他一臉天真,“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溫喻珩:“……”
    “穆逢昨天放學的時候說的。”
    “沒聽見?”溫喻珩挑眉。
    有嗎?
    安樹答忽然想起來,昨天放學之前她走得早,可能確實說了,是她沒聽見。
    她點了點頭。
    “那你還挺不乖?”溫喻珩懶洋洋的。
    安樹答抿了抿嘴。
    “不給麵子?”他朝那飯團歪了歪頭。
    想著這是溫喻珩賄賂她的,她也確實挺餓的,下午還有課,確實該吃點東西墊墊。
    這麽一想,也就沒什麽心理負擔了,拿起桌上那個飯團,看了看他的表情,覺得沒什麽問題,才慢慢的吃起來。
    溫喻珩滿意的挑了挑眉。
    “你、你放心,我、我一定會給你投一票的。”她一邊吃一邊說,飯團鼓得滿滿當當的,導致她有點吐字不清。
    溫喻珩一直笑著,笑得意味深長,眸色深了又深,輾轉過幾絲不易察覺的性感。
    他那狹長的丹鳳眼好像定在那裏不動就能天然放電似的。
    起身。
    “溫喻珩……”
    安樹答叫住他。
    “嗯?”他眉毛微挑,手自然的插在褲兜裏,有種莫名的性感。
    安樹答眨了眨眼睛,腮幫子被飯團鼓得滿滿當當:“你怎麽沒有校霸的樣子?”
    溫喻珩彎了彎嘴角,伸出手撐著桌子看著她:“怎麽,你還見過校霸?”
    安樹答想到了她以前的那個一下課就來騷擾她的初中同學,點了點頭。
    溫喻珩不置可否,挑眉:“他們什麽樣的?”
    “就……一下課就來騷擾你的那種……”
    “哦?”
    “在女廁所門口堵你……”
    “然後?”
    “打架鬥毆……”
    她咬了一口飯團,漸漸的底氣不足。
    “安樹答……所以……”他走過來撐著桌子俯視她,
    “……你在期待什麽?”
    窗外秋蟬長鳴,室內空調“嗡嗡”作響,輸送著一陣又一陣的冷氣。
    安樹答小臉一紅,她哪有!!!
    她明明隻是在陳述事實!!!
    “我、我沒有……不是、是你問的、嗎?”
    磕磕絆絆解釋的樣子怎麽看都像在辯解。
    溫喻珩笑了笑,不再逗她:“我這種品種的校霸呢,不隨便打人。你說的那種叫猥瑣男,和我不是一個道上的,明白?”
    “……可你不也打架嗎?”
    溫喻珩笑笑,仿佛想起了什麽,眼神裏彌漫起一層讓人看不清的霧氣:“……這個啊……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跟你說。”
    他走過她身邊的時候,沒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
    頭發鬆軟鬆軟的,手感很好。
    安樹答沒來得及躲,然後耳朵更紅了,低頭專心啃著大佬用來拉攏人心的飯團……
    怎麽覺得大佬把她當寵物揉了?
    午飯後的同學陸陸續續的回來。
    桑嘉知道她沒吃飯,就從食堂給她帶了漢堡。
    還特別內疚的又道了一次歉。
    安樹答隻好又說了幾次“沒關係”。
    她是真的沒什麽感覺。
    幾天後,穆逢公布了班委和課代表的人選。
    溫喻珩是班長,江辭是副班長。
    明周淇是學委兼語文課代表。
    她什麽都不是。
    不過她沒啥太大的感覺。
    唯一的感受可能就是終於反應過來溫喻珩在騙她,穆逢果然沒有說過班委競選的事情。
    她就說她怎麽可能會記錯呢?
    那這樣的話,那個飯團的人情怎麽辦?
    安樹答犯了愁。
    但桑嘉知道後立馬內疚哭了,還說都是因為她,讓安樹答在穆逢心裏留下了一個壞印象,這次班委裏才沒有她。
    但安樹答並不覺得,她本來也不想當什麽班委,高一的時候還是他們班主任李雲芮趕鴨子上架,那個時候她是他們班第一名進去的,所以李雲芮很看重她,才欽點她做的班長。
    但其實她不怎麽喜歡當官,因為她並不喜歡管別人,也不喜歡被人管。
    她現在樂得清閑了,心情反而比較美妙。
    但桑嘉就是氣不過:“明明你語文碾壓明周淇,憑什麽語文課代表是她啊?穆逢就那麽喜歡她嗎?”
