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飛起來或沉下去
字數:20139 加入書籤
3q中文網 www.3qzone.io,最快更新最初的愛,最後的愛 !
把昨天都作廢,現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愛,請給我機會。
如果我錯了也承擔,認定你就是答案,
我不怕誰嘲笑我極端。
——張芸京《偏愛》
vol.1
言柏堯就這樣摔門而去,一連數天沒有出現。這日汪水茉乘了電梯而上,剛出電梯門,隻見對門鄰居家的門大開著,電鑽聲隆隆響,大約是在裝修。
江水茉一打開自家的門,不由得嚇得跳了起來,隔壁家竟然把兩家相連的牆打通了。她忙抓著一個正在她屋子裏走動的裝修工人,吃驚又怒氣衝衝地指著被打通的牆壁道:“你們在搞什麽?怎麽裝修的?這間是我的屋子呀!”
有一個設計師模樣的人大約是聽到了,從兩戶的打通處走了過來,笑著客氣地解釋道:“言太太,是言先生讓我們把兩戶之間的牆壁打通的,說是為了讓孩子有更寬敞的活動空間。”
言先生!百分之百是言柏堯這個家夥,以他的財力要在這幾天裏將鄰房的戶主名字更改一下,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的芝麻小事。
汪水茉撥了電話過去,他隻淡淡地道:“我已經說過了,為了小寶,你要跟我一起,這是我所能允許的極限了。”竟然比她還有理。
打了電話給樓綠喬,告訴她這件事情。樓綠喬在那頭道:“他已經開始布局了,所謂甕中捉鱉,你就是那頭鱉。”她無語。
樓綠喬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水茉,有的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汪水茉:“我們兩個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樓綠喬這才道:“雖然戀愛達人一直說,要忘記或者擺脫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開始下一段戀情。但這幾年來,你一直未曾把他忘記,像隻繭,把自己密密麻麻地包了起來,自己躲在裏頭舔舐傷口。既然這幾年也沒有忘記,你沒有想過試著接受他嗎?或許結局出人意料也說不定——”
水茉與她的情況不同,當年水茉與言柏堯分手,她客觀看來,雙方都有責任。畢竟任何一段感情都有一個倦怠期,熬過來了,或許便天長地久了。熬不過來,也就分道揚鑣了。
可現在兩人竟然又遇上,又重新糾纏在了一起。這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水茉一直愛著言柏堯,未曾將他忘記,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紐帶——小寶。
汪水茉微微苦笑了出來:“你就知道說我!你自己呢?”樓綠喬這些年不也一直如此嗎?她說汪水茉就等於在說自己。是的,兩人都是如此,自己吐絲自己織繭,把自己包起來,獨自療傷。
樓綠喬在那頭沉默了一下,忽地口氣惡惡地開口道:“我本來還不想提的,我問你,那天他怎麽會出現在遊樂場?”汪水茉生日那天,與她約了在遊樂場見麵,說是要讓她跟小寶好好玩一下。
汪水茉驚訝地道:“那天你來了,看到他了吧。”語氣卻是肯定句。她也隻是想幫秦慕天一次,讓兩人見上一麵。
樓綠喬在那頭“哼”了一聲。那天若不是早到,她就不會看到汪水茉從他的車裏出來了。她在車裏呆坐了幾分鍾,終於決定打電話給汪水茉,說她臨時有事情,不去了。
汪水茉歎了口氣道:“這些年,他對我跟小寶很是照顧,你難道認為他這麽做,隻是因為我是他的同校師妹嗎?”
樓綠喬冷冷地道:“這個人和我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在年少的時候那麽那麽地深愛一個人,為了他跟父母大哥決裂,為了他離家出走——可到頭來呢?她甩了一下頭,拒絕去想。
汪水茉又歎了口氣,她並不知道秦慕天和樓綠喬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而離婚,隻知道,秦慕天一個人獨自回國了,從此,兩人再無聯係。而樓綠喬什麽也不肯說,她曾經有一次追問過,樓綠喬隻說性格不合,但她知道絕不可能如此簡單。
她幽幽地道:“綠喬,其實你更應該開始一段新感情了。”
樓綠喬笑了出來:“你還是小心自己身邊的那頭狼吧。我啊,就不用你愁了!”
樓綠喬有才有貌,身段又好,氣質又佳,自然有無數人追求。可是自她離開秦慕天後,什麽時候開始過新感情呢?每次開始,還沒有來得及發展,她就撤退了。她在某一次喝醉後曾哀傷地說過她不再懂得去付出了。
vol.2
半夜,汪水茉在疼痛中醒來。她拿起了止疼藥片,起身去倒水。後來吃過了藥,便覺得舒服了一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隱約地聽見腳步聲,她摸著頭,其實不用想也知道,那個人肯定是他。因房子是精裝修房,他隻在兩戶之間打通,略添加了些家具和裝飾物,所以第二天就可以搬進來住了。
果然,言柏堯一身休閑的裝扮,不帶表情地將托盤遞了給她,語氣冷冷地道:“早餐。”
她看了一眼,亦麵無表情地道:“謝謝,不用了。”時間果然比較優待男人,他如此的打扮,仿佛這幾年的時光根本沒有在他身邊駐留過。
言柏堯把托盤擱在餐桌上:“吃掉。”
汪水茉不得已,隻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來。言柏堯把一個藥瓶擱在她麵前:“這是什麽?”
