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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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樹答跟溫喻珩說她請了假。
所以溫喻珩就直接把她送回了家。
洛朗的車流量很大,堵車更是家常便飯,而因為時間段的原因,他們在高架上堵了好一會兒。
期間兩人都沒有主動說話,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五點了。
安樹答中午被一群女孩子拉著問東問西,飯沒吃幾口,此刻餓得前胸貼後背,再加上昨晚失眠一夜未睡,此刻是又累又困。
所以她打算點個外賣,然後回去草草的洗個澡就睡了。
但溫喻珩卻問了一句:“你晚上吃什麽?”
“外賣。”她很誠實。
溫喻珩無奈的歎了口氣:“家裏有食材嗎?”
“好像有吧?我記得我哥買了不少食材都給我放冰箱裏了。”她想了想道。
“別吃外賣了,我給你做,想吃點什麽?”溫喻珩懶洋洋的。
安樹答一愣,立馬有些不好意思:“別、別了吧,這樣不太好……”
“又不是沒做過。”他下意識的嘟囔讓安樹答愣了愣,想起些什麽,臉紅了紅。
溫喻珩笑著“嘖”了一聲。
最後還是沒有點成外賣。
安樹答進浴室洗澡的時候,溫喻珩係上圍裙進了廚房。
她洗澡一向很快,穿著睡衣出來的時候,溫喻珩還在廚房裏忙活。
她輕輕的拉開了玻璃移門,進到廚房:“溫喻珩,要我打下手嗎?”
他還在切菜,搖了搖頭:“坐著看會電視吧。”
安樹答點了點頭。
電視的聲音響起來,還是溫優度的那部青春浪漫偶像劇。
電視聲伴隨著油濺起來的聲音。
客廳的燈光柔和,柔紗色的光線籠在四周圍,廚房裏那抹頎長的身影在忙碌,帶著他自成一派的漫不經心。
遠處是萬家燈火。
她看著看著,視線就開了小差,移到玻璃門上那移動的人影上。
這畫麵是說不出的溫馨柔和。
突然有那麽一刻,安樹答就有了從未有過的家的感覺。
她第一次,有了和一個人永永遠遠在一起的衝動,想要奮不顧身的撲向他的懷抱裏,跟他說:“我們結婚吧。”
她莫名的有些想哭,但不是因為傷心和難過,而是因為感動和幸福。
原來這麽多年了,她還是最喜歡溫喻珩,愛的不可自拔,深刻到連細胞裏都是對他的眷戀。
她還是想和溫喻珩在一起。
但是這一次,她不想再等著對方先低頭認輸了,她想主動一次。
溫喻珩做好飯的時候,就看到安樹答因為太困,已經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電視裏此刻在放著綜藝。
女孩安靜的睡顏此刻被溫柔的燈光襯托得更加的乖巧,她卸了妝,眼窩處的黑眼圈更加明顯,可能是因為睡著的緣故,所以她的神情很放鬆,沒有刻意的表情管理,所以她滿臉的倦色也就自然的流露出來。
呼吸平穩,幾乎要湮滅在空氣裏。
她的皮膚本來就白,透著淡淡的暖色,靠在象牙白色的沙發上,黑色柔軟的發絲蓋了半邊臉,剩下的撒在皮質的沙發上,像柔曼至極的海藻。
嫣紅的唇在睡夢中都不自覺的抿了抿,然後輕輕呢喃了一句,她應該是塗了一層唇膏,所以她的唇瓣上亮晶晶的十分水潤。
溫喻珩就這麽坐在地毯上,懶洋洋的撐著下巴,看她溫柔甜美的睡顏,看了很久很久,怎麽都看不夠,怎麽看都回不過神來。
忍不住想親親她,如果擱以前,他絕對不會這麽客氣,他實在沒有那麽正人君子,但現在不會,所以最後還是忍住了。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隻是因為安樹答不喜歡。
他伸出手來給她撩了撩發絲,極柔軟的觸感,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心裏立時柔成了一片。
她不知夢到了什麽,細巧的眉毛皺了起來,細密的睫毛輕顫,流出幾滴眼淚來。
溫喻珩愣住了,心裏微微一顫,心髒的表層好像有薄膜被剝開一般,泛起細細麻麻的疼,胸口的悶氣不上不下的堵在嗓子眼。
他麵容帶了些倦色,無奈的歎了口氣,又自嘲的笑了。
幾滴眼淚就繳械投降,嗬,溫喻珩,你他媽真是個懦夫。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給她擦了擦眼角的淚。
動作很輕柔,生怕把她弄醒了。
但她似乎很累也很疲倦,所以睡得很沉。
他把她輕輕的打橫抱起來,還是熟悉的青檸薄荷,冷調的香味。
和她的人一樣,疏離感十足。
安樹答的骨架不大,也很清瘦,看著就是小小的一隻,但是隻有溫喻珩知道,她的身體很軟很軟,抱在懷裏像抱著一隻養的很好的小胖貓,特別舒服。
天生的軟柿子,以及,硬骨頭。
進了臥室,放到柔軟的雙人床上,然後給她把鞋子卸下來。
她嘟囔了一句什麽,接著翻了個身,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睡。
溫喻珩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抽過一旁的被子,輕輕的蓋上去,又給她掖好被子。
看了看微開的窗戶,走上去,關了窗,然後拉上了窗簾。
把空調的溫度往上調了調。
他遲遲不願走,但他總要離開,他坐回床沿,仔細端詳女孩安安靜靜的睡顏。
艸,還是忍不住想親她。
他輕輕的俯下身,手指微顫,撐在她的耳邊,在她的嘴角印下淡淡的一吻。
語氣帶著強烈的忍耐和沙啞:“答答……晚安。”
