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猴猻銘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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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仲亨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忙轉過身去,取來幾幅字畫獻給胡維庸說道:“相爺,下官沒有什麽可孝敬你的,我收藏了兩幅米芾和宋徽宗的字畫,現特獻給丞相爺,略表寸心。”

    胡維庸用手捋了一下山羊胡,“嗯”了一聲,接過去打開一看,一幅是宋徽宗的花鳥圖,一幅是米芾的“溪山雨霽圖”,胡維庸對字畫一竅不通,他看了一下也不置可否,隻是使勁地眨了一下眼睛,吸了一下鼻子,把畫放在身後的桌子上。陸仲亨見胡維庸有嫌禮輕之意,就又轉過身去,從一個小箱裏拿出一個精美的淡乳黃色的浮雕玉石筆筒,筆筒很漂亮,玉質細嫩,色澤圓潤,構思精巧,線條流暢。陸仲亨把筆筒捧在手上,笑著說:“這個筆筒據說是宋太祖的案頭之物,現在獻與丞相。”

    胡維庸接筆筒在手,仔細觀看了一陣,確實是一件名貴之物,他那青白的臉上才有了些笑容。陸仲亨像變戲法似的,又在一個小箱裏摸出一對雙耳玉杯,對胡維庸說道:“相爺,這是一對楊貴妃使用的玉杯,希望丞相能喜歡。”

    胡維庸這才高興地說:“哎呀,你這要花多少錢嗬!”

    陸仲亨陪笑著說:“隻要相爺高興,這點錢算不了什麽。”

    陸仲亨又轉身提來一個小巧的鐵籠,伸出右手到鐵籠裏抓岀一隻不滿五寸的淡黃色的小猴子,長著一雙大眼睛,很是可愛。陸仲亨把左手朝上伸直,然後把小猴放在左肩上,小猴就順著左手向上爬,一直爬到左手掌裏,抱著五個手指玩起來。

    胡維庸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東西?像是一隻猴子。”

    “正是一隻猴子。”陸仲亨忙解釋道,“不過,這不是一隻普通的猴子。牠產在印尼爪哇群島,名叫‘指猴’,十分名貴。這種猴子養在書桌上,牠很聰明,會磨墨。所以又叫‘墨猴’。主人要寫字時,隻要向硯中倒些水,牠就可以抱著墨錠替主人磨好墨汁。”

    陸仲亨走上前,來到胡維庸書桌邊,把杯裏的水倒了些在石硯裏,然後把小猴放在書桌上,又把石硯邊的墨錠遞給小猴,小猴果真抱著墨錠,站在硯邊,認真地磨起墨來。那滑稽可愛的樣子,惹得大家都笑起來。不一會,墨磨好了,小猴低下頭用嘴嚐了一下硯中的墨,就把墨錠放在硯邊,用手指了一下硯中的墨汁叫了一聲,表示墨己磨好。

    胡維庸饒有興趣地抓起小猴,也把右手伸向天空,把小猴放在右肩上。小猴突然尖叫一聲,逃到桌子一邊去,同時用手指著胡維庸的腋下尖叫不已。胡維庸馬上明白過來,原來是這小鬼伶精是嫌胡維庸腋下有狐臭味。這下胡維庸很不高興,心中不悅地說:“寵物這東西之所以可愛,就是他善於理解主人的心意,聽話的寵物才可愛。”

    陸仲亨聽出來胡維庸的一語雙關的弦外之音,就附和地說:“相爺的話說得很精辟,‘聽話才可愛’,這正如女人一樣,世上的女人有兩種,一種是美麗而可愛,一種是聽話而可愛。”

    “對於男人來說,女人也是寵物嘛!”胡維庸說完,兩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胡維庸的兩個孫子走進來,看見書桌上的小猴子,就齊聲叫道:“爺爺,快把這隻小狗給我們,我們要玩!”

    胡維庸耐心地說道:“孫子們,這不是小狗,這是小猴子,會磨墨的猴子。好,爺爺就賞給你們拿去玩吧!”

    陸仲亨抓住小猴,把牠交給小孩子們說道:“小少爺們,這叫指猴,專門拿在手中玩的,你們把手臂向上伸直,牠就會順著手臂往上爬,取手中的食物。”

    一個孩子手中拿了一粒花生,把手向上伸直,陸仲亨把指猴放在他肩上,小猴果然順著孩子的手臂往上爬,兩個孩子同時唱道:“爬吧,爬吧!想爬多高就爬多高,隻有高枝上才有好果子吃!”

