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誰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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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奇怪嗎?”
    謝暘看著他,平靜地臉上甚至帶有一絲幸福,“我們總那樣,有小孩不是遲早的事情?你何必這麽大驚小怪?”
    她抓起陳文九的手,用指腹摩挲著他中指上的那一枚極細的金戒指。
    這樣的戒指,她也有一枚。
    她十四歲那年,陳文九帶她出門,兩個人一起選的。那天她特地穿得十分成熟,生怕銷售多問一句。
    然而銷售很懂事,隻乖巧地喊她“先生的女朋友”。
    她喜滋滋地和他套上對戒,然後他們就拐進了商場樓上的酒店。
    回來後,她不敢佩戴。
    所以她將它釘在身上,穿過了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當陳文九動情吻她,常會從那裏開始。
    謝暘拉起他的手,用力按上心口,讓兩枚戒指靠的很近:“九哥,你是愛我的,對吧?”
    陳文九一顫,像是被燙到,迅速縮了回去。
    “剛才的話,你重新說一遍?”
    他終於找回了聲音,表情也不是幸福的模樣,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你輕點兒!”
    謝暘捂著胸口,受傷了。剛才陳文九強行縮手,不慎拉扯到了心口的那一枚戒指。
    好痛啊。
    她忍住眼中的濕意,調整呼吸梗著脖子道:“別慌慌張張的,我不過是有了你的小孩。”
    “有了…小孩?”
    她隻覺得心中更疼了:“我又沒說一定要你怎麽樣!你若不願意結婚...”
    “你確定?”陳文九打斷她。
    “我確定什麽?”
    “你確定是我的?
    ”
    謝暘疼得眉頭皺起:“你什麽意思?”
    她的男人是多,但被允許不帶雨衣的,隻有他。
    陳文九憋住一口氣,臉上漲紅。
    難聽的話被他按下了,氣好不容易才順出口,他冷著臉道:“那我負責。”
    謝暘愣住。
    這是她沒想到的。
    她還來不及欣喜,隻聽他又道:“去醫院,直接處理掉。”
    “處、理?”
    “現在就去。”
    他發動車子,毫不猶豫。
    “想得美!”謝暘意識到他來真的,二話不說,開門衝了出去。
    陳文九大怒,掀開車門追上了她。
    他將她牢牢捉在手裏:“你瘋了?”
    “我瘋?”謝暘的臉被飄落的細雨打濕,眼睛發紅全是血絲,“我哪裏瘋了?我隻是有了孩子,你才是瘋了!”
    “你就是瘋了!不經我允許有了孩子…”
    “你允許?你快活的時候怎麽不提?是你自己允許它們為非作歹的!”
    “謝暘!”
    “不準直呼我的名字!”謝暘大聲反擊,“我討厭這個名字!”
    兩人都在氣頭上,粗聲粗氣地找角度攻擊對方,誰也不讓誰。
    細雨雖小,但持續不停,冰冷的觸感落在臉上,陳文九冷靜下來。
    他的眉骨上沾滿水滴,凝結在一起像淚:“小暘,孩子真不能要。”
    “憑什麽?”
    “你聽我的,”那雙藏在眉骨之下的眼睛疲倦地下壓,讓他顯得情意綿綿,“我們之間的感情,不需要用小孩來證明。”
    “我t又沒讓你娶我!”謝暘想笑
    。
    “小暘,我們保持之前的關係不好麽?”他一廂情願地繼續說,“我有什麽,我便讓你有什麽。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嗬嗬!上一個這麽跟我說的人,剛把我從元家徹底趕出去。”
    “我跟他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謝暘笑得更加淒涼,“一樣的自私,一樣的絕情,一樣的...看不上我。”
    她舍身為他頂下所有,他竟然連送她出門都要猶豫;兩人車內獨處,他的第一句話不是安慰,而是指責她差點將他暴露。
    現在,甚至連她有了一個小孩,他也要強迫她“處理掉”。
    謝暘用力掙紮,許是雨水濕潤了手臂,她得以掙脫開來。望著陳文九那張她朝思暮想卻又痛恨萬分的臉,她堅持道:“我要這個孩子。沒得商量。”
    “不行。”
    “不需要你同意。”
    陳文九見她態度堅決,知道多說無用,直接上手將她攔腰抱起:“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謝暘奮力掙紮,他比她高大強壯太多,她毫無抵抗之力。
    她恨恨地哭著:“陳文九,你要殺了我嗎?”
    “孩子不準要,你,我會照顧。”
    “我可不信你的鬼話...”
    他嘴上安慰,手上不停,將人整個兒塞進車裏,扣上安全帶的動作凶狠:“小暘,不要逼我打暈你。”
    “你敢!”謝暘從未如此激憤,尖聲大叫,“你敢動我的孩子,我就敢動你!我這就去告訴元承和,是你強奸我
    ,是你強迫我頂罪!”
    她一腳踹在他身上,太突然了,陳文九竟後退兩步,跌倒在地。
    雨突然變大了。
    陳文九坐在地上,淋了個濕透,狼狽大於瀟灑。
    他扶住額頭,低聲道:“是不是我找任何理由,給出任何條件,也不能阻止你要這個孩子?”
    “是。”她拿捏了他的未來,她有的是底氣。
    “真的什麽都不能?”
    “不能。”
    陳文九歎了一口氣:“那你,先聽我說完接下來的話。”
    謝暘抿著嘴看他。
    他自顧自地開口,有些淡漠,像是在說別人:“我母親是港城人。她帶著我,吃了不少苦,住在肮髒的、窄小的劏房樓裏,受盡欺辱,抬不起頭。因為,我就是不被父親接受的孩子。”
    謝暘僵著臉道:“那是你母親沒能耐。”
    她可不會因他所謂小時候的故事而心軟。
    “她確實沒能耐,”陳文九並不反駁她,坐在地上,淋在雨裏,一副坦然接受的樣子,“所以她死了。”
    謝暘噤聲,沒想到他要說這個。
    “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麽?”
    陳文九摸出一支煙,在細雨裏竟點燃了,煙氣朦朧上升,十分魔幻。他吸了一口,進入了氤氳中的一段往事——
    “我十歲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最多就是廟街的拉貨仔了。”
    “明明我長得那麽高,模樣也算乖仔,卻要和我媽兩個人擠在一張單人床大小的劏房裏。我不得不抱著她圓潤的身體睡覺,時不時還
    要被人恥笑,說我大個仔了,不知羞恥。”
    “在極端的貧窮麵前,還有什麽羞恥可言?十來歲的男孩,抱著親媽睡覺而已,也不算什麽。”
    “畢竟那片方寸之地就是我的一切,連翻身的餘地,都沒有。”
    “但是,有一天,翻身的日子忽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