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戴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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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襄!
郕伯果真與衛侯絕交的消息傳到諸兒耳中時,齊師已入宋境。諸兒緊了緊衣帶,少了那組佩玉,感覺空落落的。“隻不過在他那裏寄存幾天而已。”諸兒安慰自己。
隊列蜿蜒前行在開闊的平原之上,前方可以看到一座低矮的城邑。那就是戴國,雖被宋國領土包圍,卻是鄭國的附庸國。四年前,鄭伯以王命伐宋,就是在戴地圍殲宋、衛、蔡三國聯軍,於是一路攻入宋都商丘,直到宋國投降才撤軍。
齊師將在此與鄭軍會合,棲宿一夜。戴地距離宋都商丘不遠,從戴城南門出發,當日就能抵達商丘北門。可以說,戴國就是鄭伯插在宋國心髒上的一把利刃,讓宋國根本無法拒絕鄭伯提出的要求。
戴國的城門打開,遠遠望去,出城相迎的大軍軍容肅穆,隊列齊整,最前方的戰車上插著鄭軍旗號。諸兒收到君父的命令,到中軍會合。戰車在軍陣前停下,諸兒跳下車來,快步走到君父身旁,行一簡禮,道“君父,我來了。”
齊侯祿甫拍拍太子的肩膀,“兒,隨我麵見鄭伯。”
“諾。”
晚風徐徐,一片暮靄之中,齊、鄭兩位國君會麵致禮。鄭伯寤生有些發福,一副樂嗬嗬的和善表情,發際線有點高,額頭油津津的,要是去掉威風的戰鎧,和象征國君身份的高冠,恐怕沒人能想到這就是縱橫中原三十多年未遇敵手的那位春秋小霸鄭莊公。
身後,分別侍立著齊太子諸兒與鄭太子忽。鄭國的太子忽,字曼伯,母親是鄧國人,本人娶了陳國的公主,當年齊侯祿甫想要把女兒孟薑許配過去,卻被鄭忽一口拒絕。。
諸兒麵對鄭國太子,拱手行禮,而鄭太子忽也報以同樣的禮節。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是站立在各自的君父側後。
“鄭伯!自伐許以來,三年未見,鄭伯可還安好?”
“兮!齊侯!確然長遠未見了,齊侯可好?”
雖然貴為一方諸侯,其實所談之事同兩個快要退休的半老頭子也沒什麽太大區別。
鄭伯吐槽領導,說天子立的那個新卿士虢公忌父在找鄭伯的麻煩,天子本人前年強行用畿內諸侯蘇子的土地來跟鄭國交換,蘇子那邊又拒絕交付土地,狠狠擺了鄭伯一道;齊侯說老同事國卿沒了,高卿自顧自退休了,就剩自己還在一線奮鬥。最近鄭伯的頭疼得厲害,眼睛有點花,有點看不清楚東西了;齊侯身子骨還算硬朗,隻是吃麋肉的時候被碎骨頭磕掉了半顆牙
聊了有一會兒,話題便牽扯到了年輕一代,諸兒這才知道,自己與王姬成婚的日期約定在了今年立秋。齊侯祿甫問鄭忽,“曼伯,真的不考慮我們家孟薑結親麽?她現在還是沒嫁,隻要曼伯一句話”鄭忽卻一個勁地回絕,自言自己同陳國的公主還是非常恩愛的,嫡長子都已經在牙牙學語了,目前並沒有迎娶新婦的打算。
話題結束時,日頭已經沒入山棱,鄭伯邀請齊師入城。小小的戴國擠下了齊、鄭兩國六軍近七百乘人馬,戴國的房屋還不夠鄭軍一軍居住,絕大部分士卒隻能在街上宿營。諸兒的車乘經過狹窄的道路,尋找自己的右軍的駐紮地。
城東是鄭軍的部隊,城西駐紮的是齊軍,一看便知。
鄭軍紮營整齊而有規劃,按照一乘為單位,近百名士卒以戰車和輜重車為中心聚在一處,馬匹、軍械旗幟在中央,安排人員看守。再看看齊軍,諸兒捏了一把汗。軍旗東倒西歪,士卒橫七豎八,爭搶晚飯者有之,打架鬥毆者有之,不知哪一乘的馬匹跑了出來,在隊伍中穿來走去。
和這群蟲豸在一起,怎麽能建設好齊國呢?
諸兒叫上彭生和百裏視,將走散的戰馬聚攏回來。環顧正在大口幹著粟米飯的齊軍士卒,大聲問道“哪一乘的馬?”
士卒麵麵相覷,紛紛搖頭。
諸兒牽著馬,在雜亂的齊軍營地中走過。馬兒走的小心翼翼,它也害怕踩到不知哪個倒黴玩意的腳給自己絆跤。“哪一乘的馬?”諸兒抬高調門。
還是沒有回應。
諸兒的視線停在城牆角落一處營地。
好家夥,原來在這兒呢。
諸兒踹醒呼呼大睡的徒卒,叫他們讓開一條路。這一乘的甲士圍在一起,不知在幹什麽,對諸兒的到來似乎毫無察覺。直到諸兒站到一人身後,將臉湊過去看時,那幾個甲士才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好啊,原來是在這裏賭博。
諸兒對著甲士們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