汪水茉垂下眼,淡淡地道:“止疼藥。”
言柏堯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汪水茉遂覺得鬆了一口氣。
這日他不在,她終於不用在他的監視下吃早餐了,一路上心情大好。到了辦公室,曼霓就跟了進來,手上提著一個東西:“汪小姐,你的早餐!”
她愣了愣,說了聲:“謝謝!”曼霓是個好秘書,但從來沒有給她準備過早餐啊。
曼霓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著解釋道:“是有人放在前台,說是指明了要給你的。”汪水茉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朝桌上放著的保溫瓶看了幾眼,淡淡的乳白色,與瓶蓋上的淡粉色搭配得相得益彰。瓶身上還有幾朵盛開的櫻花,如流雲舒展。
她遲疑著伸出手,擰開了瓶蓋,溫熱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這是她最近這段時間天天可以吃到的燕窩粥,她不傻,自然知道這並不是普通早餐店裏能買到的。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明白肯定是他了。可他不是已經回京了嗎?好一會兒,她才深吸了一口氣,將蓋子蓋上,放在辦公桌遠遠的一角。
可一抬頭總是會看到,心裏有說不出的煩躁。汪水茉按了內線鍵:“曼霓,你進來一下。”曼霓很快敲了門,推門而入。汪水茉指著保溫瓶道:“我已經吃過早餐了,你拿出去問一下其他同事,是否有人還沒有吃過。”
曼霓笑著道:“好的。”提著瓶子,轉身而出,剛要關門,隻聽汪水茉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如果都吃過了,麻煩你幫我倒掉!”語氣有些停頓,卻有說不出的堅決。曼霓趁關門的那一刹那,偷瞧了一下汪水茉的神色。隻見她一手摸著額頭,正出神,仿佛有事情困擾。
這日中午時分,言柏堯來辦公室接她,被她趕到了會客室裏頭。汪水茉將手頭的文件弄好,這才站起身,一打開辦公室的大門,就聽到外頭大間辦公室裏幾個女同事正在私語:“哇,真的跟你們說的一樣帥哦。”
“越看越有型,再看更有型啊!”
“汪小姐和他在一起看起來好登對哦。”估計有人看到了她,所有的話語聲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她隔著玻璃,自然看到了從會客室裏翩然而出,嘴角揚起淡淡笑容的他,優雅成熟,不可否認,比當年的他更具殺傷力。
汪水茉一直到坐上車,才淡淡地問:“你最近很閑嗎?”言柏堯轉過頭,挑著眉看著她,大約是不解她的話。她沒好氣地道:“可不可以請你沒事別來影響別人?”他一來直線拉低她部門的運作效率。
聞言,言柏堯輕輕笑了出來,語調聽起來似乎有點愉悅:“這個別人當中包不包括你?”
她淡然地側過臉:“我已經發過一次水痘了。”言柏堯的笑微微僵硬在了嘴角。水痘是一種一輩子隻發一次的皮膚病,生過之後,絕對不會再得此病,意思是已經免疫了。
不過————言柏堯誌在必得。不是說烈女怕郎纏嗎?有他在,哪怕她暫時不低頭,但至少也能把所有的狂蜂浪蝶趕光!這便是言柏堯那日摔門而出後,想了幾日,豁然得到的心得!
街上很是熱鬧,車子因紅燈停了下來,汪水茉的眸光移動,停在了某處,遠遠地,有一麵布置得很獨特的櫥窗吸引了她的目光,模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裙子,外罩一件鵝黃的長袖小針織衫,黃白的搭配,清爽可人。
那條v字領的白裙,似乎跟當年加州街頭的那條有些類似。隔了那麽久,就算是跟當年一模一樣的,也隻是枉然,更何況隻是類似的而已。街上熙熙攘攘,有很多擁著、牽著的情侶,那甜蜜而滿足的笑容,帶著滿滿溢出的幸福,仿佛當年的他和她。她的眸光漸漸地垂落下來。
兩人在靠玻璃幕牆的角落坐了下來,從吊頂一直垂落下來的小珠串,很好地將一桌一桌隔成了略帶幾絲隱秘的空間。
言柏堯倒是會挑地方,這裏鬧中取靜,因是午後,太陽散發著溫暖的光線透了進來,帶著幾絲讓人睜不開眼的閃亮。也因正是春天,這陽光讓人心生喜歡。
在吃到接近尾聲的時候,他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自顧自地道:“等下我有點事情要先到一個地方轉轉。”
汪水茉用筷子撥動著碗裏的米飯,不置可否地道:“什麽地方?”明明說好是要去接小寶的。
言柏堯喝了一口湯,才漫不經心地答道:“醫院。”汪水茉“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醫院離得很近,距餐廳不過十多分鍾的光景。言柏堯停下車,便不容拒絕地吩咐她道:“你陪我一起上去。”
汪水茉看了他一眼,索性把疑問說了出來:“我又不看醫生。我上去做什麽?”
