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人一改平靜如水的表情，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就在剛才，寂照聖者似乎施展了某種法術，竟引得他體內沉寂多年的本源之力都為之震顫，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輕輕撥動，泛起陣陣漣漪。
    “這一趟當真是來對了。”
    他拍拍手，很是興奮。
    “瑾兒，回來！”
    寂照聖者不曾想到，此人一聲呼喊竟讓龍王敖瑾不顧自身，撤去了七成的防禦手段朝著囚籠飛去。
    得益於這數萬年來匯聚的，毫無消耗磅礴信仰之力，即便敖瑾毫無防備，那浩瀚如海的願力也足以在瞬息間抵消寂照聖者施展的絕大多數手段。
    當她蜿蜒盤旋至龍大人所處的玄鐵囚籠之外時，那些泛著青玉光芒的龍鱗上，也不過升騰起幾縷若有若無的霧氣，如同晨曦中消散的薄露。
    然而寂照聖者並未就此收手。
    盡管他借助「佛尊菩提慧眼」，隱約窺見了某些令他心神劇震的景象，即便如此，這位修為通天的聖者仍舊不願輕信眼前所見。
    那些本該是早已湮滅在時光長河中的禁忌存在，這是初代「佛陀」，亦是有「佛主」、「佛尊」之稱的釋迦牟尼傳下來的消息，已在萬物衍化之初就與天地法則同歸寂滅的傳說之物。
    寂照聖者低聲呢喃，手中念珠無意識地快速轉動。
    他身後一輪金白色的大日徐徐展開，由遠及近響起千萬人低沉的誦經聲。
    此聲越來越響，又越來越輕。
    壓製著心中的好奇，不去窺視對方身上粘連的因果，隻是全心全意的完成著手中的法術。
    霎時間，整片天地都被染成了琉璃金色。
    傳說中那株生長在靈山絕巔的萬年菩提樹突然在寂照聖者背後出現，迸發出無量光華，千萬條氣根如黃金鎖鏈垂落虛空。
    樹幹上天然形成的「卍」字佛紋逐一亮起，每個筆畫都流淌著液態的佛光，將方圓百裏的雲海都鍍上了七寶色澤。
    當虛影完全展開時，整株神樹仿佛化作了貫通天地的光柱。
    “又是一件，看來「祂」是真的舍棄了許多。”
    龍大人瞧見菩提樹虛影出現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眼中並無驚訝之色。
    隨後他將手朝著敖瑾舉起。
    敖瑾看出了對方的意思，巨大的龍爪緩緩抬起，鋒利的爪尖閃爍著寒芒，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勉強穿過囚籠上那細密的符文縫隙。
    當她的指尖與龍大人的手掌相觸的刹那，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嗡——”
    一道璀璨的金光自兩者接觸之處迸發，囚籠內的龍大人身形驟然虛化，沒有留下絲毫痕跡，甚至連一縷煙塵都未曾飄散，仿佛他從未存在過一般。
    而與此同時，敖瑾那蜿蜒的龍軀開始發生驚人的蛻變。
    青玉般的鱗片下，隱約浮現出古老而神秘的金色符文，如同流淌的熔岩，在鱗甲之間遊走。
    她的龍軀不斷延伸，每一寸血肉都在膨脹，骨骼發出雷鳴般的爆響。額前的龍角愈發崢嶸，尖端甚至刺破了虛空，蕩起一圈圈空間漣漪。
    最令人震撼的是她的雙眸——原本如灰霧般朦朧的瞳孔，此刻徹底化作璀璨的金色，仿佛兩顆燃燒的太陽，蘊含著無上的威嚴與力量。
    “又來了！”
    敖瑾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好好體會這股力量，哪怕自己無法掌握。
    是的，現在這具軀體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握，識海中佇立著龍大人的身影，一個念頭，這具已有百丈的身軀直撲向寂照聖者。
    身後的菩提樹射出的霞光凝成實質，如一根根鋒利奪命的箭矢。
    龍大人顯然知曉利用信仰之力的辦法，同樣化作飛劍還以顏色。
    兩者在空中碰撞，如轉瞬即逝的煙花般絢爛。
    眼看沒有效果，寂照聖者催動九色蓮台，同時翻手拿出一座琉璃鍾。
    仔細一看，此鍾周圍有九道煙蘊，乃是完美的「九轉琉璃鍾」。
    識海之中，敖瑾的神魂如靜水般沉浮，她以旁觀者的姿態，注視著外界那場足以撕裂天地的戰鬥。
    寂照聖者手段盡出，佛光浩蕩，九色蓮台綻放無量光華，菩提樹虛影撐開一方淨土，梵音震蕩間，連虛空都在扭曲。
    敖瑾心中暗自盤算——若是由她親自出手，即便是在自己最擅長的湖海之上，勝算也不過五五之數。
    寂照聖者雖未真正踏入聖境，但憑借佛門秘法，戰力卻絲毫不遜於真正的聖人。
    然而，麵對龍大人，這一切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因為龍大人，根本不講道理。
    敖瑾甚至無法理解龍大人到底做了什麽。
    她隻看到寂照聖者的九色蓮台驟然黯淡，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抽幹了所有靈韻，原本璀璨的琉璃光華，此刻竟如枯敗的殘花，搖搖欲墜。
    「九轉琉璃鍾」表麵竟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碎，化作漫天殘片。
    最令人心驚的是——寂照聖者身後的菩提樹虛影，竟在無聲無息間枯萎收縮，原本遮天蔽日的佛光，此刻竟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巨大的龍首就在身前，寂照聖者強撐著挺直腰杆。
    金光在空中匯聚，直至顯現出龍大人的身形。
    他往前邁了一步，輕盈的落在蓮台之上，覆手而立，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坐在上麵的光頭。
    “你是…先天聖靈…「蒼龍」！？所有龍族之祖？！”
    龍大人微微一笑。
    “看來你們的前輩，得到了「祂」留下的真東西。”
    見對方沒有否認，寂照聖者再也無法遏製心中的恐懼，這是他根本無法直麵的存在，更別提戰勝。
    “為什麽…為什麽你還活著？！”
    “活著？！”
    龍大人翻動手臂手掌，邊看邊搖頭。
    “怎麽可能，天地驟變，吾等不可能存活，我也早已死去。”
    “…”
    身後的敖瑾已經重新掌握了龍軀的控製權，聽見這些，心頭一緊。
    “這裏就是「祂」最後的安眠之處吧，我已經忘了「祂」的名字，就連自己的名字，也是多虧了瑾兒，好不容易才記起的。”
    龍大人陷入回憶之色，喃喃道。
    “你應該知道「祂」的名字。”
    “先天聖靈，「畢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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