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女主人,勝似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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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寵愛!
    “那就難怪了,我猜先生是吃醋了哎。”
    第二日清晨,江雨舟醒來時看到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九點了。
    她再扭頭看了一眼身側,身旁空空的,枕頭有些凹陷,樓覲顯然已經起床離開了。
    看吧,他怎麽會等她,不過是昨天心底不爽快說的氣話罷了。
    江雨舟歎了一口氣起床洗漱,老太太特意在這裏給她準備了一份護膚品和化妝品,她化完妝之後下樓去吃早餐。
    然而剛走到樓梯口,她就看到了坐在客廳裏陪老太太吃早餐的樓覲。
    他還沒走?
    “舟舟醒了?快點下來吃早餐。我讓阿姨給你做了你喜歡喝的排骨粥。”老太太笑著招呼江雨舟過去。
    江雨舟連忙下樓,拉開樓覲身邊的椅子坐下。
    她坐下來時瞥了他一眼。
    他還是冷冰冰的,一個招呼也不打。
    “阿覲早上特意等你呢,我還是第一次見他不準時去上班。果然啊,經曆了一點事情才知道要對老婆好。”老太太對樓覲的行為很滿意。
    江雨舟接過阿姨遞過來的粥,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已經分不清樓覲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等她,還是因為怕被老太太責備所以才等她了。
    她喝了一口粥,瞬間覺得食之無味。
    “你今天就要去複查?”樓覲忽然問,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江雨舟搖頭“不是,我是去複診我的嗓子。”
    老太太也忽然想起來“對對,舟舟之前說過的,她的嗓子從今年春天開始就不舒服,一直都在一個醫生那邊保養的。這副好嗓子是要好好保養,不能出岔子。”
    “嗯。”江雨舟覺得很暖心,老太太總是把她的事情記掛在心上。
    樓覲顯然是不知道這回事,其實她提過幾次,他肯定都沒有記住。
    “哪家醫院?”
    “省人民醫院。”江雨舟吃了一口奶黃包才覺得嘴巴裏有了點味道。
    “我有個朋友在一家私立耳鼻喉醫院,他醫術不錯,去讓他看看?”樓覲倒是好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戲給老太太看。
    江雨舟搖頭“不用了,一年前我就在省人民醫院看的,當時還特意半個月來一趟上城就為了找這個醫生。他挺好的,突然間換醫生我怕反而不好。謝謝了。”
    樓覲也沒有再多說,吃完之後同老太太道別就和江雨舟一起離開了。
    一路上,樓覲一直戴著藍牙耳機同人在說生意上的事情,一句話都沒有和江雨舟說。
    江雨舟也就安安靜靜地坐著,看著窗外的風景。
    等到車子停靠在省人民醫院門口時,江雨舟才反應過來到了。
    “謝謝。你去公司的路上注意安全。”江雨舟客套了一句。除了客套話,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樓覲說話。
    說是熟人吧,也不夠熟。說是陌生人吧,那還不至於。
    “嗯。幾點結束?”
    “嗯?”江雨舟原本都打算開車門了,一頓,回過頭去看向樓覲。
    他一身黑色西裝,平添了幾分高冷。
    “我來接你。”
    “不用。我可能一小時左右就好了。你安心去上班吧。”江雨舟對於樓覲的熱情實在是有些捉摸不透。
    難不成是因為孩子沒了,他愧對於她?
    “嗯。”樓覲也不多說,在江雨舟下車後揚長而去。
    江雨舟走進醫院的耳鼻喉科,這邊人潮擁擠,到處是在等候的病人。
    今天是周四,是顧之遊看診的日子,因此人也比往日裏多了很多。
    顧之遊一周隻看診一次,平時都是在上城醫科大學講課,來醫院出診也是帶著學生過來的。
    江雨舟一年前就找到顧之遊看嗓子。當時,她聽說省人民醫院來了一位從國外進修回來的,業內的青年專家,於是她慕名而來。
    幾次看診下來,兩人也算是熟悉了。
    江雨舟今天是十點半的號,現在才十點,她在診室門口和其他人一起擠著,站了將近半個小時才進去,進去時腿已經有些虛軟無力了。
    她畢竟剛剛經曆了流產,長時間站立讓她的臉色變得特別難看。
    進到醫生辦公室的時候,顧之遊正在記上一個病人的病曆沒有抬頭,身旁坐著的女醫生是顧之遊帶的研究生,笑著調侃了一句“江小姐來啦?”