言柏堯盯著她,吐出了幾個字:“是我不舒服。你陪我上去。”奇怪的是他們沒有去門診樓,而是進了醫院最深處的行政樓。汪水茉隻好跟著他上了電梯,亦步亦趨的,一直到他停下來,才發現已經到了院長的辦公室外麵。
他輕敲了一下門,裏頭便有人道:“進來。”推門而進,入眼的是一間頗大的房間,會客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位五十多歲的年紀,而另一位則滿頭華發,怎麽看也應該有六七十歲了,精神卻十分抖擻。
言柏堯含笑著朝那五十多歲的男子打招呼:“單叔好。”又對那白發的醫生客氣地道,“錢醫生,您好。這次真是麻煩您了。”
那單叔笑嗬嗬地站了起來,自自然然地拍了一下言柏堯的肩膀道:“不錯,今天很準時。”
言柏堯給雙方做介紹道:“這是單叔,單氏醫院的院長。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名醫,錢永年錢醫生,這是汪水茉小姐。”
她亦客氣地微笑點頭致意:“單院長好,錢醫生好。”
那單院長和錢名醫客氣得很:“你好,你好。”
有秘書模樣的人端上了茶水,言柏堯與他們閑聊了幾句後,竟然伸過手,拉著她和錢醫生進入了隔間的辦公室。
她掙脫也不是,不掙脫也不是,還在猶豫中,那錢醫生已經坐了下來,客氣地道:“汪小姐,請坐!”怎麽回事?他不會是給她看病吧?她愕然地轉頭看著言柏堯,隻見他將她按在了椅子上。
結果她就是在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情況下被人把脈的。錢醫生不愧是名醫,搭了脈後,說了一大堆中醫名詞,大致就是一個意思,她身體很虛弱,要好好調養,假以時日,體質還是可以調好的。對於她的子宮腺肌症他亦建議保守治療為宜,建議平時飲食清淡,不宜吃發物,忌食辣椒等刺激性食物。
再接下來,汪水茉就被迫配了一個月的中藥。好在醫院有代煎,錢醫生開了藥後,便有人過來將藥方取了下去,自行去配藥和煎藥了,說是下班前就可以來取了。
直到上了車,汪水茉才反應過來,他居然誆她來看病。他是何時開始注意到她不對的呢?
車子裏靜默無言。言柏堯許久才低聲開口:“錢醫生說你得了子宮腺肌症,那個來的時候會疼得死去活來,是不是?”汪水茉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若不是他發現了那個止疼藥,顯然她是永遠不會開口告訴他的。她還是在無言地抗拒他!
言柏堯陰霾著一張臉,汪水茉覺得他莫名其妙得緊。不過他不說話,也中她下懷。於是,車上就一路無言沉默。
小寶見了他,一臉雀躍興奮的笑容,眼睛開心得眯成了兩條彎彎的線,甜糯地叫著:“言叔叔!”
言柏堯的撲克臉早換成了笑臉,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又在孩子的小臉上一連親了幾口,稍稍滿足後,才寵溺著開口:“小寶,有沒有想言叔叔啊?”
小寶笑著點頭,誠實地承認:“有想言叔叔,想死言叔叔了。”
聞言,他心情更是大悅,又湊到小寶臉上親了幾口:“言叔叔也想死我們家小寶了,更愛死我們家小寶了。”
兩人正親昵地互動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正牽著她媽媽的手從大門裏出來,見了小寶,停了下來,奶聲奶氣地說:“汪嘉軒,你爸爸真帥,比你帥多了。”說起話來,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三個大人一聽,都忍俊不禁。小寶的臉一紅,從言柏堯的手臂上下來,有些不服氣地看著小女孩道:“小鋼琴,我以後也會很帥的。”不知為何,他幼小的心裏並不想讓小鋼琴知道言叔叔不是他爸爸。
那小鋼琴嘟起紅粉粉的小嘴巴,朝他“哼”了一聲:“我才不相信呢!”抬頭看著她媽媽,尋求支持者,“是吧,媽媽?”
那小女孩的母親朝她微微一笑:“這個可說不準哦,一切皆有可能啊。”
那小鋼琴似乎很是活潑,不停地晃著母親的手,道:“媽媽,那是電視裏的廣告詞。”
那母親將她抱了起來,道:“好了,我們要回家了。來跟叔叔、阿姨,還有汪同學說再見。”轉頭朝汪水茉兩人頷首致意道,“再見。”兩人也客氣地說了聲“再見”,小寶也朝小鋼琴揮手:“小鋼琴,拜拜。下個星期見!”
一路上,言柏堯一直逗孩子說話:“小寶,小鋼琴很可愛吧?”
小寶抱著他新買的玩具在研究,聽到小鋼琴的名字,抬起頭來,彎著圓圓的眼睛,點頭:“嗯,我們班有好幾個男生喜歡她呢!”
兩個大人一聽,都不由自主地微笑。言柏堯逗他道:“那你是不是也喜歡她啊?”
