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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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情很順理成章。
他先被教導主任訓,完事後被穆逢拉著回辦公室罵,第二天接著又被校長找。
期間江辭陪著。
但所有的唾沫基本是朝著溫喻珩。
但他們訓完了也就訓完了,口頭教訓幾句,也沒給什麽實質性的懲罰。
一個因為他倆成績好,一個因為他倆準畢業生,再一個就是這事究其本質也沒有惡劣到哪裏去,也就口頭教育了幾下就放過他們了。
溫喻珩就是看準了這三點才敢這麽幹,江辭也是知道溫喻珩有底氣才敢做幫凶。
不過就像溫喻珩說的,這不是結束,而是個開始。
或者更準確的說,這是個宣戰。
明周淇找過溫喻珩一次。
她眼睛都紅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直接拒絕我,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讓我下不來台?”她說著說著仿佛要哭。
“我為你付出了那麽多!跟著你去華京考托福,一次一次的放低底線,我做錯了什麽?”
他嗤笑一聲,懶洋洋的靠在走廊的欄杆上:“那安樹答呢?她做錯什麽了?被你們罵小三?被你們那麽誣陷?”
“那宋彧今還幫著她罵我!你沒看到嗎?”
“看見了,可我覺得宋彧今沒罵你,因為她一直在實話實說。”溫喻珩懶洋洋的看著她,“你確實因為爭風吃醋在掰謊。”
“那安樹答呢?她爭風吃醋搶我保送名額怎麽說?!”她眼眶紅透。
“那隻能怪你實力不濟,這種東西沒有什麽搶不搶,而是最公平的優勝劣汰,更何況,就算安樹答不去申請這個名額,有江辭在,你又憑什麽覺得這個名額就是你的了?”溫喻珩覺得她說的話相當可笑。
就像母狗發瘋,急了亂咬。
他不想再繼續和她廢話,慢悠悠的盯著她:“明周淇,我說過了,廣播站那次不是結束,是開始,那些樓和那些潑髒水的帖子是誰建的誰寫的,我會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個不漏。”
“我會清算到底。”
“畢竟,我現在比你有時間。”他嗤笑一聲,越過她離去。
在廣播站這件事發生的第三天,江辭和裴源同時收到了華京大學的入學通知書。
而溫喻珩,拿到了國外芝加哥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學校廣播在興高采烈的不斷循環著這則消息。
同一時間,一份word文檔發到了溫喻珩的手機上。
“砰”一聲。
吵吵鬧鬧的課間,高二三班的後門被人狠狠地踹開。
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到後門那抹頎長的身影上。
來人目光冷淡帶著明顯的怒氣,但還是走了個過場似的敲了敲後門……
然後沉聲道:“毛穗是哪位?出來一下。”
一個打著耳釘的女生愣了愣,看著溫喻珩微冷的眸色手指不自覺顫了顫,但還是壯著膽子走了過去:“是我。”
同一時間,高一、高二、甚至有高三的幾個學生都被人喊了出去。
大部分是女生,也有幾個男生。
無一例外,都被叫到了校長辦公室。
幾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互看了一眼,就都明白了。
心下想著該怎麽狡辯,卻在進校長辦公室後,徹底傻眼了。
他們幾個的爸媽不知什麽時候全被喊了過來。
家長坐在沙發上,有幾位坐不下就坐在從隔壁會議室搬來的椅子上。
校長坐在一邊,手裏看著一遝資料,眉頭緊鎖。
而溫喻珩、江辭和裴源則站在校長的邊上。
江辭環著胸,不時扶一下眼鏡。
裴源靠著桌子邊沿,偶爾打個哈欠。
溫喻珩則雙手插兜,懶洋洋的看著來的幾個人眸色漸冷。
他身邊站了幾個人,有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男性,也有提著包的女性穿著得體的西裝,麵色肅冷。
而不知家長聽說了什麽,一個個麵色窘迫,默契地俱不言語。
“我隻問一遍……”溫喻珩先開口,眼神一瞬間變得犀利起來,一反常態,音色低沉:“有人願意主動承認嗎?”
“我!”一個小個子女生立刻站出來。
溫喻珩向她看過去:“嗯,說說看。”
“我之前是被誤導的,我後來知道了就把帖子刪了,我也覺得很抱歉,後來想想確實很幼稚……”那女生似乎是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麵,說到後麵,估計是因為心裏沒底就嗚咽了起來。
溫喻珩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而是淡淡問一句:“你叫什麽名字?哪個班?”