    這一聲“江小姐”拉得特別長。
    江雨舟朝對方笑了笑“楚醫生。”
    “顧教授,江小姐來了哦,需不需要我出去上個廁所,倒點水什麽的,給你們兩個人騰出點二人空間?”楚醫生一向喜歡開玩笑。她在顧之遊手下做了一年研究生,從一開始就跟著顧之遊跟進江雨舟這個病人,特別愛開兩人的玩笑。
    她這個教授一板一眼的,像個老學究。她作為學生再不幫襯著點兒,教授可能這輩子都追不上這個女病人。
    “楚嬌嬌,你想延畢幾年?”顧之遊冷冷地扔下一句話。
    楚嬌嬌連忙捂住了嘴巴不敢說話,隻能朝江雨舟眨了眨眼睛,惹得江雨舟沒忍住笑了。
    “顧醫生,你別嚇唬楚醫生了。”江雨舟雖然在笑,但臉色特別差。
    她坐下來時,楚嬌嬌忍不住湊到她麵前認真地看了一眼“江小姐,你臉色怎麽這麽白啊?”
    這個時候,顧之遊才抬起頭來,看向江雨舟。
    江雨舟微愣,伸手摸了摸臉頰“啊?有嗎?”
    “有,教授你說是不是?”楚嬌嬌問顧之遊。
    顧之遊放下了手中的筆,看著江雨舟的臉“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沒事,可能站得有點累吧。”江雨舟淡淡笑了一下。她的腿的確有些無力,但除此之外也沒什麽。
    楚嬌嬌起哄道“嘖嘖,教授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能讓江小姐等這麽久呢?以後你周末專門給江小姐開一個特殊門診,兩個人吃吃飯,看看嗓子,這樣江小姐就不用來醫院排隊找你看病了嘛。”
    楚嬌嬌覺得自己真是做紅娘的一把好手,心底樂嗬,溜了出去。
    顧之遊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對江雨舟說道“你的臉色很不好。最近有沒有做過手術?”
    江雨舟心想,這都看得出來……
    礙於麵子,江雨舟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做了流產手術。
    “沒有。我真沒事。顧醫生,能看嗓子了嗎?”江雨舟提醒著顧之遊。
    顧之遊點頭,起身讓江雨舟走到看診台上。
    江雨舟躺在看診台上,心底沒來由地緊張。每一次顧之遊給她看嗓子她都覺得像被判刑一樣。尤其是第一次,當顧之遊告訴她可能她這幾年都不能唱戲了的時候,她幾乎是崩潰了。
    後來在顧之遊的幫助下,她的嗓子一點點恢複了。
    “別緊張。”顧之遊戴上口罩,俯身準備給江雨舟檢查,發現她渾身在發抖。
    江雨舟盯著顧之遊戴著口罩的臉,他長得幹淨又好看,溫文爾雅,氣質卓絕。身上帶著一股醫生的幹淨感和一種矜貴感,雖然話不多,但是相處一年下來,她也知道他是很好相處的人。
    她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嗯。”
    一套檢查流程下來,江雨舟下看診台時忽然感覺天旋地轉的無力。
    她也不說,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沿,聽顧之遊一邊摘口罩一邊開口“這段時間嗓子恢複得不錯,但是能少用嗓子還是盡量少用。你最近還在唱戲嗎?”
    “前陣子有,未來一段時間應該都會休息。”江雨舟暫時還沒有回劇院的打算。一方麵是劇院那邊的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另一方麵是她的身體還不允許她回去唱戲。
    “那就好。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你的嗓子長年累月地練習,需要好好保養。”顧之遊在病曆上寫了幾筆之後,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江雨舟。
    “今晚,有空嗎?”
