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易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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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和劉伯溫的談話很快被傳開了。首先傳到李善長的耳朵裏,李善長聽了十分感動地對兒孫們說:“那天我罷相時,百官都避開我如避瘟疫,隻有劉伯溫前來安慰我,我原以為他不過是作點表麵文章,來看我的笑話而已。他還說,事情還不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想這隻不過是外交辭令而已,沒想到我平時攻擊最利害的人,這個時候卻站岀來為我說話。看來,劉伯溫才真正是大明朝的正人君子。”
可是,這些話傳到胡維庸的耳朵裏,氣得他三屍暴跳,大罵劉伯溫道:“這個該死的劉騸匠,竟敢在皇上麵前說我的壞話,他活得不耐煩了,我沒有惹他,他卻來惹我,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到時候我不是要挖他一隻眼,而是要挖你兩隻眼岀來,方泄我心頭之恨!”
皇上和劉伯溫談話的第三天早朝時,皇上就宣布楊憲為左丞相,汪廣洋為右丞相,原來的右丞相徐達在這場罷相的鬥爭中無故被黜。幸好徐達這個人是個淡泊名利的人,既然被黜,他也就求之不得,懶得天天上朝來。不與任何人交往,也不過問朝中之事,心安理得地當他的魏國公。
劉伯溫下朝後回到家裏,把燕燕和蘇瑾叫到書房來,對他們講了易相的全過程,同時說道:“看來,我們離開南京的日子為期不遠啦。”
燕燕擔心地說道:“先生,這怎麽辦?我們這麽多東西,我們的孩子還小,路途又這麽遙遠,我們怎麽離開南京?”
劉伯溫笑著說:“你放心,真正走的時候還早哩,我估計在三年以後去了,等胡維庸上台為相時,才是我們離開之時。不過我們現在應早作準備,全身而退,這才是我們目前要作的。在三年之內胡維庸還當不上左丞相,現在他會忙於去爭相位,還顧不上我們,他一旦為相,就要陷害我們了。他不外乎像對待李善長一樣,給我網幾條罪狀。他們可能誣陷我的隻有這麽幾條:一丶關於蘇家百萬銀兩之事,他們會說我貪汙。這件事現在蘇瑾就給我打個一百二十萬兩的收條,即使你決定把這筆遺產轉贈你大姐,也要給我寫個假收條,證明你把銀兩己收回,回溫州去了。”
這時,小月端了三杯茶走進來,劉伯溫繼續說道:“小月來得正好,叫小月在收條上簽個字證明這件事。”
小月抬起頭來看著劉伯溫問道:“先生,簽什麽字?”
劉伯溫手裏拿著一張銀票讓小月看清楚,指著銀票的金額那一欄問小月,這張銀票數量是多少?”
小月看了銀票,然後吐了一下舌頭說道:“是一百二十萬兩白銀,天哪!哪來這麽多銀子?”
劉伯溫說道:“這是你蘇鶯鶯小姐留下來的蘇家的遺產,皇上當時叫我代為保管,現在蘇鶯鶯的親兄弟蘇瑾來到南京,他是蘇家財產的合法繼承人,我劉伯溫就把這筆財產交還給蘇瑾,蘇瑾然後給我打個收條,表示我劉伯溫沒有貪汙這筆錢,你就在收條上簽寫‘情況屬實。見證人小月。’就行了,今後皇上問起我才好交待。你明白了嗎?”
劉伯溫說完,當真把銀票交給蘇瑾,蘇瑾把收條交給劉伯溫,劉伯溫讓小月簽了字後,劉伯溫把收條放在原來放銀票的地方,才鬆了一口氣笑著說:“本收荒匠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小月說道:“你們是一家人了,也搞得這麽複雜。”
“不複雜不行,這是要剝我的皮的事,我敢馬虎嗎?”劉伯溫說道。
劉伯溫說到這裏,大家都笑了。劉伯溫接著問燕燕道:“第二條關於淡洋買地之事,燕燕你給劉璉回信沒有?淡洋本來隻有十畝,到他們那裏就會變為一百畝,一千畝。比如李善長侵占農民的地,農民吿到大理寺隻有四百畝,到了皇上那裏就成了四千畝,足足擴大了十倍。”
“淡洋的十畝地我們又沒買,也算有罪?”燕燕睜大眼睛問道。
“這些人專靠捕風捉影,整人害人起家。這就是官場上的鬥爭。你給劉璉寫信沒有?留下底稿沒有?”劉伯溫問燕燕道。
“我按先生的意思當天就回了信,也留了底。回頭我給先生拿過來。”燕燕回答道。
“這就對了。第三現在我們家裏的東西能賣的全部悄悄賣掉,換成銀票,由蘇瑾帶回溫州去,隻留下房子和日用品,貴重而不能賣的東西,我們雇一輛馬車由蘇瑾押運回溫州,蘇瑾回溫州後替我們買好住房,他日回溫州時有房住,這樣,日後我們離南京時就好輕裝上陣。”劉伯溫說道。
蘇瑾坐下來說道:“這沒問題,一切按先生的吩咐辦。先生,你為什麽不阻止胡維庸這個小人爬上相位?”
