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八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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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風劍!
這時,忽然一陣風刮來,隻聽外麵突然人聲鼎沸,有的人在喊叫,有的人在奔跑,洪法大師和湯老爺一道走出客堂,隻見一個年輕的和尚跑過來向洪法大師報告道“師父,剛才的天一陣風,刮得天昏地暗,把伽藍神爺爺身上的披風刮起跑了,飛到半空中去了,向東北方向飛去,元哲大師兄去追去了。”
“有這等事?”湯老爺驚奇地問道。
“千真萬確。”小和尚說道。
“其他還有什麽東西損失沒有?”洪法大師問道。
“沒有。隻刮走了那塊紅羅綢。”小和尚繼續說道,“好怪嗬,突然刮起一陣風,飛沙走石,刮得叫人睜不開眼,等大家睜開眼時,那塊紅羅綢已飛上天去了。……”
他們抬頭望了一下天空,天氣依舊晴朗,秋高氣爽,萬裏無雲,太陽正掛在天上,暖烘烘的,今天真是一個小陽春。洪法大師看了一下天說道“現在正是秋冬季節交替之時,氣候變化無常,刮點風也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大師站在陽光下,才看清楚他身高八尺五左右,滿麵紅光,身體健壯,年紀不到五十,身上穿著一件泥黃僧衣,身上披著紅羅方格袈裟,走起路來,步伐堅定,孔武有力。下著泥色褲,白布襪,灰色履。
這時元哲和尚跑進廟,氣喘籲籲地對洪法大師說道“師父,那——那塊紅羅綢飛到半空中,掉在村東的河裏去了,被水衝走,找不回來啦。……”
大師把手放在胸前說道“阿彌陀佛,算了,別追了,讓它去吧,一切隨緣,萬物自有他的去處,自有他的歸宿。”
元哲和尚惋惜地說“伽藍佛就沒有披風了。”
湯老爺說道“沒有關係,我家還有一塊一般大小的紅綢,明天我讓人送來,給伽藍神爺爺重新披一塊就是!”
洪法大師行了一個手禮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出了皇覺寺,舉目遠望,前麵是一片平坦的田野,一條不大的河流橫躺在遠方,這河叫池河。在田野靠近寺院的方向就是孤莊村,村東緊靠河邊的地方住著一家人姓朱名世珍,大約有五十多歲,此時他正坐在大門邊一個木凳上,嘴裏銜著一支旱煙筒,滿麵愁容,目光呆滯地望著河水。
此時,從屋裏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朱世珍慢慢抬起頭來問道“汪大嫂,快生了嗎?”
汪大嫂把手在自己的短圍腰上揩了一下說道“還早哩,我看要下午才能生得出來。”
朱世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轉身把一隻沒底的水桶放到院壩的兩條長凳上麵,說道“唉,這幾年,年年欠收,家裏人口本來就多,偏偏這時又添人進口,多一張嘴,吃啥喲!”
汪大嫂拍拍袖上的塵土,不以為然地說“朱大哥,你是老來得子,將來必定有福享嗬。”
朱世珍搖搖頭說“多兒多女多冤家,有啥福享嗬!我們家的處境汪大嫂你不是不知道。常言道寧添一鬥,不添一口。我們的日子本來就過得緊巴巴的,現在又添一張嘴,這日子就更難過了。汪大嫂,不怕你笑話,我們家找一塊給孩子做衣服的布片都沒有。”
汪大嫂突然想起什麽,就對朱世珍道“哎,大哥,孩子的胎衣和尿布你準備好了沒有?其實穿過的舊衣、破衣都可以用,質地要柔軟。舊的綢子那是更好,但葛衣、蔴衣不能用,會擦傷孩子的。”
朱世珍一邊箍桶一邊唉聲歎氣地說“汪大嫂,你是知道我們家的情況的,這幾年我們家一年不如一年,我們全家連麻衣也沒有製過一件,哪有什麽破布,綢緞那想都不敢想,——想都是奢侈!”