    “嗯?”江雨舟愣了一下。她此時渾渾噩噩的,如果不扶著桌沿可能都會隨時倒下。
    “城南有一家不錯的日料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日料?”顧之遊開口,聲音很好聽,像是春風拂柳,迎麵和煦。
    江雨舟想到了楚嬌嬌剛才開玩笑一般說的話,心底也明白了幾分。
    她笑著搖了搖頭“我今晚有約了。”
    江雨舟雖然覺得拒絕不大好,但為了避免顧之遊對她真的生出什麽感情來,她還是果斷拒絕了。
    “那周末呢?”顧之遊似乎不死心。
    江雨舟有點尷尬,她很想說自己已經結婚了。但貿然對著自己的醫生說自己結婚了好像也有點欠妥當,也許人家根本不是對她有意思,她這麽說,顯得她很自作多情……
    “我……”
    “別誤會,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顧之遊的坦蕩之語讓江雨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了。
    她在心底慶幸自己沒有說自己結婚了,不然肯定讓人笑話了。
    既然推辭不了,江雨舟覺得還是盡早把這頓飯吃了吧,周末她有朋友要從徽城過來。
    “那不如今晚吧,我把今晚的約推一推。”江雨舟訕笑。
    說起來,她也的確是要請顧之遊吃一頓飯的。這一年多虧了他,她的嗓子才能夠一點點恢複。雖然這是醫生應該做的,但江雨舟仍是需要感謝一下的。
    “嗯。我十二點下班,麻煩你坐一會兒,等我一下。”顧之遊很君子地說。
    江雨舟心想,多個朋友也好,她在上城本來就沒什麽朋友。
    十二點後,顧之遊去了值班室換下了白大褂,江雨舟還是頭一次見到穿常服的顧之遊。
    “顧醫生,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白大褂的樣子,要是穿你平時的衣服出現在馬路上,說實話我可能真的認不出來。”江雨舟一邊同顧之遊走出耳鼻喉科,一邊開玩笑地說。
    顧之遊笑著扯了扯嘴角“都認識一年了,那江小姐未免也太沒良心了。”
    江雨舟莞爾。
    身旁忽然湊上來一道身影“嘿!被我抓到了吧!你們兩個人果然要去線下約會了!”
    江雨舟聽到“線下”這兩個字,比聽到“約會”還震驚。
    “線下,好像我們兩個是網友見麵似的。”江雨舟半開著玩笑,“我們就是普通朋友吃個飯。”
    “嘖嘖,明白明白。普通朋友嘛!結婚時別忘記了我的喜糖就行了。”楚嬌嬌背著書包笑嘻嘻地跑到了兩個人的前頭,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轉過身停下來,走到江雨舟旁邊。
    “未來師娘,幫我求求顧大教授,求他高抬貴手到時候早日放我畢業哦!”
    說完,楚嬌嬌知道肯定要挨顧之遊的批,連忙跑開了。
    “你別聽她瞎說。我帶的幾個學生裏,她嘴最貧。”顧之遊好像有點不好意思,臉上染上一層紅暈。
    江雨舟沒在意,同他一起去了地下車庫。
    顧之遊開的是一輛白色的帕拉梅拉,很符合他的氣質。江雨舟在來上城看診之前就在網上查過顧之遊,她希望多了解一些關於自己主治醫生,看病也看得安心。
    誰曾想,網上不僅告訴了她,她的主治醫生有多牛,還告訴了她不少小道消息。
    網上說顧之遊出身顯貴,顧家是杭城早些年就移民到美國的企業家,在美國開的跨國公司利潤頗豐。顧之遊是家中次子,回國工作。小道消息還說顧之遊當年在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念書時,是學院的院草,在醫學院名氣很大。之前顧之遊上了一檔急救類的紀實電視節目,還在網上火了一把,微博上有不少迷妹。
    江雨舟坐進車內係上安全帶,手機忽然亮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好心情瞬間變了。
    又是王院長……
    “江雨舟,我再給你最後24小時的時間,明天中午十二點。”
    江雨舟的手緊緊攥著手機,幾乎要將手機捏碎。
    “怎麽了?”顧之遊將車駛出地下車庫,敏感地察覺到江雨舟情緒不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江雨舟已經平複了麵上的情緒。
    她心底焦慮,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這一次,看來對方是要玩真的。
    無論如何,視頻是不能夠傳出去的。網上沒人認識她,但丟的是樓覲和樓家的臉麵。她一個女人,如果真的被公布了這樣的視頻,以後還怎麽出門。樓家又會怎麽想?今晚……可能還是要跟樓覲商量一下。就算她再怎麽不想跟他提當初這件事,看來還是要提。
    一路上江雨舟都心神不寧,此時手機又響了一下,她警覺地連忙拿起,生怕是王院長打來的。
    然而,手機屏幕上卻顯示是“樓覲”。
    她按下了接聽鍵。
    “喂。”
    “結束了嗎?”
