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蘇情畫的黑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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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蘇情畫的黑玫瑰

    這樣的疲憊裏,我又生出一絲懷疑,迅速驅車回家。

    開門進去,客廳的角落裏亮著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下,蘇情穿著一件寬鬆的衛衣睡裙,手持畫筆,正聚精會神的畫畫。

    對,她又在畫畫。

    我站在玄關處,隔著隔斷櫃鏤空處凝神看了蘇情一會兒。

    她坐在小矮凳上,專注的畫畫,臉上有幾滴顏料,渾然不覺。

    我將鑰匙扔在玄關的櫃子上,聲音引起蘇情的注意,她手上的筆停住,擡頭看過來。

    見我站在門口,她像是回魂一般吸了口氣,然後定了定神,才問我,“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她說話總是又輕又慢,像是念經,沒什麽起伏。

    我懷揣著今晚的疑惑,朝她走過去,“你好像從不在意我去哪裏?”

    “怎麽會這樣認為?”蘇情低頭用畫筆蘸了點顏料,輕輕的壓在畫板上。

    我沒有去看她的畫。

    我穿過客廳去了陽臺。

    大概是裏麵的冷氣太冷,我伸手打開玻璃窗,外麵的雨聲裹挾著熱鑽了進來。

    我往旁邊一點,斜倚在花架上,“我們是夫妻。”

    我試探她的態度。

    蘇情漫不經心:“夫妻有很多相處方式。”

    她的話,總是很簡練。

    “孩子睡了?”我隨意扯了個話題,緩解氣氛。

    蘇情低頭畫畫,大概沒有聽到。

    “蘇情,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錯,你會怎麽樣?”我腦海裏總是閃過天橋下穿白襯衫的身影,心裏隱隱不安。

    蘇情沉默許久,嘆息似的回答:“我……大概是…”

    說到一半,她停住了,盯著前麵虛空的地方,呆了一會兒。

    大概過了三五秒,她抿唇:“還真沒想過。”

    說完她回頭,深潭似的眼睛遠遠的望著我,問:“你犯錯了嗎??”

    那聲音極低,若不是這安靜的夜,我大概會聽不清。

    “沒…沒有。”我將手伸進口袋,抓了一下玫瑰打火機,拿起手機給她轉了這個月的生活費。

    我轉完錢,就往房間走:“早點休息。”

    那天,我能感覺到蘇情的視線一直盯著我,直到我消失在轉角。

    第二天起床,去陽臺找襪子的時候,我瞥了眼立在牆角的那幅畫。

    一朵開在黑暗中的黑玫瑰。

    畫紙用黑色的顏料塗滿,玫瑰的花瓣撐開,黑紅交替,像盛開在地獄!

    站在那幅畫麵前,我驚了一下,從口袋裏拿出玫瑰打火機。

    打火機躺在手心,我低頭看了眼上麵盛開的玫瑰,又擡頭看了眼畫。

    兩朵玫瑰如出一轍。

    我站在客廳與陽臺的交界處,外麵的晨光落下腳邊,我站在大片的陰影裏,後背發涼。

    那一刻,我腦子裏一片空白,虛空之處,仿佛有什麽東西從隱秘的角落盛開,撐到光影之下。

    愣了幾秒,我立刻拿出手機,對著畫板,拍了一張,發給文宿。

    〔你跟蘇情什麽關係?!!!〕

    她們是不是認識?

    蘇情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她為什麽能畫出打火機上的黑玫瑰?

    對了,沈鬆說過,文宿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僅是沈鬆,連趙時也這麽說。

    難道,我被文宿算計了?

    我越想越不安,拎起畫板,就往地上撲。

    畫板和支架瞬間分離,客廳裏發出一聲巨響。

    “出什麽事了?”

    悅悅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

    她急匆匆的趕到客廳,看到地上翻倒的畫板,悅悅疑惑起來:“爸爸,你和……媽媽吵架了嗎?”

    話音剛落,蘇情就不緊不慢的出現在客廳,“又被領導罵了?”

    她們齊刷刷的盯著我。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這種時候,就算蘇情知道了什麽,我也不應該自我暴露。

    一個理智的男人,應該學會詭辯。

    我立刻收斂自己的情緒,佯裝尷尬的摳了一下眉心,一臉輕鬆的沖她們擺手,“沒事,工作上一點煩心事而已。”

    蘇情關切的拍了拍女兒的後背,溫聲詢問,“嚇到了沒?”

    悅悅搖搖頭,轉身去衛生間,“我先去刷牙洗臉。”

    我趕緊去把畫板重新撿起來,並向蘇情道歉:“不好意思啊,這個畫板我重新給你買。”

    “你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

    我不知道,於是又沉默起來。

    蘇情習以為常,朝這邊過來,“把錢轉我就可以,180塊。”

    近到身前,蘇情過來將地上的畫撿起來:“悅悅的都沒見你這麽失控。”

    我從角落裏看過去,蘇情正撐著破了一塊的畫紙,認真的看著她的畫。

    “畫的挺好的。”我壓下心底的不安,適時切入話題。

    “讀大專的時候學的是這個專業。”蘇情站在晨光中聚精會神的盯著畫。

    我走過去才發現畫紙裂了,一朵玫瑰像是攔腰折斷一般,原本熠熠生輝的枝葉,仿佛一瞬間失去了光彩。

    “這畫……”我想問她為什麽畫黑玫瑰。

    “沒關係。”蘇情捏著畫紙,重新卡在碎了一塊的畫板上。

    她以為我要道歉。

    我卻不能將錯就錯,我依舊要問那個問題, “這朵玫瑰看著跟我打火機上的挺像的,你也喜歡嗎?”

