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公孫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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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襄!
諸兒咽了口口水。
現在還不是吃飯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要設法趕回曲阜,收集情報。
低頭思索之間,路麵的水塘裏,水麵不自然地晃動。
回頭一看,暮色之中,東方的道路上,一列戰車正朝這邊趕來。
“公子,追兵!”
仆費急了眼,拔出佩劍,拉住諸兒的手,環顧四周,找到一間無人的破茅草屋,一頭鑽了進去。
二人屏住呼吸,從敝屋的破漏處警惕著。
聲響越來越近,隻是方向卻有些不對勁。
另一側的方向,也有來車,為數還不少。
兩列戰車相向而行,在諸兒二人已經路過的田壟處抵在了一起。
從長勺方向的來車,是公孫無知率領的追兵無疑。
從龍邑方向的來車上,為首的是魯國大夫公子尾生和曲阜齊軍的師帥,渠丘大夫雍氏,名廩。
二人行色匆匆,不知將要去往何處。後麵跟隨著不知幾何的戰車。
諸兒細細觀察。
曲阜的駐軍隻是帶出來幾乘而已。
主要的還是那些魯人,看起來是公子尾生的采邑邑師。
“我奉國君之命,前來捉拿叛賊公子諸兒,汝等膽敢阻攔?”公孫無知態度相當跋扈。
齊魯二位大夫隻是行了個禮,並不答話。
公孫無知有些惱怒。
“讓開!”
二人仍是報以笑臉。
公孫無知暴跳如雷,從禦夫手中搶過馬鞭,便照著雍廩的臉上抽去。
馬鞭在雍廩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雍廩一臉痛苦的表情,卻仍強在那裏,並不動彈。
公孫無知再次揮鞭,卻被雍廩一把揪住,兩車麵對著麵,二人怒目瞪視。
居然就這樣僵持了下去。
諸兒縮在屋內,一一數遍兩邊的車乘。
公子施和雍廩這邊,一十五;公孫無知這邊,二十五。都是清一色的戰車,後麵並無徒卒跟隨。
這就奇了怪了。
若是諸兒自己奉國君之命前來平叛,手頭有這二十五乘戰車,怎麽可能讓區區十五乘給攔在半路上?
直接下令全軍進攻不就得了。
無知,你在怕什麽?
諸兒盯著公孫無知。
那張令人生厭的餅臉上,憤怒,焦急的神色中摻雜著些許猶豫。
無知想要收回馬鞭,卻被雍廩死死握著,馬鞭紋絲不動。
無知回過頭去,向一旁的隨從吩咐了些什麽。
狹窄的道路上,所有的戰車艱難地騰出位置,讓其中一輛掉轉車頭,向長勺方向飛馳而去。
無聲的對峙仍在繼續。
諸兒稍稍安下了心。
這種時候,派遣快車返回,隻有一種可能。
是去報信。
諸兒眯起了眼睛。
輕拍仆費的肩膀,就著屋縫間透下的光亮,在地麵上寫下命令
我自此屋出,奔至前方屋內躲避。彼必調轉車頭,前來追我。汝藏於此屋中,待彼轉向,持我虎符,衝出屋來,命二位大夫縱兵馳之。彼眾雖多,必敗無疑。
仆費點了點頭。
諸兒動手從頸上解下墜掛的虎符,卻不想仆費早一頭撞開房門,向方才所指的民舍奔去。
咬緊牙關,看著公孫無知慌忙命令全軍轉向。
隊尾的戰車現在成了首車,已經完成轉向的戰車逐漸加速,朝著仆費追了上去。
公子尾生肉眼可見的心急如焚。
諸兒整了整衣冠。
衣裳被泥水沾染了,也罷,沒有辦法。
從暗處猛然步入明處,眼前一片亮白。
“太子諸兒在此,國君命我為爾等師帥,爾悉聽我命——”
諸兒用嚴厲的語氣高聲喝道。
“公孫無知假傳君命,引兵作亂,其罪當誅!”
高高將虎符舉起,展示給長勺之師。
“傳我將令,撲殺罪首,從者不問!”
雖然諸兒的虎符是專供調動國師右軍及曲阜駐軍之用,但遠遠看去並不能分辨,必須與軍中之物合一才能知曉真假。
“長勺之師聽令!下車,棄兵於地!”
長勺之師不知所措。
接到兩個相反的命令,雙方都不是自己正式的師帥。
師帥明明在臨淄受國君召見。
公孫無知自稱有國君召命,副帥親自核驗無誤。
沒有虎符,卻副帥卻調動了駐軍。
這邊太子諸兒高高舉起的,卻正是虎符!
亂了,亂套了。
神仙打架,該聽誰的?
“虎符!快去核對虎符!”
軍中有人大叫。
是正確的辦法。
吻合的虎符確實是最優先的。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這邊,公子尾生及雍廩所部歡欣鼓舞。張弓搭箭,標的僅有一人。箭矢離弦,無知應聲而倒。
一灘血泊之中,好像一隻肥碩的刺蝟。
長勺之師現在沒有其他命令可聽了。
剛才前去報信的戰車現在已經追不上了。不過,他們報上去的消息,卻恰好是過時的。
剛才的情形,是無知遇到了公子尾生和雍廩所部的阻攔,心虛不敢衝擊。
其實隻能選擇衝擊。
即便派遣快車前去征詢仲年或鄭國人的意見,所需時間也決不在少。
到時候,諸兒一早就跑沒影了,哪裏還抓得到呢?
若是立公子糾為齊君,輔以此人,一個不受國人歡迎,一個不肯擔責,又如此驕橫,恐怕齊國將要有災禍了。
既已殺之,該當如何?
仲年人在臨淄,自己卻遠在長勺以西,都城之中發生的事情難以及時知悉,隻要這種情況還在持續,自己被動的地位就不會改變。
現在前往臨淄,手頭的兵力實在太少,並且除了公子尾生的邑師之外,其餘人等隻是暫時聽命於自己,一旦情況有變,不排除自己成為下一個無知。
如果現在前去曲阜,雖無法為自己爭取時間,獲得主動權,卻可以拉開與臨淄之間的距離,使得對方的動作也被放緩。
既然無望進入臨淄,那麽就隻有遠離臨淄。
至於到了曲阜之後,下一步棋該怎麽走,什麽人是可信的,什麽人隻能暫時利用
“小心!”聽得有人大叫。
猛然抬頭,空氣中的湍流打在諸兒的麵頰上,原來是一支羽箭貼著臉頰穿了過去。
定睛看時,射出冷箭的那人已被按倒在地。看這模樣,應該是師帥級別的人物。
“副帥,你瘋了!那是太子!”
“我沒瘋,你們瘋了!那是叛賊!”
諸兒將那人的臉抬了起來。
這不是從管夷吾的手裏奪下了大夫之位的那個族叔,管至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