“秦依……高三5班……”那女生怯生生的答一句。
溫喻珩給後頭的江辭遞了個眼神:“阿辭,確認。”
“沒說謊。”他淡淡答一句。
“你可以回去了,高考加油。”溫喻珩朝她挑了挑眉。
那女生又看了一眼她母親,她母親似乎是深深地鬆了口氣。
然後站起身,和校長道了聲“辛苦校長”就拉著她女兒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隨著門輕輕的關上。
溫喻珩又開口了:“還有和她一樣情況的嗎?”
又三三兩兩、前前後後站出來幾個,有男生有女生,溫喻珩分別喊身後的江辭和裴源確認。
屬實的離開,假冒的繼續留著。
今天不存在任何僥幸。
慢慢的,走了一大批人。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站出來吼了一句:“幾個意思啊!”
是毛穗。
她父親狠狠瞪了她一眼。
但溫喻珩沒理睬她。
而是繼續說了第二句話:“請問,還有人主動承認,自己具體做了什麽嗎?”
沒人站出來了,而此時,辦公室裏也隻剩下了三個人。
三人的父母在沙發上如坐針氈、麵如死灰。
“毛穗是麽?”溫喻珩看向她。
眼神帶著肅殺的冷意。
她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但還是不服氣的反問一句:“怎樣!”
溫喻珩歪頭笑了笑:“最高的那層樓是你蓋的,罵得最狠的也是你?”
毛穗並不回。
溫喻珩看向手中的資料:“你在去年的一月十五日發了第一條汙蔑安樹答是小三的帖子,一共六十二個句子,其中四十三個句子帶有小三等汙蔑性字眼,五十六個句子帶有髒字。而這條帖子是跟帖數量最高且影響最廣泛的,對安樹答同學的名譽造成極大的損毀,而在我三日前做出澄清廣播後,你依然沒有刪除……”
“並且你並不是住宿生,那麽我想請問你,你是因為沒有聽到,還是因為主觀意願的不想刪除?”他直視她,眼神很冷。
沙發上她的父親輕輕咳了一聲,然後不停地使眼色,但毛穗並不搭理。
“可以,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利,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作為呈堂證供。”他嗤笑一聲。
“你什麽意思?”毛穗看他。
“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製或者剝奪政治權利……”他笑笑,有些痞,“意思就是,我決定起訴你誹謗罪,並掌握了實質性的證據。”
他看向沙發上她的父親,幽幽道,“在把你的父親喊來學校的同時,我們一並要求了叔叔把你的手機帶過來,我想你一個這麽喜歡誣陷別人的人,手機應該會設密碼吧?”
她的瞳孔猛的一縮。
“而你爸,我猜肯定不曉得他女兒設了什麽密碼,就算知道,事發突然,你倆應該沒那個意識提前商量吧?所以……那些證據,一定沒刪。”他舉了舉手裏的一個塑料袋,裏麵有一個手機,笑,“但是呢,你父親打不開你的手機,我想警察叔叔卻有的是辦法……”
“所以這手機就暫時當做呈堂證供交給我的律師團隊保管了。”說完,他手一遞,身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接住。
然後溫喻珩的視線瞟向另外兩個人,歪頭:“你們二位……”
“我現在就刪!”一個長發女生立刻道,“我,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造謠生事的,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溫喻珩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視線看向另一位男生,那男生似乎是被這陣仗嚇傻了,被溫喻珩一看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我、我、我就是跟風發個帖,我、我也馬上刪!”
溫喻珩朝後頭的裴源一點頭。
裴源會意,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監視著那兩人把帖子刪了,然後記下了他們的名字。
“看在都是校友的份上,我不讓你倆吃官司,但你們的行為確實惡劣,所以,校級處分,沒問題吧?”溫喻珩看向沙發上眉頭緊鎖的校長。
校長這時終於開口,臉色並不好:“除此以外,回去好好反思!每人五千字的檢討明天交到我這裏來!”
那兩人和其父母走了。
最後,隻剩下毛穗和她爸。
她爸立刻站起來,立馬就和溫喻珩道歉:“我女兒被我寵壞了,不懂分寸,小同學,你也看在大家都是同學一場的份上,就放過她吧……”
“她成年了吧?”溫喻珩懶洋洋的打斷他。
毛父愣住了。
“她做的事情,已經構成犯罪了,別人至少有認錯意識,她?”溫喻珩看向毛穗。
“既不刪帖,也拒不道歉,更是直到現在都一副毫無愧意的模樣……”溫喻珩輕嗤一聲,“那就隻好拿我的律師函了。”
“我是被利用的!”毛穗突然喊了一句。
毛父轉頭看她,臉上終於鬆了口氣。
溫喻珩笑起來,“哦?”
