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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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晚她想了許多許多的事情而失眠了。
    結果今天見到溫喻珩……
    那個壞家夥卻明顯喝斷片什麽都不記得了,什麽都沒有再提。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溫喻珩對她的態度,一夜之間,徹底冷了下來。
    無情的要死,也決絕的要死。
    他們分座位也沒再坐一起。
    溫喻珩他們選了靠後麵的位置,斜後方是明周淇。
    江辭旁邊是宋彧今。
    她不知道為什麽,隻覺得喉嚨裏硌著什麽東西,難受的很,胸口也是,史無前例的發悶。
    但她想想,或許這樣也好,在溫喻珩的印象裏,他沒有表過白。
    而在她的印象裏,她也從沒有喜歡過他。
    明明是她得了便宜,此刻卻比誰都委屈。
    安樹答自己這麽想著都要笑話自己了。
    憑什麽呢?好處讓你一個人占盡了?
    之前每次她回頭,他的視線都會在那裏等著她,然後慢條斯理的朝她挑眉,接著是一個極具誘惑的壞笑。
    可是從那天之後,再也沒有了,她每次回頭,他不是在寫作業,就是和江辭打鬧,極偶爾,會給明周淇講題目。
    每次他和明周淇說話的時候,她就極生氣,也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都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連草稿紙被捏成慘不忍睹的廢紙團都沒有發現。
    她的脾氣變得太怪。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情緒有一天也會這樣,劇烈的起伏。
    桑嘉和她一起回宿舍。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而是彼此沉默著走了一段時間,靜默了好一會兒,桑嘉才先打破沉默,語氣有些幹澀:“答答……”
    “嗯?”她敷衍的應了一聲,有心無力。
    腦海裏壓滿了溫喻珩。
    “我和林透分手了。”她說完嗤笑了一聲。
    安樹答一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明明不幹她的事,卻不知怎麽,心中漸漸爬滿一陣苦澀。
    明明是她早就料到的結果,可真的聽到他們分手的那一瞬間,她總覺得,她比桑嘉還要難過……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樣?”她並不想和她過多的談論少女心。
    桑嘉苦笑一聲:“還能怎麽樣?我想通了,我挺對不起林透的說實話,我其實根本就不喜歡他,他不過就是……”
    “在我為段措難過的死去活來的時候,突然出現的一個安慰,暖心又無辜,不怪他,該怪我。”
    她的眸色變得很平靜,仿佛成長了許多:“是我錯把感動當成了喜歡。”
    她這話說的灑脫又無情。
    安樹答心悶了悶。
    “那你和林透一個班不會尷尬嗎?”安樹答扭頭看她。
    桑嘉笑笑:“我們還是朋友,分手的時候說得很清楚。”
    安樹答“嗯”了一聲,她確實覺得惋惜,但她沒有權力幹涉人家的思維和生活。
    隔了一會兒,桑嘉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極諷刺的笑了一聲:“真不知道溫喻珩看上明周淇什麽,就那麽關照她?”
