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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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皇後發起並主持的義賣會,聲勢浩大且成功。
    因林夕晚上歇的早,一大早又跑沒人影,安以寒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有機會提及此事“臣女粗粗算了下,昨日義賣所得,折合白銀的話,約有一百七十多萬兩。”
    她是曆過事的人,父親又貴為相國,知道如今國祚艱難,朝廷稅銀年年縮水,開銷卻日漸增大,軍餉、河工、勳爵官宦薪資、藩王賞賜本就捉襟見肘,再遇上災荒叛亂,更是窘迫。
    百姓餓死無數,朝廷連平叛的糧餉都要拆東牆補西牆可僅是一場“義賣”,僅是一家捐贈一件藏品,便籌銀百萬
    可見大宣不是沒錢,隻是錢不在百姓,不在朝廷罷了。
    一百七十萬兩林夕略一沉吟,問道“我那個鬼工球,誰買了”
    安以寒神色古怪,道“薛姑娘。”
    林夕愕然“薛巧兒”
    “是。”安以寒頓了頓,道“昨日宴會,薛姑娘一直陪在皇後身邊,皇後亦誇獎薛姑娘能幹,直言義賣就是薛姑娘的主意。”
    林夕微微皺眉。
    當初安以寒借薛巧兒之口,將主意傳進皇後的耳朵,他便有些奇怪薛巧兒再怎麽天真,皇後和崔家不對付應該是知道的,哪怕有心拿著點子換點什麽,也應該通過太後才是。
    結果人家還真就繞過太後,去找了皇後。
    倒是安以寒看的更準。
    問道“賣了多少”
    安以寒略頓了頓,道“五十萬兩。”
    雖這東西確實精美,又有“獨一無二”的噱頭在,但到底隻是個玩物,五十萬兩委實超出她的預想。
    朝中多的是勳貴世家,家底極厚,五十萬兩銀子對他們來說或許不算什麽。
    但薛家既非世家,更非勳貴。
    薛雲澤歲碌幾何薛巧兒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抬手就是幾十萬兩銀子
    卻也不怕禦史參她父親貪腐。
    林夕卻忽然沒了興趣,起身披上外裳“那野菜丸子再一刻鍾就差不多好了,你裝了送去給母後嚐個鮮我出去逛逛。”
    安以寒愕然“王爺,您才剛回來”
    “我就回來洗個澡,”林夕一邊扣上玉帶,一邊道“先前爬山上樹的,鞋子裏都是土我要在外麵洗澡換衣服,母後知道了不定怎麽想行了,我走了。”
    卻是沒走成,才到宮門口就被人攔下,隻得轉道去了太後宮裏。
    太後宮裏這會兒熱鬧的緊,林夕遠遠就聽見笑聲,掀了簾子進去,卻見薛巧兒依在太後身邊,奉恩候夫婦在下首坐著,氣氛看著頗為融洽。
    見林夕進門,太後招手“正說你呢成日的朝外跑,外頭有什麽是宮裏沒有的如今這天兒,日頭火辣火辣的,著了暑氣可怎麽好”
    林夕正要答話,就聽奉恩候夫人笑道“殿下如今身上帶
    著差事,自然要忙些。”
    各自起身見禮。
    太後拉了林夕在身邊坐下,歎道“道理哀家都懂,隻是這宮裏終日冷冷清清,哀家難得有個說話的人皇帝日理萬機,一天見不到幾次,如今連這個小的,也開始不著家。”
    薛巧兒笑道“太後娘娘,還有巧兒呢,巧兒陪您說話。”
    太後含笑拍拍她的手。
    宮女胭脂端了削好的馬蹄放在林夕麵前自打知道他愛這個味兒,走到哪兒都有人備著。
    林夕道了謝,拿了竹簽戳馬蹄吃,也不說話。
    “殿下,”薛巧兒捧了匣子上前,嫋嫋行禮“先前巧兒多有冒犯,甚是不安,小小心意,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林夕不接,薛巧兒隻得自己打開,裏麵豁然是林夕昨兒才賣出去的鬼工球。
    薛巧兒垂首道“臣女笨拙,不知殿下喜歡什麽,隻能尋了殿下舊物,物歸原主”
    林夕盯著她看了一陣,又看了眼奉恩侯夫婦,笑笑接過,隨手放在茶幾上,道“有心了。”