    江雨舟一怔,他竟然還記著她看病的時間。
    “嗯。”
    “你的米球打電話過來,說已經恢複了,可以接回家了。”
    江雨舟聽著那邊一本正經的口氣忍不住笑了,“你的米球”這樣的稱呼從樓覲口中說出,怪可愛的。
    “米球怎麽會打電話?”她也開著玩笑。
    那邊的人停頓了一下,或許是有些尷尬“我先去接你的狗,再順路去接你。再回家,喝中藥。”
    後麵三個字,滿滿的怨恨。
    “不用了。你把米球接回家先把藥喝了,我跟我朋友吃午飯。”江雨舟說得隨意,想著樓覲也從未約束過她。
    “朋友?”
    “嗯。”
    “不帶我見見?”樓覲似乎很熱衷於見她的朋友,這也讓江雨舟覺得怪稀奇的。
    “是一直給我看病的醫生。”江雨舟這句話算是拒絕了。既然是看病的醫生,想必樓覲應該也覺得沒什麽好見的吧。
    “男的?”沒想到樓覲忽然問了一句。
    江雨舟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但她想了想還是如實說“嗯。”
    樓覲停頓了幾秒沒說話,忽然掛斷了電話。
    江雨舟心想,他應該不會是生氣了吧?她說明了原因,也告訴了他是跟主治醫生一起吃飯,憑著他平日裏對她的不在意,應該不會有事。
    她不甚在意,更在意的是王院長那邊的事。
    車子停靠在一家裝潢精致的日料店門口。
    這家日料店在上城很有名,需要提前很久預約位置。
    江雨舟覺得有點奇怪,難不成顧之遊很早之前就訂好了位置,知道她會答應一起吃飯?
    侍者將兩人引到了包廂。點完餐之後,顧之遊替江雨舟倒了一杯熱茶“之前來過這家嗎?”
    “沒有。我之前一直生活在徽城,是近段時間才來的上城。”江雨舟喝了一口熱茶,身體也暖了一些,“之前我來找你看診,都是從徽城趕過來的,每次都要坐一大早的高鐵過來,還挺趕的。”
    “你在徽城?”顧之遊倒是不知道這層,“那怎麽又忽然來上城了?”
    “我先生在上城,我嫁到上城來了。”江雨舟順著這個話題說出了自己已婚的事實。
    顧之遊一愣,沒想到她已經結婚了。
    “我以為你還沒結婚。”顧之遊有些局促地訕笑,“我沒記錯的話,你二十三歲?”
    “嗯。我結婚比較早。”江雨舟倒並不局促,她就把顧之遊當作醫生和朋友而已。
    “恭喜,算起來還是新婚吧?”顧之遊很快調整了情緒,對江雨舟笑著說道。
    “嗯,才三個月。”江雨舟說出口的時候忽然一愣。
    她和樓覲竟然才在一起生活了三個月。然而,這三個月對於她來說,又是那麽漫長。或許是每天麵對著家裏四堵牆的痛苦,讓她覺得度日如年。
    “顧醫生呢?單身嗎?”江雨舟吃了一口剛剛送上來的拉麵。
    “嗯。年紀不小了,家裏一直催著。”顧之遊推了推眼鏡。他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讓人覺得特別舒服。
    他拿公筷夾了一塊三文魚放到江雨舟麵前的盤子裏,問道“不吃三文魚嗎?”