    “你知道嗎?現在全年級都在說溫喻珩喜歡明周淇,還有人眼瞎說他倆配?配個屁啊我服了。”
    她一愣,隨後胸口猛的就悶了起來,喉嚨發幹發澀,竟然一時沒了言語。
    “嗯……”
    這種感覺糟透了,從來沒有體會過,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慢慢的撕開她的心髒皮層,一陣一陣的。
    疼,但是不會撕心裂肺,隻是讓人從腳底到頭頂都頭皮發麻,難受,胸口喘不上氣。
    極壓抑,鬱悶。
    黑夜裏,桑嘉沒發現她的異樣,她隻是一如既往地不怎麽喜歡講話。
    沒有人發現她的異樣。
    她總是習慣把自己隱藏在無人的角落,任己自生自滅,渴望有人可以看到她,卻又害怕有人看到她。
    多矛盾,像個精神分裂。
    她骨子裏清高透了,不願意與任何三觀不合的人同流合汙,可有時候又自卑的去仰望那些光芒萬丈的人。
    在思想領域傲慢,在現實裏假笑附和,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覺得自己傲慢還是可憐。
    她是一個骨子裏極冷的人,天生的疏離型人格。
    她刷著牙,想到了那晚上的那個吻,那一晚有多臉紅心跳、小鹿亂撞,此刻就有多心灰意冷。
    她確確實實受打擊了。
    曾經她選擇封閉自己所有的內心,在無人問津的黑夜裏,她隻和自己做朋友。
    做媽媽聽話的小孩,說往東絕不往西。
    讓她考第一她可以從小到大永遠都是第一。
    她覺得她乖透了,懂事極了。
    好像隻要這樣,她就有媽媽,也有家,她就不是一個人。
    也不會被拋下。
    每次親戚們在家宴上誇她乖誇她懂事誇她成績好的時候,她都會看到媽媽鬆一口氣然後露出滿意欣慰的笑容。
    然後她也會回報他們一個甜甜的笑容。
    其實她從不開心。
    這樣的行為模式持續了將近十幾年。
    可她直到此刻才慢慢的發現,她不乖,也不懂事,甚至骨子裏叛逆得很。
    她天生高傲,但又自卑的很。
    中考的馬失前蹄讓她看清了很多,像一抽鞭子狠狠地拍在她的臉上,打碎她表麵上所有的驕傲和光鮮。
    親戚們開始陰陽怪氣,她媽不再在飯桌上提她的成績。
    好像一場敗仗擊潰了她,更擊潰了她媽。
    從前,她媽對她的成績要求很嚴格,考好了覺得是正常發揮從不誇她,考差了是一頓打,小時候是打,長大了是罵。
    罵得不堪入耳,可她不敢哭。
    因為喬佳會說她矯情。
    而這個時候,她爸就在一旁看著,也不勸,偶爾會幫腔附和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更多的時候是在臥室裏看那些老掉牙的電視劇。
    對她的慘叫置若罔聞。
    但一旦遇到爺爺奶奶的事情,他卻能和喬佳立刻吵起來。
    她其實知道,她被打的每一刻,安廉江都坐立難安,但是喬佳是一個太強勢的女強人,她爸天生懦弱,不敢忤逆,又或許,這是他們倆夫妻之間的默契。
    棍棒底下出孝子,棍棒底下出成績。
    一切都是為了她的成績和未來。
    為了她好。
    她委屈,可沒人會幫她,除了哥哥。
    安疏景平日裏對她特別毒舌,可每次她沒考好被打被罵的時候,他都是第一個護著她的,然後被她牽連一起挨打挨罵。
    可後來哥哥也走了,他們見不到麵連話都很少說。
    她哥保送去了華京大學後,回家的次數就更少了,他們也感情更淡了。
    有的時候她的消息都很少回,慢慢的,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她就不再發了。
    那一刻她才悲哀的發現,她的身邊看似有很多人,但誰都不在意她。
    她永遠都是一個人,是喬佳的“任務”,是安廉江不關心的小女兒,是哥哥可有可無的妹妹。
    是他們心裏永遠的no.2,是他們的第二順位和可有可無。
    但比起從小打她罵她的喬佳,她更恨安廉江。
    她對她的父親,充滿恨意。
    可笑死了。
    她該死的家庭讓她在那裏的每一刻都幾乎喘不上氣,她寧願每一天都待在學校,也不願意回那個家。
    少女的心智在不斷成長並趨於成熟,心思也更加敏感,敏感的讓她有些神經質。
    以至於慢慢的,她體察到了曾經年少時無法體察到的,家裏的極度壓抑。
    尤其是這幾個月,喬佳和安廉江不斷的吵架,甚至當著她的麵吵。
    安廉江並不想和她吵架,他傳統迂腐的思想觀念告訴他,吵架容易家門不幸,所以他就習慣性沉默。
    喬佳在家,安廉江就躲在奶奶家裏,安廉江在家,喬佳絕不在家。
    兩個人默契的都不想見對方。
    所以很多時候,他們回不回家取決於安樹答。
