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誰給我尚方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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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錄!
    澄澄婚禮的時候,已經懷孕四個月,漸漸有些臃腫。
    她化完妝轉身的時候,不是阮寧曾經想象中的窈窕的模樣,當然自己也不是想象中的模樣。
    她幻想應澄澄化著精致的妝容,自己站在她的身旁,流著欣慰和祝福的眼淚,而既然澄澄都結婚了,自己自然也是有個男友的,男友走暖男風,替她擦著眼淚罵她小傻瓜。
    事實上,現實是,她吐得像護城河,聞著應澄澄臉上的脂粉都要顫顫巍巍後退幾步。最後,接親的隊伍要衝進新娘閨房,208的姑娘們又是堵人要紅包又是出難題,隻有阮寧被安置在新娘房後方的陽台上養胎。
    閨房內喜慶喧鬧,窗外有徐徐微風。懷孕兩個月的阮寧昏昏欲睡,不大能思考自己究竟身在何處,而一點都不曾凸起的小腹又使她不時地疑惑,這一切,是不是隻是自己做的一個白日夢。
    那日,在小舅舅的勸阻下,媽媽勉強同意她留下孩子,卻惱恨得不想再看她一眼。阮寧抱著肚子,心中並不如表麵表現得那麽堅定。事實上,她惶惑而不安,也生怕一切隻是自己的錯覺,那天同她在一起的壓根兒不是俞遲的鬼魂,或許最貼近真相的事實是,有人趁她喝醉占了她的便宜,而這個孩子,也許隻是荒謬中結出的果實。
    阮寧想到這裏,頭痛欲裂。二月做b超,說是有了胎心胎芽,娃娃漸漸分化成了一個小小人兒,發育良好。
    大夫問她“你要不要?”
    阮寧茫然地拿著b超單子,出了醫院,坐在林蔭道旁的長凳上,痛哭起來。
    他有心髒了,他依偎著她的心髒,安心而懵懂地成長著,如果知道這世界上唯一認識的人要打死他,必然無力反抗,可是他會痛苦,他也會有悲傷難過的情緒。
    沒有做過媽媽的人隻會覺得這是蒼白無力的聖母情懷,可是做了媽媽的人,才會明白,“媽媽”兩個字究竟有多沉重,又有多堅強。
    阮寧在家想了許久,後來,終於下定了決心。她對寢室眾人的說辭是,自己是個有神經係統疾病的病人,此生想必很難嫁人,這個孩子也算上天安排。
    畢業時扛著大包小包回到老家的齊蔓情路一貫坎坷,此時正和家裏安排的一個不好不壞不鹹不淡的男人談著戀愛,三月訂婚。她向來開朗,第一個寬慰阮寧說“你瞧,能嫁出去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孩子。沒有激情的婚姻,一輩子不也就這麽回事兒。歡樂少,苦惱多,人生來既然是為受苦來的,怎麽過不一樣?隻看自己放鬆不放鬆,難道把自己逼死就算好了?我知道她們都不讚成你的做法,但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人生更重要的是什麽。”
    大學畢業後,好像青春也一瞬間長了皺紋。外貌看起來都還是年輕女孩,但經曆了日複一日生活的搓磨,倒覺得自個兒像是黑山老妖幻化成的假少女,心裏總覺得砢磣得喘不過氣。
    不必懷念過去,今天也終會過去。
    這勸慰十分見效,阮寧頂住了所有壓力,決心接受“媽媽”這個身份。
    她恍惚想著點點滴滴,新娘的房門終於被新郎和伴郎撞開。
    新郎難得笑得真誠可愛。
    伴郎團十二人,皆是姿色身材出眾的帥小夥,其中有宋林和安安。
    安安在門外咋呼得最厲害,可最終是宋林撞開門。漂亮的男人目光就在整間屋子中逡巡,他不動聲色地尋找著誰,卻被滿屋的氣球和擁擠的人頭弄花了眼。
    等到這廂鬧完,新郎新娘被簇擁著出了房門,坐在陽台上,像個駝背的老人的阮寧才露出半張臉來,因為嚴重的妊娠反應,她連抬頭都吃力。
    宋林走到她的身旁,微微笑道“聽說你懷孕了?”
