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章·白龍魚服,見困豫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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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洗完後,扶蘇一臉賤兮兮的表情:老衛啊,這個軟甲能不能借我穿穿?
    衛咎很爽快的答應了,待扶蘇穿好後,他飛揚跋扈的說:“穿上軟甲,你就是書童,我就是扶蘇公子咯,你要替我擋冷箭哦!”
    扶蘇說:“行啦!行啦!就這一回。”
    荊軻一語不發,他想著,過了今晚,就得跟扶蘇分道揚鑣了,能不能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麽?
    三人穿著好行束,走在路上,扶蘇交代了幾句大戶公子要遵守的規矩,避免露餡,衛咎竟然跟海綿一樣聽一句做,有模有樣,扶蘇甚至有點懷疑衛咎是不是真是魏國某個世家公子。
    來到正堂,三人一同拜謝岑傑的搭救之恩。衛咎走在正中,荊軻在左,扶蘇在右,看起來衛咎就是三人之中的頭頭。
    這裏原本是山大王說事享樂的地方,也就一個洗澡的功夫,變成了少帥岑傑的會客廳,物是人非也就這樣了。
    岑傑見三人英姿颯爽的走來,心中默念道:好少年!要不是先前看到那麽能打,說不定還會誤會是哪來的小儒生。
    荊軻從來沒放鬆過,即使麵對曾經伸出援手的岑傑,他也不會掉以輕心,正是這種警惕讓他注意到所謂的少帥手底下的動作。
    “小心!”
    扶蘇反應快,雙手撐平,仗著自己穿著軟甲,擋在二人身前,衛咎隻聽撲哧一聲,心中夢魘又占據心頭,躲在扶蘇背後。扶蘇低頭一看,胸口結結實實多了一箭。
    岑傑心中有底了,喊話之人武功之深厚、反應之迅捷,在其他二人之上,但僅僅是警告,卻不出手,雖無可指摘,但跟他走一起難免有些膈應,反觀出手擋箭的倒是條漢子,又是秦國公子的手下,不妨交個朋友。
    岑傑看了他們一眼,讚許道:“義不忘友,危不離棄,你們很好。放心吧,你身上的箭頭已經被我磨鈍了,不會有事——再怎麽說,你們當中有一個是扶蘇公子,我怎敢亂開玩笑呢?”
    扶蘇這時想起了那句玩笑話,電光火石之間脫口而對:“既然如此,還不快給扶蘇公子賠不是!”
    荊軻也明白他的意思:“就是,然後上兩壇好酒給公子壓壓驚!扶蘇公子可是許過甄夫子要保他安全回國的承諾,甄夫子現在不在了,你不能再讓義士心寒。”
    扶蘇荊軻兩人唱了一出雙簧,活生生的讓扶蘇跟衛咎交換了身份。
    岑傑聽後一臉驚訝:“公子的承諾可不能輕易許下,公子一諾,重逾千斤!”
    衛咎愣在那,不知道該怎麽做,隻得先把扶蘇叫到後麵,扶蘇在背後教他怎麽用貴族話去應答:
    “人既然不在了,他的責任我來替他完成!他是個商人,我要把他的財物都交到他的店鋪,或者門府,也不失為完成承諾!”
    岑傑見“扶蘇”談吐不凡,也不敢再端架子,走上前鞠躬行禮。衛咎將錯就錯扮演起扶蘇公子,介紹起身後兩人,荊軻自然是荊軻不屑自我介紹,扶蘇嘛,就隻能按著那句玩笑話將他說成是自己的扈從。
    既然甄琰死了,岑傑反客為主的觀念非常嚴重,叫士兵端來酒菜,四人就盤坐在大堂暢飲,末了還給三人安排了房間,真的把自己當作晁蓋一樣的山大王。
    第二天,天氣晴朗,扶蘇很久沒曬過太陽,他站在最高處,像地頭休息的莊稼漢一樣,裸著上身,愜意地眯著眼,讓陽光洗刷著身上的每一處毛孔,這是宮裏的貴族們怎麽也享受不到的陽光浴。
    他睜開眼看見齊軍大軍這時候也登上山頭,與岑傑少帥勝利會師。
    然後是甄琰的葬禮。
    當所有人看到甄琰的屍體時,各個捂著鼻子,扶蘇難免也有兔死狐悲之感。他轉身不去看,接著曬太陽,讓衛咎自己好好去適應一下怎麽扮演自己,反正昨天也教過他怎麽說話了。
    殊不知,正是這個偷懶的舉動,差點讓真正的扶蘇陷入死地!