    江雨舟想起來之前醫生的叮囑,這段時間不要吃生冷的食物,因此才點了一碗熱拉麵。
    她搖了搖頭“最近吃不了生冷的東西。你吃吧。”
    “你其實不用騙我,我是醫生。”顧之遊吃了一塊三文魚,看向江雨舟一臉愣神的樣子,“你剛剛動過手術,所以臉色這麽差,也不能吃生冷的食物。”
    至於什麽手術,江雨舟覺得這個人精應該也猜到了……隻是沒好意思說出口而已。
    她笑著摸了摸頭發,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果然騙不了醫生啊。”
    “好好調理身體。”
    “嗯。”
    這一頓午餐吃得很快,下午顧之遊不看診,將江雨舟送回了家。
    車子停靠在家門口的時候,呂媽正在院子裏打理花草,看到江雨舟從一輛陌生車子上下來時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接著,車子駕駛座上又下來了一個男人。
    呂媽警惕地走了出來。
    “太太,這是誰啊?”呂媽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異性保持著非常警惕的態度。
    “哦,這是我的朋友。”江雨舟隨口介紹了一句,轉身對顧之遊說,“顧醫生,謝謝你送我回來。之後看診見了。”
    “嗯。”顧之遊微笑著向呂媽點了點頭,但呂媽那邊態度卻是很不好,冷眼看著顧之遊,像是看著敵人一般。
    等到顧之遊的車子離開之後,呂媽上前悄悄對江雨舟說“剛才先生回來過了,把米球從寵物醫院帶回來了,但是看上去心情特別不好的樣子。這不,又出去了。”
    “他哪天看上去心情是好的?”江雨舟笑著反問,樓覲永遠都是那張冰山臉。
    “先生知不知道你今天跟別的男人在一塊啊?”呂媽心思非常細膩,總感覺有點奇怪。
    江雨舟一頓,難不成真的生氣了?
    “知道的。”
    “那就難怪了,我猜先生是吃醋了哎。”呂媽的口氣又擔心又八卦。
    江雨舟沒多想,走進客廳就去找米球玩了。
    晚上十點,樓覲還沒回家。
    江雨舟抱著米球在房間裏看劇。她有些心不在焉,幾次想要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樓覲都放棄了,擔心他會覺得自己在查崗。
    隻是今天,她是真的有事情要同他商量。
    就在江雨舟有些按捺不住的時候,樓下傳來動靜,應該是樓覲回來了。
    江雨舟抱著米球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司機扶著樓覲走過來。
    “太太,樓先生醉得很厲害,麻煩待會兒讓人倒杯熱水給先生。”
    江雨舟見狀,連忙想要去扶樓覲,但在她靠近時卻被樓覲輕推開,他這個舉動讓她一愣。
    她沒多想,對司機說“你先把先生扶到房間,我去給他熱牛奶。”
    江雨舟匆匆下樓,熱了一杯牛奶之後回到了房間。
    司機站在門口等她。
    她皺眉看著司機“怎麽喝了這麽多酒?”她不記得今天樓覲有什麽應酬。
    司機有些尷尬“先生……和曾小姐一起去參加了一個酒會,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酒會,結束後又一起去了酒吧。也不知道為什麽先生忽然喝了這麽多,大概是心情不好……”
    江雨舟在聽到“曾小姐”三個字時,心底還是沒忍住抽痛了一下。
    “麻煩你了。”江雨舟也不再多問什麽。
    “不麻煩,那我先走了。”司機下樓。
    江雨舟輕推開門,房間內燈光昏黃,隻開了盞床頭燈。
    她將熱牛奶放到床頭櫃上,看到樓覲靜靜躺在床上,衣服也沒有換下。
    江雨舟俯身先將米球放在地上,低聲對米球說“噓,不要發出聲音哦。”
    米球乖乖地蹲在地上,歪著腦袋看著樓覲。
    江雨舟附身過去,輕輕推了推樓覲的肩膀“樓先生,醒一醒。”
    這樣爛醉後的樓覲她是頭一次見,在她的印象當中,樓覲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有分寸和能夠清醒自持的人。
    樓覲沒有任何反應,江雨舟又推了推他“醒來先把熱牛奶喝了再睡好不好?”
    她這句話剛落地,樓覲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眼皮原本就深,此時醉酒之後更是變成了三眼皮,給這張平日裏過分冷淡的臉添了幾分趣味。
    江雨舟猝不及防跟他對視了幾秒,這幾秒當中,樓覲的眼神不同以往那般有侵略性,甚至有點溫柔。
    “醒了?先把牛奶喝了,明早起來胃會舒服一些。”江雨舟也溫柔開口。
    下一秒,樓覲忽然伸出長臂將她攬入了懷中,她沒站穩一下子跌落到了他的懷抱裏。
    他身上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還夾雜著濃重的煙草味。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抽了多少煙喝了多少酒……
    “你不要命了嗎?”江雨舟皺眉,她此時的姿勢很奇怪,像是被樓覲禁錮在懷中一般,雙腿彎曲著,很不舒服,“你先鬆開我好不好?”