    薛巧兒有些失落,卻也鬆了口氣,低頭退到太後身邊,太後笑容淡了幾分,道“有心就好,小孩子貪新鮮,今兒喜歡這個,明兒喜歡那個,他的喜好,有時候連我這個做娘的都摸不準,何況你們”
    林夕換了根簽子,戳了塊馬蹄塞進太後嘴裏。
    太後順勢吃了,笑罵道“瞧瞧瞧瞧,說他一句還不樂意了。”
    奉恩候夫婦唯有跟著一同笑。
    胭脂領著安以寒進門,太後見她手裏拎著食盒,頭大道“怎麽又送來,這不午不晚的讓你家主子自個吃去”
    安以寒笑道“娘娘放心,不是燕窩。”
    開了食盒,將裏麵的東西一樣樣取出來,林夕道“野菜丸子野菜湯這可是兒子親手摘的,親手做的。母後生來富貴,今兒也嚐嚐外頭的百姓,沒飯吃的時候都吃什麽。”
    太後果然來了興致,執了銀筷,將那綠色鴿子蛋大小的菜團子吃了一個,笑罵道“又來哄我,真當我是那足不出戶的無知老婦百姓能吃上這個”
    林夕大喊冤枉“這還能有假不成我在城外山上親手摘的,那些災民教我認的要怪就怪兒子手藝太好。”
    太後哪會信他的鬼話,冷哼道“敢說裏麵沒放雞子兒”
    “不是雞子兒是鳥蛋,”林夕笑道“兒子爬了好幾棵樹才掏到這麽幾個,母後若不多吃幾口,可對不起兒子一上午的辛苦。”
    太後在他額頭戳了一擊,罵道“我看你就是皮癢,多大的人了,半點正形沒有宮裏要吃什麽沒有非要自己上樹掏,回頭要是摔著,哀家讓你皇兄關你一年”
    到底多吃了幾口,這野菜丸子,雖味道有些古怪,略覺辛辣,卻口感鮮嫩,配著香噴噴的蘑菇野菜湯,極易下咽,是以雖不是飯點兒,太後還是足足吃了小半盤才停下。
    剩下不少,換了以往,雖是林夕
    親手做的,太後也要請奉恩候夫婦嚐上一嚐,畢竟林夕身份雖貴重,但從血緣上來說,總是他們嫡親的外孫這次卻仿佛忘了此事,簌了口,令人收了東西,道“你皇兄那兒可曾送去”
    林夕搖頭,道“皇兄正看我不順眼呢,我哪敢讓他想起我來真送過去,落不著好不說,還要罵我不務正業。”
    “該”太後哼一聲“大殿上撒酒瘋,你皇兄不打你板子都是輕的”
    “我也不想啊”林夕發狠道“趕明兒我就買一車烈酒放在臥房裏,每天三壇,不練出個千杯不醉的酒量誓不罷休”
    太後咬牙笑道“真真是皮癢了,也就是皇帝這會子不在,不然打斷你的腿”
    話音剛落,就聽宣帝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林夕你又做了什麽,連母後都想打你”
    大步進門。
    幾人忙起身見禮。
    宣帝順手牽了林夕,沒讓他拜下去,淡淡道“都起吧。”
    待到重新落座,宣帝同奉恩候夫婦略說了幾句閑話,抬手一把抓住林夕頭發,神色一冷,道“朕遠遠瞧著就覺得不對,頭發還潮著就朝外跑,外麵就那麽好你宮裏的下人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林夕忙道“不怪他們,是我嫌他們用帕子擦啊擦的急人。”
    宣帝不悅道“這會子倒嫌煩了,你之前十幾年怎麽過的”
    林夕悶悶道“之前都是陳碩用內力烘的”
    宣帝冷哼一聲“你自己不是也有內力嗎陳碩走了,你日子就不過了”
    林夕理直氣壯“手會酸嘛”
    “慣的你”宣帝無奈,將林夕的椅子拉過來,沒好氣的將他腦袋按在扶手上,內力運至雙手,修長的手指在發間穿梭揉搓見林夕背上衣服也濕了一塊,怕他著涼,隻得先將頭發捋到一邊,把背上烘幹再說。
    背心傳來的熱氣,讓林夕整個人都暖烘烘的,舒服的“嗯”一聲,將頭枕在胳膊上,昏昏欲睡。
    奉恩候夫婦識趣的帶著薛巧兒告退,宣帝手上不停,輕“嗯”了一聲。
    出得殿外,奉恩候夫婦對望一眼,神色複雜。
    宣帝待林夕親厚他們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這何止是親厚,簡直就是寵溺無度。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奉恩候輕歎一聲,澀聲道“走吧”
    還未舉步,就見劉公公手捧匣子,從殿內快步追了出來“侯爺,您忘東西了”
    奉恩候頓時一驚,劉公公手裏的匣子,分明就是他們用來裝鬼工球的那個忙道“公公誤會了,這”