劉伯溫搖搖頭說:“這事阻止也沒有用,關鍵是皇上對功臣們越來越不放心,他有嚴重的‘收荒匠心態’,暴發戶們都是這樣,他擔心這個功臣要造反,怕那個宿將要奪他的皇位,他公開說:他現在不需要什麽人才,而是需要奴才。他的‘清君側’才剛開始,才清了一文一武下來,以後會有更多的功臣宿將被清理,甚至被殺。因為他特別多疑,他誰也不相信。他現在又有一個‘韭菜理論’,說什麽韮菜老了,就應該割掉讓新韮菜長出來,新韮菜又鮮又嫰,老韮菜既無營養又卡牙。當然阻止胡維庸不是沒有辦法,那就是我為相,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就是想用這個辦法來套住我,然後把我累死,就像對諸葛亮那樣累得吐血而死,還給我網落很多罪名。我一旦為相,被廢黜時,從那麽高的位置上跌下來,生死就難料啦。這就是位高而跌重的道理,這也是我不願為相的根本原因。”燕燕有些不明白地問道:“先生,那我們為什麽不現在就告老還鄉?”
“此人一向疑心很重,他對我又最不放心。他認為我還精強力壯,他怕我回鄉以後有什麽不法行為,他控製不了。原來他想用丞相這根繩來套住我,把我累死,他一計不成就會用軟辦法來拖住我,不讓我離開南京,等我不能動時再放我走。反正我們的小璀還小,不宜長途跋涉。等幾年孩子長大些,我們再走不遲。”劉伯溫說道。
“不是說他是一代開明之君嗎?他怎麽會是這樣?”蘇瑾問道。
劉伯溫歎了一口氣說道:“蘇瑾呐,在這個世界上看任何事物不能隻看表麵,而不看他的本質。很多事不要人雲亦雲,要靠我們頭腦去判斷、去分析。世界上的事物不是一成不變的,是發展變化的。這才僅僅是開始,以後你會明白的。不過你們放心,有我在,一切都會平安過去,縱有天大的事,都有我頂著。我現在分個工,燕燕你什麽都別管,隻把孩子帶好就成了,蘇瑾負責把我們的緊要東西運回溫州,處理好溫州的事,我負責處理好南京的事,我就和他們玩兩年,他們那些花拳秀腿的,不必畏懼。”
自從楊憲為相後,劉伯溫仍然是天天上朝,盡職盡責地為朝廷辦事,少說話、少岀頭、少交際,小心謹慎,明哲保身。他也知道,自從上次皇上在禦書房和他談話以後,他和皇上之間已出現了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過去那種親密的關係已成曆史,皇上有什麽不決之事也不再問劉伯溫,這兩年來,劉伯溫頭上的頭發已白了不少,胡須也成了花白,在一些公共場合裏變得來反應遲鈍,口齒不清,記憶衰退,甚至岀現了手顫,大臣們不禁歎道:“唉,廉頗老矣!真是時光不饒人嗬!”
就在楊憲為相剛滿三周年之時,楊憲的小舅子吳壽德在馬鞍山為爭一座煤礦,暗中指使人打死礦主,礦主家屬把這事告到大理寺和朝廷裏,皇上隻有批嚴加查辦,當然這事胡維庸起了不少作用。這樣,楊憲就被罷相,汪廣洋就升為左丞相,胡維庸升為右丞相,這是洪武五年的事。
汪廣洋作了左丞相以後,他政績平平,沒有什麽建樹,成天隻忙於應酬之中,胡維庸一方麵大肆巴結和討好皇上,另一方麵經常背後告汪廣洋的禦狀,引起皇上對汪廣洋的不滿。
一天下午,汪廣洋在胡維庸家飲酒,直到天黑才回家,到了半夜,忽然腹痛身亡。天明後上報皇上,皇上按丞相禮安葬汪廣洋。這樣,胡維庸就當了左丞相,丁玉為右丞相。這是洪武六年的事。
自從胡維庸當了左丞相以後,劉伯溫就經常告病在家,很少入朝,皇上也不在意,就令陳寧為代理禦史中丞,何平為代理太史令。
胡維庸當了丞相以後,他首先在半年內,把朝裏的官員逐一換成了他的親信。侭管這樣,朝裏的一文一武他認為還是他的心腹大患,文自然是劉伯溫,武就是徐達,其他的人都不足為懼。侭管這二人在家閑居,但這二人在朝裏的影響也是不可小視的,一旦朝裏有事,二人出麵一號召,會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大明的文官武將都會服從他們,聽其指揮和領導。這點恰恰是胡維庸的軟肋。特別是大明軍師劉伯溫,此人足智多謀,神出鬼沒,盡管皇上疏遠了他,但他在人們心目中永遠是一座豐碑。他的兩隻眼睛看著人、就像兩把利劍一樣直穿人心,叫人不寒而栗。至於徐達,他是大明朝的第一武將,也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他功勳卓著,武藝高強,爵為魏國公,和皇上是把兄弟,又是兒女親家,關係不是一般,這些他胡維庸都是無法比擬的。但他的缺點是頭腦相對簡單些,容易對付點。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李善長,這人對罷他的相有些怨氣,好在他胡維庸已和他的親兄弟李善義已是兒女親家,他的女兒已嫁給李善義的兒子為妻,他和李善義己結成死黨,爭取李善長中立不是難事。所以當前主要是如何趕走或整死劉伯溫,成為當務之急。
第二天早朝以後,胡維庸來到禦書房參見皇上,皇上見胡維庸來見,就放下手中的筆,說道:“胡愛卿,你來見朕有事嗎?”
