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奔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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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風雲誌!
    無論是麵對誰,他的眼神從來沒有變過。
    他在經曆過滅門之變,喪親之痛後,就已學會將自己的心牢牢封閉,在隔絕外界的同時也封閉了自己的感情。
    無悲無喜無欲無懼,唯剩仇與恨!
    決勝之局。
    東方一梟回頭囑咐幾句後,他身邊最後一名少年緩緩步入校場。
    那少年腰佩長劍,眉宇間散發不凡神采,不問可知他就是三人之中最強的一個,也有可能是洛陽城內除東方一梟以外最強的一個。
    隻聽他朝霸蒼穹那邊拱手朗聲道“晚輩東方明,願向天絕盟請戰第三場比試。”
    “東方明?”程風心頭巨震,聽金巧妝說東方一梟膝下有三子,東方明正是排行老三,雖然東方雄和東方闊並非是自己所殺,但終究和自己脫不了關係,不過東方一梟既揚言比試,那他應該還不知道事情的經過。
    天絕盟這邊,吳霜程風俱已出手,接下來要與東方明對陣的毫無疑問就是向歸雲了。
    霸蒼穹還未開口,卻見向歸雲就已率先跳入校場。
    “第三場,就比兵器。”向歸雲看著麵前的持劍少年冷冷道。
    聽得向歸雲主動提出比試兵刃,眾人無不錯愕,唯有霸蒼穹並未感到多少意外。
    程風暗道不妙,“對方隨身佩劍必是劍上功夫了得,雲師兄從未練過兵器怎會是他對手?”
    無怪程風如此驚慌,隻因向歸雲自加入天絕盟以來從未使用過兵器,他過去參加過的大小戰役中俱是以掌法對敵,眾人都不明白向歸雲為何要以己之短搏彼之長。
    東方明對向歸雲的狂傲嗤之以鼻,冷笑道“既是比試兵器,那你卻何以空手上場?”
    隻見向歸雲手腕一翻,手中突然多了一根細長樹枝,這是他在上場之前從地上撿來的。
    見向歸雲如此托大輕視自己,東方明幾欲雙眼噴火,“這就是你的兵器?”
    向歸雲不答,但意思已相當明顯。
    東方明咬牙道“好,你不要後悔!”
    另一邊,東方一梟望向霸蒼穹,笑道“霸兄,令徒以樹枝對我兒長劍,這個便宜我洛陽城未免占得太大了。”
    霸蒼穹道“無妨,城主且看便是。”
    東方一梟見霸蒼穹如此淡定,心中難免生疑,但此戰優勢在己,斷沒有拒絕之理。
    程風暗道,“雲師兄如此胸有成竹,莫非有什麽出奇製勝的妙計?但盡管如此,以霸蒼穹的性情應當不會讓雲師兄冒險才是,難道他已知道個中緣由才如此放心?”
    暗中觀察的沈浪看見向歸雲執樹枝為劍,猛然回憶起一件往事。
    那時他的父親沈碧天正以家傳劍法在江湖上揚名立萬,那時僅得六歲的沈浪就整日跟在父親身邊觀戰學習。
    那一次,沈碧天的對手好像是一個叫什麽浪子神劍的人,沈碧天就和現在的向歸雲一樣拿著一根樹枝,並對浪子神劍說隻要他能削斷自己手裏的樹枝便算是勝。
    浪子神劍聽罷自然躍躍欲試,可那根樹枝上被注入了沈碧天的雄厚內力,如鋼鐵般強硬,百招過後反而是浪子神劍先氣力難繼主動認輸。
    莫非這個向歸雲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如此深厚的內力?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沈浪心裏自然是一萬個不相信。
    場上的氣氛已漸趨白熱化,東方明率先挑釁道“你用樹枝對我長劍已是落了下風,我也給你個機會,你若能逼我拔出長劍便算你勝。”
    向歸雲冷冷一笑,他可不會做那套假道學,對方就算讓他十招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好!”
    聲出人動,一根樹枝破風疾刺而來。
    東方明根本無心閃躲,舉起劍鞘就要將其擋開。
    就在兩者即將交接之時,向歸雲手腕一抖,樹枝脫手擲出,再以一個刁鑽巧絕的角度反彈撞向東方明。
    此招正是先前在林中石屋時,劍正用以擊潰向歸雲的那一招“天靈劍動”。
    隻見樹枝如有靈性般繞開劍鞘,直戳東方明咽喉。
    東方明瞳孔一震,急忙側頭躲過。
    向歸雲跟著身形一閃,與東方明錯身而過,一把抓住樹枝反手紮向東方明眉心。
    東方明左臂格擋,右掌全力拍出,想震開向歸雲拉開距離。
    熟料向歸雲左掌一迎,使出一式“蔽天神掌”之“天翻地覆”,掌中真氣如漩渦旋轉,反將東方明右臂緊緊纏住,更是借力打力將東方明打退數丈。
    向歸雲一擊得手乘勢追擊,以手中樹枝施展“遮天蔽日”的掌法,在濃濃雲氣的掩蓋下,向歸雲的枯枝更是神出鬼沒,將“蔽天神掌”的變化莫測以劍法的形式發揮得淋漓盡致。
    東方明礙於先前的約定,隻守不攻疲於應付,已逐漸落入下風。
    見自己被向歸雲打得如此狼狽,不禁怒從心起,大喝一聲,拔劍出鞘。
    寶劍出鞘果真非凡,懾人寒光一閃而過,向歸雲手中的樹枝立馬就斷了一節,攻勢也被瞬間瓦解,朝後方急掠而退。
    東方明長劍圈轉,淩厲劍風頃刻間就將場上的雲霧之氣絞碎驅散。
    沈浪見狀總算是鬆了口氣,看來這向歸雲雖然招式精妙,但並未擁有可以無劍勝有劍的深厚內力,
    台下的程風見東方明出劍,立時大叫道“東方明,你已經輸了,還不住手!”
