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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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平解釋說:“她不肯跟你道歉,我就沒讓她上來。”
    鄭文靜聞言心情有些複雜,她抿住唇瓣,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那畢竟是季平媽媽,季平的媽媽再是做錯了,也輪不到她來說。
    當兒媳婦的跟婆婆中間天然隔著一層,有的時候季平能說的話,她作為兒媳婦說出來卻不合適。
    畢竟兒子是她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兒子說出口的話,不管多傷人,當媽的也隻是當時生氣,氣過了就不會再記仇了。
    而兒媳婦跟婆婆是天然對立的關係,不管兒媳婦說出來的話再委婉,一句指責,當婆婆的都能在心裏記好久好久。
    鄭文靜不說話,季平也沉默下來。
    相顧無言,他也沒愣著不懂,而是提著暖壺走到廚房的位置,將暖壺放在廚房菜櫥的旁邊,隨後又進去裏屋,將鄭文靜用過的洗澡水端出來,端到廚房,倒進連接著下水道的拖把水槽裏。
    季平眼裏有活,也不是媽寶男,在他媽媽的麵前也知道維護自己,有責任心,有擔當,除了隱瞞自己身體有毛病,在這方麵一直欺騙自己,其實算是一個很好的丈夫。
    鄭文靜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心情特別的複雜,心裏對他的氣多少消散了一些。
    但也隻是消散了一點點,因為隻要想起季平的欺騙,她心裏的怨氣又開始翻湧起來。
    等季平忙完回到屋裏,鄭文靜突然輕聲開口,對他說道,“季平,你能在你媽媽麵前向著我,我心裏很高興。”
    “不過,我剛剛也仔細的想過了,這件事其實誰都沒有錯,隻是雙方的立場不一樣罷了。”
    鄭文靜說:“你媽媽生我的氣,主要也是盼著咱們兩個能有個孩子。咱們還年輕,所以覺得一輩子沒孩子,好像也不是什麽值得難過的大事,但媽媽她的年紀大了,老人家對傳宗接代這件事還是很看重的,我們一直沒有孩子對她們來說,大概跟天塌了差不多。這樣的想法,大概率一時半會兒根本改不過來。所以,我對你媽媽其實也沒太大的怨氣,她不願意道歉的話就算了,你跟她好好說一下,以後隻要別再對我動手,就可以了。”
    鄭文靜存著試探季平的心思,說的這些話半是真心半是違心,所以說話的同時,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季平的臉色,試圖分析出他真實的想法。
    然後,鄭文靜便發現了,以前許多從來未注意到的細節。
    就在她提到‘一輩子沒孩子’的時候,季平的眼睫毛在顫動,眼珠往左側的下方轉,眼神也不對勁,不聚焦,一直在發飄,這其實都是很明顯的心虛的時候才會做出的微表情。
    鄭文靜忽然反應過來,並不是季平的騙術有多高明。
    相反,他的欺騙其實很浮於表麵,是隻要用心觀察,就可以察覺到不對勁的那種浮於表麵。隻是她從前太信任季平了,從來沒有往這方麵猜想過,所以才會被他欺騙了這麽多年。
    燈下黑,不外如是。
    看著季平那張透著心虛的臉,鄭文靜感覺自己的胸腔裏,仿佛被壓上了一顆沉甸甸的大石頭,一顆心墜墜的往下沉。
    窗外,樹上的蟬鳴聲陡然尖銳起來。
    “知了知了……”
    吵的人心煩意亂。
    鄭文靜耳朵裏聽著外麵知了刺耳的鳴叫聲,眼中氤氳上了一層淺淺的霧氣,眼前的畫麵漸漸模糊起來。
    恍惚之間,她仿佛回到了幾年前跟季平結婚的那天。
    麵容青澀的年輕人,在親友們的起哄聲中,紅著臉向她許下一生的諾言。彼時真誠的眼眸裏,仿佛閃爍著璀璨星辰。
