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二章~乘彼垝垣,以望複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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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蘇喝完酒,獨自一人在沒有宵禁的臨淄城內瞎逛,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找魯大小姐。
    冥冥之中,他鬼使神差的來到了菏華的寓所。那裏被名叫夜幕的黑色天鵝絨布籠蓋著,充滿神秘與詭異。扶蘇站在那兒不動,想了一會,還是走了上去。
    菏華的寓所是個二層建築,菏華住在二樓。扶蘇走上樓梯,穿過走廊,來到菏華門口,想著是要推開呢,還是敲一下再進去好。
    我的建議是先敲門,一般情況下,沒人會虛掩著門等著不速之客闖進來。
    扶蘇見門是虛掩的,感覺有古怪。立刻豎起所有的警惕,緩緩的推開門,手裏抄著門外的掃把,如果有人襲擊,可以第一時間施展秦家劍法反擊。
    客廳很空曠,扶蘇不敢弄出火光,隻能憑著記憶勾勒著寓所內的陳設,他索性閉上眼睛,用耳朵極力摸索著附近的風吹草動。
    突然一陣尖利笑聲破空傳來,在空曠的大廳中顯得十分詭異。扶蘇陡然變色,掣出兵器。笑聲忽遠忽近,卻不曾中斷,似乎來自四麵八方,卻分明是發自一個人聲。
    扶蘇凝神靜聽,笑聲稍退,他猛然睜眼,用腳挑起身旁一把木椅朝著某一角落飛去。木椅撞到牆上“嘩啦”一聲化成一堆碎片。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椅子撞牆的瞬間,一個黑影從角落“嗖”地一下飛出,直直撲上扶蘇。
    扶蘇不閃不避,嘴角含笑。眼見黑影衝至近前,扶蘇突然奮力一刺。黑影顯然未料到,在空中又無法改勢,隻得猛一扭腰,轉向右側。
    扶蘇哪肯放過,腕子一抖,劍花已經帶著風聲招呼過去。黑影雙足剛一點地,又是一個高跳,幾下兔起鶻落,稍縱即遠,身法迅捷之極,堪堪避過扶蘇的攻勢。
    竟還有人能脫出秦家劍法的鋒芒?
    扶蘇見一招險些得手,心中大定。倘是鬼怪之流,怎可能把堂堂一個劍客逼得如此狼狽,畢竟還是個人,隻要是人,就沒什麽好怕的了。扶蘇心轉電念,掃把已悄然出招,黑暗中劃出一道流光,直逼黑影。
    扶蘇師承名家,劍法莊嚴端正,極有法度,甫一出手就把黑影籠罩在劍鋒之間。他現在這一招隻有一擊,劍尖卻同時指向人體九大要害,敵人避無可避,隻能疾退,頓失先機。
    黑影好似對這招呼的利害渾然不覺,不閃不躲,迎鋒而上。扶蘇劍尖一抖,正待要刺,黑影發出一聲長嘯,在半空無比靈巧地翻了一個跟頭,順著長劍側刃滑過,躍過扶蘇肩頭,朝反方向的窗戶逃去。
    “菏華,你還在嗎?”扶蘇從懷裏摸出一個從酒肆順來的火折子,幾下功夫點亮,發現菏華不在,心中暗惱。
    此時黑影卷土重來,手裏也多了一把短劍,扶蘇也不由得怒向膽邊生,操起掃把攻向黑影。
    二人各展絕學,一短劍一掃把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大網。黑影動作全無章法,不循常理,卻總能在匪夷所思的角度閃開必殺的一擊,難以預料。扶蘇固然逃不出黑影的糾纏,黑影一時間也奈何不了他。廳中一時人影晃動,叱喝聲起,恐怕過去十幾天的雨天,扶蘇、菏華兩人都不曾如此熱鬧過。
    扶蘇借著酒力,爆發起了潛力,黑影逐漸覺得武器的優勢已經被對方的招式給掩蓋過去。他手腕斜翻,長劍猝然變招,一記“朝歌遙指”,刺向黑影麵門。
    昔武王代紂,紂王於牧野兵敗後,兵撤鹿台而亡。武王克商後,兵抵朝歌,遷九鼎於朝歌。這一招暗合扶蘇此時要將暗夜刺客殺敗的心情。
