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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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開後才發現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直到被一股力量壓著無法動彈,她才從睡夢中醒過來,睜開眼便看到一個毛茸茸的頭頂,不知道賀時卿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阮檸動了動,抬起手推了推他,一開口聲音還有些沙啞“我今天好累。”
    賀時卿發現人醒了,抬起頭,身上酒氣未淡,但眼神卻已經清明幹淨。他目光灼灼地上抬眼皮盯住她,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是不是我不聯係你,你就不會主動聯係我?”
    阮檸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問“嗯?”
    賀時卿動了動身子,往前一移對上阮檸,兩人麵對麵正視,賀時卿接著說“這一個月你一個電話都沒有。”
    阮檸立馬清醒了,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向上方,不知該怎麽解釋。但金主的逼問已經擺在眼前,為了安撫情緒,她咬了咬牙,微微仰起頭,往賀時卿嘴唇上啜了一口。
    這八個月她已經明白該怎樣做才可以討好他,雖然頂著萬萬不可以動真心的原則,但阮檸有時候也分不清賀時卿對她到底是來真的還是假的。
    有時候疏離,有時候又想綁在身邊,阮檸極盡耐心去迎合他,暗地裏也不止一次苦惱難猜這位金主的心意。要說感情,阮檸不是完全沒有動過心,畢竟三個月的時間就能征服普通人類的生活習慣,但她總是會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說服自己理智。
    畢竟合同的期限是兩年,兩年的時間夠她安然無恙地照顧好自己,再喬裝成畢業歸國的樣子回去見母親,那時候她和賀時卿也應該是橋歸橋路歸路的結局。
    “在想什麽?”賀時卿低垂著眼眸看她,裏麵裝滿了快溢出來的溫柔,他輕聲問道。
    阮檸定了定視線,小聲地說“最近太忙了,任務要趕工,沒什麽時間休息。”
    大概是想起剛才一回來便看到床上睡熟的某人,賀時卿好像被說服了一點。他趴下來,雙手抱住她,一同躺進被窩裏,“那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
    阮檸眨了眨眼,心裏說實話有些苦惱。她並不想陪著人發瘋,畢竟她明天還要做最後的收尾,主任之前因為她投票棄權上任一事耿耿於懷,明裏暗裏都在盯著她找茬。
    但最後她還是歎了一口氣“嗯。”
    兩個人彼時已經麵對麵躺下,賀時卿靠得很近,雙手把阮檸環了一圈鎖在裏麵,開口說道“我以前上學那會兒很瘦,非常瘦,跟個竹竿子差不多,爸媽忙著演戲沒人管我,所以經常懶得吃飯。”
    “在學校裏因為爸媽是名人,辦公室裏那群老師都知道,我被安排去了最好的班,不過估計沒幾個同學眼熟我,大概一學期隻有開學幾天去露了麵,宋澤宇也經常幫我打掩護,因為這樣我可以把我的零花錢分給他一些。”
    阮檸沉下來安靜聽著,隻是眼睛一直閉著不睜,反倒讓賀時卿不知道她是睡了還是醒著。
    “有一陣,我突發奇想說想去外麵看看,於是在地圖上隨機選了一座城市。飛過去的季節是冬天,那裏比這邊暖和許多,我住了半個月酒店發現如果再這麽下去會超出預算,於是改去了旁邊的小公寓裏租了一個單間,隻住三個月。”
    “房子對麵就是一所中學,每天早中晚最熱鬧,我經常站在窗前觀察他們,會疑惑他們的人生,也試著理解他們的快樂,有時候我還覺得,如果我也這麽混進去,那守門的老大爺可能根本認不出來。”
    “有一天就正趕上這學校主持校慶,上去演講的可能是成績最好的那種優等生,她家裏人每天會開車來接送她,長得好看成績也不錯,有個這樣的女兒父母肯定覺得長臉,當時我躲在人群裏抬頭看她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也對自己的價值產生懷疑。”
    “因為放在以前,我和宋澤宇最看不上這樣的人,忙忙碌碌、努力讀書,最後還是要給資本階級下跪,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隻有大概5的人能改變命運,其他的人一出生就決定了結局。”
    “可我感覺她很不一樣,她好像……根本不會在意命運,我找不到詞去形容她,隻知道她跟別人不一樣。”
    賀時卿講到這裏的時候頓了一下,他突然想抽出一隻手摸一摸對麵那人的臉,就像當初他在人群裏時那樣,迫切地希望可以摸一摸她。
    就在這時,阮檸突然睜開眼,嚇了他一大跳。四目相對,阮檸抿了抿嘴,開口道“然後呢,你去找她了嗎。”
    故事被一句話打斷,賀時卿屏息沉默了兩分鍾,然後他沉聲答道“我應該是喜歡上她了。”
    他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的眼睛,急切地像是要在裏麵看出一丁點兒感情,他繼續說了一句“一直都忘不了她。”
    阮檸也跟著沉默起來,從剛才起她就被迫聆聽了一個青春傷痛小故事,而且聽到一半就完全消了睡意。本還想暗自嘲笑賀時卿的純情,但心底裏沒由來一陣鬱悶,也生出一些厭惡感。
    她第一次覺得賀時卿不是個東西,心裏明明裝著一個白月光,還閑著沒事找替身,再不濟,這種戀愛小故事也太不現實了,而且十多年都過去了還忘不掉,那該得多傻多天真。
    說是哄人的還差不多。
    想來想去隻是感覺,麵前這人,……不是個東西。
    賀時卿這會兒也不好受,他見阮檸沉默不語,默默地動了動喉結。故事的真相明明已經掛在嘴邊,他本想再次借酒意豁出去說明白,但心情轉眼又跟當初顧慮的一樣,害怕阮檸被嚇到,害怕她開口拒絕他。
    愛情跟包養不一樣,他可以借包養之意偷偷販賣感情,可愛情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想開口最後再問問她有什麽想法,結果阮檸隨意地翻了個身,正臉對向天花板,不甚在意地說“太困了,我們睡覺吧。”
    賀時卿怔愣在那裏,一直等到阮檸真的睡過去了,他都還睜大著眼睛保持清醒。翻身關掉床頭燈,在黑暗裏無奈地歎了好長一口氣,才動作輕微地起身去往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