    她是個傳話筒。
    安樹答跟喬佳說她爸今晚在家,再跟安廉江說她媽今晚在家,那麽今晚空蕩蕩的房子就隻會有她一個人。
    和他們任何一個人待在一起,她都覺得胸口喘不上氣。
    可她一個人待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裏時,她還是覺得壓抑得喘不上氣。
    窒息感好像塞滿了她的整個世界。
    從此自卑壓過了高傲,將少女囚在人跡罕至的深海。
    溫喻珩和她表白是她沒想到的,溫喻珩從高一就喜歡她也是她沒想到的。
    那麽光芒萬丈眾星捧月的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和地方喜歡她這麽久。
    那一瞬間,欣喜壓過了所有,在她以為她可能要孤孤單單走到最後的時候,竟然會有一個人,以一種極強勢、極突然的姿勢闖進她的生活,給她17年以來從沒有體會到的溫暖和關注。
    暖得她的北極圈開始化冰,暖的她的九號路開始生出春意。
    可她的心尖才剛剛開始發燙,就被他猝不及防的冷淡回冷。
    沒有任何理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他的表白好像一個玩笑,一顆隻允許她淺嚐輒止的糖。
    他隨時都能收回。
    那感覺如同剛剛中了一個億的彩票,卻被立刻告知讚助商破產導致彩票作廢一樣。
    她甚至無法抽出時間來消化。
    也不知道是哪種情緒牽動的她。
    當晚安樹答就哭了,一個人小聲地悶在被子裏抽噎,將頭埋得很深,怕打攪舍友睡覺不敢哭出一點點聲音。
    她一直哭到半夜三更,也停不下來。
    直到有個舍友下床上廁所路過她的床邊,愣了愣,將聲音壓得極低:“你怎麽啦?”
    “……壓力大。”她嗚咽了一句,聲音極低極小。
    但此刻無比安靜的宿舍裏,那個舍友還是聽到了,她下意識以為是安樹答這次周測沒考好,歎了口氣,就蹲下來輕聲安慰了她一句,然後就急匆匆上廁所去了。
    她失眠了幾乎一整晚,借著微弱的撒進來的月光,看了看手表,已經淩晨三點多了,可她還是毫無睡意,她閉了閉眼睛努力醞釀睡意。
    可專注醞釀睡意,本身就是極易失敗的。
    最後,將近淩晨四點她才睡著。
    早上不出意外的睡過了頭,來不及去食堂,匆匆打掃了一下衛生就直奔教室。
    第二天,她整個人都跟蔫了一樣,數學課上被老師點了好幾次名字,每次都沒有回答上來。
    最後數學老師怕打擊她信心,再也沒喊過她了。
    她餓得前胸貼後背,每個課間都趴在桌子上補覺,整個人都精神不濟的,臉色和嘴唇都有些微微發白。
    她的身體一向不是特別好,身嬌體弱的。
    沒有公主命,一身的公主病。
    這是喬佳在她生病的時候罵她的話,一邊罵她一邊給她測體溫,衝藥,聯係家庭醫生。
    她從桌肚裏抽了張紙,若無其事的擦了擦因困意逼出來的眼淚,然後閉著眼睛睡覺,沒一會兒,桑嘉就過來找她了。
    她忘了,今天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測800米。
    她歎了口氣,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不知怎麽,沒站穩,虛晃了一下。
    教室裏已經沒什麽人了,男生早就一窩蜂衝下了樓,偶有幾個女生還在奮筆疾書認真學習,掐著點努力。
    男生測1000米,但他們上節課測完了,文科班女孩子多,所以老師就勻出一節課給女生測800米。
    所以男孩子們歡脫的自由活動。
    溫喻珩和江辭、林透、蘇函他們在打籃球。
    溫喻珩總喜歡打籃球,籃球就像他的女朋友似的。
    哨響。
    八百米的拉鋸戰開始。
    當喉嚨裏彌漫起濃鬱的鐵鏽味時,那意味著八百米即將結束。
    越過終點的那一刻,安樹答的眼前一陣白晃晃的閃了一下。
    不知道是誰撞了她一下,她腳步踉蹌沒站穩,徑直摔到了地上,膝蓋刮到紅色的塑膠跑道上,代價是一層皮。
    隔著校褲她也能感受到膝蓋在淌血,白皙的手腕上也是,黑色的灰塵,紅色的鮮血,狼狽又可憐。
    跑得氣喘籲籲的桑嘉連忙過來扶她,早已跑完正在散步恢複呼吸的宋彧今看到她摔倒也急忙過來。
    桑嘉不住地問她怎麽樣,她疼的直抽冷氣說不出話,隻是不斷的搖頭安慰她沒事。
    再加上她此刻整個腦袋都是暈的,又疲又倦,眼前還越發的迷糊……
    耳邊“嗡嗡嗡”地聽不清楚。
    過來的宋彧今看了一眼她的傷勢,沒說什麽,隻是一個轉身就揪住了明周淇的領子,怒氣衝衝地朝她扇了一巴掌:“明周淇!我.操.你.媽!”