    她的口氣像是在哄小孩。
    然而樓覲就這樣摟著她也不說話,也不鬆開。
    “再不喝牛奶都要冷了。”她推了推他。或許這個動作幅度有點大,被米球看到了,護主的米球立刻行動了。
    它胖胖的身體忽然跳到床上,虎視眈眈地盯著樓覲,將醉酒的樓覲驚了一下,更加緊摟了一些江雨舟,仿佛江雨舟是救命稻草一樣。
    江雨舟瞬間被逗笑了,連忙對著正怒氣衝衝的米球皺了皺眉。米球見狀就趴在了床上,一動不動了。
    如果平時樓覲酒醒,是絕對不會允許米球上床來的,今天對著米球他都一動不動,看來是真的爛醉如泥了。
    “米球,下床去。”
    “嗚嗚……”米球還是不動。
    江雨舟沒辦法,隻能對樓覲開口“樓先生,鬆鬆手。”
    “……”她發現此時跟樓覲說話的效果,與米球說話無異。這兩個都是聽不懂的。
    實在是沒辦法,她隻能用力扯開樓覲,起身幫他脫掉西裝換上了睡衣。
    其間樓覲並不是很配合,手腳幾乎一動不動。
    好不容易把樓覲收拾妥當,蓋上被子,又要忙米球這邊。
    米球不肯下床,死乞白賴地趴在那兒,隻要江雨舟想要把它放下床就開始亂叫。
    江雨舟擔心米球的叫喚會把樓覲吵醒,也就不敢去動它了。
    安置好一切後,她小心翼翼地鑽進了被窩。或許是太累了,她一閉上眼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記起自己好像忘記跟樓覲商量事情了,然而還未來得及深想就睡過去了……
    翌日清晨,江雨舟是被米球踩醒的。
    米球肥碩的身體踩在身上力道不輕,她疼得輕喚了一聲,反應過來立刻睜開眼時,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米球正懶洋洋地踩到了樓覲的身上,而樓覲很顯然也已經醒了!
    江雨舟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坐起身將米球從樓覲的被子上“拿”走,放到了地上。
    米球一臉不高興地耷拉著臉,江雨舟指了指米球低聲說道“一會兒再收拾你。”
    她轉過頭,對上了樓覲一雙冷若寒潭的眸子。
    完了……江雨舟此時此刻心底隻能跳出來這兩個字。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不是故意把米球帶到房間來的,昨晚你喝醉了,米球又不肯走……我太累了迷迷糊糊中睡著了,也不知道米球會……”
    樓覲看著江雨舟語無倫次的樣子,發現她是真的很怕他。
    怕他不悅,怕他情緒波動,怕他的一切。
    “幾點了?”樓覲伸手捏了捏眉心。宿醉之後整個人都很疲憊,頭像是裂開了一般。
    江雨舟連忙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鍾“才七點。”
    “你的狗醒得挺早。”
    “……”江雨舟對於樓覲這樣諷刺的話也不能反駁,畢竟的確是米球這個壞家夥做錯了事情。
    “以後不會了。”江雨舟抿了抿嘴唇,“你要不要喝杯熱牛奶?我下去給你熱?”
