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 暗戀往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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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幾乎沒有人是表裏如一的,現實的生活中處處需要偽裝,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即便是趙羽琪這樣內向的女孩兒,或許也並不是想象中的那種極不合群的人,她同樣外冷內熱,靦腆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活力四射的心。
    哲學家曾言,每個人都有著兩麵性,分為主副人格,在不同的時間、地點中切換。那麽,孔建庭在與趙羽琪交往的那一段時光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另一麵。
    每次周末,兩人有約會的時候,趙羽琪就會刹那間切換,釋放出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兒。街邊的人行道上,她很喜歡墊起腳來有節奏感地走路,忽高忽低的,令過路的人忍俊不禁,而她卻從不在意,常會用一種不屑地目光回以大家,似在挑釁著:切,我樂意,你們管的著麽;商店裏,她也會像一個好奇的小女孩兒那樣在各個貨架中流連忘返,專注地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遊樂園裏,玩旋轉木馬,她會笑的如孩子般那樣開心,而體驗激情與速度的過山車時,她又會毫不保留地抒發刺激的情緒,高聲地呐喊著……但她的這種活躍表現似乎隻在與孔建庭單獨相處的光陰中才會發生,回到家庭學校,她又變成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安靜寶寶。
    因此,在孔建庭的眼裏,趙羽琪總會在某些時刻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性格活潑可愛的女孩兒。亦許她的本性便是如此,隻不過因為一些內在、外在的因素在非親近人的麵前封閉了自己而已。就好比那幽雅絕俗的曇花一樣,隻在特定的時間節點中才會以狂放的姿態綻放出那驚世的美麗。
    這段開心的日子裏,經曆了長時間的相處後,兩人對彼此都有了深入的了解。趙羽琪知道了孔建庭的家庭狀況,父親電廠職工、母親銀行職員,在市區有一套上世紀老式的單元房。同樣的,孔建庭也得知了女友的部分信息,家鄉在外省的哈市,由於父親意外去世,母親精神失常,不得已下懷著憂傷的心緒來到這座海灣城市投奔了叔叔,便有了之後轉學大連、與他相遇的一係列故事。獲悉了趙羽琪的不幸過往,孔建庭對她這個初戀女友更為倍加嗬護了。
    就這樣,悄然無聲地,一年過去了,臨近高考,兩人有了分歧,甜蜜似乎要走到了盡頭。
    原因是,高考的誌願上,孔建庭打算報考一所軍校,他的夢想就是在未來成為一名軍官,為保衛國家作出一份貢獻。
    然而趙羽琪卻想著考回哈市,重返故鄉,照顧多病的母親。
    所以她希望孔建庭和她一起考到哈市的學校,這樣不但可以相互照料,還能夠免去異地的相思之苦。
    孔建庭卻猶豫了,沒有立即表態答應,做一名軍人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豈可輕易放棄?
    但是另一方麵,如若他堅持考到軍校,不就代表著再難見到心愛的女友了?抉擇的艱難令他內心陷入了激烈的掙紮之中。
    高考的前一個假期,兩人相約來到海邊沙灘,去看風光旖旎的海洋美景,散散心,放鬆一下緊繃的精神,為即將到來的高考調整狀態。
    萬頃的碧波從海天相接之處奔湧而來,浪花席卷,波濤起伏,景致怡人,妙不可言。
    北方四季分明,冬季嚴寒,夏季酷熱,彼時正值盛夏的大連自然燥熱難耐。但兩人來到沙灘,微涼的海風一吹,便感到精神舒爽萬分,一切的負麵狀態也隨之散去了。