    阮寧詫異地抬起頭,看到來人,緩緩地點點頭。
    宋林表情一點沒變,隻是看她唇角有汙漬,掏出一塊藍色的手帕遞給她。
    阮寧點頭說謝謝,她嗅到了手帕上的香味。前調是淺而暖的果香,中調略辛辣,基調卻是若有似無的雪鬆。
    阮寧大學時曾在名牌香水店打過幾個月工,故而懂得一些皮毛。
    宋林用的大抵不是凡品,香氣的層次太分明,像個多麵體。
    聞香識人。
    宋林似乎看穿她,輕輕躬下身,跟她四目相對,他問“你很怕我?”
    阮寧掏出身後的靠枕,防禦性地用靠枕堵在他胸前,推開他。
    阮寧點點頭說“怕啊。”
    宋林扯起無意義的泛笑“我以為,小栓會說,我張小栓怕過誰啊。”
    阮寧蒼白的臉龐淡淡回望他“你想他?”
    宋林掏出一盒薄荷煙,彈出一支,點火時溫柔道“想。”
    阮寧“哦,那就不要繼續想了。”
    “為什麽?”
    “張小栓早就死了,你不是也有份殺他?”(小栓那時在外人眼中還是男孩)
    “活著的是誰?”
    “跟你沒有關係的陌生人,斷了你的那點不明不白的念想。”
    “我嗎?我有什麽念想?”宋林吐了一個煙圈,他漫不經心,卻句句在逼問她。
    “你有很多個念想,可這個並非得不到就會怎樣。”
    宋林想起什麽,迅速掐滅煙,說“啊,抱歉,我忘了你是個孕婦。”
    他說“我的每一個念想,從不會落空。我說過的,沒人當假。我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包括,這一個。”
    阮寧被人實名舉報收受賄賂,並且男女關係混亂。
    實名的名就是沈荷。
    老周一臉無奈地把舉報材料扔到阮寧麵前,他說“孩子,裏麵有好幾條‘罪狀’,你照著這些,寫個對應性的申辯,我遞交給院長,到時候再打個邊鼓。”
    阮寧沉默地低著頭,老周勸慰她“問題不大。收受賄賂這個純粹胡扯,找幾個當事人了解了解也就清楚了,這個賴不上你。至於懷孕有孩子,這是你自個兒的事兒,這是人權,張院長也判了半輩子案,捫心自問,不會糊塗到這兒。”
    阮寧照著做了,一板一眼寫了個申辯材料。她其實覺得挺滑稽的,為什麽自己有了孩子,跪媽媽也就算了,卻還要請示單位?這叫什麽事兒。有了孩子是犯罪嗎,是不是受精卵怎麽來的也要說得一清二楚。無怪乎法院天天上演離婚打罵的大戲,女人在家庭社會關係中總是最受苦的那一個,壓抑久了,社會家庭人人不滿意,瞧,喲喲,她無理取鬧、她不知好歹、她偷懶耍滑、她……反正瞧著她就來氣!
    張院長讓紀檢監察部門的人調查阮寧收受賄賂的事,至於另一樁,則含蓄地通過老周提點阮寧“年紀輕輕的,怎麽就這麽想不開?”
    有個私生子可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了。
    阮寧心想,老子既然是響當當的聖母一個,光輝普照天下怕什麽,殺了人才真的抬不起頭。
    老周也怪尷尬,隻道“我同張院長說了,這一年小阮同誌也沒閑著,讓他批準你幾天假,出去散散心,他答應了,讓你寬心。”
    阮寧服從一切安排,背著包去了b城,在大柵欄附近找了個民宅住了下來。
    白天逛逛小巷子聽聽戲,夕陽將落未落就泡壺紅茶暖暖胃。
    她似乎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孑然一身,也從未這樣清楚明白,自己將要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蒼白的寂寞和被太陽曬暖的冰冷的湖水,這兩種意象不停地回蕩,而後又交織融合。
    她也常常叩擊心底的那扇門,問自己阮寧,你何至於淪落到現在的境地?
