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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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照相機按下快門的剎那,慕甄整個人都被秦宴禮禁錮在發燙的懷裏。他明明沒有使勁,勁瘦的手臂就是不由分說能將她受限在內。

    一瞬間,周圍流通的空氣像是被迫按下暫停鍵。

    慕甄猝不及防,感官縱然被秦宴禮時輕時重的熱息占據。幾秒的不知所措,她的呼吸開始大失方寸,幾近紊亂。

    慕甄難以言喻現在混雜在腦海中的想法。

    她腦中忽而閃過的不是現在秦宴禮的模樣,而是那個夢裏,穿著校服,鬆垮係著領帶的少年秦宴禮。

    少年時期的放肆恣意和現在的冷漠矜貴相比,明顯少了溫和,多了霸道。

    明明變化很多,卻又好像哪都沒變。

    就這麽根深蒂固地印刻在她的記憶深處,慕甄現在找尋不到。

    接下來意料之外的發展是,向來反應敏銳的慕甄根本沒察覺到一點八卦記者的存在,盡數的注意力都在秦宴禮身上。

    她的手垂墜在衣邊的中途,撞上他攔在半路的手臂上。

    慕甄驀然瑟縮想躲,卻被秦宴禮眼疾手快地截住,他扣住她的手臂,掌心到肌膚的嚴絲合縫,冷熱中和溫度。

    他居高臨下的目光,凜冽中少有地劃過少許溫度。

    “你躲什麽?”

    盡管還是原先雲淡風輕的模樣,慕甄卻鮮明地知曉,肯定有哪變了,不過是她說不出來的變化。

    她硬著頭皮迎上他,微仰的視線,蘊入多種猜測和質疑。

    最終忐忑問出:“我們以前見過麵,是嗎?”

    秦宴禮沒直截了當回她。

    但沉默的態度更能證明她提問的事實,慕甄懂了,也瞬間將唐曼晴和她所慣常避開的有關秦宴禮的話題聯結在一起。

    慕甄原先以為秦宴禮和唐曼晴關係不好僅是因為唐曼晴和唐均奕的多年曖昧關係。

    但實際上,唐曼晴曾經說過,唐均奕算是秦宴禮的老師。

    所以秦宴禮於公於私都尊敬唐均奕。

    那他們關係僵硬的問題出在哪裏?

    慕甄本來沒有在意,但現在突然一想,問題環節好像出在她這。

    偏偏她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所以你不是第一次見我,”慕甄吸了口氣,才重新擡頭,看進秦宴禮眼裏,“你早就認識我是嗎?”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第一次見你。”秦宴禮沒否認,說得理所當然,“我們本來就認識。”

    慕甄聽完就笑了:“那你還和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不覺得無聊嗎?”

    眼前這個男人什麽都知道,卻還裝作不知地看她在那耍心思,欲擒故縱地在他麵前刷存在感。

    慕甄說不出的後悔。

    即便秦宴禮現在能無所顧忌地靠近,慕甄對他這些舉動生不出丁點抗拒,她那點想和他試試的想法也已然慢慢打消。

    慕甄覺得秦宴禮危險,對她或許是種威脅。

    她還記得恢複高中記憶那段時間,她成天都像是浸泡在痛苦液裏一樣,仿佛泥淖深陷,怎麽使勁都拔不出身來。

    那些記憶明明是她失而複得的,慕甄卻總有種置身之外的陌生感,像是一個旁觀者,縱覽那三年的經過,平淡如水。

    慕甄疑惑過一點。

    如果真像記憶裏那麽清靜,她為什麽會走到現在這一步?還要迫不得已要接受趙子淵的治療?

    這前後的邏輯根本就說不通。

    慕甄想弄清楚答案,偏偏沒人給她解答。

    趙子淵不行,唐曼晴也不行,他們都不能和她清楚講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那依據她蒼白的像張綿薄白紙的記憶,她再找不到別人。

    慕甄好幾次看到以前的相片冊,都被唐曼晴刻意避之地拿走,像是生怕她知道什麽。

    問了,又說沒什麽,隻是些陳年老照片。

    可她明明看到的不是老照片。

    慕甄很不適應這種感覺,厭惡排斥油然而生。

    似有若無地,她記憶裏總會閃現過一個模糊的身影,她看不清是誰,次次結果都是毫無例外的失敗。

    從那之後,趙子淵幫她做各種開導,慕甄漸漸變得抗拒。

    不管怎樣,慕甄都想不起模糊記憶的那個人是誰。

    她受夠了每天下午都要坐在固定區域去接受治療的感覺,無力又糟心。

    治療時,慕甄必須逼自己去麵對那個頹廢無能,記憶還有問題的自己。

    照趙子淵曾經和她說過的話,隻是再簡單不過的:“你缺少一個寄存。”

    慕甄不懂,問他:“什麽寄存?”

    趙子淵就很有名的情緒實驗,給她舉例:“假設一個人事業失利,處處不得誌,上司打壓,同事排擠,他生活貧瘠得像是隻剩下他自己。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處理?”

