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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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局主席失聯,股票應聲大跌。
元昐的病來勢洶洶,不是昏迷就是胡話連篇。
元昱隻得挺身而出,全麵主持工作。
管理經營、應對政策、主持搜尋,一刻不停。
即便元昱忙得腳不點地,內外還是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
畢竟這一趟出航的目的雖未官宣,但猜到傳給猜不到的,局內的傳給局外的,小道消息不脛而走,直到——
確認衝上岸的屍體是元承和。
一代英雄人物,就這樣孤零零地慘死在無名的沙灘上,與世間任何浮屍沒有區別,嚇壞了趕海的漁人。
高偉的身軀被海鳥啃噬,華貴的衣飾被海水泡個稀爛。
輿論嘩然。
根本壓不住。
警方十分重視,但出事地點特殊,涉案人員不明,隻得向船長要求了全船的監控,又十分謹慎地約見了元昱。
畢竟是在元昱的船上,這樣敏感的時點,兩父女一死一病。
談話還算客氣,但適度的同情和懷疑反複折磨著元昱。
事情結束,葉昔送走警察。
轉過身,見元昱呆坐在辦公室的會客沙發上,盯著並未動過的茶水發呆。
這些天元昱的情緒波動很大,葉昔跟在身邊,看在眼裏。這種時候,其他事情隻能先放一放。
葉昔做好心理建設,走到元昱身側坐下,柔聲問:“你還好嗎?”
聲音雖輕,卻把精神極度衰弱的元昱嚇了一大跳。
他那雙動人的鳳眼啜滿疲憊,增加的眼皮褶子和烏青的眼底,都顯示
他不好。
元昱無意識地將眼神放在她臉上。
整個人前所未有地呆滯。
葉昔心疼地道:“要不要睡會兒?”
元昱回過神,搖了搖頭。抓過桌上的濃茶一飲而盡。
自從知道屍體是元承和之後,元昱這幾天就沒睡過覺,全靠咖啡因挺過。
他不分晝夜地強打精神處理事務,看上去既不悲傷也不難過,像一個機器人般準確而冷酷,隻在他母親崩潰大哭時,動容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謝清月哭過後,大聲數落了他。
說他沒有照顧好他的父親。
一如她割腕沒死成,醒來後氣急敗壞的當年。
元昱無言地聽著,沒有反駁,甚至孝順地給謝清月遞上手帕,在母親情緒過於激動的時候勸她“緩一緩”,或者應下“是我錯”。
可葉昔知道不是他的錯。
元承和失蹤的時候,元昱正在小島上安慰她,遠離郵輪。
元昱喝完茶作勢起身,打算接著幹活:“我看下今日的新聞...”
葉昔雙手抱住他的手:“睡會兒吧...就在這裏,我陪著你。”
元昱沒舍得抽開。
這是她從小島上下來後,第一次主動觸碰他。
元昱依言坐下,由得葉昔按著他的額頭,又聽她的指引在沙發上躺好。
她柔韌的指尖自額頭滑入他的發絲,輕重有序地彈著一首熟悉的舒緩的節奏。
元昱閉上眼睛仔細感受,注意力被她的節奏帶走。
他想通過節奏猜出她演奏的內容。
她的指法有力,指尖
冰涼,給緊繃的頭皮帶來奇妙的新鮮感;她的手指隨著揉搓漸漸發熱,範圍也從頭頂延伸至耳後,耳垂,然後是酸脹的後頸...
葉昔看著腿上逐漸安下神的元昱,感受他的身體放鬆,放緩了按壓的節奏。
待他出現一句細不可聞的喉音,葉昔知道他睡著了。
她輕拂過他年輕疲憊的臉頰,一下一下地梳攏他的額發,像是安撫小朋友或是小動物。
他長長的睫毛抖動,似是抗議。
但他太累了,醒不來。
葉昔取出手機,翻看今日的新聞。
外麵的輿論變得更加可怕。
陰謀論者認為,元家出事必定與元昱有關。這位看起來“很不行”的二世祖,一定是提前知曉繼承人不是自己,為了權力弑父殺親——如今元昐久不出現,也一定凶多吉少。
這種觀點被元昱的支持者,還有葉昔和岑寧的宣傳全力反擊。
但正麵形象難立,壞消息和八卦卻天生具備傳播性,她們的努力收效甚微。
更有冒充知情人的、開直播蹭熱度的,甚至連網絡算命人都來批上一句,元家眾人八字如何,應了今年必有血光之災,想要化解須速速添加某賬號...
葉昔滿心激憤,明明他是站在前線拚命的那個人,卻反要遭受如此非議。
她快速編了個信息發送,【元昐醒了嗎?】
五分鍾後,敲門聲響。
出人意料的叩擊聲,將元昱從美夢中驚醒。
“他怎麽在這裏?”元昱睜開眼睛
側過臉,負麵情緒向下沉,醞釀著憤怒。
辦公室的門自動關上,衛師在葉昔驚訝的眼神中停下腳步,盯著她道:“我來跟你匯報。”
葉昔看了眼手機,是問衛師為何不在線上說。
衛師當看不到,盯著她腿上的元昱。
兩股同樣憤怒的眼神對上,巴不得上去撕了對方。
葉昔看不到元昱的臉,在衛師的眼神下無地自容,她推了推元昱,示意他起身。
“我很累。”元昱拒絕。
葉昔無奈地往邊上挪,企圖從元昱的後腦勺下把腿收回。
元昱不滿地拉回了她的腿。
“阿昱,”葉昔出言提醒,“你起來。”
“是你讓我睡的!”元昱突然暴躁。
隨即他又意識到不該發火,迅速偃旗息鼓,一臉慍色地坐起身。
對上衛師像監視像威脅地眼神,元昱隻想當著他的麵按著葉昔一頓親。
可他又不想讓衛師看到葉昔被親得麵紅耳赤的模樣。
腦子裏一來一回,把元昱氣得不輕。
“阿師,”葉昔轉移話題,“說一說元昐怎麽樣了?”
衛師簡短地匯報了元昐的情況,簡言之就是不好。
醫生說原因不明,但很可能是積勞成疾,未必能從床上爬起來。
這條消息,對元昱來說不知算好算壞。
葉昔轉向元昱,想聽聽他的意思。
元昱卻睨著衛師:“匯報完了?”
衛師不答。
元昱當衛師默認:“匯報完了就滾蛋。我有事和你主子說。”
衛師看了眼葉昔左右為難的臉,不忍
她難做,居然不等葉昔吩咐便離開,自己轉身出門去。
葉昔確實難做,有了衛師的善解人意,她終於得以緩口氣,轉而略略埋怨地看著元昱。
元昱不以為然,一臉陰沉:“他怎麽在這裏?”
他在這方麵並不是好說話的人。
葉昔知道他不滿,但她有理由:“現在一切都亂著,我需要阿師的幫助。”
“幫助?他能幹嘛?”
“阿昱,你知道他能幹嘛。”
若說安保工作,她身邊沒有人比衛師更能勝任了。
元氏出事,就怕有人趁亂摸魚,這種時候更加需要值得信任的人在身邊。
衛師下船便承擔了她和元昱的安保工作,和元昱的秘書們配合無間,能為元家做到這種程度已算仗義。
但元昱不這麽想。
他冷笑一聲,不再是剛才見到衛師那般憤怒,更像是興師問罪前的敵意——
“那...這男人登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