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昔望著元昱，錯愕了兩秒鍾。
    “衛師隻負責我的安全。”她謹慎地說。
    “那就是上了船，”元昱話中有話，“我們離開那會兒，他在做什麽？”
    這話聽得葉昔心裏發堵。
    元昱的心情不好，她可以理解，但這時候這樣提問，顯然是懷疑衛師。
    “阿昱，這種事情容不得開玩笑，”葉昔有些不高興，“阿師是正派人。”
    “正派人？”元昱嗤之以鼻，“那我呢？很明顯，在有些事情上，我與他之間有一個人說了謊。”
    葉昔一凜，沒想到元昱提起這一點。
    “你信任他，對嗎？”元昱的情緒起伏劇烈，一下又低落下去，“所以我不是正派人。”
    他垂下肩膀的樣子像極了在謝清月麵前泄氣的模樣，葉昔還沒來得及生氣，又覺得他挺可憐。
    她回想起從小島回程的遊艇上，元昱悄聲問她，想要元承和“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誰能想到那時，元承和卻在郵輪上出事了。
    “阿昱，我相信衛師，我也相信你，”她按下自己的心事，盡量心平氣和地對元昱道，“我想那件事情可能有誤會，我等你的調查結果。”
    元昱抬起憔悴的臉，冷言挖苦道：“人都死了還調查什麽？算元承和的唄，都算。反正他已經付出了代價。”
    他這般陰陽怪氣，葉昔終於忍無可忍。她知道，他一直都像個小孩，情緒不穩定是常態，偶爾還無理取鬧，但這是生死大事，更事
    關他人的清白，元昱怎能這般潦草地說出口？
    她音量一下子控製不住：“這不是我想要他付出的代價！”
    元昱盯著她，一秒鍾後懟了回來：“那個男人一出現，你對我都不溫柔了。”
    葉昔仰起頭重重地吸了口氣——
    “你簡直不可理喻。”
    她起身就走，隱約聽到元昱“哼”了一聲。
    關了總裁辦公室的門，葉昔又有些後悔。
    元昱現在這個情況，她不該跟他一般見識。她想了想，給孫樂發了個信息，請他照顧元昱。
    除了元昱，她還有一個人要看。
    葉昔驅車來到元家別墅，沒有看到蔣韻兒。
    電話也不通，她十分擔心。問管家，管家笑而不語，問傭人，傭人三緘其口。
    元承和突發變故，元昱疲於應付公司的事，元家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處理。
    好在葉昔遇到王媽，才得知韻兒回了娘家。
    葉昔抬頭看了看元家的豪華別墅，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幾天後，一則轟動的消息見了報。
    確認元承和死亡後，被委托的律師事務所公布了他的遺囑。
    遺囑的內容同時送達元氏集團股東會，指定繼承人的名字，是元昐。
    這可叫股東會成員爭破了頭。
    公司不可一日無主心骨，股東會早就臨時指定元昱全盤處理事務，在元昱與秘書團的共同努力下，偌大的元氏集團總算沒出什麽簍子，股價甚至一波震蕩中呈現上漲趨勢。
    可這一紙既是決議書又是遺囑的
    東西送來，就要打破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局麵。
    畢竟元昐還病得起不來床。
    換，那麽又是一個無法確定的未來。
    不換，報紙都已經登了。
    股東們把難題拋給元昱，但元昱正忙著幹別的事情。
    “離婚？”
    乍聽到這兩個字，葉昔覺得好陌生。
    孫樂捏著離婚協議的手有些顫抖，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直接將協議遞給了葉昔。
    葉昔接過，邊看邊問：“阿昱呢？他怎麽不來？”
    孫樂往街角的車子看了眼，賠笑道：“太太，昱總忙著。要不您現在簽一下？”
    葉昔看著支支吾吾的孫樂，又瞟了裏頭明顯坐著元昱的轎車，沉聲道：“總不能在這兒。”
    孫樂是在基金公司樓下截住她的。
    這些天她忙於管理基金公司，約束聖美報館，還要回應元家親友或關切或打探的消息，監控輿論情況，想著能幫元昱一點是一點兒。
    沒想到突然收到一紙“休書”。
    “去那邊坐坐？”葉昔指了指街邊的咖啡鋪子。
    孫樂麵露為難：“太太，昱總希望您盡快簽了，最好今天把手續辦完。”
    “為什麽？”就算她和元昱鬧了不愉快，也不至於突然要離婚。
    “太太，您別問。”
    葉昔抬起下巴望著孫樂，這是明知道答案而不說的意思。
    孫樂也承認了：“我真不想說。”
    “孫樂？”葉昔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古怪，“元昱到底怎麽了？沒出事吧？”
    “昱總沒事...太太！”
    葉昔
    幹脆甩下孫樂，去敲元昱的車門。
    無人應答。
    “昱總不在裏麵。”孫樂試圖阻止她。
    葉昔被他們倆氣笑了：“你們讓我今天把手續辦了，他本人不來，怎麽辦完？”
    “那現在去？”車窗搖落，露出元昱僵硬的臉。
    “去就去。”葉昔回懟。
    管他抽什麽風，她這回是真生氣了。
    上了車，兩人各自看向車窗兩側，誰也沒有先開口。
    車子在民政局前停下，兩個人都沒有動作，孫樂輕聲提醒：“昱總？”
    元昱恍然抬起手，不小心撞上扶手，發出很響的一聲。
    他齜牙咧嘴地打開了車門。
    葉昔歎了口氣，悶著頭跟上。
    兩人沉默地辦完了手續，如同結婚時一樣迅速。工作人員慎重其事地告訴他們，即便感情破裂，還有三十天冷靜期。
    葉昔掃了元昱一眼，後者一臉的心不在焉。
    出了大門，元昱要走，葉昔實在忍不住，擋住了他。
    她昂起頭，雖先開口但氣勢不減：“你就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元昱下意識抱著手臂退後一步。
    明明是他提出離婚，看上去反而他更像被欺負的那個。
    “嗯？”葉昔邁上一步。
    “你！”元昱猝然開口，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你是...”
    他似乎詞窮，皺著眉心想了好一陣。
    最後終於選定說辭，元昱吸了口氣，自以為冷酷地看著她道：“你這個掃把星！看八字的人說，娶你有血光之災。”
    葉昔簡直要吐血。
    “行，
    ”葉昔伸手攔了輛的士，車也不坐他的了，“有本事，三十天後，這裏見。”
    的士絕塵而去，元昱哭喪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