    慕甄淡然說:“我不會碰到這種情況。”

    “如果是你呢?”趙子淵試圖引導她。

    慕甄隻說:“如果是我,我不會管那些閑言碎語,隻可能頂著壓力往前沖。”

    “那就對了。”趙子淵滿意這個答案,“治療對於這個時候的你來說,起到的是輔助作用,能讓你往更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話到一半,他停了。

    慕甄不明所以,疑惑地迎出了他的下一句接話:“你知道你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態嗎?”

    “什麽狀態?”慕甄問。

    趙子淵翻過他這麽久以來對她的一張張記錄,清晰擺到她麵前。

    “你現在就像那個沒有勇氣往前沖的人,壓力傍身,自我懷疑,厭事厭世。陷入這種境地,如果你的麵前有一堆空酒瓶,你一定想都不想,會全部砸在地上,破罐子破摔地作以發洩。”

    慕甄沒說話。

    趙子淵繼續在說:“我給你舉這個例子,並不是在批判你現在狀態的差,隻是想告訴你,你的情緒是可以找到置換臨界點的,你少一個讓你情緒轉移的寄托。”

    慕甄認真聽下去。

    趙子淵把適合她的“弗洛伊德心理防禦機製”道理拿出來。

    “是你說的,你不相信自己的記憶,你想找人。但這所謂存在的那個人,會不會隻是你潛意識裏對虛擬人物的寄托?”

    “如果是這樣,你不如嘗試著轉移情感。”

    慕甄搖頭,辯解說:“我覺得他是存在的,他對我肯定足夠重要,我不能失去他。”

    那好,趙子淵也告訴她:“沒有一個人離了別人就不能活。”

    話到這裏,慕甄不想說了。

    趙子淵顯然不相信她所說的。

    連續多個月的情緒積壓,慕甄聯係唐曼晴,說要結束治療。

    唐曼晴那會匆匆從國外趕回,就為了做趙子淵那塊的工作,希望別因為慕甄的小脾氣而雙方鬧得不愉快。

    但很明顯,唐曼晴的說辭不起任何作用。

    慕甄就此斷了治療。

    但趙子淵說過的“情緒轉移”,慕甄記住了。

    如果沒有後來嘗試去給那些男人聊天的機會,慕甄可能現在還在困區,在一個每天都鑽要把那人從記憶裏拉出來的牛角尖。

    偏偏,慕甄從沒設想過,她想記卻又記不起的男人,會是眼前的秦宴禮。

    慕甄盯著眼前的男人,倏然又想到他回國前晚,唐曼晴在那通電話裏有提醒她:“不要緊張,秦宴禮比你大,做哥哥的,對你不會不好說話的。”

    慕甄好奇回:“萬一不好說話呢?又沒見過麵。”

    唐曼晴沒再回複了。

    慕甄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大家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秦宴禮會不會真像唐曼晴所說的,“做哥哥”,真是她哥哥?

    那如果這樣的話,慕甄覺得自己先前對他那麽來勁,真像個笑話。

    秦宴禮注意到她神情的抗拒,就著她剛剛那句“陪著玩貓捉老鼠遊戲,無不無聊”的問話,拋直線球地說:“我陪你玩,不能是因為看上你?”

    慕甄受不了他這個解釋,她轉身就想走。

    但秦宴禮沒讓。

    秦宴禮的手剛剛扣上慕甄手腕時,就被她使勁猛地甩開。

    慕甄一下沒站得穩,整個人往前沖去的剎那,猝不及防地,不遠處倏然閃過一下閃光燈。

    是正對慕甄眼睛的。

    慕甄和對麵那人,一明一暗,但慕甄偏就是視力好到分辨出了拍照的人是哪家公司的。

    眼熟的打扮和感覺,那人先前跟過她好幾次。

    慕甄本可以上去就要求刪照片。

    但那一抹閃光燈正中她最怕的點,是趙子淵原先給她做的治療全部針對情況,都避免的點。

    秦宴禮注意到了慕甄的背脊僵硬,流利地扣住她腰,整個把她摟進懷裏。

    男人渾重的氣息混在清新的沐浴露香中,再次鋪天蓋地地沉降而下。

    慕甄不適應,反手要掙,秦宴禮微沉的嗓卻已經壓了下來:“還亂動?”