小寶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似的:“才沒有。可她老是纏著我,說長大了要做我的新娘子,我才不要呢。不過我們班的陸家淮大前天跟我說,他喜歡小鋼琴,讓我不要跟他搶——”竟然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大通,還是多角戀。這時,連汪水茉也實在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言柏堯笑得連膀子都快酸了,還不忘誇獎他:“我們小寶真厲害,這麽小就已經找好老婆了。”
小寶臉紅了,大約有點不好意思,不依道:“我才不要呢。小鋼琴雖然長得還不錯,可是她很煩啊——”一時間,小小的車廂裏,笑語盈盈。
繞道去醫院裏取藥。汪水茉下車後,言柏堯轉身看著正玩著的小寶,柔聲細語地道:“小寶,言叔叔問你一件事情,可以嗎?”
小寶點了點頭,軟軟地應道:“好。”
言柏堯沉默了一下,道:“小寶,會不會想你的爸爸?會不會想見他?”
小寶依舊在玩小汽車,誠實地點頭道:“會啊。”言柏堯心頭一抽,一種叫做心疼內疚的情緒漫山遍野地彌漫了上來。
小寶過了幾秒鍾,又軟聲說道:“不過,媽媽說爸爸並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是媽媽偷生的。所以我跟別的小朋友不一樣哦,我沒有爸爸哦。”原來她一直是這麽對小寶說的。言柏堯緊捏著方向盤,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也不敢看孩子嬌嫩的臉蛋。
忽然,小寶轉過頭,稚聲稚氣地問:“言叔叔,你是不是在追我媽媽?”
現在的孩子都是鬼靈精,什麽都懂!言柏堯含笑著伸手揉了揉孩子柔軟的頭發:“是啊!你不同意嗎?”
小寶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好像在考慮什麽似的,但好一會兒,還是老實地回答:“我不知道耶。”他是很喜歡言叔叔,可是他如果成為他爸爸,那以後真的爸爸來找他,怎麽辦?小寶糾結不已!
言柏堯又怎麽會知道小寶心裏頭那麽多的想法,正欲再多說幾句,就見汪水茉已經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忙對小寶道:“小寶,剛才我們兩個說的事情,是秘密哦。不能讓媽媽知道!”
小寶點了點頭,軟軟地答應:“好,我們來拉鉤上吊。”
說著伸出了小手指,小小的仿佛是易碎卻無價的玻璃。言柏堯微微一笑,也伸了過去,兩根手指一粗一細,一長一短,略略鉤了一下,大拇指對碰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汪水茉拉開車門,看到的便是這個場麵。她怔了怔,才發問:“什麽事情?”
隻見那一大一小默契地轉頭朝她回道:“秘密。”竟異口同聲。
後來,小寶大約有些累了,趴在她懷裏睡著了。他在地下車庫停了車子,繞到她這邊幫她打開車門,又從她手裏輕輕地接過孩子:“我來抱,他很重。”
小寶的確越來越重了,有時候連她自己也幾乎不能相信,當年的小寶,由於早產而羸弱瘦小,放在一堆手長腳長的外國小孩中,就跟小貓似的不起眼,可如今已經長成如此可愛的模樣了。笑的時候,仿佛滿天的星光都聚集在他眼裏似的。
才剛進了屋,小寶就揉著眼睛,醒過來了。從言柏堯手裏下來,才轉了個身,就發現了那扇相連的門,走上前去,好奇不已地指著問汪水茉:“媽媽,我們家怎麽多了這個啊?”看來真的不能隨便忽視小孩子的發現能力和好奇能力。
汪水茉不答,挑著眉毛看著他,意思是你自己解釋。隻見他蹲著身子,揉著孩子的頭發道:“言叔叔現在就住那裏,通過這扇門就可以到了,小寶要不要過來玩?”說罷,走去拉開了門,一副極期待小寶去玩的樣子。
小寶一聽,發出“哇”的一聲,便撒開小腿跑到門邊,頭一探,果然看到了那頭的客廳,隨即又發出了“哇——”的一聲,這才抬頭道:“好棒哦,言叔叔的家跟我們的家是連著的。”
言柏堯笑著,大力邀請道:“要過來玩嗎?我們一起玩遙控車!”小孩子一般都受不了這種誘惑,小寶也是,轉過頭,征求母親的同意。小寶的眼睛裏頭滿滿的都是渴望,任誰也無法拒絕,汪水茉點了點頭。
vol.3
才回了房間給小寶整理好衣物,放在手提包裏的手機就響起了熟悉的音樂。汪水茉取出電話一看,屏幕上跳動著的是一串不認識的電話號碼,顯然是個陌生來電。按下了接聽鍵,一個很好聽的女聲傳了過來:“請問是汪水茉汪小姐嗎?”
對方直接點名道姓,但聲音分明是不熟悉的。汪水茉捏著電話,遲疑了一秒:“請問你是?”