    問完以後,我有點緊張,走到淨水機旁邊去倒了杯水。

    “我…不喜歡。”蘇情把畫擺弄好,轉身去陽臺。

    我拿了一個玻璃杯倒水,視線跟隨蘇情,我打量著她,“那你怎麽畫得這麽好?”

    蘇情拿著掃帚進來,低頭收拾殘局,“文宿不是喜歡嗎?”

    她語出驚人。

    我被她嚇一跳,手上的杯子咣當落在地上,熱水從杯子裏濺起來落在我腳背。

    “我艸!”我疼得爆粗口,後退一大步。

    蘇情看一眼又低下頭,“小心點。”

    “好。”我趕緊坐到沙發上把襪子脫掉,把腳擱在腿上,給它吹氣降溫。

    “你也喜歡那黑玫瑰?”蘇情一邊收拾一邊問我。

    我想了一下,越城有一排又一排的銀杏,但它們太多,隨處可見。

    銀杏當然不及黑玫瑰特別。

    “挺喜歡的。”我盡量讓表情和語氣自然。

    “那你和文宿挺像的……”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我心下一緊,懷疑她真的知道了什麽。

    剛放下腳,蘇情又說:“那朵玫瑰,就是你打火機上那朵。上次看了眼,記憶猶深。”

    我若有所思,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唯一慶幸的是,蘇情並沒有發現什麽。

    後來,悅悅收拾完畢,蘇情就放下手裏的事,過去攬著女兒的肩膀,笑盈盈的問女兒:“勤奮又悲催的高中生,早上想吃什麽?”

    悅悅肩背一垮,下巴落在蘇情的肩膀上,可憐兮兮的撒嬌, “悲催的高中生,想要特侖蘇補充能量。”

    蘇情伸手揉了揉孩子的頭發:“行,獎勵你一箱,再送你最愛的炒粉,附帶這周零花錢兩百塊。”

    悅悅開心的竄起來,一把抱住蘇情的脖子,“謝謝媽媽,最愛你了。”

    蘇情推了一下,開門出去,“就你最會哄我……”

    “媽媽,我還想買一條男友褲,我昨天選好了,在購物車。”悅悅跟出來。

    門咣當一聲關上,她們的聲音穿過入戶門,越來越遠。

    “不買……”

    “買唄,買唄,買唄~,我發誓,最近沒有看上任何一個帥哥……”

    “你們學校資源這麽差?”

    “我長大了,媽媽,我親愛的媽~媽~……還想要那件黑色的t恤……”

    “女孩子不買一件粉色嗎?”

    “那是樓下五歲的小妹妹喜歡的,我是少年人………”

    ………

    她們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站在客廳裏,有一種局外人的感覺。

    悅悅在蘇情麵前,是個快樂的高中生,會笑,會撒嬌,會提要求。

    而我……

    失落感重重的襲擊我,我愣愣的在沙發坐下。

    直到半個小時後,毛豆睡醒,在房間裏喊“爸爸”,我才起身,去幫他穿衣服,帶他去吃早餐。

    為毛豆的忙碌中,我才稍微找到一點成就感。

    臨近中午,文宿給我發了個視頻。

    視頻裏,她正和一群朋友站在武功山門的樓梯下,那裏人聲鼎沸,旁邊幾個女性朋友湊過來問她“是誰”。

    她將人推開,走到旁邊一點才跟我說話,“吃飯了沒?”

    “吃了,我想問你,你跟蘇情什麽關係?”我直接問我想知道的,語氣也不太好。

    文宿頭戴著太陽帽,仰頭沖我笑了一下:“丁主任,這是……後院著火了?”

    “沒有。”我麵無表情。

    文宿:“那就是快了?”

    我回答:“不是。”

    “快露餡了,怕爭不到撫養權?”文宿逗耍我。

    我窘迫的皺眉:“我沒必要走到那一步。”

    她壓了一下帽子,遮住陽光。

    隔著屏幕,我看不見她的臉,隻聽見她笑話我的聲音:“一張畫而已,蘇情以前也收到過我的二手黑玫瑰。”

    我深吸一口氣。

    “好了,丁主任,她就是我一個顧客,算不得很熟。”文宿溫柔的安慰我:“蘇情喜歡畫花,你太多疑了。”

    的確,蘇情上次還畫了向日葵。

    我閉了下眼,用力揉了一下太陽穴,把蘇情的事放下。

    從新睜眼,我恢複平靜,轉而問她的事,“你去旅遊了?”

    “這不很明顯嗎?”她回頭指了一下“武功山”的門樓。

    我看著她身後的風景,心裏盤算著,“怎麽沒叫上我?”

    “怕蘇情突然查崗,你招架不住。”文宿跟我玩笑。

    “我看是你怕招架不住才對。”我曖昧的回答她。

    文宿會意,饒有趣味的點頭:“丁主任,你這嘴可比你的槍厲害。”

    “文宿!”後麵有個男人喊她。

    文宿回頭看過去,朝後麵招了一下手,“馬上就來。”

    “跟誰通電話呢?”男人大聲問她。

    文宿:“一個朋友。”

    我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我們隻是朋友?”

    她回頭,狡黠的笑著,“不然呢?情人嗎?”

    說完,文宿就要掛電話,“不說了,他們催我。”

    我心裏瞬間不舒暢,“誰跟你去的?”

    “一群朋友。”

    我不信,“你確定?”

    “丁主任以什麽身份查崗?”

    我失語良久。

    文宿倒是釋懷,“好好安撫蘇情,小心後院起火。”

    視頻掛斷,我拿了鑰匙,急匆匆出門。

    到單位樓下,又被林漪攬住。

    “大叔,我們談一談。”她站在我車邊,狀態看著比前一天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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