    上次扶蘇用過這招與荊軻較技,荊軻是朝歌人,如果知道這個霸道的劍招是針對自己,那還真說不定會對扶蘇痛下殺招。
    一代劍豪葛聶曾言:“對戰如習舞,以節奏為關竅,順者恒勝,亂者恒敗。”黑影剛才無論敵人如何搶攻,隻依著自己的身法閃避;如今被扶蘇一招打斷了節奏,呼吸立時不暢,胸口不由一窒,四肢氣息運轉艱澀,登時亂了手腳。
    扶蘇哪肯放過這個良機,又是幾個密不透風的劍花伴著掃把掉毛,扶蘇抓住他稍現即逝的身法破綻騰出左手一推,“砰”地一聲,黑影應聲倒地。扶蘇疾步向前,劍芒點點,霎時點中黑影胸口。隻要交換一下武器,便可刺穿心髒。
    黑影受不了這股悶氣,丟下劍,用盡全力推開扶蘇,站在門口挑釁:“要還想見到你的女人,看你有沒有本事追上我。”
    扶蘇撿起短劍,插進掃把,又用腰帶別起來,從二樓跳下,這一跳兔起鶻落,幹淨利索,那才黑影剛剛下樓。
    借著酒勁,武鬆可以幹翻一隻老虎,卻不能跟老虎比賽跑。借著酒勁,李白可以寫下百篇華彩,也跑不過區區牧童。借著酒勁,扶蘇可以用掃把壓製黑影,同樣追不上那個黑影。
    喝完酒在去海邊吹風,一切煩惱那時都會雲飛煙散,第二天則會多一個煩惱——頭痛。
    才跑了一炷香,扶蘇便覺得頭暈眼花。別說等會可以應付更多的武者救出菏華,能不能自保都是一個未知數。
    很快,黑影停了下來,扶蘇也明白自己跳進了對方的圈套。對方究竟是誰?岑傑還是老金?
    反正不可能是小馬哥。
    那邊走來了四個人,為首的是老金,菏華秀發淩亂,雙手反扣被粗繩子捆綁著,邊上兩個穿著星奉營製服的幹員上前扶住黑影,扶蘇一激靈,回頭一看,岑傑早已出現在自己後麵。
    黑影與那兩人耳語幾句,其中一人說:“喲嗬,用跟掃把就能打退他,看起來挺能打的,你們認識嗎?”
    老金似乎看透了一切:“菏華的相好,居然潛伏到魯濟的宅院做起了家丁,打聽到的消息可能比我星奉營還多!”
    “既然你這個家丁很能打,我來會會你。”
    岑傑一言不發,扶蘇感覺自己的身份很可能會暴露,到時以老金的智慧一定會知道自己的秦國間諜身份。
    還有就是菏華,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會被老金綁起來?
    扶蘇來不及細想,第一個武者拿著帶索的釘錘呼嘯而來,去勢快如閃電,扶蘇躲閃不及。
    隻見那釘錘不偏不倚砸在扶蘇左肩,那人剛想抽回錘子發動第二次教科書式的攻擊,不料扶蘇左手扣住錘子,那人欲拔不能,正猶豫間,扶蘇從腰中掃把拔出短劍劃過那人咽喉,又迅速插回掃把內。
    那個倒黴蛋來不及護住脖子,眼睜睜看著洪泉潺潺,雙腿跪倒不知道該呼救還是該止血,一副要死不活的慘象。
    快速拔劍收劍是一個劍客的必修課,也是一個貴族的自我修養。僅此一招,老金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克製著自己不再去看扭曲的士兵,而是盯著扶蘇——應該說是燕國剪刀手第三十三代傳人——荊軻。
    扶蘇這次短兵相接似乎抱著自殺的心態,仆一出手就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這讓在場的人又驚又怕。
    饒是宦海沉浮三十餘年的老金也沒見過這個陣仗,連連後退兩步,一個人安慰道:“金禦史莫急,既然他一心求死,我們不妨速戰速決,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菏華已經是眼含熱淚了,她破空喊了一聲:“快跑,不要管我”
    說完,荷華的眼眶已是氤氳了一片模糊視線的露珠。
    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斯人不堪言。欲知後事如何,請看後天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