    不過桑嘉這話倒是沒錯。
    穆逢確實很喜歡明周淇,宋彧今暗地裏還吐槽過“穆逢怕不是她失蹤多年的親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不管是桑嘉還是宋彧今,好像都對明周淇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又或者是,不止她們兩個,班裏的大部分女生都不太喜歡她。
    明周淇倒是也不怎麽和女生多交流,她很多時候都和男生走得近。
    她剛開始還覺得是自己小肚雞腸,感覺有點對不起人明周淇。
    後來慢慢了解到原來班裏大部分女生都不太喜歡明周淇的時候。
    她就放心了。
    果然是那姑娘的人品問題了,與她無關。
    因為這事兒她開心了一下午。
    她的骨子裏果然有壞蛋的基因。
    她在心裏一邊這麽罵自己,一邊開心的討厭著明周淇。
    “這個班委是臨時的,月考之後會考慮大家的意見重新調整,如果大家沒什麽意見就先按這個表執行。”穆逢抱著書和資料走出了教室。
    “沒事幹就複習,沈央你幹嘛呢?我還沒走遠呢!”穆逢突然打開走廊的窗戶對著教室吼了一聲。
    和明周淇講話的沈央悻悻的轉了回去,拿出了一本英語單詞書背起來。
    “大後天就月考了,一個個的有半點要考試的樣子嗎?重點班重點班!能不能有點重點班的樣子!”穆逢又吼了一句,才踩著運動鞋走了。
    安樹答看著數學的錯題,又想了一種解題思路。
    發現算不出來,就又把那種解題思路給pass掉了。
    可能是高二的班裏熟人比較多,又或許是她媽不像高一時對她期待那麽大了,她反而輕鬆了不少,也少了很多的陌生感和不適應,高一時那種焦慮和與世隔絕的狀態漸漸被打破,她漸漸找回了自己曾經的學習狀態。
    就像蚯蚓一點一點的鑽出黝土,試探著接受陽光。
    高二的第一次月考在緊張中結束。
    學校依慣例給他們多放了四個小時的假,原本周日下午一點半前返校,變到了五點半前返校。
    周六的上午,剛剛考完地理的大家興高采烈的收拾著東西。
    大多數是在對答案。
    所以這個時候,溫喻珩和江辭的周圍就圍滿了人。
    但很少有人敢直接拿溫喻珩的卷子,大佬名聲在外,又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樣子。
    反倒是江辭就和善很多。
    鬧哄哄的。
    “沈央!”穆逢看著手機在班裏吆喝著,“你媽說在南門那裏等你,叫你速度快點,她還有事。”
    學校不允許帶手機,讓老師保管等放學再拿也不可以,所以家長和學生的聯係基本都通過班主任來傳達。
    “林透,你爸在宿舍等你。”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穿著白襯衫的林透挽了挽袖子忙道。
    “桑嘉,你媽在宿舍等你。”穆逢看著手機,一條一條的念著消息,口幹舌燥的。
    “嗯嗯,好的。”
    “安樹答!”
    “啊?在這裏老師……”安樹答聽到在叫她,立馬舉起手來,等著消息。
    “你媽說她現在太忙了,讓你自己坐車回去。”
    穆逢扶額,每到這個時候就要忙的焦頭爛額的。
    “……哦,好的。”安樹答垂了垂眼簾,長長的睫毛撒下一片陰影。
    星星好像是一點一點熄滅的。
    她繼續不動聲色的收拾著東西,但把原本塞書包裏的幾本書挑了挑又拿了幾本出來。
    減輕了不少的重量。
    她沒回宿舍,背著書包就往校門走。
    “安樹答!”
    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被叫住。
    誒?溫喻珩?