    明周淇被打得發蒙,摔倒在地上開始哭:“宋彧今!你別欺人太甚!”
    “你他媽當我眼瞎嗎!”說著又想上去踹她,但被圍過來的幾名同學攔住了,不斷的安撫情緒。
    體育老師此刻也記完了最後一個同學的成績,立刻匆匆忙忙的跑過來。
    遠處打籃球的男生這時似乎也注意到了這裏亂糟糟的情況。
    江辭首先看到了暴跳如雷的宋彧今,皺了皺眉,開始慢悠悠地走過來。
    體育老師是個男的,不好直接動手,隻是指揮著幾個女孩子扶著安樹答,把她送去醫務室。
    安樹答勉勉強強站了起來,但眼前的眩暈越發的嚴重,胸口悶得她直想吐。
    她剛站起來,身體就一片軟綿綿的,徹底沒了力氣,眼睛一閉,徹底暈過去。
    周圍立刻一片驚呼聲。
    原本還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明周淇看到安樹答暈了過去,立刻噤若寒蟬。
    後麵的事情安樹答不記得了,她隻記得一路被人抱著,鼻尖是熟悉冷冽的鬆柏香。
    從鼻尖縈繞幾下,然後倏忽間鑽入心髒。
    少女的心動,就這麽猛烈而猝不及防。
    溫喻珩抱著安樹答離開的時候,眼睛淡淡的掃過還在地上的明周淇,那眼神又冷又淡,傲慢的如同帝王。
    明周淇不自覺的抖了抖。
    安樹答醒來的時候,身邊是溫喻珩,他懶洋洋的坐在病床邊的陪護椅上,此刻正百無聊賴的看著她。
    整個人都懶得要死。
    她睜眼的那一刹那,他們四目相對。
    溫喻珩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依舊氣定神閑的盯著她:“醒了?”
    語氣還是很好,溫和、平易近人,好像反複練過很多次。
    但安樹答此刻一點都不想見他,她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留給他一個倔強的背影。
    溫喻珩輕輕“嘖”了聲:“安樹答,你就這麽對你救命恩人?”
    “你算哪門子恩人?”她悶悶的回嗆。
    溫喻珩扯過一抹淡淡的笑:“小沒良心的。”
    她依舊不理他,等她回去就把他拉黑拉入失信名單。
    搶了她初吻還若無其事的渣男!
    良久,久到安樹答以為他已經走了,他才又慢吞吞的開口:“醒了起來吃點藥吧,校醫剛說你有點發燒。”
    她一愣,半天才開口:“……我不吃藥。”
    “別發脾氣了,聽話。”這語氣帶著哄,認真又寵溺。
    安樹答還是背對著他:“我吃不下藥,從小就吃不進。”
    她從小就是個寧願打針都死不吃藥的人。
    她忽然想起來,小時候有一次,她發燒了,原本不是很嚴重,但她不想上學,喬佳就給她請了假,她要上班沒法照顧她,就給安廉江打電話讓他請假來看著她。
    安廉江喂她吃了衝泡的衝泡劑,結果她喝了一半,因為反胃把隔天的晚飯都一並吐了出來。
    她那個時候可憐巴巴的,安廉江看她燒的不是很嚴重,為了安撫她,就給她買了一堆油炸食品讓她吃個夠,結果下午她就燒得更嚴重了起來。
    躺在床上眼睛都睜不開,臉色發白,唇色發紫,奄奄一息的可憐模樣。
    喬佳回家後就把安廉江狠狠地罵了一頓,抱起她就去了醫院輸液。
    那個時候多好啊,即使是二人吵架也是無關痛癢的發發牢騷,那場麵溫馨又美好。
    可是後來怎麽就變了呢?