    “不用。”樓覲拒絕了,“我再睡會兒。”
    “嗯。”江雨舟掀開被子起身,從地上把米球這個罪魁禍首單手撈了起來,輕輕出了房間。
    她下樓,正尋思著去給樓覲做一碗醒酒湯暖暖胃,還盤算著家裏冰箱內不知道有沒有豆芽菜。
    忽然,客廳裏傳來了一道女人溫柔的聲音,著實將江雨舟嚇了一跳。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江小姐。”
    單是三個字,江雨舟便聽出來了這是誰,她甚至都不用抬頭看。
    是曾淇渝。
    江雨舟怎麽也沒想到,曾淇渝會直接到樓宅來。
    以前曾淇渝有沒有這樣隨意出入這裏,她不知道,但起碼結婚這三個多月以來,曾淇渝從來都沒有出現在樓宅。
    “曾小姐?”江雨舟一大早的心情被曾淇渝的出現瞬間搞差了,她冷了臉色,抱著狗走下樓梯。
    她的脊背不自覺地挺了挺,像是這樣,她麵對曾淇渝時的底氣就能夠足一些。
    但她自己清楚,她在曾淇渝麵前,毫無底氣。
    曾淇渝是樓覲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而她不過是個半路殺出來的第三者。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江雨舟用女主人的口氣說道。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女主人,還能做多久。
    曾淇渝甚至沒有從沙發上起來,仍疊腿坐著,淡定地瞥了一眼江雨舟“昨晚阿覲喝多了,我來看看他有沒有事。”
    “你理解錯了,我想問的是,曾小姐為什麽會自由出入我家?”江雨舟之前草草見過曾淇渝幾麵,每次在她麵前也說不上幾句話,口氣也都不是很強勢。
    然而這次,曾淇渝大清早出現在樓宅,讓她覺得特別不爽。
    曾淇渝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笑了笑“你不在這兒的時候,我就經常來。”
    “但是我現在在這兒了。曾小姐是不是需要注意一下影響?如果你想來做客,麻煩請先跟管家說,等我們夫妻有空了,管家幫你排上時間了,你再來?”江雨舟實在是不想用這種口氣跟人說話,但曾淇渝此時這種趾高氣揚的態度太讓她難以忍受了。
    “江雨舟,你一個徽城鄉下小門小戶出來的,是真的覺得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曾淇渝見隻有江雨舟一個人在,口氣也更強勢了一些。
    說完,她起身,從江雨舟身邊走過。
    “你去哪裏?”江雨舟臉色冷了下來。
    “我去看看阿覲醒了沒。”曾淇渝把話說得很自然,仿佛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江雨舟伸手捏住曾淇渝的手臂“樓覲是我的先生,我們是合法夫妻。你當著我的麵要去我和他的房間,不覺得羞恥嗎?”
    曾淇渝沒想到江雨舟的力道這麽大,將她的手臂捏得有些疼。
    曾淇渝忍著手臂上的不適,咬了咬牙諷刺道“江小姐在阿覲有未婚妻的情況下爬上他的床,怎麽就不覺得自己羞恥了?”
    江雨舟其實是站不穩腳跟的那個,她自知反駁無力,但也不會允許曾淇渝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隻要她還在樓家一天,她便是女主人。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不是嗎?”江雨舟覺得自己說這句話特別“綠茶”。然而,對付像曾淇渝這樣的“綠茶”,還是得比她更加“綠茶”才可以。
    “結個婚就是結果了,江雨舟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你不會忘了,你母親跟阿覲母親的淵源了吧?你覺得付姨,會讓你在樓家待多久?而以老太太的身子骨,又能護你多久?”
    曾淇渝的一段話提醒了江雨舟。
    她母親跟付曼文之間的糾葛,付曼文或許會記一輩子。畢竟,如果不是她母親,付曼文的親妹妹也不會變成現在瘋瘋癲癲的樣子。換作誰估計都接受不了。
    然而還沒等江雨舟回過神,樓梯上忽然傳來樓覲的聲音,將她和曾淇渝都震了一下。
    “老太太身體硬朗得很,而且,也輪不到你說三道四。”樓覲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江雨舟原來以為他對著她時的態度已經是最差,也以為隻是對她這樣,誰曾想他今天對曾淇渝的態度更甚。
    怎麽會……
    曾淇渝臉色大變,估計也是被樓覲的突然出現驚到了。她低頭先看了一眼自己被江雨舟捏住的手臂,江雨舟像是觸電一般立刻鬆開,將手緊緊攥住,像是為了遮掩自己剛才的行徑一般。
    “阿覲,你醒了?”曾淇渝就當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也不理會樓覲剛才帶著鋒芒的話。
    江雨舟挺佩服曾淇渝這份淡定的,換作她,早就唯唯諾諾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在樓覲麵前,她總是表現得很恭順。
    曾淇渝是不怕樓覲的,她見樓覲麵色不好,淡淡說道“昨晚你替我擋了那麽多酒,我擔心你,而且你也不讓我送你回家,所以我隻能今天一大早就過來看你。阿覲,你怎麽能給我臉色看?”
    江雨舟站在一旁倒像是個局外人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啊,撒嬌女人最好命。
    江雨舟是真的學不會撒嬌,起碼在樓覲麵前是不會的。
    她見到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一切軟糯好聽的話,都變得戰戰兢兢的了。
    “以後那種話,別讓我聽到。”樓覲下樓。他對老太太一直都是最尊重的。
    “哦。”曾淇渝抿了抿嘴唇點點頭,跟上了樓覲,“阿覲……”
    “還有什麽事?”樓覲被曾淇渝剛才的話惹得很不開心,開口像是要趕曾淇渝走一樣。
    他的反應讓江雨舟覺得很奇怪。這畢竟是在她麵前,樓覲難道不應該表現出對曾淇渝的維護嗎?