    小猴爬到最高處,取下孩子手中的花生,就跳到孩子的肩上坐下來,自己剝著花生吃。兩個孩子就高興地拿著鐵籠和猴子走了,陸仲亨望著孩子恭維地說:“相爺,你真有福氣嗬!真是蘭田出美玉,孩子這麽聰明可愛,這一定是未來宰相的接班人,也是大明未來的棟梁之材。”

    胡維庸聽了,高興地點點頭。心裏卻暗暗地說道:“說不定是太子的接班人啦。”

    胡維庸用這種類似的方法和手段,把很多人拉到他身邊,結為死黨。於是朝野上下幾乎都是他的黨羽在把持朝政。但是不管他怎樣算計,有兩個部門他始終無法深入和控製,那就是羽翎軍和錦衣衛。錦衣衛是保衛皇宮和皇族的,一直由國舅爺郭英、郭興負責掌管,直接聽命於皇上,錦衣衛約有五千餘人,大都是些武林高手。羽翎軍約有十萬餘人,專門負責保衛南京城的,由湯和與常茂掌管。

    當然胡維庸也沒有忘記招募勇士和護衛,納亡命為心腹。就一個丞相府足足招了兩千多衛士,美其名曰保衛相府。到了這個時候,胡維庸自認為已準備好了一切,就多次和他的三兒子胡三庸密謀篡位。他們也知道就力量對比而言,他們還不是皇上的對手,所以,他們決定采取智取,不能硬拚。怎樣智取呢?他們商量的結果是找個適當時機,先埋伏好武士、士兵,把皇上請到相府裏來,在酒宴上一舉將皇上囚禁起來,逼皇上禪位,如果皇上不從,就將其殺害。再把太子朱標也誘入相府,一起殺之,大事就成了。

    可是用什麽方法把皇上騙進相府裏來呢?父子倆很動了一番腦筋,也沒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轉眼到了洪武十三年五月初一早上,挑水仆人汪澤跑來向胡維庸稟報:“相爺,我們府裏出了一件怪事,不知是福是禍,就是我們後院那口水井裏,昨晩一夜長出三根筍子,一大兩小,有酒杯粗。我們不敢亂動,特來稟告相爺。”

    胡維庸聽了,吃了一驚,心中疑惑不定,忙吩咐眾人說道:“你們千萬給我保護好,這可是稀罕之物。誰敢亂動,定斬不饒。”

    這時,胡三庸手裏拿著一封信走進來,對胡維庸說道:“爹,老家有人來信了。”

    “信上說了些什麽?”胡維庸問道。

    “信上說:不知何故,我們老家祖墳這幾天夜夜放紅光,不知是禍是福。”胡三庸說道。

    胡維庸聽了更不知所措,他也對胡三庸說道:“三兒,昨晩你爹我也作了個夢,夢見一個人在竹林下把一口鍋砸爛,作成長短兩把刀遞給我,我就用刀把竹子全部砍了。不知這個夢是凶是吉,今天是五月初一,我準備到靈穀寺去燒香,求菩薩保佑我們胡家幸福安康,早成大事。這幾天我老是心神不定,晚上覺也睡不好,常常是整夜不眠。這樣再拖下去,把人也要蹩瘋嗬!”胡維庸用手絹擦了擦布滿紅絲的眼睛說道。

    “爹,一個幹大事的人要善於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絕不能叫情緒來控製住自己,就算是天大的事,我們也要泰然處之,坦然對待。你現在己是大明的半個天子,剩下的隻不過再向前走半步的事,不要看得太重,增加自己的壓力。這是你太緊張的緣故,一個人就像一張弓一樣,不要把弦老是繃得太緊,要知道久張易折。”胡三庸安慰地對胡維庸說。