    荊軻則感覺著哪裏不對,這個臭味應該不是屍體的味道,更像是好幾天沒洗澡的那種腥膻。對了,我們之所以那麽能打,該不是那些山賊被我們三的臭味給熏跑的吧?
    衛咎看到荊軻也捂了捂鼻子,不知道他其實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洗幹淨,誤會他也被味道熏怕了。衛咎走到甄琰跟前,說:“別裝死了,我們現在都安全了。”
    甄琰的屍體這才抽動了一下,緊接著咳了幾聲。這才緩緩的從木板爬起來:“你這小子,下手可真重啊!”
    “作為公子,答應他人的承諾如果沒有做到,那跟放屁有什麽區別?”
    甄琰聽來,覺得是上天要扶蘇信守諾言,所以自己不該死。不過話說回來,裝死本來就是商人秘而不宣的本領,自己何須要感謝上蒼,當年齊桓公被管仲射了一箭還咬舌尖裝死呢。
    岑傑聽在眼裏,覺得甄琰之死是他跟扶蘇合演的一出騙局,騙過了所有人。
    在荊軻眼裏,則是假扶蘇讓真扶蘇背了黑鍋,假衛咎如果發現真衛咎成長如此之快,應該會後悔那個決定吧?
    突然,寒光從荊軻眼裏一閃而過:等等,交換身份這件事,甄琰要是察覺了,他倆可不就敗露了?
    活在謊言裏的人,越到最後越痛苦。
    扶蘇現在依然對甄琰複活的事一無所知。人無近憂,必有遠慮,現在的他正在盤算著到齊國後怎麽跟自己人接頭,雖然撫察館是個不錯的落腳地,但下線卻是隱藏在臨淄城的各個角落,當說青鳥這個人(或許是個組織),就連撫察館的館主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麽樣。
    那個衛老師也是,非得我到那邊才肯告訴我是什麽任務。保密是夠保密的,也不知道耽不耽誤事。扶蘇此時陷入了沉思……
    真希過會就開拔出發!
    扶蘇覺得“日夠了”,就從高處下來,神清氣爽,曬完太陽後躲在蔭涼下最舒適了。他見到荊軻,氣色紅潤的問:“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荊軻見附近有人,義正辭嚴的嗬斥道:“放肆!甄夫子正在療傷,豈能現在就走?什麽時候走還輪不到你說話。”
    聽到甄琰沒死的消息,扶蘇猶如五雷轟頂,幾乎駭得要跳起來。好在荊軻又繼續說道:“來吧,反正你也巴不得甄琰死,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麽?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扶蘇腦海裏開始盤桓著“甄琰必須死”的念頭,眼中滿是無盡的殺意。
    扶蘇之所以會跟衛咎交換身份,因為他昨天泡澡的時候想起一個在南蠻聽到的故事:昔日白龍下凡間享樂,落在凜冽的水潭中,怕被發現真身,就化做一條魚。龍隻有披上魚皮,才能潛入潭水;間諜扶蘇隻有換上平民的身份才能不被齊國高層主意。
    但是這個故事還沒完:後來有一個叫做豫且的漁夫把它的眼睛給射瞎了,白龍也無法再回到天庭。
    現在這個甄琰就是這個可惡的漁夫,隨時可以給自己一梭子,到時就不是膝蓋中箭或者眼睛中箭那麽簡單了。如果讓他揭穿自己的外衣,那麽剛剛日光浴時思考的那一大堆通通都是白搭!
    扶蘇惡狠狠的說:“什麽交易?我先答應你,免得到時候你反悔!”
    荊軻麵帶微笑,我看待會反悔的人是你吧,“我要刺殺的人,需要你的幫助才行。”
    “南邊我可沒認識多少人。說吧,誰?”
    “燕國的南邊,有一個秦國,我要刺殺的,就是秦國的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