    她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這些,然後眼淚莫名其妙的就滑了下來。
    她最近好像越來越愛哭了呢?也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了……
    溫喻珩看到她哭,一愣:“哭什麽?我不逼你吃了行不行?吃不下咱不吃唄?”
    他哄得認真又仔細,像哄小孩似的。
    她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
    翻了個身,坐起來:“借點錢行嗎?我去醫院打個針,周末回家還你。”
    溫喻珩眯起眼睛,勾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要出校?”
    她點了點頭。
    “可以。”他笑的肆無忌憚,好像在醞釀著什麽壞主意。
    他從校服褲子裏摸出手機,當著安樹答的麵就給穆逢去了個電話。
    安樹答當場石化,她從未見過如此膽大包天的人。
    溫喻珩一邊笑眯眯的看著她,一邊當著她的麵和穆逢請了個假,兩個人的。
    “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辦公室拿個假條。”
    溫喻珩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兩張假條,身邊多了一個穿黑色西裝的保鏢樣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喊溫喻珩“少爺”。
    安樹答的膝蓋擦破了皮,但不是腿斷了不能走路。
    但溫喻珩就是以“防止傷口破裂感染”為由,硬生生把她從醫務室抱到了體育館門口,那輛價值幾百萬的車上。
    幸好現在是中午作業課時間,周圍沒有走動的學生。
    要不然明天八卦就能飛滿全校。
    她捂著臉不敢去看他。
    溫喻珩笑,沒說什麽,兩人一起進了車後座,司機啟動車子。
    黑色的邁巴赫開始緩緩地流動,猶如矜傲低調的王者。
    溫喻珩沒帶她去正規醫院,而是徑直去了一家一看裝修就價值不菲的私人診所。
    “大醫院人太多,這裏方便,也快。”溫喻珩抱著她下車。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工作人員等在診所門口了。
    領頭的那個恭敬的喊了一聲“少爺”,然後道:“這邊請。”
    溫喻珩沒什麽表情,懷裏抱著安樹答,就跟著那個領頭的走了。
    安樹答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被所有人捧著、陪著、小心伺候的場景,臉一時有些燒得慌,整個人也有點局促。
    不就打個退燒針嗎?這麽大陣仗?
    “去喊watson。”他轉頭對著那個領頭的人說,語氣淡淡的,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但又與在學校不太一樣。
    學校裏,他的漫不經心是實打實的吊兒郎當,像個家財萬貫的二世祖,活脫脫一個散漫的大少爺。
    但現在又不太一樣,他還是懶洋洋的,隻是語氣裏帶著一種淡淡的疏離,無關傲慢與偏見,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活在上流社會裏的貴公子,與生俱來的不經意間的居高臨下。
    這種骨子裏的東西,是改不掉的。
    他把她放坐在一張床上。
    他的耐心好到了極點,動作也是細致又輕柔,像是小心翼翼的捧著什麽珍貴的東西。
    溫喻珩在她麵前又是不一樣的,極溫柔、極體貼,語氣也沒有半分桀驁,似乎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說些什麽會嚇到她一樣,總是帶著一種好脾氣似的哄。
    她很好奇,眼前的少年究竟有幾副麵孔呢?
    他成熟的完全不像一個17歲的少年。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可以懶洋洋的坐公交,也可以瀟瀟灑灑的豪車接送,好像從來沒有什麽讓他真正在意、也沒有什麽讓他覺得丟臉。
    那些個紈絝子弟的壞習慣他一個沒有。
    這是一種底氣,一種真正的屬於精神貴族的底氣,一種沒人可以威脅他絕對資源和領地的氣定神閑的底氣。
    他總是那副看起來懶洋洋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但了解他的又知道他是個野心不小的人。
    “噯”狹長的丹鳳眼幽幽的看著她。
    安樹答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他勾起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寬大細長的手指握著她的白皙的腳腕,眼裏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似笑非笑的,
    “你脫個褲子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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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各度秋色
    溫喻珩:我是渣男?安樹答很好,就是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