那頭的女子開門見山,聲音亦清脆大方:“岑洛璃。”
他的未婚妻找上門來!她反而成了第三者!這樣尷尬的場麵還是遇到了。汪水茉不知自己可以說些什麽,但她還未開口,岑洛璃已經道:“現在方便見個麵嗎?我正在你們小區的xx咖啡會館裏。”岑洛璃的口氣堅定,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她心裏知道,這其實是遲早要麵對的。汪水茉沉吟了幾秒,終於答了一個“好”字!
掛了電話,汪水茉在房間裏靜坐了一會兒,才出了門。
美豔大方的岑洛璃,正優雅地用銀小勺攪著咖啡,見她進來,緩緩放下小勺,淡淡微笑:“汪小姐,請坐。”
汪水茉在岑洛璃的對麵落座,開門見山:“岑小姐,有什麽話請直說吧。”她可不會單純地認為岑洛璃隻是有時間請她喝咖啡這麽簡單。
岑洛璃含笑道:“汪小姐,不先點杯喝的嗎?”
服務生靈巧地遞上了菜單。汪水茉沒有打開,隻說:“一杯藍山,謝謝。”服務生應聲而去。
岑洛璃這才道:“汪小姐應該知道,我找你所為何事吧?”
汪水茉點了點頭,亦不躲閃:“明白,但是我認為你找錯人了。”
岑洛璃從皮包裏拿出了一大摞東西,推至汪水茉麵前:“看了這些,汪小姐還認為我找錯人了嗎?”汪水茉的目光移向了那一摞照片,主角是他和她,背景有好幾個地方,有在他們家樓下,有在她辦公室下麵,有餐廳,還有小寶學校的。
岑洛璃道:“我還以為柏堯找了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如此有吸引力——原來是你。”她其實見過汪水茉幾次,但因為隻不過是點頭之交,再加上每次見麵都有很多人,所以也沒有留下多大印象。一直到偵探社將照片交給她之後,她才驚覺這個女的竟是她認識的。
汪水茉隻覺得仿佛是電視劇的情景在自己麵前上演了,原配拿著照片要第三者跟自己的老公分手。接下來那一句,如無意外應該是——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他?
汪水茉淡淡一笑,隻道:“岑小姐,你真的找錯人了。”
岑洛璃冷哼道:“我想我請的私家偵探還不至於用移花接木的方法來糊弄人,這些照片怎麽回事還是要請汪小姐解釋一下。”
汪水茉看著她,一字一頓地道:“岑小姐,這是言先生的問題,與我無關。你如果想知道答案,你可以直接去問他。”她起身,準備離去。
岑洛璃也霍地起身,語調已全然冰冷了下來:“汪小姐,我奉勸你一句,聰明人要懂得適時而退。言家不可能會接受你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汪水茉回過頭來與她對視:“岑小姐,今天我肯來見你一麵,隻是希望跟你說清楚。然後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言家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岑洛璃冷笑:“汪小姐,隻要你跟他在一起,言家的事情又怎麽會與你無關呢?希望你明白,就算我跟他解除了婚約,言家也是不會接受一個帶拖油瓶的女人。”岑洛璃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麽言柏堯會喜歡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自己到底是哪點不如這個叫汪水茉的女人了?!為什麽,他會對著汪水茉露出那麽燦爛的笑容,而對她,一直冷冷淡淡地客氣?!
汪水茉本是想請岑洛璃以後不要再來打擾的,畢竟言柏堯跟她的事情,從來都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但岑洛璃竟敢說小寶是拖油瓶。她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別人叫小寶是拖油瓶!汪水茉嘴角微勾,輕輕地笑了出來:“岑小姐,不知道是你給的指示不對,還是你請的偵探社太過蹩腳了,你沒有查到最重要的東西。我給你個建議,你可以從美國加州查起,我保證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她頓了頓,繼續道:“還有,我兒子他不是拖油瓶。你這三個字若在言柏堯麵前提起的話,我相信你們的婚約會解除得更快。另外,事實上如果你能讓他離開的話,我還會深深地感謝你!我先走一步,再見。”
岑洛璃從來不笨,聽了她的話,起先是愣了愣,隨後似乎有些明白了過來。岑洛璃望著她,竟不由得退了一步:“你的意思是……”
汪水茉沒有回頭:“我沒有任何意思。再見。”
再柔弱的女子,在自己的孩子前麵都是一隻老鷹,為他抵擋一切傷害。無論岑洛璃是否還會繼續請偵探社跟蹤他們,但相信以後不會再來找她了。岑洛璃跟言柏堯要怎麽牽扯,與她無關。如果沒有人願意陪著起舞,再好的戲碼也會被架空吧。不論如何,她不願陷在別人的戲裏費力表演。
她也不願去想岑洛璃是否真的會去向言柏堯要解釋,若是岑洛璃不在意言柏堯,今天怎會將她約出來?可就算在意,並且真的查出了小寶的身世,對岑洛璃而言,事實隻會更加殘酷——汪水茉肯定岑洛璃是不敢將這個秘密透露出去的。事實上,她也清楚,以言柏堯的強勢,小寶這個秘密在言家也保留不了多久了。