    這天上午,就一個人帶上幾名家將和一乘青布幔馬車向靈穀寺出發。到了靈穀寺下了車他就直奔大殿而去,他叫下人買了很多香燭,又在功德箱裏捐了一百兩銀子的功德,眾和尚見來了闊綽的財主,又是撞鍾擊鼓,又是敲罄打木魚,又是誦佛念經,忙碌不己,胡維庸忙跪下叩頭,在佛前低聲祈禱了半天,也不知他祈禱了些啥。一個和尚拿來一個簽筒,讓胡維庸抽了一支簽交給和尚,和尚見是一支下下簽,為了不讓胡維庸掃興,趁他叩頭之機,和尚快速換了一支上上簽拿在手中,對胡維庸說道:“施主,你抽的是一支上上簽,請跟我來。”

    胡維庸跟和尚來到大殿一邊的解簽桌前,請胡維庸坐下,然後把簽交給一個五十多歲的和尚,和尚接簽一看,就對胡維庸說道:“施主,恭喜你,你抽的是九十八號簽,是一支上上簽。”

    和尚翻開簽文書念道:“九十八號簽文是:百花盛開春滿園,萬紫千紅奇葩豔,春雷一聲天地動,風調雨順氣象鮮。好,上上大吉,太安事事昌,求財在東方,萬事心想成,一帆達三江。總而言之,這個簽樣樣都好,百事興旺。”

    “請問大師,我家水井裏昨夜長出三根筍子,請問這是主凶還是主吉?”胡維庸問道。

    和尚信口答道:“竹乃吉祥之物,為節節高的象征,喻示施主還要節節升高之意。”

    胡維庸又把夢中之事說了一遍,和尚園夢道:“授刀者,予示在兵權或武功上還有高升之意。恭喜施主。”

    胡維庸十分高興,就賞了抽簽和解簽的和尚各十兩銀子。解簽和尚接銀在手說道:“施主,你的簽確實是一支上上好簽,但我們佛法講究的是一個‘空’字,世上萬物一切皆空,所有的功名利祿轉眼即空,好壞、美醜、善惡這些都是轉眼即逝的東西,隻有佛法萬世永存。所以,希望施主一切不可太認真,以免走向反麵,望施主好自為之。”

    “當然,當然。”胡維庸點著頭說道,“大師,請把簽文幫我抄一遍好嗎?”

    “可以。”和尚爽快地回答。

    胡維庸把有簽文的黃紙拿在手裏,用嘴吹幹紙上的墨跡,然後把紙折成方塊,揣在懷裏,高興地離開大雄寶殿而去。

    胡維庸的馬車從太平門進入城中。經過一條大街,胡維庸看見右手邊略小的一條街上有一戶人家,門上貼著一幅對聯:“預測人間禍福,滲透天上玄機”。胡維庸的馬車來到一個樹蔭下,他就忙令停車,他走下車令所有的人在此等候,他一人步行向右手街上走去。他來到貼對聯人家門口,徑直往裏走,這時出來一個老嫗客氣地說:“大爺,你有事嗎?如要測字算命,請向裏走。”

    “好,那我就朝裏走。”胡維庸撈起前襟,跨一步台梯就向裏走去。走了二十來步遠,隻見正堂上有一個光線明亮的房間,桌邊坐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胡須已花白,正戴著一副老花眼鏡在紙上寫什麽,桌邊還坐著一個中年婦女。胡維庸推門進去在一個凳子上坐下,老者忙招呼胡維庸說道:“這位客官請稍坐,這個大嫂算的八字馬上就完。”

    胡維庸說道:“好,你先忙。”

    老頭回頭對中年婦女說道:“大嫂,這樁姻親八字無大礙,隻要年輕人雙方情投意合,八字合與不合是居其次的,一切順其自然。常言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你應該讓年輕人自己決定才是。”

    中年婦女聽了,歎了一口氣說道:“既是這樣,那我就聽先生的話,我不管這事啦!”

    說完,她就拿著八子高興地走了。老先生才回過頭來,招呼胡維庸靠桌邊坐下,然後熟視了一陣胡維庸,隻見他身穿綠綢衫,腰係黃絲絛帶,帶上係著一塊碧玉腰墜,墜下吊著長短不齊的兩個黃絲條穗,下著白綢寬褲,腳蹬青布便履,頭戴黑紗帽。侭管穿著樸素,不難看出全身一新裝束,顯岀來人的高貴身份。

    老頭對門外大聲說道:“有貴客到,敬香茶來!”

    老頭回頭十分有禮貌地說:“胡官爺,請問你是算命,測字、還是看相?”

    胡維庸伸岀三個指頭說道:“我準備先算命,後詳夢,然後拆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