    七歲時,爺爺找人給她和阮致算命。先生指著阮致說這個孩子是阮家的脊梁,阮家是否興盛全仰仗他。爺爺蹙眉,又把男孩兒模樣的小栓推到先生麵前,先生吃驚,他問她“你這樣的命,為什麽會是阮將軍的孫子?”
    爺爺問“這樣的命是什麽?”
    先生說“窮酸衝天,天煞孤星啊。”
    張小栓氣得拿玩具塑料劍“追殺”了先生幾條街,她倒不是怕自己命如何差了,隻是心中警鈴大作,害怕爺爺聽到這些話,再把她扔回鄉下。
    今日種種,可見怪不著算命的。
    阮寧合著眼,握著玻璃的小茶壺,躺在老爺椅上,一晃一晃地與過去相會。
    電話鈴聲傳來,是沈荷。她沒有什麽客套話,直接開口“阮寧,打掉孩子,我撤回舉報。”
    阮寧說“沈小姐啊,沈小姐您好,沈小姐您聽說沒,阿裏巴巴網店有一款滑輪在賣,特別好玩,現在正在搞特價,而且包郵,我給您買一件吧?”
    沈荷蒙了“啥?滑輪?幹啥使的?”
    “看您走得慢,買個滑輪給您,讓您滾遠點啊。”
    沈荷炸了“阮寧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我要不把你工作搞掉,我就不在h城混人頭!”
    阮寧苦笑“大姐,我挖過你祖墳?”
    沈荷猶豫了一會兒,才憋不住恨道“你是沒挖過我祖墳,我看我挖過你的!就為了你,你這麽個玩意兒,我被我爸逼得跟前男友分了手,反過來追求傅慕容!追完傅慕容不算完,還得幫你打胎!我淨圍著你轉為你活了,能問一句嗎,你,對,就你這樣兒的,究竟得罪過哪家權貴,值得人家這麽大費周章算計你!害得我家也跟著受罪!”
    阮寧愣了“嗯?”
    “上頭有人給我爸打招呼,三番五次地強調,如果這些事做不到,手頭的工程全部都要停工,讓我們掂量清楚。”
    阮寧說“搶傅慕容寫舉報信,都是有人指使你幹的?”
    沈荷翻白眼“不然我吃飽了撐的。我現在一聽見你的名字就糟心,如果你得罪過誰,麻煩你把事情捋清楚,跟人賠罪去,我是真不想再跟你牽扯下去了。”
    阮寧倉促說了聲多謝,掛斷了電話。
    有人想把她逼向絕路,還要把這禍水引向看起來和她頗有仇的沈荷身上。沈荷還算坦率磊落的人,如若不然,阮寧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這麽小半輩子,她能有什麽要被人斷生路的大仇?
    阮寧清點了自己銀行卡上的餘額,不過十餘萬,孩子再過半年出生,這點積蓄不知道能撐多久。就算工作保留,自己今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太平了。
    撥開收音機,正好聽見《遠走高飛》。前兩年在駕校學習時,教練都是在空調滿格的車廂內放著嘶吼的《遠走高飛》,叼著煙罵著阮寧“踩踩踩,你怕啥,使勁踩油門!前麵能有啥,懟上又能咋地!踩喲!你個瓜妹子!”