    那一刻,他整個人耀眼的仿佛在發光。
    “噗通……”
    “噗通……”
    心髒在狂跳,熱烈的仿佛要跳出胸腔。
    鄭文靜看著季平的眼睛,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那天,鄭文靜才真正的體會到怦然心動的感覺。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的愛,為季平尋常的麵容鍍上了一層金光。
    而女人,會為了愛幹出驚天動地的蠢事。
    結婚整整六年,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季平的問題。
    所以哪怕次次檢查的結果都是沒有問題,她仍舊願意為了他,為了愛,為了能夠生下兩個人愛情的結晶,委屈自己去喝那些苦的讓人作嘔的中藥。
    都說中藥的名字不能細究。
    是的,確實不能細究。
    鄭文靜跟著雲喬學過一段時間的中醫,雖然什麽名堂都沒有學出來,但她也知道很多有意境的中藥名,其實是讓人聽了就犯惡心的東西。
    所以她每次煮中藥,都不敢問裏麵有什麽,生怕知道了之後,喝不下去。
    有一段時間,季平媽媽不知道從哪裏得了一個土方子,很苦很臭,她不願意喝,畢竟之前喝的中藥,好歹是正規醫院開出來的,就算沒有用,也喝不出毛病。
    而來路不明的土偏方就不一樣,萬一喝出什麽問題,是會死人的。
    但她一拒絕,季平的媽媽就開始哭,說為了能讓她們小兩口,能早日有個孩子,她不知道求爺爺告奶奶求了多少人,才得了這麽一張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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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說這偏方特別有用,誰家的兒媳婦,誰家的姑奶奶,結婚十幾年沒孩子,就是喝這個偏方喝好的,讓她為了孩子委屈一下自己,喝了吧。
    鄭文靜心軟,季平媽媽哭了幾天,她就扛不住了,捏著鼻子將那碗又苦又臭的偏方喝了下去。
    這一喝就喝出了問題。
    她喝出了急性肝損傷,不僅臉色蠟黃,甚至連眼珠子都是黃的。
    被送去醫院之後,醫生對著她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說她好歹是個年輕人,怎麽也信這些江湖騙子的把戲。這些人都是利用你們這些女人求子心切的心態,坑你們錢的。
    還好那次她覺得不對勁,去醫院去的及時,否則落下病根,將是一輩子的事情。
    當時季平心疼的抱著她直掉眼淚,讓她以後都不要再喝外麵這些來路不明的偏方了。
    也是那個時候,季平第一次跟她說,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吧,大不了以後領養。
    孩子沒有她的身體健康重要。
    那個時候,她聽了感動極了。
    怎麽能不感動呢。
    一個男人,為了不讓她喝那些傷害身體的求子偏方,寧願一輩子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
    這樣的愛,多麽的偉大,多麽的無私。
    也就是季平,換成別的任何一個男人,誰能做到?
    她滿心感動,對季平的愛更深更深了。
    隻是現在再回想起來,鄭文靜心裏卻有種吞了蒼蠅一樣揮之不去的惡心感。
    當初的她有多感動,現在的她就有多惡心。
    所以那時,季平抱著她哭的時候,心裏究竟在想什麽呢?
    是在心疼她身體受的罪,還是在慶幸受這些罪的不是他自己?
