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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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昔傻眼。
整一個愣住。
這是她最不該出現在元承和麵前的東西——
她和元昱簽訂的結婚協議。
元承和抬起雙手放在桌上,托著下巴,一刻不離地看她。
不隻是他,還有戴學海和阿阮,一個不懷好意,一個照舊可怕,六雙眼睛,都背著光,炯炯地照向她。
葉昔驟然聯想到很多。
起先是輪崗後人力資源部門的評判大會上,幾個主管審視地對她進行估價。
而後是大一鋼琴比賽那個三個評委,敏銳地等待著她犯錯。
最後,竟然是她首次到寄養家庭時,那幾張算計的臉。
她感到自己越來越小,不論是年齡上還是身量上,仿佛被三個巨人凝視,隨便誰,拿出什麽,都是她承受不住的重量。
想象雖然長且深,但現實隻過了一瞬。
她捏緊拳頭,知道自己絕不能答錯。
“這是我和阿昱的結婚協議。”
“結婚協議?”元承和輕蔑地重複,“你確定?”
“是。”
元承和點頭,戴學海冷淡地讀出其中一段:“標的是獨家繼承權,婚期一年,報酬是甲方資產的12,浮動報酬為元氏資產增值部分的30,以管理期限結束日計價。”
“對,”葉昔承認,“這是我和阿昱的財產分割協定。”
在三個人的注視下,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的內容,沒有解釋的空間。
他們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斷,她要辯隻會越描越黑,解釋就是掩飾。
但這不代表她無話可
說:“如果未來需要信息公開,這份協議對公司的投資人來說,可以作為計算的依據,當有必要對阿昱的資產進行估值時,用以排除結婚帶來的不穩定因素。該協議每年一簽,保證一年的確定性,若在這一年內出現乙方毀約,乙方則一無所有。”
簡單而言,葉昔作為乙方,和元昱簽署的這個協議完全是個不平等條約。
如果葉昔在一年期內離開元昱,她便要淨身出戶,拿不到元昱一分錢。
如果婚期結束,且達到了繼承權條件,她可以分元昱的一半資產,以及可計算的超額回報。
相比直接分走一半,這是更加苛刻的條件。
元承和沒表態,隻問:“怎麽不簽婚前協議?”
“元董,”葉昔無奈地笑,“我是激進的投資者,婚前協議好比固定收益產品,是不是少了點樂趣?”
她望著元承和,一點兒也不懼:“隻要阿昱愛我、敬我,我永遠不會輸;若他不愛了,我拿到什麽都是徒勞。他若真想對付我,律師團隊有能耐讓我帶不走一分一毫。”
“所以,合同對我們倆而言不過是一張君子約定,但對支持阿昱的人來說卻是資產保值的證明。”
“既然對阿昱有好處,簽這個協議,我覺得很合適。”
元承和看了她一陣,眉目一抬:“有點兒意思。”
他別過臉和戴學海低聲商量。
葉昔像是等待宣判的嫌疑人,心裏惴惴,但毫無辦法。
她已經做
了最大的努力。
畢竟,他們抓到了她和元昱簽的協議,這是最關鍵的證據。
但協議是協議,感情是感情。
元承和自己就是沒有簽婚前協議的人,他重視感情,相信感情,甚至可以說,他認為毫不保留地奔赴是一種勇敢。
同樣,他很可能也喜歡看到旁人做出感情投資。
她才敢搏一把。
好一陣,元承和抬起頭。
“我給你一個機會,”他開口,不帶任何感情,“你猜一猜,阿昱和韻兒的照片,是哪裏流出來的?”
葉昔咬住嘴唇,心道這也太難了。
元家的敵人簡直太多。多到需要她聯合起岑寧,架設起整個信息網,才能阻止住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而這張照片拍得毫無爭議性,用來誣陷人簡直太方便。
元承和前傾身子,進一步給她壓力:“猜對了,我們才往下談。”
葉昔腦中反而靈光一閃。
“聖美。”
“買定離手麽?”元承和笑得意味深長,“激進的投資者。”
元承和這是在諷刺她是個賭徒。
“我認為,”她更加篤定,“消息來自聖美。”
自蔣達昌事件後,聖美報社斷了資金,急需錢續命。她用了點計謀,套了馬甲又通過西門,終於拿下了聖美報館的股權。
隻是拿下歸拿下,為了讓石有堅在交易合同上簽字,設置了特別的條款——股東權利和管理權分離。所以聖美報館完全不服管,該咋地還咋地,繼續專門跟自己背後的大股東
對著幹。
也就是說,葉昔這個任務在手續上是完成了,但實質上其實是有問題的。
“好,”元承和解開雙手,坐直了,“既然你已經拿到聖美,我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你查。”
果然。
但猜中也沒有什麽值得興奮的,說不準元承和就是順便懲罰她這筆收購做的不好。
葉昔鬱悶地偏頭聽講。
元承和道:“聖美報館中誰跟我對著幹,你要查出來,這是其一。”
她應下。
元承和又示意阿阮將錄音遞出,接著道:“這段錄音也有問題。既然是半年前就發生的事情,為何拖現在才給我?是巧合還是故意,這是第二件要你查的。”
“好的。”
“但你赤手空拳,不好施展,紅信那邊任你差遣,你自己看著用。”
“...明白了。”
“三件事,做好了,你和元昱的把戲,我不再追究。”
葉昔點了點頭:“謝謝元董。”
“那就到這裏,你走吧。”元承和下了逐客令。
她行禮,轉身離開,在心中盤算元承和的話。
元承和對她剛才說的那些關於協議的話,基本上是不相信的,因此考驗她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好說,石有堅憎恨元承和,她套兩句就能查到具體的人選。
第二件事也不難,無非是查到錄音的流動軌跡,是被一直保留還是多次流轉,基本能看出目的。
第三件事元承和沒有直說,但真實意思是要她去插手紅信,在陳文九眼皮子底下分權。這一
件,反而是最難的。
但也正好給她進入紅信、尋找證據提供了一個機會。
想到這兒,葉昔又覺得自己不算虧。
“還有一件事,我想強調一下。”
葉昔倒回來:“元董請說。”
“我之所以多次給你機會,是因為你的父親葉行舟。”
葉昔抬起臉,暗暗地攥緊了拳頭。
“希望你像你的父親一樣,除了有能力,更重要的是,有情有義。相反...”
元承和垂下眼,陷入回憶裏:“你,最好不要像王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