汪大嫂聽了點了點頭,常言道家有多少糧,鄰居家有秤。這幾年淮西連續天旱,地裏那點糧食除了交租,剩下的糊口都困難,哪有錢作衣裳?汪大嫂搖搖頭說道“既是這樣,我回家找找,看能不能找點舊衣服。”
她走了幾步又轉回身對朱世珍道“朱大哥,你快點把桶箍好,趕快把水挑夠,下午要用水嗬。”
她又轉身走到窗前,對房裏織布機上一個年輕的媳婦說道“阿秀,你現在不要織布了,趕快煮午飯吃,吃了午飯燒一鍋開水,順便把剪刀也煮一下。這生孩子的事,是女人的一個大關口,常言道‘人生人,嚇死人’,你娘這一胎好像特別大,生起來肯定吃力。一會你娘肚子痛再叫我。”
說完,汪大嫂就走了。
朱世珍修好水桶,就挑著水桶向河邊走去。河水中有一個三根木頭搭了個三叉,一塊兩尺多寬的厚木板一頭搭在三叉上,另一頭搭在岸上,這是使挑水人能挑到河中水而搭的。
因為是剛修好的桶,木桶要在水中浸泡一會,使木板吸水泡脹,桶才可以使用。他就把桶浸泡在河水中,用手拉著桶索,坐在三叉木的一根木條上望著河水發呆。這就是池河,河的下遊不遠處有一座木橋,這座木橋還是朱世珍剛搬到村裏那年修的,以前沒有這座橋,村裏人過河十分不便,要繞十多裏的下遊才能渡河,這年收成略好些,全村人一合計,就決定各家各戶湊糧湊木頭修橋,眾人拾柴火焰高,橋很快就修到快架大梁了,可是問題來了,到處找也找不到又粗又長又硬的木頭作大梁,沒有大梁,修橋就成為泡影,修好的基墩和橋架隻有報廢,這可急壞了全村人。這天,有兩位工匠來到朱世珍的窩棚前,見窩棚的木梁足有腳盆粗,三丈多長,兩個工匠眼裏放出光來,二人用尺一量,嘿,長短粗細正合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工匠大喜,忙對朱世珍說明來意,朱世珍聽了,慷慨地說“既是橋上要用,那就叫人抬去吧!修橋要緊。”
工匠仔細一看窩棚,不過是一根長木頭,一端放在一人多高的石墩上,另一端放在地上。兩邊搭上人字木條,上麵再蓋上一層稻草,這窩棚既不能遮風,也不能避雨,棚裏還住著一家八口人。工匠問道“拆了大梁,你們一家住哪裏呢?”朱世珍說道“五裏外有一座破廟,我們搬到那裏去住。”旁邊的汪大娘同情地說道“我屋後有三間房,三年前主人一家病死,就無人敢去住,你們不忌諱就搬到那裏去住吧!住多久都可以,我們好作伴。”
一個過路的和尚見了說道“這位施主,傾其全家所有作好事,功德無量,將來子孫必定有後福。阿彌陀佛!…… ”
朱世珍想到這裏,輕輕搖搖頭,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哎,什麽後福啊!我的孩子快出生了,連衣服都沒有!…… ”
這時他看見河上遊有個小紅點向他飄來,開始他以為是一朵小紅花,等飄到跟前變得越來越大,好像是件紅綢衣,他忙用手中的扁擔一勾,挑在扁擔上一看,原來是一塊有被麵大小的紅羅綢,他忙用手擰幹水,拿在手中邊作揖邊說“我的孩子正沒有衣服穿,老天爺,菩薩老爺,謝謝你們幫助,讓我撿到這麽大一塊紅羅綢,我的孩子有衣服穿了,有衣服穿了!”
朱世珍高興地挑了一擔水回家,把水放在地上,然後把紅羅綢晾在竹竿上,大聲對房裏喊道“秀兒,你快來看!……”
秀兒是他的大兒媳,正在廚房做飯,聽到她爹在喊叫她,忙跑出房一看,看見竹竿上的紅羅綢,吃了一驚,問道“爹,這是上好的紅羅綢,是哪裏來的?”
“我剛才到河裏去挑水,在河裏揀的,你看還是寬口麵,足有三尺寬,七尺長,給孩子作胎衣、衣服都夠了,你看好,別叫風刮跑了,一會幹了就馬上作胎衣和衣服,”朱世珍說完就把水挑到屋子裏倒在水缸裏,又繼續去挑水。
現在孤莊村東的池河邊上,有個叫‘紅羅港’的地方,至今猶存。
下午,未時左右,朱世珍一家人可忙開了,朱大娘躺在床上兩頭大汗,大聲地呻吟。床前有汪大嫂和阿秀兩人忙碌著,朱世珍在屋外不安地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屋裏傳來一聲聲嬰兒的洪亮的啼哭聲,朱世珍才鬆了一口氣。
又過了一會,汪大嫂才滿頭大汗地走出屋子,對朱世珍說道“朱大哥,恭喜你,你又得了個小兒子。”
“謝謝你,汪大嫂,把你受累了。”朱世珍感激地說。
“客氣什麽,我們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嘛’,有事相互幫幫忙是應該的。”汪大嫂邊揩手邊說。
阿秀從屋裏出來驚奇地說“爹,幺弟有十斤重,整整十斤。”
朱世珍和汪大嫂都驚奇起來,汪大嫂說道“好,好,十大全,十全十美。我這一輩子還第一次見到十斤重的孩子。你這個當爹的就給你的幺兒取個名字吧!”
“哎,”朱世珍歎了口氣道“我們莊戶人家隨便取個什麽名都可以,還是按排行來叫吧!他排行第八,今天是九月十八,就叫他重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