回到了屋子,小寶還在他那裏,偶爾兩人的歡笑聲從微開的門裏透過來,更顯得她這一頭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的。
她怔怔地回了臥室,繼續方才的整理。轉頭忽然發現了異樣,床上竟然多出了一個紙袋子,外麵是黑色的logo,應該是品牌的名字。但她這麽瞧著,竟覺得有幾分眼熟。
她遲疑緩慢地打開了紙袋,將東西取出,白色的小紗裙,典雅美麗,另外還有一件鵝黃的小針織衫,分明是她方才在車子裏注意到的那一件衣服。原來他也看到了,原來他也還記得!仿佛心事被人窺視,汪水茉的心裏泛起異樣的波瀾。
接下來的日子,他就如同一個影子,時刻不停地出現在她麵前,早上給她和孩子安排了早餐,接送孩子,還跟鬧鍾似的一天兩次提醒她吃藥。
有時候,她竟會有種錯覺,仿佛他對她是很好的,仿佛他與小寶和她,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可有時候,又禁不住懊悔自己的可笑,忘了當初是耗費了多少時間才令自己相信,沒有他,她也能活得足夠好。
比如現在,曼霓正等著她在文件上簽字,放在手邊的手機就響起了叮叮的短信聲,提醒她有短消息未看。她仔細地瀏覽了一下文件,這才簽好名遞還給曼霓。
果然,手機裏是他的簡訊:“中藥時間到了,記得喝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透著屏幕出現在了眼前,她看了一眼,放了下來。
抬頭,隻見曼霓還沒有走,見她放下手機,這才報告道:“汪小姐,晚上你有一個飯約,是請設計院的人吃飯。對了,要帶上小顧嗎?”
她沉吟了一下,道:“不用了,讓她早點下班吧。”
最近汪水茉發現顧真真有時候有些精神恍惚,忽笑忽皺眉頭,大約在戀愛吧,戀愛中的人多半都是如此,容易患得患失。工作應酬最是難熬了,還是讓顧真真舒舒服服地早點下班,跟男朋友約會去吧。
曼霓知道她一向不喜歡應酬,所以能推的都盡量幫她推掉。這個推不掉的話,就表示很重要,她是沒有法子逃掉了。
下班後,她帶了曼霓和負責設計這一塊的項目經理一起過去。設計院過來的全部是男性,見了她們,態度很好,皆笑容滿麵的。梁經理給雙方做了一下介紹:“汪小姐,這位是顧之森總設計師。”
顧之森這個名字,她倒是熟悉的,因負責他們項目的總體設計,所以通過幾個電話,人倒是第一次見。竟然很年輕,顧之森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彬彬有禮地伸手與她相握:“想不到汪小姐的聲音好聽,人竟然也如此年輕漂亮,真是失敬失敬。”笑的時候,眼裏頭仿佛有流星滑過,讓她微微一怔。
她淺笑著頷首:“顧總才是年輕有為,以後很多地方要請顧總多多幫忙呢,希望你不會嫌我們麻煩。”顧之森點頭而笑:“怎麽會呢!隻要汪小姐開口。”
雙方一一握手後就入座了。幾乎一桌子的男士,喝起酒來也頗爽快,一杯接著一杯。好在曼霓素來會應酬,酒量也好,便替她一一擋了過去。
到後半段,雙方也頗熟了,那顧之森正好坐在她邊上,他端了一杯酒,敬她道:“汪小姐,我們是第一次見麵,這杯酒我是一定要敬你的。我先幹為敬。”說完,就一口氣喝了下去,將杯子倒了過來,滴酒不剩。
汪水茉見情形推托不了,隻好道:“顧總,我真的不會喝酒。要不這樣,一杯我是絕對喝不了的,我隨意怎麽樣?”
顧之森微微一笑:“難得汪小姐肯賞臉,隨意就隨意。”此例一開,後麵的人都紛紛上來要求她隨意。
她其實真的不會喝酒,隨意的一口,這麽一圈下來也不少。到了結束的時候,她已經有些許醉意了。曼霓扶著她,一路到了門口。
顧之森幫曼霓拿著包站在一旁,問道:“汪小姐住哪裏?”曼霓說了一個地址,隻見顧之森忽然就笑了:“怎麽這麽巧,xx路的,我也住那個小區。如果你這位秘書大人放心的話,我幫你送汪小姐回家。”
都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既然人家顧總都這麽說了,曼霓也不好意思推托,隻好道:“麻煩顧總了。”
顧之森回之一笑:“我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曼霓扶著汪水茉坐進了副駕駛位置上,關車門之前,又道謝了一聲,將具體的地址告訴了他。顧之森道:“放心吧,我會完好無損地將她送到的。少一根頭發,你唯我是問。”
曼霓笑了笑,揮手道:“謝謝顧總,再見。”
一路上很安靜,隻有淡而舒緩的輕音樂婉婉轉轉地飄蕩著。顧之森偶爾轉頭,便見汪水茉側靠在車座上,細細碎碎的頭發,柔軟地覆蓋到了下巴,發色烏黑閃亮,襯得她的皮膚雪白細膩。她的臉很小巧細致,跟時下的女孩子很不一樣,隻化了很淡的妝,若有若無的,清淡如蘭。
他以前跟她通過好幾個電話,手下的幾個工程師也有人跟她打過電話,當時有人掛了電話就曾說:“凱祺的汪小姐,聲音怎麽這麽好聽啊?”的確很是好聽,柔柔軟軟的,沁人心脾。但馬上有人在旁邊潑冷水了:“拜托,聲音好聽的女人,百分之九十八長得像恐龍。”此話一出,辦公室裏的光棍們一致點頭同意。
結果今天大家一見麵,就呆住了。如果這像恐龍的話,估計全城的男士都願意為恐龍而獻身了。於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暗暗地失笑。
顧之森扶著她出了電梯:“汪小姐,鑰匙呢?”