    孔建庭原本煩悶的心也平靜了下來,望著身邊心愛的人,伴著藍天白雲、無際洋流的背景,這樣的畫麵太過浪漫。趙羽琪側過臉頰,柔情脈脈地與他對視,似乎在等待一個渴望得到的答案。在那一刻,孔建庭突然心生了一個念頭,他覺得趙羽琪就會是那個對的人,一生相伴自己的女孩兒……
    古語言,英雄難過美人關。激情的熱血敵不過似水的柔情,最終,孔建庭放棄了當軍人夢想,誌願單上填了三個學校,全都是哈市的,而後堅決地交了上去,一生的命運就此轉折。
    實際上,夢想、愛人,無論孔建庭選擇了其中哪一個,傷心都是在所難免的。當晚,他在街邊的排檔內獨自一人喝了半宿的啤酒,以慰藉失落的心靈。與此同時,趙羽琪在他的心中比重更大了,甚至一度超越了生養的父母……女孩兒的身影充斥了心間,難以割舍,孔建庭下定決心,今生今世,一定要讓她屬於自己。
    高考之前,兩人商量著考入同一所大學,學同一個專業,在同一個班級,依舊可以每時每刻的相望著彼此。
    願望是美好的,但現實通常不是如意的。
    也許就是因為想法太多,不能全身心的投入解題之中,孔建庭的高考砸了,遠遠沒有發揮出本來的水平,分數隻滿足哈市的一所大專院校,隻差幾分遺憾地錯過了趙羽琪考上的本科大學。
    幸好一座城市間的距離並不遙遠,兩人即便不在同一所學校,相見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雖然這並非一個完美的結局,但孔建庭還是很高興的提著行李,與趙羽琪一同坐上了北行的火車,去到了緯度更高的城市。
    起初,因為可以每天相伴愛人的身邊,孔建庭為自己這個決定感到幸福,沒有分毫的後悔。
    但現實中許多事例證明,‘距離產生美’是有一定道理的,有些時候,思念是催化感情的良劑,一對習慣相見的情侶,激情往往會歸於平淡。
    時間轉眼又過了一年,來到了大二年級,孔建庭對待趙羽琪不像從前那般用心了,不再有當初每天牽手逛街的浪漫,不會無時無刻關注她的微博動態……
    原因在於,大學的生活不是想象中那麽輕鬆灑脫、隨心所欲。孔建庭需要一定的私人空間,去做一些自由的事情……交際人脈,學習課程,時不時的和舍友喝頓小酒、打會兒網遊……難免會因此冷落了女友,從每天一個見麵,三通電話,n條短信,不間斷地網絡聊天。到後來的三兩天一見麵,基本上不打電話,隻靠網絡聯係。
    而他,也終於驚恐地發現對方正漸漸與自己疏遠了。約她出來,總是得到拒絕的回應,不是學業繁忙、就是身體不舒服,或者幹脆直白地稱沒心情。一開始,孔建庭沒有在意,選擇了信任,以為女友真的不方便。但是久而久之,他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在多個方麵嗅到了一些端倪,得出了對方已有厭倦自己的可能性。
    孔建庭內心開始有點害怕了,他第一想到的不是失去了她自己會有多麽的傷心,而是聯想起趙羽琪是自己用舍棄夢想的沉重代價換來的,基於這一點,他是不可能輕易撒手、讓她離開自己的。
    於是,孔建庭又恢複了高中時期對待女友的體貼態度,並額外增減了一點點浪漫的元素。每天晚上,都會來到xx大學的女生宿舍,拿著一個熒光棒,手拈一枝玫瑰花,站在樓下的草坪前,麵向三層西側的一個窗戶口招手,喊著她的名字。
    趙羽琪靦腆的性格並沒有隨著進入大學而有所改變,在同寢女生羨慕、促狹、調戲的目光中,她總會臉頰紅紅的,急急地溜出宿舍樓,跑到下麵,對著孔建庭嬌嗔一句,“你這是幹什麽呀,故意讓人家沒麵子,再這樣不理你了。”而這時,孔建庭會愛憐地撫著她紅暈的臉蛋,溫柔地說道:“放心吧,她們隻是在嫉妒。”
    在孔建庭的努力下,兩人的感情仿佛又回歸了正軌,一帆風順,隻待未來有朝一日開花結果。
    但一次意外的遇見,徹底擊碎了願望的泡影。
    那是一零年五月中旬的某一天,孔建庭與往常一樣,打給女友電話,邀她一起去影城看電影。不過趙羽琪言稱晚上要參加係裏一個重要的活動,騰不出來時間,說了聲抱歉、下次補回來,掛斷了電話。孔建庭沒多想,這種情況時有發生,畢竟人嘛,都是需要一點點獨立空間的,他可以理解。
    晚上沒事,孔建庭沒有閑著,約了寢室的幾個哥們去一家特色有名的大排檔擼串子。
    幾個年輕人在室外簡陋的桌子上吃著燒烤,暢快地喝著酒,聊著天南海北,好不痛快。
    酒到酣處,正對著孔建庭的一個男生突然指著他背後的方向,含混的道:“建…建庭,我好像眼花了,怎麽看見你媳婦了呢?”