    鄭文靜心想,她為了要孩子,受了那麽大的罪,他在心疼的直掉眼淚的情況下,都沒有選擇將真相說出來,那麽將來主動坦白的概率,大概也幾乎為零。
    所以,說什麽愛她,其實他最愛的還是自己。
    愛……
    嗬。
    鄭文靜心如死灰,曾經的愛意,似乎也隨著夏季燥熱的風而消散開了。
    季平對鄭文靜的心路曆程一無所知。
    他以為鄭文靜跟他說的是真心話,認真的一句句反駁:“文靜,你是我媳婦,我在家人麵前向著你是應該的,這是我作為丈夫,最基本的義務。你也不用幫我媽媽說話,這件事她做錯了就是錯了,不能因為她是長輩,我們就得無條件的寬宥她。她既然不肯跟你道歉,那確實沒有來家裏的必要了,不然她一張嘴,大家都不高興。”
    “你不要太善解人意了,我媽媽那個人,最擅長得寸進尺。你越善解人意,她做的事隻會越過分。”季平說:“你對她客客氣氣的就行,不用刻意討好她。”
    鄭文靜‘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她在心裏暗暗諷笑。
    畢竟,她比誰都知道,刻意討好沒有用。
    隻要沒孩子,她在季平媽媽的麵前,連呼吸都是錯的。
    “還有就是,孩子的事……”
    說到孩子,季平下意識的抿了抿幹澀的唇瓣,聲音比方才更低啞了一些。
    “關於孩子的事,你不用有太大的壓力。外麵結婚十幾年,都沒孩子的人多的是,人家不也過的好好地。大不了,再等幾年,咱們就去福利院領養一個。到時候是男孩是女孩隨便咱們選,你想養男孩就選男孩,你想養女孩就選女孩,比自己生還方便呢。”
    “你不是一直怕生孩子疼嘛。這樣一來,你也不用受罪了。”
    鄭文靜坐在凳子上,靜靜地聽著季平的打算,內心隻覺得無比諷刺。
    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切,卻瞞著她,什麽也不告訴她。
    眼睜睜的看著蒙在鼓裏的她,為了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付諸那麽多的無用功,吃那麽多沒必要的苦。
    說最愛的人是他,其實最無情的也是他。
    鄭文靜越想越難過,她眼眶發紅,酸澀的淚意止不住的上湧。
    季平很快注意到她眼裏氤氳出的淚水,心裏頓時就慌了,“文靜,你,你怎麽哭了?”
    他往前幾步,走到鄭文靜麵前,顫抖的抬起手,想要幫她擦去落在臉上的眼淚。
    鄭文靜卻轉頭避開他的手,抬起手,自己用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
    季平的身體僵了一下。
    鄭文靜吸了吸鼻子,搖頭說了聲:“沒事。”後,便沉默不語。
    季平在鄭文靜的麵前緩緩蹲下,不顧鄭文靜的抗拒,執意握住她的手,一開口,聲音低啞:“文靜,你別不說話。你不說話,我心裏很慌。”
    “你要是覺得,我說的哪裏不好,你告訴我。有什麽事情,我們好好溝通,商量著解決,好不好?”
    新電影開拍在即,鄭文靜並不想跟季平撕破臉皮,對她沒有好處。
    便隨口說道:“季平,我就是覺得難過。我不想領養別人的孩子,我還是想要生一個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季平眼神一黯,怕被鄭文靜看出來,仍強撐著扯出一抹微笑,說道:“傻姑娘,這有什麽好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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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手擦了擦鄭文靜眼角的淚,這次鄭文靜沒有再躲。
    “我剛剛說的,那是最壞的打算,並不一定就非得領養別人的孩子。咱們還年輕呢,說不定哪天緣分到了,孩子說來就來了。你放輕鬆,別給自己那麽大壓力。”
    聽季平麵不改色的撒謊,鄭文靜差點被他給氣笑了。
    虧他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樣的鬼話。
    自己生?
    生的出來嗎?
    他有這個能力嗎?
    鄭文靜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到了嘴邊想要噴他的話,勉強扯了扯唇瓣,順著他的話,敷衍道:“就是嘛。我也覺得咱們倆都還年輕呢,身體也沒什麽問題,哪就到了要去福利院領養別人的孩子的地步了。季平,你說話有點太誇張了點。”
    “我這不是安慰你嘛。”
    季平眼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撐著笑臉,捏了捏她的手背,說道:“我這樣說,隻是想告訴你,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心理壓力。孩子的到來,要看緣分,我們順其自然就可以了。”
    而順其自然就是永遠沒有。
    鄭文靜不想在聽季平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謊話,她厭倦了與他的虛與委蛇,輕輕‘嗯’了一聲,緊接著便扶住受傷的額頭,用虛弱的語氣,說道:“季平,我感覺有點累了,想睡一會兒。”
    “行,你睡吧。”季平體貼的站起身,說道:“等你睡著了,我去廠裏一趟。這一趟去冀北,來回太匆忙了,有些事情沒有解決,得找人商量一下對策。”
    “好。”鄭文靜輕聲說道:“不過,你不用專門等我睡著,現在走也可以。”
    季平點點頭:“那好。你睡吧,我走了。”
    “嗯。”鄭文靜轉身背對季平,徑直走向裏屋,脫掉鞋子躺在床上。
    剛在床上躺下,便聽見外麵傳來關門的聲音。
    季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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