    “怎麽啦?”安樹答疑惑的看著他。
    “……”溫喻珩眼神閃爍了一下,撇開了目光,“沒事。”
    安樹答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然後轉過身走了。
    溫喻珩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裏。
    看著她背著書包走遠的樣子,心口悶悶的,小聲罵了句“艸”。
    “這是怎麽了我親愛的班長大人~”江辭走過來,賤兮兮的勾住他的肩膀:“您的副將樂意為您效勞~”
    “滾,沒心情陪你騷。”溫喻珩聲線懶洋洋的。
    “喲喲喲,你不對勁。”江辭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慢慢的像是發現了什麽,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江辭此時摘了那鼻梁上的圓框眼鏡,倒是顯得距離感強了一點,露出些紈絝子弟的壞調性來。
    開始陰陽怪氣的調侃他:“你一直盯著人家背影做什麽?不會對安樹答有什麽非分之想吧?”
    “有你事?”
    “怎麽沒有?兄弟,可別怪我沒給你通風報信哈,剛考場裏一男的問安樹答要聯係方式了……”江辭朝他挑眉,日常嗆他。
    “哪個男的?”
    “卓帆那孫子。”
    “她給了嗎?”
    “沒有?”江辭不確定道,這語氣說的有水平,像是回答又像是在反問他“你希望她給嗎”。
    溫喻珩挑了挑眉,笑了笑。
    “靠你那嘴,現在我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校霸呢。”
    江辭悻悻的笑了笑,鬆開了環著他肩的手。
    牛仔外套往肩上一甩:“走。”
    “幹哈?”江辭雙手環胸。
    “仗勢……”溫喻珩朝他挑眉一笑。
    “啊?”
    “欺個人。”
    她媽不能來接她,安樹答其實挺失望的,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太幼稚了,這種思想簡直可笑。
    她應該成熟一點的,而不是為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難過。
    她是敏感,但不能真的做林黛玉吧?
    她自己都要笑話自己了。
    剛剛考完試有個男生問她要聯係方式,她知道對方想幹嘛,所以沒有給。
    她對早戀啥的沒什麽抵觸,隻是對開始一種新的關係很抵觸。
    更重要的是,她對那個男孩子一點感覺也沒有,雖然那個男孩子很帥,但是她一眼就可以知道,那不是她的理想型,而且他們也不可能有未來。
    沒有底氣的關係,她沒有勇氣去嚐試,也沒有興趣去開始。
    看吧,她一直都這樣,在生活中感性,卻在感情裏理性過了頭。
    天生的疏離性格。
    她到校門口的時候,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那長得花枝招展但一臉冷漠無情的親哥。
    硬朗極冷的骨相,妖豔賤貨的皮囊,極違和的搭配,卻讓安疏景的細胞和基因另辟蹊徑,達成了合理。
    身形比例極好,頎長卻不顯瘦弱,人群裏鶴立雞群的存在。
    隻是她哥懶洋洋的,似乎還有點不耐煩。
    安疏景抬了抬眼皮,就看到她了,然後更加不耐煩的抱起了胳膊……
    “喂,死丫頭,你能不能快點?”
    她怎麽覺得她哥比某校霸還拽?
    不,她哥不是拽,是混蛋加毒舌。
    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老媽不是讓我自己回去嗎?你怎麽來了?還有……老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不知道。”安疏景拿過她背上的書包跨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語氣有些不耐煩。
    背上一鬆,安樹答撇了撇嘴,沒說什麽。
    臭老哥,真不想理他,什麽破態度嘛?
    但還是乖乖的跟著走了上去。
    “老媽讓我來接你的,說她現在太忙走不開。”走在前麵的安疏景忽然道。
    安樹答一愣,“哦”了一聲。
    嘴角又彎起來。
    她哥嘴比誰都毒,但心軟也比誰都快。
    “我昨天回來的。”
    “哦。”安樹答邁著輕快的步子跟上去。
    “帶了個朋友回來,長得有點帥。”安疏景突然轉回頭來看她。
    挑了挑眉:“別心動。”
    安樹答“啊”了一聲,不知道她哥什麽意思。
    “早戀犯家規。”
    安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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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各度秋色
    小劇場——
    安疏景:帶了個朋友回來。
    安樹答:哦。
    安疏景挑了挑眉:別心動
    安樹答:啊?
    安疏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