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人進了蘭花堂大門，見大堂上坐著皇後馬秀英，他忙倒身下拜，口中說道：“卑職曲亦正拜見娘娘千歲，千千歲！”

    馬皇後說道：“曲愛卿平身。柴燁，快給曲大人看坐。”

    曲大人恭恭敬敬站起來，說道：“謝皇後娘娘！”

    馬皇後喝了一口茶，開門見山地問道：“曲大人，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才到這方來’。今天是哪陣風把曲大人吹到本宮這裏來了。”

    曲大人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心中正在盤算如何開口談正事，沒想到馬皇後主動先開口，此人果然厲害。他這樣一走神，一不小心，把茶水灑在自己的官袍上，他忙放下茶杯，拍拍身上的水雙手抱拳說道：“為臣今天一來是給皇後娘娘請安來了；二來是今天臣接到一個奇怪的案子，告狀人是一個年輕女子，名呌羊玉。”

    “洋芋？怎麽叫這個名字？”皇後問道。

    “不，羊是牛羊的羊，金玉的玉。”曲亦正說道，“更奇怪的是她一到大堂之上就啼哭不止，下官問她有何寃屈，她一言不發，隻遞上狀紙，狀紙上隻有一首謎語詩，所有過堂答話都用唐詩的詩句回答。”

    皇後聽了，也覺得奇怪，說道：“有這種事？那我倒要看看這個案子的狀紙和過堂記錄。”

    “我現在己將原物帶來了，請皇後娘娘過目。”曲亦正從手上的公文袋裏抽出狀紙和字條，雙手呈給皇後說道。

    “被告是誰？”皇後問道。

    曲亦正也不回答，隻是站起來翻開狀紙，用手指指被告欄下寫的“當朝駙馬楊達”六個字。

    皇後看了，吃了一驚說道：“她？該來的終於來了。”

    皇後先看了詩謎狀紙，皇後似懂非懂，猜不透謎底，曲亦正指指自己的腳下，說道：“是男人們特別是窮人和下力人穿的東西，當官的不穿這個。”

    皇後才如夢初醒地說：“此物後宮沒有。”

    “這個狀紙的核心是什麽？”皇後看完狀紙問道。

    “啓稟娘娘，核心就是最後一句話前麵四個字：‘棄舊迎新’。整個一首詩是她在比喻自已的一生遭遇。”

    皇後看完狀紙和過堂記錄，讚口不絕地說：“好，這個羊玉頭腦袋還挺聰明的，她猜透了你曲大人要問什麽話，就提前用唐詩裏的詩句作好答複。嗯，不簡單。這說明他熟讀唐詩三百首，謎語也寫得意味深長，字也寫得不錯，不愧是原配第一夫人。曲大人，你打算怎麽處理這個案子？”

    曲亦正笑著拱了一下手說道：“下官才疏學淺，正不知如何處理這個案子，請皇後娘娘明示。”

    馬皇後一邊端起茶杯喝茶，一邊斜視一眼曲亦正，心中嘀咕道：“這狡猾的老猴子，想給我馬秀英出難題，把老娘也想裝進去，沒門兒。那我也不畏懼。”但他口頭上卻說道：“曲大人，哀家對處理案件是個外行，門外漢。在曲大人麵前來處理案件，那豈不是班門弄斧嗎？”

    曲亦正說道：“娘娘，臣現在實在是被這個案子難住了，真正是‘老虎吃天——無從下手’，娘娘有所不知，下官這個人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淚，一看到他們哭爹喊娘、號夫啼子，我就六神無主。”

    “這好辦，”馬皇後爽快地說，“女人的心思還是女人最清楚，女人的事情還是女人來解決。其實哩，這事根本不用鬧到公堂上去，更不用鬧到大理寺去。據哀家看，這個羊玉還是一個知書達理，很識大體的女人，很會注意社會各方麵的負麵影響。既告了狀，又顧全了皇家的體麵，要不她不會說‘滋事重大’，在公堂上用紙條和唐詩來回答問題。這樣好了，哀家來作羊玉的工作，主要是消除她被遺棄的想法。其實，誰也沒有遺棄她，她還是第一夫人，這是不爭的事實。第二、她目前還不知道她的相公得了間歇性健忘症，不認識她了，她就以為他變心了，認為他是前朝的陳士美，這是天大的寃枉，曲大人你還記得嗎？當時皇上聖旨上是把我們的女兒作為第二夫人——即小妾嫁給楊達的，這裏邊我們也有苦衷。我們當時不得已才這樣做。另一方麵曲大人多找楊達談談他過去的情況，幫他恢複記憶，使他能很快認出他的原配夫人，然後把她接回府去，仍當她的第一夫人，這樣就皆大歡喜。問題就這樣迎刃而解。我來作羊玉的工作，讓她放下包袱以後和我們一起來作喚醒她相公的記憶工作，她們曾是五年的夫妻，五年之中一定有很多刻骨銘心的事發生，這些都是喚醒楊達記憶的好材料，楊達全麵蘇醒之日，也就是這個案子結案之時。當然我們也可以請皇上下旨，讓楊達接羊玉回府，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樣作對羊玉太不公平了，常言說得好：綑綁不成夫妻，楊達來南京時是一個正常的人，現在還她是一個病殘的人，也顯得我們這幫人太無能了。這件事不管花多少銀子也在所不惜。這方麵你還可以找劉伯溫軍師幫忙，因為他的點子多。”