“誰?”
華京。
私人診所。
這是安樹答第二次來這種高檔的私人診所。
照例是安疏景和柏圖陪她來的。
兩人像左右護法似的。
安樹答趴在桌子上,無聊的看著這間心理谘詢室的陳設。
坐在沙發上的安疏景似是終於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撥了個電話過去。
“夏空禾夏醫生,您老看個病人還帶做造型的嗎?能不能快一點?”
然後幾秒後,果斷的掛了電話。
又等了五分鍾左右。
谘詢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二十三四歲左右的年輕人。
相當好看,清冷係一掛。
安樹答愣了愣,她以為是個中年大叔,沒想到竟然這麽年輕?
而且看起來似乎……品味相當好?
他穿著白大褂,皮膚偏白,冷白皮,甚至白的有些病態,看起來高冷又禁欲。
一張臉生的極好看,鼻梁高挺,薄唇輕抿。
和她哥安疏景那種假高冷真不耐煩不一樣,這位看起來高深莫測的心理醫生是真高冷。
他進來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然後腮幫子動了動,嚼著口香糖。
相當悠閑自在。
讓安樹答不自覺想起了公園裏逗鸚鵡的老大爺……
“心裏說我什麽壞話呢?”那位醫生走過安疏景的時候淡淡的翻了個白眼。
雖然被一旁的柏圖又惡狠狠的翻了回去,但並不介意,而是悠悠然向她走來。
他的那句話是對她說的。
就那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
她哥來之前告訴她說這個家夥很厲害,平時約不到,是他在華京大學時認識的一個哥們,他是心理係的萬年第一。
安樹答那一刻心想,你們華京牛人還少嗎?
不知道眼前這位又是哪個省的高考狀元呢?
“別亂猜我的事情。”他輕輕的吹了個泡泡,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樹答抿了抿嘴,這老大爺是真的厲害,她服了。
心服口服。
“坐沙發上去,他倆中間。”他眉毛挑了挑,然後一眼幽深地往沙發上坐著的兩人看去,嘴角勾了勾,“這兩狗膩在那讓人看著難受。”
安疏景:“……”
柏圖:“……”
安樹答這時終於放鬆了下來,然後聽話地坐到安疏景和柏圖的中間。
他又輕輕吹了口泡泡。
“啪”口香糖在空氣中輕聲爆破。
然後拿著藍色的文件夾,從辦公桌的筆筒裏抽一支筆。
接著坐到沙發前的小椅子上。
“夏空禾,你裝神弄鬼夠了?”安疏景細挑眉。
“快了。”夏空禾輕輕回。
柏圖握著拳靠在嘴邊偷偷笑。
安樹答坐在兩人中間,微有些緊張的看著眼前的老大爺……
哦不,年輕的帥哥。
“我帥麽?”這是他問的第一句話,淡定而從容。
然後安樹答愣住,抿了抿嘴,然後點頭,誠實的回:“帥。”
同一時間,安疏景不耐煩的翻個白眼,柏圖在一旁憋笑。
“有眼光。”他單手托著下巴,淡淡的看著她。
安樹答不敢再看他眼睛,於是低下了頭。
“你也很漂亮。”他又說一句。
另一隻手按了一下圓珠筆。
“啪塔”一聲清脆聲,在整個房間輕輕回蕩了一下。
安疏景冷冷的盯著夏空禾,但並不多做言語。
夏空禾並不看他,依舊繼續看著安樹答,很平淡,然後“啪塔”又是一聲清脆響,圓珠筆又被他按了一下。
隨之而來的是他的第二個問題:“你有男朋友嗎?”
安疏景輕咳一聲,柏圖仍舊憋笑。
而他依然一如既往的淡。
安樹答又愣住,這都是什麽問題?
她開始懷疑這個家夥的專業性。
“別懷疑我的專業能力。”他淡淡的說一句。
行,安樹答服氣了,這家夥怕不是有讀心術?
學心理的人是不是都這麽牛?
