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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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與貓貓二鳳陛下的奇幻漂流!
似乎是被這狸花貓的態度所震懾,猴哥隻稍稍發表了一下意見,
13,
保持了絕對的靜默。
眼見已經無人反對,陛下登即做了決斷。他讓林貌將隨身攜帶的通關文碟取出來,沿著縫隙疊成小小的紙方,正麵剛好露出鈴印的“天子之璽”,以及房玄齡杜如晦兩位首相的簽名。
“地方五品以上的主政官吏,每三年要到長安大計一次。”狸花貓告訴林貌“所以,瓜洲城中主事的臣工,一定都認得房、杜兩位相公的筆跡,認得朕的璽印。你隻要手持這張紙方,宣稱是朝廷巡視風紀的欽使,便能出麵料理此事了。”
相較於齊天大聖的打砸逼供,大動幹戈;這樣不動聲色的料理手段,是多麽優雅完美,輕鬆自如呀
林貌小心折好了紙方,仔仔細細確認了字跡。但作為浸淫網文已久的阿宅,他還是有些疑慮
“冒稱朝廷欽使,是不是有矯詔的嫌疑啊”
政事堂與皇帝聯名下發的隻是核驗身份的通關文碟,即使規格再怎麽高到離譜,也決沒有授權林貌拿著這文碟充當欽差、自行其是。以隋唐製度而言,巡邏政務的人選必須要聖上與宰相同時許可,僅僅隻有一份貓貓陛下的口諭,那充其量隻能算非正式的中旨,程序上並不合規。要是以此處置地方官員,搞不好是要招來彈劾的。
身為冰清玉潔、誌存高遠的現代人,林貌可不想背這阿諛奉承破壞朝綱的大鍋。所謂無例不興,有例不廢,官僚係統中,程序合法絕對是辦事的重中之重。因此他殷勤開口,建議陛下再給自己寫一份手諭。即使將來事情曝光,那也是聖上授意,與純潔無知的林貌絕無幹係
貓貓陛下沒有接話,隻是非常溫柔的問了一句
“是嗎”
林貌迅速閉上了嘴。
一如陛下的預料,有了這小小一份憑證之後,整件事情便輕鬆到近乎枯燥乏味了。林貌說動了孫真人與紅拂隨自己一同進城,大搖大擺直奔府衙大堂。還未等留守的幾位官吏出聲怒斥,他便抬手將紙方四民安一招。刹那間滿堂上下的文武官員一起吸氣,立刻就是起身行禮,結結實實叩拜於地整場過程之順利絲滑,甚至都不必等林貌交代出自己一行人的身份。
大家都是出來當官吃糧給皇帝辦事的,拿的又不是長官的俸祿,憑什麽為了幾個不相幹的上司頂撞欽差牆頭草是官場傳統美德,而今不能不嚐。
林貌將狸花貓抱在懷中,而後站立不動,心安理得的接受眾人叩拜,甚至都不願欠身稍稍回禮。以至於滿堂官吏膽戰心驚,一邊行禮,一邊還暗自揣度以他們的見解,這位少年欽差多半是朝中某位權勢滔天的新寵,故而才這般不可一世,倨傲怠慢,視綱紀有如無物;不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也就是而今形勢比人強,否則好歹參他一筆
等到恭恭敬敬的一輪大頭磕完,主事的長官上前敬問聖安,。
林貌回頭瞅了一眼油光水滑的狸
花貓
“聖躬安你就是此地的長史”
為首的老登立刻下拜,他起身時瞥一眼大堂中站著的孫真人與紅拂,臉色變得慘白。
“那就不用說了。”林貌隨意點一點頭“本使查得爾等欺君罔上,肆行不法,壅塞言路,種種罪惡,皆在不赦;著將瓜洲長史、參軍、別駕等檻送長安,到大理寺再做決斷吧。”
幾個胡子花白的老頭依次站了起來,雖然周身哆嗦,卻一句也不敢抗辯,隻能任由衙役按住雙手。這就是現實中欽差料理地方官吏的流程,摧枯拉朽,輕鬆之至;絕沒有什麽微服私訪記裏的鬥智鬥勇,明察秋毫;不過動一動嘴皮,便能奪走上下官吏積蓄十餘年的權勢。
說白了,隻要有天子璽印在手,林貌這矯詔欽差代表的便是皇權威嚴;順從欽差入京候審,不過是預備著應付一場大案;忤逆欽差違背聖旨,那就形同謀逆了。