    但此時的東方明根本聽不進去,一心挺劍猛攻,風度全無。
    東方明所使的劍法名為洛陽八景,取自洛陽城的八種不同的自然風景融入劍意之內,所創出的八式劍招。
    他這一招劍身奔騰夭矯,氣勢雄渾,同時更挽出數十朵銀光閃閃的劍花,將向歸雲身上數十個要害穴位攻去,整個人沐浴在銀光之中,正是洛陽八景中的一招“銀龍挽飛雪”。
    程風見喝阻無用,對方更是下了殺手,他正要上前幫向歸雲退敵。
    噗!噗!
    不料雙腿穴道卻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外力製住,無論程風如何催穀,雙腳就像生了根一樣難以挪動分毫。
    程風大驚之下急忙環顧四周,但眾人都望著校場上的武鬥,卻無一人回應他的目光。
    程風很快冷靜下來,對方僅是點了自己的穴道但並無加害之意,而現場能夠做到隔空點穴的人隻有……
    回到場上,東方明倚仗寶劍之利對向歸雲咄咄相逼。
    數十朵銀閃閃的劍花不斷朝向歸雲籠罩而去,其劍招之密劍意之狂,足可媲美江湖上的一流劍手。
    霸蒼穹也不由暗驚,這東方明的實力之強遠非楊烈王躍之流可比,已完全超乎他的預料,但他始終堅信向歸雲絕不會讓他失望。
    向歸雲此時已完全被籠罩在劍花的銀光之下,欲進無門,欲退更是無路,他隻是立在原地。
    既然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招,那便索性不躲!
    隻見他右手緊握樹枝,未露怯色,凝神注視正在逐尺逐丈逼下的劍網,似在尋找劍中破綻……
    死亡在逐尺逐尺逼近!
    八尺,七尺,六尺……
    五尺,四尺……
    三尺……
    劍還未至,劍氣已將向歸雲衣袍割碎,以東方明此時的功力使出便有如此威力,若能練到爐火純青之日又該是何等威力?
    向歸雲仍有一身的血海深仇,怎能就這樣死去?
    絕不!
    悲憤交加之下,向歸雲一聲暴喝,赫然使出了那天地間最悲愴的一招,也是最讓人心碎的一招——“天悲劍愴”!
    千百道劍氣驀然從向歸雲手中爆發而出,瞬間交織成一道緊密劍網,反過來將東方明的劍網包圍。
    好悲痛的劍網!好絕望的劍網!好一個鬼哭神號的劍網!
    向歸雲劍網一出,東方明立時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悲痛之意,心神為之一懾,連帶劍招的氣勢驟減。
    盡管如此,向歸雲手中的始終隻是樹枝,在與東方明的長劍交拚的瞬間就被削成寸斷。
    這一著更是令人倍為擔心!
    臨陣對敵,向歸雲竟連手中唯一的武器亦給削成寸斷,他已必死無疑!
    但,誰都無法想像的奇變,陡地發生了!
    枯枝雖給東方明削成寸斷,然而不知因何緣故,枯枝寸碎的方法卻並不是淩亂地向四周飛射,而是迸為百千段寸許的木碎,如一柄天羅傘般,挾著適才東方明劍上的反震力,赫然朝東方明反刺過去!
    東方明駭然!
    不虞向歸雲信手將枯枝一送,竟連一根枯枝亦迸碎如千百根寸許小木劍向他回刺,慌忙以左掌護住臉門,免給劍形木碎刺傷五官,但右手長劍仍繼續向向歸雲刺去!
    隻是,千百根木碎實在太多了!
    東方明顧得了護住臉門,顧不了護住刺過去的右手臂彎,赫聽嗤嗤連聲!
    他的右臂彎亦被數根木碎刺中,登時整條右臂一麻,他的右手的長劍亦因麻痛而硬生生在向歸雲身前一寸頓止了!
    機不可失,向歸雲立時打出蔽天神掌中的一招“日月經天”,右掌陰柔以奪劍,左掌陽剛以傷敵,陰後為陽,從柔化剛,東方明被當場擊飛開去。
    半空之中,隻見東方明口鼻皆在噴血,鮮血橫飛,墮地後更翻滾數周方止。
    戰鬥到此為止,場上鴉雀無聲。
    “好!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雲兒你果真沒讓為師失望!”說話的自然是霸蒼穹。
    這一仗,終是天絕盟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太好了,雲師兄贏了!”程風同樣喜出望外,剛才他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上,同時也驚訝地發現自己腿上的穴道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
    洛陽城眾人急忙將已經不省人事的少主抬了下去。
    東方一梟臉色異常慘白,他掃視了程風與向歸雲一眼,強笑道“霸兄能納得如此徒兒,實令小弟不勝豔羨。從今往後,我們洛陽城當真心服口服,為守諾言,以後便視天絕盟為盟兄了!”
    霸蒼穹聞得東方一梟終於甘願結盟,不禁樂得縱聲長笑。
    “好!城主果然一諾千金!今後這個武林,準會成為我們兩幫的天下!屆時我們定必有福同享啊!哈哈……”
    有福同享?
    隻怕未必!
    霸蒼穹既然晉身江湖爭逐名利,便絕不會僅滿足於與人共享天下。
    他要自己一人獨霸於蒼穹之下!
    隻要那一天來臨。
    試問還有誰敢對天下說一句
    問誰領風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