汪水茉隻覺得頭昏腦漲,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好像在問她要鑰匙,摸著頭,遲緩地道:“包——包裏。”顧之森接過她的包,正準備翻找,此時隻聽身後一個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放開她。”
顧之森愕然地扶著她轉過身,隻見那聲音的主人已經伸出手,將她半摟半扶地抱住了,警惕的眼神盯著他各種打量:“你是誰?”
顧之森:“你又是誰?”
言柏堯看了一下懷裏醉成一攤的女人,此刻膚色如暈,比平日裏更嬌媚好看了幾分,心裏又惱又氣,冷聲道:“不管你是誰,人你已經送到了,可以回去了。”
顧之森淡淡一笑:“我也不管你是誰,我今天是送汪小姐的,我要將她安全送到家裏。這裏,隻是她家門口。我對汪小姐負責,就不能將她這樣隨隨便便地交給一個旁人。這年頭,犯罪分子無孔不入!”他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麵前這個男人對她有種獨占欲。
言柏堯突然笑了,語氣緩和了下來:“不好意思,是我態度不好。但——你明白的啦。哪個男人看到自己的老婆喝成這樣回來,會好脾氣呢?”
這下倒是顧之森吃驚了:“汪小姐是你老婆?”
聽他的口氣,這還是不信!言柏堯淡淡微笑,湊到汪水茉耳邊道:“老婆,來,我們回家了。”
她其實一直迷迷糊糊的,隻知道有人在耳邊說個不停。一直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喚了聲:“老婆。”這個聲音好溫柔、好熟悉,幾乎讓她的心也痛了。她努力地想抓住,用力地睜開眼。
他的臉真的出現在了麵前,眼角輪廓一點也沒有變化,她微微一呆。但移開了眼,蒙蒙朧朧看到了電梯,又看到了眼前站著的另一個人,略略清醒了一些。她輕輕搖了一下頭,想使自己更清醒些。
言柏堯將她擁緊,微抬了下巴,道:“謝謝你將我老婆送過來。不送!”聽到他又說了一句老婆,她整個人輕輕一顫,猛地用力一推,試圖將他推開道:“走開。誰是你老婆?”
整個人跌跌撞撞地從言柏堯的懷裏掙紮出來,扶著牆,朝顧之森道謝道:“顧總,今天謝謝你了。”言柏堯滿臉鐵青,卻完全無可奈何。
顧之森欠身一笑:“是我的榮幸。既然汪小姐到家了,那我就回去了。請早點休息,再見。”
汪水茉摸著頭:“再見。”
言柏堯一臉慍色地看著電梯的門在他麵前合上,伸手過來想扶她。她用力一甩:“放開。”他用力一扯,把她整個人拉到懷裏,一個打橫,就抱起她進了屋。
言柏堯是用扔的,把她扔進了柔軟的被褥之中:“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那點破酒量,喝成這個樣子,你瘋了不成?”
她喝醉與他何幹?他又不是她的誰!汪水茉幽幽地笑了出來:“言先生,你的關心我心領了。但我的事與你無關。”
他的臉俯了過來,目光幽深如墨,看著她,咬牙切齒地道:“你再說一次跟我無關試試!”
汪水茉喝醉了,不怕死地撞向了“南牆”:“除了小寶,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
下一秒,言柏堯的唇已經狠狠地壓了下來,夾著雷霆萬鈞的怒氣,重而狠地在她柔軟的唇上吸吮撕咬。她所有抗拒的聲音都無望地消失在了他的口中,隻感覺到他渾濁而急促的呼吸,濕而熱地撲在她臉上。她如溺水般地拚命掙紮,踢他,踹他,打他,可怎麽也無法將他推開:“言柏堯,放開我,你給我走開——滾開——”
他仿佛鐵了心,始終不肯放開半分,帶著決然,手瘋了似的扯著她的衣衫,單薄的衣物怎麽經得住如此的揪扯呢?不過數下,衣物就已經淩亂地被他扔在了地板上——如同她與他之間的愛恨嗔癡,怎麽也逃不過宿命的沉淪。
四周一片漆黑,什麽都是暗暗的,喘息聲漸漸低了下去,最後恢複如常。她有些昏沉地蜷縮在柔軟的被子裏,身子亦是軟軟的,沒有一點力氣。他的手臂環著她的腰肢,大手扣在了腰畔,仿佛是禁錮又仿佛是寵溺。
她後來好像睡了片刻,又像沒有。他霸道地占據著整個床鋪,將她摟在了懷裏,再加上這裏是他的地盤,所以被褥間全是他懾人的男性氣息。如此熟悉,以至於有好幾個瞬間,她以為還是在加州的公寓裏。這些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包括小寶,隻不過是她的一個夢境而已。
想到小寶,她這才清醒了些,頭因酒精的緣故,依舊有些漲而暈乎。她不知哪裏生出了一股力氣,抓著他手掌,一根一根地用力掰著他的手指,想要掙脫他。溫香軟玉在懷,他本來已經有些睡意蒙朧了,她的動作雖然不至於會弄痛他,可他也被她給弄醒了過來。在她耳邊,他沙啞地問道:“怎麽了?”語氣低沉,仿佛帶著情人間特有的親密呢喃。
她不說話,手卻用盡了氣力,死死地掰著他那一根一根的手指,可她掰開一根,他就扣一根,她再掰一根,他再扣一根——她所做的,到最後一切都隻是徒勞而已。她終於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甘地放棄了。
他將她揉得更緊了些:“快睡吧,嗯?”