大案要案總歸還要證據;謀逆需要的可隻是行軍方位。
但或許是心有不甘,在被衙役們護送出門之前,為首的長史卻忽的掙脫上身,朝堂中高聲大呼
“身正而令行欽差說我欺君罔上,罪臣不敢分辨,但欽使自己便是毫無短處嗎何必苦苦逼迫”
聲響所至,一眾皆驚;林貌抬一抬下巴,示意衙役鬆手
“足下是什麽意思”
長史奮力戟指這肆無忌憚的少年親貴,須發怒張,聲出如雷
“欽差身負皇命,舉止該何等莊重自持,方不負朝廷的重托怎能如此簡慢無忌,居然還在公堂上逗弄狸奴府衙大堂是國家的公器,怎能容一隻發瘟的花貓在此撒野這樣的放誕無禮,不是大不敬又是什麽”
這幾句義正詞嚴,響如雷霆,震得大堂中回音四起。堂中的官吏垂首屏息,不敢言語,神色中漸漸露出了讚許之色而今距開國不遠,簡樸之風上下如一;他們當政多年,哪裏見過這樣招搖過市的幸臣
居然大搖大擺的自家寵物上堂,以為府衙是自家茅廁麽
麵對如此淩厲凶狠、咄咄逼人的指責,年紀輕輕的貴人卻隻是稍稍抬眉。
“喔,這樣啊。”林貌平淡道“那你到長安去彈劾我吧,正好也算順路。”
長史目瞪口呆,反應不能。瞬息間一部華夏史在他胸口翻騰,但想來想去,自古權奸有如此窮凶極惡、毫無顧忌者,也不過就是趙高、司馬昭等寥寥數人而已,居然一時詞窮氣短,不知如何形容這滔天罪行。
可惜,等不到他回過神來咒罵奸佞,兩邊衙役便一齊上前,將耿直忠臣拖了出去。
眼見長史的咆哮聲消失在門後,林貌轉過頭來,神色依舊從容
“好了,還有沒有誰要提反對的意見言者無罪,本官絕不計較。”
眾人
眼見萬馬齊喑,噤口不言。欽使抬了抬眼皮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我就自己做主了。
這樣吧,在瓜洲刺史尚未到任之前,城中大小事務暫由本地司馬接任,等大理寺審出結果,再做打算。”
瓜洲司馬高齡六十有餘,基本已是養老的年歲,對外事一概不理。也正如此,他才避開了長史的謀算,沒有被一網打盡。
而今重任驟來,老頭自然是愁眉苦臉,但也不敢觸怒欽使,隻能上前領命。
林貌又道“自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長史欺君罔上,固然有自己的過錯,但總也有同黨狼狽為奸,才能做下這偌大的勾當。以本官的性子,本想一齊料理了。無奈手中權柄不夠,常有憾恨“
聞聽此言,堂中上下牙齒打顫,一齊發起抖來以大唐的規製,即使欽差也沒有先斬後奏擅行誅戮的特權;但規製是規製,實際是實際,以這位欽差那擺明了恃寵而驕不可一世的脾氣,真會在意所謂的規製嗎
欽差慢悠悠道“所以,本官也不能不委曲求全,應時而變。這樣吧,爾等下佐官先戴罪理政,以功贖罪。屆時,勤懇有功者,可以酌情寬免;本官隻流放一半人,也就夠了。”
這是他與陛下早就商定好的辦法雷霆手段,連坐羅織,那影響實在太大,弄不好就會人心惶惶;但你要主張隻流放一半人,那佐官們又情願自己調和,覺得這樣也不算太差了。
等到佐官們唯唯退去。林貌將懷中的狸花貓放了下來,命衙役在前帶路,準備去見一見那位無辜被擄掠的“孤女”,請藥王為她看病。
雖然大聖已經點破了行蹤,但出於對菩薩絕對的尊重,還是要走一走流程的好,
但衙役剛奉命出門,三人便聽見了身後環佩作響,柔美嗓音如黃鸝啼囀,不勝動人
“三位是要見小女子嗎”
林貌紅拂孫真人一齊轉過頭去,卻見大堂廊柱下人影晃動,不知何時已站了個紅裳白衣的年輕女郎,雙鬢鴉色,唇紅齒白,湛湛眸光流轉,說不出的明麗動人。
這樣的容貌,果然不愧於“國色天香”四個字。但垂首之時肌膚瑩潤,哪裏有什麽不飲不食的病象
這樣公然顯露於人前,擺明是不屑於再有掩飾了。除了林貌早有知覺,神色鎮定,另兩位都是微微皺眉,稍有提防。紅拂上前一步,將大手子與真人一起擋在身後。
“尊駕有何見教”