    慕甄不動了,心跳異乎尋常地混亂。

    她腦海閃過剛剛閃光燈的熾亮,額頭不由自主地沁出一層薄汗,黏膩地印過額前的碎發,她明顯渾身顫了下。

    秦宴禮溫熱的掌心扣在她後背,一動不動,卻又定力無形施加。

    慕甄察覺到彼此咫尺之近的親昵,吐息有意無意地刻意放緩。

    她搭在他臂彎上的手漸漸虛握成拳,默不作聲的狀態,似乎在沉澱著什麽異樣的情緒。

    秦宴禮久違見到慕甄這麽聽話的模樣,相繼變得很好說話。

    他讓她從懷裏出來。

    慕甄探了眼秦宴禮身後,剛才亮閃光燈那個位置已經沒了那人的蹤影。

    雖然有驚無險,但她更加不爽了,情緒壓抑不住,全跳到了臉上。

    慕甄擡頭看了眼秦宴禮,存著心思蹦了下,高跟鞋“啪”的一聲砸地,她扣住他的脖頸,就把他往下扣。

    秦宴禮被她搞得整個人都順勢被壓下。

    “做什麽?”他再擡頭時,皺眉看她,沉色的西裝襯衫混合著他的黑發,將他的神情襯得更為淩厲。

    慕甄沒說話,拍拍手,像是要把上麵沾染的灰塵拍淨,麵無表情地說:“不是哥哥嗎?如果明天頭版頭條上去了,不尷尬嗎?”

    秦宴禮頓了幾秒,倒是笑了下:“難道不好?”

    慕甄沒說話,但也沒忍,白了眼他。

    其實慕甄知道閃光燈是什麽情況。

    這個圈子裏想靠私生活亂把她拉下來的競爭對手太多了,除此之外,靠圖出圈的攝影師比圖更有名本就是極其少有的情況。

    慕甄就是其中一例。

    鎂光燈放大生活的結果,就是娛樂媒體對慕甄的八卦也尤為關注。

    因此,慕甄很少出去玩,一是省的他們大搞文章,二是她也沒那個功夫花在玩樂上。

    思緒過去後,慕甄想到還在警察局的程蔚,不放心地說:“程蔚在國內沒有家人,沒有人保他,他怎麽出來?”

    秦宴禮回她:“沒有家人,不代表沒人管他。”

    慕甄疑惑:“什麽意思?”

    秦宴禮沒解釋,慕甄自知有些點不該多問。

    的確也正如秦宴禮所說,會有人來管程蔚。

    慕甄因為喝酒,隻能坐秦宴禮的車回去。

    但上車後,他沒開車,一直等眼見著程蔚跟著一個男人從警察局出來,才啓動車。

    後來,車一路開回小區,慕甄都保持沉默。

    直到停在地下車庫,那個秦宴禮第一晚來就停車的位置,慕甄才沒壓得住好奇,偏頭問他:“第一次停車,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宴禮沒回她,推車門往下走。

    慕甄見他是這種反應,當是自討沒趣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秦宴禮一路走到副駕邊,拉開她的門,探身而進就是幫她解安全帶。

    男人的指節修長,骨節分明,繞過她扶著安全帶的手,最終落在按鍵上。

    “哢嗒”一下,他們前身之間最後那點屏障也消散殆盡。

    壓至親密的距離,慕甄背靠著位置,盯著眼前秦宴禮放大的臉,莫名因為呼吸的繚繞不清而緊張起來。

    她屏息凝神時,秦宴禮正好擡頭。

    兩人的視線就此隔空撞在一起。

    不知不覺,仿若擦燃什麽不知名的情緒。

    慕甄沒說話,秦宴禮卻說:“不是故意,你會有印象?”

    慕甄臉色不對了,秦宴禮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她,主動牽著她的手就帶她下車。

    男人肩寬腰窄,身材比例絕佳。

    從後麵看去,有那麽短暫至極的一瞬,似乎真就和慕甄這麽多年來想找的那個形象對上特征點。

    慕甄沉默,深陷思考,一時都沒注意,自己已經被秦宴禮帶進了電梯。

    無論是暗示,還是提醒,都來的太過突然。

    慕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和秦宴禮的相處,隻是餘光掃了眼男人淨澈的側頰,迎著微涼的風,問他:“所以我們什麽時候見過?”

    秦宴禮轉頭看她,“你不如問我們在一起待了多少年。”

    這話意思分歧太多,慕甄真怕自己理解錯誤。

    慕甄唯恐自己多心,把那個“待”會意錯答案,隻是一筆帶過地順他話說:“我初中開始跟著唐阿姨,從大學開始就一直待在國內,哪來的和你待了幾年?照你的意思,我那高中三年都跟你待一起?”

    秦宴禮眯眸盯她,似在肯定她的說辭。

    慕甄心慌了。

    因為和他撞上視線的這一秒,她驀地想到前麵在酒店做的那個春夢。

    夢裏的畫麵,就是描繪的高中時期。

    是她混亂記憶的那三年。

    慕甄緊張得手裏泌出了汗。

    就因為沒能掙脫,所以這點細節都被秦宴禮敏銳感知。

    即便如此,他也依舊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靜默多時後,眼見著提示樓層的紅字越發靠近目的地,秦宴禮偏頭看她,斜下的目光融著他滾滾醞釀的情緒。

    他終於開口:“時間夠多,我不介意。”

    慕甄那句“不介意什麽”還沒來得及說出,下一秒,“叮”的一聲,電梯門開。

    放她回家的同時,他留給她三個字。

    ——“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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