    這中,孔建庭的酒量最好,半分醉意也沒有。他以為室友喝的多了,神誌不清,在說胡話,沒有當真,可還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下。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紗裙的女孩兒,正和一個穿著西裝、高大帥氣的男人熱情地聊著天,時不時有親昵的動作,身邊還停著一輛奔馳車。孔建庭使勁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憑這個角度,雖然他隻能瞧見女孩兒的側顏,但多年的相處與熟悉,讓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女友趙羽琪。孔建庭簡直不敢置信,他認為自己喝高了出現了幻覺,用力捏下了手臂,疼痛感依在,沒有麻木,才讓他相信了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孔建庭抑製不住心底的憤怒,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質問:為什麽要騙我,這個男人又是誰?
    但又一想到趙羽琪是個內心敏感細膩的女孩兒,如果這樣衝動定然會讓她難堪、傷心,萬一這中間要有什麽誤會存在,豈非悔之晚矣?
    念此,孔建庭強自按下憤怒急需得到解釋的內心,原位不動,靜靜地看著這兩人,想知道接下來他們間還會發生什麽。
    也許是趙羽琪與那個帥氣的青年聊天太過投入了,以至於始終沒有感受到兩束灼灼的目光正在身側十幾米處冷冷地盯著自己。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廳。
    孔建庭猛灌了一口酒,與一個室友調轉了座位,坐在可以直觀西餐廳角度的位置,目光便一刻也不轉移了。
    一個小時之後,幾個人吃飽喝足,準備撤退回寢了。
    孔建庭借故留在了這裏,沒有隨著大部隊回去。
    又過了半個小時,西餐廳的兩人終於出來了,手挽著手,有說有笑,親密的有點不正常了。
    眼見此情景,孔建庭反倒冷靜了,閃在了一個垃圾桶的後麵,隱藏起了自己,直到看見兩人上了那輛黑色的奔馳車,他才連忙竄了出去,攔了一輛出租,讓司機師傅緊跟著前麵的奔馳。中年的司機詫異地瞥了他一眼,還是照做了。
    七八點鍾的市區正處於車流的晚高峰期,在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前方的綠燈閃了幾下,突然變成了紅燈,致使出租車不得不在人行線的邊緣處刹住了車。眼看著黑色的寶馬車越走越遠,可映入他眼簾的‘人字形’標誌卻沒有因距離的拉長而淡去,依然醒目,在刺激著孔建庭的神經,讓他心底湧起無邊怒火。司機攤了攤手,表示已經盡力了。孔建庭無計可施,隻得下了車,懷著憤怒的心往學校的方向而去。
    途中,他給趙羽琪打了幾通電話,卻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他心中有一種極其強烈的不詳預感,轉道而行,去了對方的學校。
    來到了熟悉的女生宿舍樓下,孔建庭向樓上眺望了一眼,發現女友的那一間寢室燈火通明,窗簾泄著一個縫隙,可以看見緊挨窗邊一張空空如也的上鋪,那正是趙羽琪的床位。
    沒人?
    孔建庭的心涼了半截,此刻他不禁在懷疑那一對x男女正在做著什麽了。
    但他不甘心失敗、一無所獲的離去,於是坐在了花壇上,眼睛凝視著麵前的林蔭小道,等待著女友,想要知道她會何時回來。
    夏季的晝夜溫差大,半天熱的要死,晚上卻又忽地冷了起來,陣陣清風拂過,送來了涼爽,令隻穿著一件短襯衫的孔建庭有了一絲寒意,但他仍紋絲不動地坐在原地,臉上充滿了冷峻,無視了發冷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