大概是見這女子氣度不凡,絕非惡類,紅拂語氣也很溫和。
“不敢提見教二字。”女郎怯生生的抬頭,清泠泠眼波婉轉起伏,顧盼中仿佛水蓮花一樣的嬌羞“小女子身陷囹圄,幸得幾位高人搭救。這樣的恩典天高地厚,隻望粉身碎骨,能報得萬一。所以才冒死與貴人們相見,企盼”
她向三人深深萬福,而後垂手斂眉,再不發一言。
紅拂與孫真人愣了一愣,極為默契的一齊回頭,看著手持紙方的欽差大人。
顯然,若說真有什麽天高地厚之大恩,那當然輪不到紅拂與孫真人這兩位全程圍觀的吃瓜群眾;真正
要報答的恩人,
隻能著落在這氣勢煊赫不可一世的欽差身上
林貌
不是,
事情不都了了麽怎麽菩薩還忘不了那隨行顯現,點化眾生的奇特人設呢
難道瓜洲長史點化不成,而今又要點化他這大唐假冒欽差了嗎
好吧,能親眼見證尊者顯現紅顏白骨的變化,那本也是莫大的福緣。但已經知道菩薩真身之後,還要對著這副皮囊生出什麽愛戀的情欲,那未免也實在太鬼畜了
微臣做不到啊
大手子囁嚅嘴唇,正想開口拒絕;但心中千轉百回,卻又忽的改變了主意。
如果菩薩一定要凹這報恩的人設,那麽
他猶豫著思索片刻,終於低聲開口
“無論在下索要什麽報答,姑娘都會答允嗎”
紅拂與孫真人麵色微變,絕世的女子卻立即點頭,毫無遲疑。
“那麽。”林貌慢慢道“在下想請教三個疑問,請姑娘如實告知。”
清逸出塵的美色當前,居然還隻想著問問題女子的神色中閃過詫異,但隨即又化為溫婉的笑意
“貴人請說,小女子知無不言。”
“那就恕我冒昧了。”林貌道“在下本是大唐欽差,食人之祿,忠人之事,不能不為處處大唐考慮。在下聽說,此處吐蛇的怪病乃是蛟龍涎水所染,因此百姓惶恐,莫知所以。不知這傳聞是否確實呢”
這一句話說完,就連孫真人都微微皺眉,望向忠肝義膽的欽差當初不就是這小子口口聲聲,堅稱這怪病乃“寄生蟲”所致麽怎麽今日出爾反爾,又問起了這“蛟涎”
林貌並不在乎真人的詫異,隻是直直望著清麗的女子。
女郎略一抬眉,平靜開口“小女子並非醫祝,不敢妄議病因。此處獨利河倒的確有兩條蛟龍,但年前便已遷入東海了。”
既然早已遷入東海,那與近日的怪病便無甚幹係。但欽差喔了一聲,卻兀自發話
“雖然早已遷入東海,但嫌疑也未必能完全洗刷,還是要詳查才好以大唐律法而論,若蛟涎之說屬實,那便算是犯了巫蠱詛咒的罪過,少說也得是個大辟呢這樣的罪過無可饒恕,即使遠在東海,也當傳訊鞠問才是。姑娘以為如何呢”
女郎默然片刻
“那兩條蛟龍未必有罪。”
“隻是假設而已。”欽差很有禮貌的說“身為陛下的近臣,天職便是懷疑一切可能觸犯刑律的罪人;這是在下多年的習慣,一時也改不了了。隻要觸犯大唐的正當利益,那無論罪犯遠在海角天邊、上界幽冥,我等大唐的臣子,想必都有權利表達適當的關切,並對刑法應用範圍做出合情理的管轄擴展,對吧”
女郎
不是,你這一串串來得比順口溜還快,說的都是些啥呢
女郎緩緩道“這不是小女子可以做主的。”
“我沒有問姑娘能不
能做主。”大手子堅持道“我的問題是,姑娘是否反對我的意見姑娘可是答應了我的,一定要如實回答這三個問題。”
天下沒有食言的菩薩。真要一步步逼問到這一環,也由不得尊者再行推脫了。而形勢至此,菩薩又還能回答什麽呢
容色嬌美的女子躊躇少頃,終究隻能歎氣
“隻要理由正當,小女子自然不能反對。”
終於得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大手子眉毛一挑,幾乎要露出誌得意滿的笑容。但他立刻忍住,矜持中不顯分毫。
小人得誌是翻車的大害,在完全達成意願之前,還是謹慎的好。
“在下暫且沒有疑問了。這最後一個問題,便留到日後再說吧。”他和風細雨的說“姑娘累了嗎便請回屋休息。”
隻要這一個問題還沒有問出,那麽他與菩薩的因緣就不會斷絕,將來呼天天應叫地地靈,一定還有見麵的時候。