胡維庸,姓胡名三貴字維庸,定遠人氏,生於妓院,長於青樓,不知父名,自幼跟母姓胡,母死後,因無一技之長,流浪於定遠、淮南、霍丘一帶,也沒讀過什麽書,曾拜青樓的管帳先生為義父,才學會認幾個字,學了些歐體書法,才能混到今天。他善於見風使舵,對政治形勢有很強的敏感性和投機本能。還是在朱元璋未攻下定遠之時,胡三貴就投靠李善長任繕寫員,正式改名為胡維庸,後李善長舉家投朱元璋麾下任書記,胡維庸這個繕寫員就成了李善長的左右手,隨著李善長的遷升,胡維庸也就水漲船高,跟著上升。後李善長升為大明朝的左丞相,胡維庸就被升為中書省的書記員,可以說胡維庸是踩著李善長肩膀爬上去的。李善長投靠朱元璋以後不久,胡維庸就發現朱元璋就是當年在豫皖交界處的龍潭寺裏向龍潭寺的龍王借衣的小和尚——元龍和尚。當然現在是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這正中他的下懷。他出於投機的本能,就下決心跟下去。所以,他隻要一有機會,就使出渾身解數去巴結朱元璋,李善長罷相他又反戈一擊,落井下石地檢舉李善長,因有功才左遷吏部尚書。這是一些小人慣用的伎倆。胡維庸生平有個特殊的嗜好,就是專愛搜集他人**,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竟有人愛搜集這些東西,他專門養了一幫人,到處收集朝中文武百官的**,並整成文字資料,裝訂成冊。一有空他就津津有味地來翻閱這些資料,樂此不疲。一旦發現誰有什麽**或秘聞,他的臉上登時興奮地放岀紅光說道:“原來他還有這麽嚴重的問題!”真是“魑魅喜人過,江湖秋水多”。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胡維庸身材中等,臉厐偏瘦而蒼白,白中帶青,還是他在淮西流浪時,喝醉了酒,在濕地上睡了一夜,有人說是爬在楓樹門坎上睡了一夜,從此落下了一個麵部局部偏癱的毛病,也就是說左臉厐得了麻痹症,從此沒有感覺,右臉厐卻活動如常,他一說起話來右臉又說又笑,左臉卻文絲不動,所以他對人說話時總是右臉朝人。久而久之,人們在背後稱他為‘陰陽臉’,或稱‘胡陰陽’。
胡陰陽走進禦書房,見皇上在招呼他,趕快側身彎腰,向皇上鞠了一躬說道:“臣胡維庸參見皇上。”
皇上說道:“免禮。你有事嗎?平身看座!”
胡維庸點頭哈腰地說:“微臣來見皇上的目的一來向皇上請安,看皇上的藥吃完了沒有?你老人家剛下早朝就忙著批奏折,連早餐都還沒有吃,你老人家可要保重龍體才是。皇上這樣勤政,真是萬民之福嗬!臣恨不得能為皇上多分擔些事務工作,使皇上能多休息,但微臣才疏學淺,無法為皇上分憂。皇上,你吃了藥好些了嗎?臣這裏又帶了兩盒藥來獻給皇上,望皇上按時服用。”
胡維庸說完,就恭恭敬敬掏出兩盒藥來放在書桌上,皇上拿過來一看,才明白過來說道:“哦,你說的是‘九轉壯陽丸’是不是?朕不吃這個,朕的先天條件好,用不著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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