    劉公公笑道“侯爺您有所不知,成王殿下的性子,若不是玩膩了的東西,哪會拿出去賣宮裏又不缺他那幾兩銀子。
    “陛下說了,這珠子既是薛姑娘花錢買的,就拿回去好生收著吧”
    不等奉恩候多說什麽,一把將匣子塞進他手裏,微微躬身行禮,轉身回殿
    。
    薛巧兒大急,拉著奉恩侯的袖子外公,現在怎麽辦”
    奉恩候臉色發苦,低聲道“先回去再說。”
    林夕頭發原就隻有些潮,烘了一小會也就幹了,隻是他正舒服著,感覺宣帝停下,想也不想,將宣帝的手捉回來按在自己頭頂。
    宣帝好氣又好笑,在他頭上胡亂揉了一把“當初就不該把他放在你身邊,慣的不成樣子”
    林夕閉著眼睛不說話。
    太後冷哼一聲“若隻是這個倒也罷了,偏偏是個狼子野心的,一聲不吭說走就走,惹得小夕傷心”
    宣帝冷冷道“母後不必動怒,待過了這陣子,他若識趣也就罷了,否則,朕派人把他抓回來閹了,看他”
    林夕猛地抬起腦袋,捂著被自己扯疼的頭皮,難以置信的看著宣帝,一時間睡意全無。
    宣帝也知道說漏了嘴,幹咳一聲,道“朕就是隨口一說。”
    林夕控訴“你不僅說了,還想了”
    “朕隻是”宣帝惱羞成怒“朕想了又怎麽樣你若胡攪蠻纏,朕現在就派人去把他閹了”
    林夕委屈的看向太後,太後安撫道“知道你當陳碩是師兄,你皇兄就是說說氣話當的什麽真呢”
    林夕也知道不可能從宣帝嘴裏聽到什麽軟話,隻敢最後強一句“你要是閹了他,我就去做和尚”
    見宣帝又要發怒,林夕忙躲到太後身後,準備走為上“母後我出去轉轉,甄家茶樓新來了個說書先生,講的段子可有趣了,待我學了回來說給你聽”
    太後一把將他拉住,道“別鬧哀家在這,你皇兄不敢打你”
    林夕就在太後另一邊坐下,安以寒上前為他重新挽發。
    太後沉吟一陣,開口道“今兒早上皇後過來請安,說很喜歡巧兒這孩子,話裏話外的意思”
    她話沒有說盡,不過林夕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笑道“我聽母後的。”
    太後看向宣帝,宣帝淡淡道“母後做主就是。”
    太後鬆了口氣,對林夕歉然道“是母後的不是,原應了你”
    林夕笑盈盈道“母後說什麽呢,我不想薛姑娘嫁到宮裏,又不是因為討厭她,隻是輩分尷尬罷了可她若是做了妾,我豈不是更尷尬”
    憑心而論,以林瑞一個將要就藩偏遠邊疆的四皇子,娶一個四品官的嫡女、侯府的外孫女、太後的侄孫女為正妻,並不委屈。
    先前太後不曾鬆口,無非一是先答應了林夕,二是兩人私相授受,讓她顏麵無光,三則不願向皇後低頭。
    哪裏是真想讓薛巧兒做妾
    若薛巧兒當真做了妾,尷尬的豈止是林夕
    如今皇後既然先開了口,她又何苦做這個惡人
    且崔家的心思,她不是不懂。
    崔家雖是皇帝母族,但太後年事已高,幾乎不怎麽管事,而皇帝自貴妃入宮那日起,待崔家就淡了,貴妃去後,更是同他們隻剩了麵子情,若有一天太後也去了,隻怕連這點麵子情都沒了。
    偏偏崔家接連兩代都沒有成器的、能撐得起家業的男丁,若真的失了庇佑,崔家該何去何從
    這就難怪奉恩侯想牢牢抓住四皇子了。
    林夕不知道他們拿什麽打動了皇後,但隻要皇後那關過了,太後就不是問題,唯一要考慮的,便是皇帝的心情。
    有太後在,皇帝終究會點頭,但會不會不滿卻難說。
    於是林夕便成了工具人看似花錢買顆珠子,實則是送銀子給宣帝,還生怕送的不夠明白,又將珠子給林夕送回來,看著倒像是林夕收了他們五十萬兩的東西似的。
    主意打的卻好,五十萬兩銀子花出去,皇後得了麵子,皇帝得了銀子,至於林夕也沒什麽損失不是
    正是看出這一點,林夕才收了珠子到底是他娘親的爹媽,由著他們利用這一回得了。
    隻是沒想到,林夕給他們顏麵,宣帝卻不給,將珠子又撂了回來。
    花五十萬兩買個破珠子,是你們自己的事,同朕何幹
    若覺得不合算,自去找皇後退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