    阮寧還記得那種目眩神迷踩踩踩的感覺。
    豁出去了。
    橫豎都走到低穀,再困窘又能怎樣,如果不死,大概運勢總有一日回升吧。
    2017年3月,全球各大媒體報紙娛樂版都在瘋狂地報道一則新聞,費小費和施耐德解除了婚約。
    費小費在演唱會上哭著說,自己愛的人已死,死在她和施耐德訂婚的那日。她無法背離自己的心,和施耐德過一生。解除婚約,是二人商量之後,謹慎做出的決定。
    費小費的粉絲論壇瘋狂地傳播著一則視頻,五年前費小費“記憶嗎啡”主題演唱會上的一幕。
    阮寧了卻一樁心事,心想俞遲,如果她是你唯一放不下之處,如今真可以放下了。
    至於自己這個局外人,早該放下。
    沒有人給我尚方寶劍,讓我見不愛俞遲之人便殺。
    一日晨起,有些出血跡象,阮寧掛了個號,去醫院開了三日安胎的吊針。
    這家醫院是婦幼專科,她在輸液大廳掛吊針時,瞧見不少笨重浮腫的孕婦。
    阮寧看到大多孕婦並無人陪,這和她認知中的“身為孕婦總是有丈夫小心陪伴不然這男人簡直是畜生啊”的印象不符。
    她問她們家裏男人呢,曾經的姑娘們、現在的準媽媽們回答得也很是揶揄巧妙——我一個人憑本事細胞分裂出的娃,他哪裏有爹呢?
    “他爹啊,他爹忙工作,忙!忙應酬,忙!忙升官,忙!忙發財,忙!樣樣都忙啊,什麽,你問我忙不忙,我不忙啊,我是我們家最閑的,所以生孩子的工作才分配給我!”
    “男人……對不起,男人是啥,好吃不好吃?實不相瞞,我是女兒國公民,喝了子母河的水懷的孕。”
    阮寧樂壞了。
    別人問她,她說“我男人早死啦,這是遺腹子。”
    大家覺得這個答案最妙,把最後一張病床讓給了阮寧。
    阮寧輸了仨小時的硫酸鎂。孕婦使用的針頭本來就細,她迷迷糊糊睡了好幾覺,單手舉高輸液瓶上了幾回廁所尿尿,總覺得沒完沒了了。
    忽而微信提示音響起,是小武。他好一陣子沒找阮寧聊天了。他們團時常有突發任務,一行動就要十天半月。這也是常事。
    小武連打了一串話。
    “阮、阮姐,你哪兒呢?”
    “我聽說你懷孕了,是真的嗎?”
    “我們團出任務,這次在境外埋伏了兩三個月,前兩天才有收獲。不過團座又受傷了,剛清理完傷口。”
    “剛剛我打開手機,慕容發了條朋友圈,我看他話裏話外不大對,問了他,才知道他是因為你懷孕而有所感慨。”
    “阮、阮姐,寶寶幾個月了呀?”
    阮寧去翻朋友圈,慕容發了這麽一句話“愛過你的女人最後都成了孩兒他媽。”
    嗬,這優越感強的,看給他能的。
    阮寧慢吞吞地點著“刪除聯係人”,而後語音回複小武“三個月,還小。團座他老人家沒事兒吧?”