    曾淇渝仰頭,拿出手機“你還沒看手機吧?”
    江雨舟驀地一愣,難道是王院長把視頻放網上了?現在才早上,她還沒來得及跟樓覲商量這件事情……
    不過,如果真的是他們的桃色視頻被放到了網上,曾淇渝的心情怎麽這麽平靜?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之外,最難以接受的難道不應該是曾淇渝嗎?
    江雨舟愣神在那裏,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一個木偶一樣。
    “什麽?”昨天喝了太多酒,樓覲現在頭痛欲裂,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熱水,又拿起餐桌上放著的煙和打火機。他喝了一口水之後想點一根煙清醒一下,忽地想到了什麽,拿著煙的手停頓了一下,終是又放下了煙。
    江雨舟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從醒來到現在她還沒有打開手機。
    她慌張的樣子,落入曾淇渝的眼中,曾淇渝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意,然而轉向樓覲時又立刻恢複,像是變了一張臉。
    “昨晚我們在一起的事又被八卦記者拍了。現在上了微博熱搜,熱搜詞好難聽,說我是小三。阿覲,我還沒嫁人,我們曾家也是清白人家,我一直頂著這個頭銜你讓我以後怎麽辦?”曾淇渝口氣嬌嗔,仍是大小姐的架子,溫柔端莊。
    聽到這裏,江雨舟一顆懸著的心忽地落地,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不是視頻。
    她這副樣子盡數落在樓覲的眼中,她表現出的釋然和放鬆,像是並不在乎這件事情。
    江雨舟嘴上說著喜歡他,但是他和別的女人真的發生什麽事情時,又仿佛全然不在乎。
    想到此,樓覲有些不悅。
    樓覲沒理會曾淇渝,拉開餐桌椅子坐了下來,開始喝保姆準備好的粥。
    “你不餓?”樓覲開口問杵在那兒失魂落魄的江雨舟,將江雨舟小驚了一下。
    “哦……”江雨舟機械地拉開了樓覲對麵的椅子坐下,木訥地也給自己盛了一碗粥。
    她驚魂未定,哪裏有什麽胃口。
    “阿覲,你為什麽不理我了?”這段時間,曾淇渝的危機感越來越強,她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從江雨舟嫁到樓家,樓覲雖對江雨舟表現得很冷淡,但對她的態度也明顯冷淡了許多。
    “一大早到別人家,說著詆毀人家長輩的話,你想讓我說什麽?”
    樓覲一副“我不把你趕出去就是對你不錯了”的態度,讓曾淇渝心底“咯噔”一下。
    聽著這些話,江雨舟心底覺得挺解氣的,但她也不敢在樓覲麵前表現出來,低下頭給樓覲夾了一塊腐乳。
    她動作乖巧,像是一隻聽話的小貓,和此時聒噪的曾淇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樓覲沉默了幾秒“管家,送客。”
    管家從客廳門外進來,走到了曾淇渝麵前,笑著說“曾小姐,請吧。您的車已經幫您停在門口了。”
    江雨舟聽著管家的話更覺得解氣了。
    唔,是不是她沒了孩子,樓覲覺得她可憐對她好一些了?就連帶著對曾淇渝的態度也差勁了一些?
    總之,於江雨舟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曾淇渝的麵色瞬間漲得通紅,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樓覲從樓家“趕”出去。他雖然一動未動,什麽難聽的話都沒說,但是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膽寒。
    而且,還是在江雨舟這個賤人麵前!
    曾淇渝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在樓覲麵前要有分寸。
    “那阿覲,我先回家。再過幾天我們要和王先生一起打高爾夫,別忘了。”曾淇渝故意說這麽一句,是給江雨舟聽的。
    江雨舟自然也聽得懂,曾淇渝是在告誡自己,她對樓覲的一舉一動,以及所有的行程都了如指掌。
    不是女主人,勝似女主人。
    樓覲沒有回複曾淇渝,而曾淇渝也很識趣地沒有等回複就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