她沉默著,隻覺得說不出的委屈,冷冷道:“放開我。”
他不語不動。她道:“言柏堯,我說最後一遍:你放開我。”
他沒有放,呼吸緩緩地噴在她光潔的頸上,有些癢有些酥麻。她一伸腳朝他踹去,重重地踢在他的腿上:“放開我!放開——”
汪水茉狠了心,用盡了力氣。言柏堯並沒有躲閃,手亦沒有放忪半點。一直到她無力再踹了,才輕輕地在她耳邊籲出了口氣。
他這樣子的無賴和霸道,她忽然生出了無盡的絕望和憤恨,她衝口而出道:“好。我答應你。我把小寶的監護權讓給你。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就報警。”
言柏堯驟然起身,一把抓著她的肩膀。黑漆漆的房間裏頭,她竟然可以看清楚他眼裏的森森寒意,尖銳如如針。他磨著牙一字一頓地道:“你說什麽?!”
汪水茉別過頭:“我同意把小寶的監護權讓給你。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了。請你滾開。立刻!”
言柏堯摔門而出。
汪水茉被“哐”的這一聲震了震。她環抱著自己,怔坐了許久後。
小寶熟睡著。她一看到小寶天真無邪的睡顏,就瞬間後悔了——她大約是瘋了。她怎麽會跟言柏堯說這些話呢?
但言柏堯明明不是得償所願了嗎,為什麽那麽生氣地離開呢?汪水茉弄不明白。
她依偎在小寶身畔,嗅著小寶身上特有的味道,不知不覺便朦朧了過去。沉沉熟睡中,隱約聽見小寶對她說:“媽媽,我去找言叔叔。”
她疲乏地睜開眼:“好。冰箱裏有蛋糕,餓了就自己拿。”
小寶歡快清脆地應了一聲,就一溜煙地跑了。他打開了與言叔叔家那扇相通的木門,興衝衝地去找言柏堯。一進去他發現言叔叔身上有好濃烈好難聞的酒味。言叔叔不會是生病了吧?他想起他每次不舒服,媽媽總是第一時間會摸他的額頭。小寶猶豫著走到他身邊,依樣畫葫蘆地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很燙——應該沒有生病吧。
言柏堯因他的碰觸而驟然睜眼,他見了是小寶,怔了怔後慢慢地笑了。他將他小心翼翼地摟抱在懷裏:“小寶,我的小寶——”
他一直一直不放開。小寶隻覺得自己開始無法呼吸了,他開始掙紮了起來——忽然間,隻聽言叔叔說:“小寶,我是爸爸。叫爸爸。”
小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著他,他隻覺得自己的頭昏昏的,鼻子不知道為什麽也開始發酸了起來。最後,他“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言叔叔肯定是生病了?!他怎麽會是他爸爸呢?!
言柏堯聽見他的哭聲,頓時清醒了數分,手忙腳亂地放開了他:“小寶,你怎麽了?”
小寶一下子轉身便跑了。
汪水茉見他哭著回來,嚇到了:“小寶,你怎麽了?”
小寶抽抽噎噎地道:“媽媽,言叔叔生病了。”
“他生什麽病了。”
“反正他得了很重的病,都病糊塗了。他居然說他是我爸爸。媽媽,言叔叔是我的爸爸嗎?”
汪水茉來到言柏堯家的時候,他在躺在沙發上,又醉死過去了。木幾上有三個空瓶子,清一色的烈酒。想不到數年不見,他酒量倒是見長了,這三種烈酒也能混著喝。
“言柏堯,你給我起來。”
言柏堯緩緩地睜開了眼,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複又閉上。看來他好得很,能喝三種烈酒,能跟小寶說他是小寶的爸爸。汪水茉轉身欲走。
下一秒,她的手被他捉住了,言柏堯輕輕道:“水茉,不要走。”
“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我以前說的分手都是賭氣的。不是真的——”
汪水茉的心髒難受的重重一抽,她試圖甩開他的手:“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覺吧。”
“不要走。我再也不會讓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