    小武之後再沒回複,估計又忙起來了,阮寧倒也沒在意。
    她輸完吊針,卻突然福至心靈,給周庭長打了個電話。她說“您看,這事兒調查完,能不能上報張院長,請他發一張調令,派我去其他偏僻貧困地區的基層法院交流任職。”
    周庭長想了會兒,點頭“不失為權宜之計。以後風聲過了,再回來也成。”
    阮寧笑了“不回來啦。找個安靜的地兒,還能有份工作,把孩子養大也算我這輩子功德圓滿了。”
    張院長竟很痛快地同意了這件事,又說按照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阮寧多半是被誣告了,但是她未婚先孕卻是真的,身為一名法官,影響的確不好,如果她執意不肯讓步打掉孩子,調去偏遠地區也算一種處理措施了。
    至於去哪裏,阮寧可以自己提出幾個地區,由張院長權衡後拿定一個,再向上級請示。
    她看地圖勾了幾個地方,都是偏僻且經濟實力落後的小區縣。
    澄澄、田恬、小五三人請阮寧去“湖底撈”吃火鍋。畢業時,齊蔓周旦返鄉,六子去二,工作五年,澄澄嫁人,阮寧被迫背井離鄉,再去其二,208宿舍想必此生再也不能住到同一屋簷下耳鬢廝磨了。
    她們隻是同學啊,何以離別時如此傷心。
    如阮寧和俞遲,他們隻是同學,何以離別時如此不甘。
    同學隻是,終點的名字叫離散。
    阮寧喜歡吃麻辣鍋底涮鴨舌,如今懷孕,有些禁忌,不敢再吃辣。小五撈出鴨舌在白開水中涮了涮,才放入阮寧的牛肉黑醋花生麻醬料碗中。
    “湖底撈”配牛肉黑醋花生麻醬料碗,吃貨阮寧潛心鑽研多年,這是她愛吃的味道。
    最愛的味道配最愛的人,阮寧覺得很圓滿。
    小五平時十分愛笑,鮮少有她不笑的時候,如今她卻十分嚴肅,白皙的手腕不停轉動,把涮好的各類菜夾入阮寧碗中,想必日後生下女兒,也隻能這樣對待了。
    “鋼鐵俠”田恬買了一隻大柚子,她平時分明愛吃,這會兒卻也不吃,不停地用手剝著苦澀的脈絡,整塊果肉都放在盤中,又把盤往阮寧手下挪了挪。人還是如平常一樣矯情,說著“我不餓我不吃”,但話卻是樸實的一句“你吃啊,六兒。你愛吃這個。”
    澄澄吃醋撇嘴“你們待我啥時候這麽好過了,她是老幺不假,可你們也不能太偏心,隻愛幼不尊老。”
    阮寧笑得眼彎彎的,歪頭溫柔看她,瞧她隻是撒嬌,才給她盛了碗菌湯“嫁人了性子可改改,顧潤墨人倒還算爺們,也肯負責任,可是過日子總是甘甜少酸苦多,難免磕磕碰碰。我以後走了,可再不能幫你出氣啦,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千萬別給姐夫氣出個好歹。”
    澄澄呸道“你替他說什麽好話,他前幾天還說你不好來著,我已經幾天沒理他,他要是不道這個歉,大家走著瞧,這日子誰也別想過舒坦了!”
    阮寧納悶“他這幾年似乎對我成見很深,我也清楚。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你如果知道了,也可以告訴我,我很好奇,何時得罪大姐夫了。”
    澄澄勃然大怒“你聽他放的什麽屁!說你殺了人,可憐他三表叔。隻是如今宋林勢大,他雖跟宋林交好,但如今既已慢慢撕破臉,來日不過就是你死我活,隻是有一天你們兩人千萬別落他手裏。我一聽就炸了,我還沒死,大著肚子杵他眼前,他還想把你怎麽著不成?”
    小五訝異“三表叔,他三表叔是哪個,阮寧跟他都不熟,怎麽會認識他三表叔?”
    澄澄煩躁道“這個三表叔不光阮寧認識,咱們大家都認識。顧潤墨的父親有一個姨姥姥,而這位姨姥姥不巧,嫁給了咱們都知道的俞帥。顧潤墨口中的三表叔,就是俞帥的長孫。”
    田恬放下柚子皮,渾身一個激靈“是俞三,去世的俞三!”
    田恬叫出聲,小五狠狠瞪了她一眼,慌亂地看著阮寧的表情,似是怕她受到什麽刺激。
    阮寧的手機鈴聲卻忽然唐突地響了起來。
    “嗯,媽。哦,我這會兒在外麵吃飯。”
    “嗯?有人上門提親,提著兩大壇米酒?三十斤人參?扛著一張黑熊皮?”
    “他說他是孩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