她深深地呼了口氣:“沒有男朋友。”
她抿了抿嘴,這句話說完,她心髒疼了疼。
同一時間,夏空禾輕挑眉。
“ok。”
“啪塔”又一聲脆響,圓珠筆再次被他按下。
他不再撐著下巴,而是直起身來,並翹了個二郎腿。
“有過自殺行為嗎?”他翻開了文件夾。
似是剛剛的那幾個場麵在她潛意識裏下了暗示:什麽話都騙不了眼前這個人,所以最好乖乖配合。
於是她呼了口氣,然後點頭:“有過。”
“幾次?”聲音淡,手指握著筆,開始在一張資料卡上寫著什麽。
“五次。”她想了想,答。
同時安疏景咽了口口水,眉心皺起,臉瞥向一邊。
而柏圖也不再憋笑,慢慢的提起來一口氣。
“自殘呢?”他低著頭寫著字,不再看她。
“有過。”
他的筆停下來。
然後抬頭看她一眼,挑眉:“內衣外麵穿的什麽?”
安樹答臉一紅。
安疏景眉毛一挑,看向夏空禾。
柏圖也是有些錯亂,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夏空禾……你這……”
“回答我。”他的神色還是淡淡,神色疲懶得看著她。
“襯衫。”
“嗯。”他點了點頭,繼續道,“什麽顏色的?”
“白色。”
“透嗎?”
“喂喂喂……”柏圖有些看不下去。
“回答我。”夏空禾繼續淡淡的,臉不紅,心不跳。
安疏景輕咳一聲,輕輕喊了一聲“柏二圖”。
然後柏圖忽然懂了什麽……
訕訕地閉了嘴。
“不透。”
“嗯,那把襯衫以外的衣服,脫了。”他繼續淡定非常。
安樹答紅著耳朵按吩咐做。
“手臂伸出來。”夏空禾把文件夾和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安樹答聽話的伸出手臂。
然後夏空禾把她的袖子撩到胳膊肘處。
於是,細細密密的一道道疤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裏。
安樹答低頭咬嘴唇。
柏圖倒吸一口涼氣。
安疏景咽了咽口水,臉瞥向一邊。
夏空禾隻淡淡瞥一眼,然後體貼的將袖子又撩回去……
“第一次自殺,原因,方式,放棄理由。”他重新拿起文件夾,以及筆。
開始低頭寫字。
“爸媽吵架,跳樓……”她喉嚨酸了酸,噎了一下,才繼續,“有人打了個電話。”
“誰?”他繼續寫著什麽。
“忘記了。”她果斷。
他似乎沒發現,而是一直低頭寫著什麽,然後下一個問題接踵而至——
“最近一次自殺,原因,方式,放棄理由。”
她噎了噎,手指抵在沙發上,輕輕的捏了捏。
“具體原因不記得了,隻知道好像是因為很多的事情,方式是,跳樓……”
“嗯。”他似乎是寫完了最後一筆,然後挺直了背,看她,眼裏淡淡的,似乎是散焦的,“放棄理由?”
安樹答咽了口口水,“沒有放棄。”
夏空禾眉輕挑。
柏圖的呼吸都困難了起來,安疏景的眼神移到她身上,裏麵的憂鬱情緒久久不散。
“有個人拉了我一把,在我腳踏出去的那一刻。”她深深地閉了閉眼睛。
“誰?”他轉了轉筆。
“一個女生,我不認識,她恰好在天台,然後發現了……”
“後來呢?”他的圓珠筆又轉了一圈。
安樹答抿了抿嘴:“她送我去了醫院。”
“找了心理醫生,然後我就知道了我的病情。”
“那個女生現在在哪裏?”他又開始低頭寫字,聲音一直很穩,像停止跳動的心電圖。
“她說她要去洛朗,其他不了解。”安樹答回憶了一下。
“嗯。”他停下筆。
“說一件你小時候印象深刻的事情。”他的筆又轉了一圈。
連敗蘇的屍體瞬間浮現在她的腦海裏,她立刻覺得一陣疲憊,眼睛閉了閉:“不記得了。”
“那麽,可以形容一下你的父母嗎?”夏空禾轉了轉筆。
“我不清楚。”她的目光看向別處。
他的筆停。
身體前傾,拍了拍她的肩膀:“嗯,沒事。”
然後站起身來,“那麽,今天的谘詢就到這裏。”
安樹答愣了愣,抬頭看向他。
“答答妹妹,穿下衣服,外麵挺冷的。”他淡淡笑了笑。
然後轉頭看向安疏景:“你留下,我們仔細的結算一下醫藥費。”
最後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
然後眉毛挑了挑。
安疏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後轉身拍了拍柏圖的肩膀:“帶答答去車裏等我一下,我和這家夥有場架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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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度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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