低沉忍耐的嗓音,說不出的性感。
他戀戀不舍的起身……
卻不小心瞟到了在床頭櫃上的一小瓶藥。
他愣了愣。
輕輕拿起那瓶藥,看了看。
米氮平。
他沒見過這種藥,也不是常見的感冒藥或是消炎藥等,於是拿起手機打算搜一搜,卻被最下麵一層半開的抽屜吸引了注意力……
他吸了口氣,輕手輕腳,壓著所有的緊張情緒,拉開了那層沒拉好的抽屜。
卻徹底傻了眼。
這層抽屜裏,其餘什麽都沒有,隻有一樣東西——
藥。
他的手肉眼可見的抖了起來。
他半坐下來,腳底都因為緊張而開始發酸。
氟西汀、帕羅西汀、舍曲林、西酚普蘭,還有好幾瓶沒開封的米氮平,雜亂而隨意的填滿了一整個抽屜。
有些已經是空的了,可能是忘了扔所以和剩下的沒拆封的、吃了一半的混在了一起。
他的心髒開始抽疼起來,仿佛有密密麻麻的刀刃在無孔不入。
刺了個萬箭穿心。
“啪塔”
燈亮了起來。
他疲倦的倒在自己家客廳的沙發上。
望著耀眼的水晶燈,出現一些眩暈。
他拖來一張靠椅,在自己房子的露天陽台上,吹了好久的風,洛朗的紙醉金迷,南方酷熱黏膩的熏風,其實一點都不涼快,反而很是燥熱,但莫名的,他的皮膚還是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雞皮疙瘩。
整個人都莫名的冷。
頹疲的抽了好幾根煙。
最後嗆得不住的咳嗽,卻還是蓋不住心口疼的發麻的窒息感。
他其實是不喜歡抽這玩意兒的,曾經他也以為他不會碰這東西,但在芝加哥的時候,一開始舉目無親,也沒有什麽朋友,那種思念就越發的濃烈,他總是在某個寂靜或無人的午後想起他心心念念、無法忘懷的女孩。
那種思念是刻骨銘心的。
一寸一寸的相思入骨,一點一點的折磨害人。
他逼著自己忙起來,法學念完了,又去輔修經濟學,經濟學學完了,又和當時一些中國的留學生朋友合夥搞律所,臨到起名字的時候,合夥人讓他定,他想了半天,腦海裏全是安樹答,所以就順口擬了個da律師事務所。
被他們好一通嘲笑,說什麽誰家叫“大律師事務所”的。
他笑笑沒說話。
後來律所發展的很好,在美國也小有名氣。
但發展初期他總是很忙很忙,忙了好一陣子,好像真的快把安樹答忘了似的,但每次一閑下來,他還是會想起她。
思念泛濫成災,慢慢的,也就學會了抽煙,嗆得人胸膛發麻,卻怎麽也麻不過心髒裏的疼。
每次一想起她,她的眉眼、她的發絲、她的笑容……
燙的人心焦。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太傲氣了,驕傲的無法無天。
他猶記得他坐上飛機離開中國的時候,心裏隻有一個固執的念頭——
“這一次,我不想認輸了。”
嗬,說什麽不想認輸啊溫喻珩,還不是碰到她就心軟。
溫喻珩自嘲的笑了笑,閉上了眼。
掐滅了手裏的煙。
他在國外待了將近四年,也自我折磨了四年。
但每次一閑下來就會不自覺的想到她,最後實在受不了才回了國。
一回國就去了淺岸。
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聯係方式是什麽。
連她家以前住的小區,都早已人去樓空。
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溫喻珩大海撈針一般的找她,卻毫無進展,隻聽穆逢說過她好像考上了洛朗大學,他才去了洛朗碰運氣。
後來是發小江曦給他打了個電話,說他那盡會給他惹事的堂妹溫優度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所以情緒有點崩潰,讓他過去給哄哄,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然後開車過去。
誰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就碰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呢?
他看著她戴著口罩的樣子,好像是感冒了,低眉順眼乖乖巧巧和上司講話的樣子,心髒習慣性的疼了起來,又心疼又手足無措。
鬼知道那一刻他把整個洛朗的醫院都想了個遍呢?
如果他的自製力再差一點,他可能就會忍不住衝上去把她抱在懷裏。
不過還好,兜兜轉轉,他還是找到她了。
溫喻珩笑著笑著,又咳了幾下。
該死,興奮過頭了……
安樹答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五點了。
她發現她睡在床上而不是沙發上的時候,疑惑了一下。
溫喻珩已經不在了,不知怎麽,突然就有一瞬間的失落。
天還沒有完全亮透,東方有星星點點的魚肚白。
她拿起手機,看到有一條昨天晚上十點多的短信。
是溫喻珩發的。
【溫喻珩】:看你睡著了就沒叫醒你,菜給你放冰箱了,餓的話熱一下再吃。
她的鼻子立時有點酸。
好感動……
又有點懊惱。
什麽嘛,這個男人現在怎麽這麽矜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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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度秋色
溫喻珩:所以安樹答,你在期待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