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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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一聲響,電梯門打開。
巨大的水墨畫如卷簾般展開,葉昔再一次回到這裏,恍若隔世。
上一回送元昱回來,也是剛出院。
那時他被人捅了心口,強行出院而孫樂不在,自己倉促頂上。
沒想到這回,他又因為保護人,被鋼筋貫穿傷到了同一邊。
不到半年在鬼門關闖了兩次,她看向元昱,眼神很複雜。
“怎麽這麽看著我?”
元昱首先跨出電梯,牽著她的手抓得死緊,生怕她不肯出來似的:“你不是想要反悔吧?”
他又說:“搬你那些行李是我不該,但我都放在同一個房間,你想怎麽用怎麽處理,都聽你的。”
這是之前她想同他劃清界限,他卻強行搬走了她的東西,現在來認錯賣乖。
“葉昔...”他看上去小心翼翼得一點兒也不像他。
“好了,”她跨出電梯,“想什麽呢?我答應過你,自然不反悔。”
元昱喜笑顏開。
收到回國的指示後,元昱曾進入了一段很莫名的焦慮。
焦慮這個詞和元昱簡直太不搭配,一開始葉昔是不相信的。
但他夜不能寐,飯吃不下,每每想同他商量回國的事,他都想盡辦法一拖再拖,實在拖不下去,討論事情的時候效率也很差。
她問他什麽煩惱,他不說。
她隻好猜。
猜測是不是害怕接管港口的事情被元承和發現,他搖頭。
猜測擔心元承和又要將他手上哪一塊挖給即將過生日的蔣韻兒,他也搖頭
。
拖無可拖,直到最後私人飛機打開艙門,元昱還在找理由不回去。
最後還是錢永年問了她一句——
“太太,回國以後,你還願意支持昱總嗎?”
她不明其意,但還是點了點頭:“我自然是支持他的。”
“像在貝城一樣?”
“在哪兒都會不改變。”
“那您也會一直陪同昱總咯?”
“當然。”
她總覺得這些問話和什麽誓詞相似,還沒想明白,元昱已經眉開眼笑地拉著她走上舷梯。
直到看到岑寧對著錢永年吃吃地笑,又衝她比了個愛心,她才忽然明白過來。
原來元昱是怕她回國以後舊事重演,不再理他。
原來他也會這麽沒有安全感。
元昱的身體沒有康複,上舷梯的動作很慢,行走甚至搖晃。
她跟上去,扶住他,決心回來以後不管發生什麽,哪怕與元承和鬧得天崩地裂,自己也絕不會再將他推開。
灣城,越過玄關,屋裏的燈光柔和,窗外的夜海溫柔。
雨過天清,又一場似曾相識的、白月光籠罩下的夜升起。
但兩個人無暇注意這些。
臥室裏,元昱坐在床邊,眼睛盯著忙碌的葉昔不放。
葉昔則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準備著洗浴用品,又端出來一大盆水。
“好了!”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取過了桌上的毛巾,“可以脫衣服了。”
話一出口,驀然覺得臊。
本不該臊的。
她隻是答應了元昱,幫他擦洗身子而已。
這個人,在醫院的時候
挺聽話,回家以後不知怎麽地,就是不肯讓護工來幫忙。
“我不想他們進我的屋子。”聽起來領地意識還挺強。
“那你想怎麽樣?”她眯著眼睛看他。
“你說呢?”他眯回來。
“找孫樂。”
“我自己洗。”
兩人博弈了幾個回合,她自然是心疼他的,想著照顧個病人也沒什麽,而且...也不是沒看過,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可事到臨頭,好像又不是這樣。
元昱坐在床邊,不動。
她隻好又說一句:“那你是不是要擦洗嘛?”
“你來脫。”
葉昔的呼吸一滯。
“脫就脫,”她將毛巾掛在脖子上,權當自己是澡堂子裏搓背的師傅,“今時今日這樣的服務態度,也就隻有我了。”
她在元昱得逞的笑容中走上前,伸出兩隻手,目標是他的扣子。
今天為了去元家別墅,他選了一件黑色的襯衫。襯衫的領口扣得嚴謹,肩平且闊,雖瘦但不弱。
配上他那張略蒼白卻唇色嫣紅的臉,冰冷的銀色眼鏡後露出火熱的眼神,有種禁欲而瘋狂的味道。
“怎麽不動手?”他抬起眼,笑她,“看不清嗎?”
葉昔惱羞成怒:“你才看不清。”
她雙手摘下他的眼鏡,不想暴露在他赤裸裸的眼神下。
元昱發出一聲悶笑。
她這才想起,他的眼鏡並沒有度數,戴或不戴都不影響他看她。
不戴,反而讓他更加肆無忌憚,更加露骨火辣。
可這時候反悔,又顯得她太怯了
。
葉昔一咬牙,伸出手抓住了領口的扣子,緊繃的背脊讓她看起來像個機器人。
那扣子的材質大約是某種貝類,泛著銀色的光彩,很薄很滑,她這麽從高處往下解,視線被元昱清瘦的下巴擋住,有些拿不住。
“老實點,別動啊。”她曲起身子,用眼神警告他。
他隻笑。
她再一次警告。
元昱終於點了下頭。
她湊上前,動作確實方便不少。
解開一顆,白皙的皮膚觸感冰涼,她屏住呼吸,一顆一顆往下解。
嶙峋的鎖骨、薄薄的肌肉,他比上次又瘦了不少,呼吸間她幾乎能看到他的肋骨的輪廓。
自然還有那輪廓之上,包得不厚卻緊實的繃帶。
她收攏手指,心情一下子暗了下來。
“怎麽?太瘦了嗎?”元昱咽了口唾液,被她反應所影響,很有些受傷。
他以為她是看到後以後不喜歡,忽而後悔,連忙合起衣襟:“我會鍛煉回去的。”
見葉昔抬起眼,他又補充了一句:“很快的,你等著,絕對比...身材好。”
“你說的哦。”她認真地看著他。
他的心有點痛,卻還是答應:“嗯。”
“但不需要練得如何如何,”她轉身在他右側坐下,輕柔地摟住了他的手臂,“隻要你不要再受傷、健康平安就好了。”
“真的?”
“真的。”
她將臉靠在他另一側的肩膀上,聲音輕飄飄,吐詞慢吞吞,生怕他聽清、又怕他聽不清似的——
“元昱,你不需
要去模仿誰。我沒有喜歡過別人,隻喜歡了你。這種喜歡,不會因為你變了模樣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