    曲亦正聽了這些話，心中暗想道：“人們常說：‘馬大腳，賽諸葛。’今天看來，果然名不虛傳，這個毫無頭緒，讓人頭疼的案子，經她這麽一點撥，案子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曲亦正就心悅誠服地說道：“皇後的話三言兩語就切中要害，使我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但不知俱體怎麽作，請娘娘明示。”

    馬皇後站起來，胸有成竹地說：“曲大人不必過謙，今天你的任務就是在天黑以前，把羊玉送到我東寧宮來，我和她住上幾天，解開她的思想疙瘩，放下包袱和我們一道來作他相公的記憶喚醒工作，我們可能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和哀家分別作雙方的工作，分工合作，你看怎麽樣？”

    “娘娘考慮得很周到，我看就這樣行事。分工合作最好。”曲亦正說。

    未時時分曲亦正用了一乘小轎，把羊玉送到皇宮門口，然後由曲亦正陪同，把她帶進皇宮，一路上由曲亦正陪同她向東寧宮而去，曲大人給她介紹哪是奉天殿（金鑾寶殿）、哪是朝天殿、祥和殿、乾寧宮、坤寧宮、正宮、東宮……，果然皇宮氣豪邁，宮宮不同，五步一閣，十步一樓，綠瓦紅牆，廊腰漫回，簷牙高啄，氣勢難雄偉，吞雲吐霧，十分壯觀。真是道不完、說不盡的人間仙境。羊玉哪裏見過這場麵？她彷佛在夢中。

    他們進了坤寧宮後，直接來到正宮，隻見皇後正由三個妃子陪同，在一塊玩雀牌——麻將。這時，正好一局結束，馬皇後見曲亦正後麵跟著一個穿白花蘭布衣，腳蹬新布繡花鞋，麵目瘦削，五官秀美，頭發輕攏的女子，皇後大聲吩咐道：“嗬，我的貴客來了，柴燁，快服侍楊夫人後堂沐浴更衣，再出來和眾位娘娘見禮。”

    皇後轉身對三位牌友說道：“今天晩上我有遠客，常言道：‘相請不如偶遇’。今天晩飯就由我作東請客，你們三位娘娘就不要走了。咱們姐妹有好些日子沒有在一起聚會。啊，我們還是今年初在一起聚會了一次。她們男人經常在一起花天酒地，吃喝玩樂，可苦了我們這些女人們，我看我們不能苦了自己，我們姐妺也來個一月一小聚，三月一大聚，也像他們男人一樣，在一起打牌、下棋什麽的。快樂嘛，我們自已去尋找。”

    眾位妃子見正宮娘娘都這麽說，她們一個個都比娘娘年輕，玩興大，豈有不同意之理？都異口同聲地說：“謹遵娘娘懿旨。”

    且說羊玉由宮女柴燁帶到後宮沐浴室，早有幾個宮女侍候在那裏，她們馬上替羊玉脫衣，渾身上下進行徹底大掃除，又是洗、又是擦、又是刷、又是剃，差點沒把羊玉的一層皮刮下來，直洗了半個時辰方才結束。再給羊玉渾身上下換成新裝。這真是給羊玉脫胎換骨，羊玉突然白淨了許多，當然也就漂亮了不少，儼然貴人模樣。還是那句老話：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疏洗更衣完畢，已是掌燈時分，也就是該吃晚飯了。羊玉被柴燁帶到桌邊，桌邊除了馬皇後以外，還有三位妃子作陪。馬皇後坦然指著羊玉對三位妃子說道：“這位是雲霞公主她姐——羊玉，楊夫人。”皇後又轉身指著三位妃子對羊玉說道：“這位是郭貴妃娘娘，這位是李妃娘娘，這位是秦妃娘娘，雲霞的娘親。都是你的長輩。”

    羊玉倒也乖巧，她就像小孩過年給長輩行禮一樣，給每個娘娘曲一下膝然後說聲：“郭娘娘千歲！李娘娘千歲！秦娘娘千歲！”就算見過麵了。當然羊玉是晚輩，自然不會吃虧的，首先馬皇後給了羊玉一對綠玉金簮和一對白玉琢，其他的娘娘自然也會慷慨解囊，郭貴妃送一對耳墜，李貴妃送一對金戒指，秦妃送一對綠玉腰墜和純金簪。這些東西羊玉生平見所未見，她收獲不小。

    行過見麵禮，五人就圍著圓桌坐下，無拘無束地吃喝起來，因馬皇後這個人是平民岀身，對宮裏那些繁瑣禮節本來就有微詞，並不刻意推崇這一套，這就深得出身卑微的妃子和宮女們的歡迎。

    羊玉開始有些拘束，後來在皇後的鼓勵和帶領下，也吃了不少，很多不知名的佳肴美味，都是第一次嚐試，使她明白了，原來人間還有這麽多好吃的東西。

    晩飯後，她們又在一起看皮影戲，然後各自回宮安歇。羊玉以為皇後要和她深夜談判什麽，可是皇後隻字未提，隻吩咐柴燁把羊玉送到雲霞公主以前住過的閨房裏安歇。公主的閨房其豪華程度，自然也是無法想象的。第二天，皇後帶上羊玉在宮裏到處瀏覽了一翻，然後又令柴燁領上羊玉在京城裏各大風景名勝去轉遊，使羊玉增長了不少見識，第三天仍是到處遊玩，使羊玉有些沉不住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