女子不再言語,屈膝向三人再次行禮,飄飄然徑直離去,並不回顧。
送走這來曆不明的美貌女子後,林貌理所應當占據了長史空下來的宅邸;他要盡欽差的職責,監督著此地的官吏厘清病原,因此要歇兩三日再走。
林貌打發幹淨下人,四仰八叉栽到新鋪的褥子上休息,用心體會這中古時代的奢華雖然比不上現代絲織品的光潔細膩,但用材上卻絕對真材實料。現代社會能有虎皮與鹿皮做成的褥子嗎你別管舒不舒服,你就說上不上檔次吧
在欽差大人誌得意滿,打著滾享受腐朽生活之時,自大堂以來靜默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的狸花貓終於幽幽開口
“你為什麽要擅借朝廷的名義,問菩薩那三個問題”
聽到如此汙蔑,欽差立刻從褥子上爬起,義正詞嚴的回駁
“第一,欽差在外,本就有專斷之權,這怎麽能叫擅借”他理直氣壯“第二,在下臣哪一件事情,不是為了大唐著想陛下此語,叫臣心寒”
真是打蛇隨棍上,居然這麽快就接過欽差身份,開始自稱臣了
狸花貓不願再糾纏身份的事“那你提的那兩個問題,又有什麽用意”
“能有什麽用意,不過是一片赤膽忠心罷了”大手子振振有詞“陛下難道就不明白臣的苦心”
“什麽苦心第一個問題也就罷了,第二個問題又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合理關切,什麽又叫管轄擴展”
陛下在現代見識過諸多光怪陸離的知識,早已不是當初那隻天真無邪的小貓咪了。他深深的明白,雖然這個新世界看起來溫和而又寬厚,但某些高明專業的領域,卻最善於用溫柔體麵的話語,包裹最為血腥淋漓的殺機這種技巧,又在法律與外交界體會得至為明顯
前車之鑒在此,由不得陛下不警惕萬分。他懶得思索那樣措辭精妙的套話,徑直逼問林貌。
林欽差默了一默,終於小聲開口
“這個嘛基於合理關切與最低利益聯係而進行的權力擴展,其實還有一個更有名氣的稱呼,叫做長臂管轄,如果過分一點,甚至可以稱為治外法權”
狸花貓
托網絡的福,這個稱呼它還真懂
“你要對上界搞長臂管轄那一套”陛下不可置信的開口。
“怎麽能說是搞長臂管轄”林貌奮力狡辯,額上的青筋都隨之綻起“臣隻是未雨綢繆,預先從菩薩處得到了長臂管轄的法理依據而已法理上的事情,能叫那一套嗎”
爭辯到此處,大唐忠臣林欽差決定運用網絡話術,熟稔的倒打一耙
“再說了,難道陛下又不想對上界搞跨界執法、長臂管轄嗎”
狸花貓抖了抖胡須,一時竟有些詞窮。
僅僅刹那之間,西遊世界裏的種種逸聞便在它腦中逐一浮現唐僧西行的短短十餘年間,諸多神仙的坐騎紛紛趁隙下凡,在為禍一方後卻能平安折返,於仙界自在逍遙,絕不受人間律法的約束
他舔了舔毛茸茸的上巴
“朕又沒有責備你,你那麽急迫幹什麽”
白衣紅裳的女子飄然走出大堂,卻並不折返自己的臥房,而是徑直踏入長街,信步走入人群之中。
街道處人來人往,摩肩接踵。但人人擦肩而過,卻絕沒有留意街邊這美麗不可方物的女郎。唯有拐角處的攤販緩緩站起,抬手向女郎招呼。
這攤販白發蒼蒼,正是日前為孫思邈示警的老者,隻是此時破衣爛衫,皮膚黢黑,再也看不出城外衣冠楚楚的體麵模樣了。
女郎緩步上前,與老者相視一笑,彼此並肩而行。輕煙一樣拂過街巷。
“真人下凡遊曆,為何要揭破貧僧的行止”
“菩薩說笑了,貧道不過多了兩句嘴而已,又能揭破什麽再說,菩薩不也暫留貴步,特意指點了那小子麽”
“談不上指點。也就是見一麵罷了。”
“那小子法力不高,見識卻甚為古怪,每每有驚人之語。菩薩既與他見了一次,想必彼此已經聊過了。不知又聊了些什麽呢”
“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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