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會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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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陸見川安安靜靜待在診室裏,哪裏也沒去。
    方行舟接診,他便坐在一旁端茶遞水送資料,順便教育肚子裏的孩子,讓它從胎兒階段開始好好學習,不能浪費了優質人類基因。
    第一天實習有驚無險。
    今天方行舟沒有手術,可以準時下班。一換下白大褂,陸見川立刻變回原來的模樣,假裝自己是來醫院接下班的愛人,光明正大從正門進了診室。
    被束縛了一整天的肚子更加膨脹,看起來像隨時要臨盆了。秦鴻博剛收拾完東西要走,見科室走進來一個大肚子孕婦,“喲”了一聲“這位女士,我們門診下班了,而且這邊是外科”
    陸見川笑眯眯地看著他“我找方醫生。”
    秦鴻博聽到一個華麗優雅的男性嗓音,頓時驚訝地愣在原地。
    他飛快抬起視線,對上了一張完美得不夠真實的臉龐。
    許多離譜的傳言浮上心頭,秦鴻博看著眼前挺著大肚子的男人,隻覺得自己的醫學三觀在飛速崩塌“你、你就是方老師的”
    陸見川“是的,我和方醫生是伴侶。”
    秦鴻博下意識回頭,想看看暗戀方醫生的師弟小王在哪裏。
    奇怪。
    明明剛才還看到小王去更衣室換衣服,怎麽一眨眼就沒人了下班也不跟他們打個招呼。
    疑惑之間,方行舟換好衣服出來,看到恢複原樣的陸見川,忍不住笑了笑。
    陸見川朝他伸出一隻手,溫柔開口“老婆,你終於下班了。”
    秦鴻博的雞皮疙瘩瞬間從腳底起到頭頂。
    老婆他在叫誰
    他緩緩轉動眼珠,看向他們大名鼎鼎的高嶺之花方主任。方行舟很自然地走過去和陸見川牽住手,向秦鴻博介紹道“這位是我愛人,今天來接我下班。”
    然後煞有其事地跟陸見川也介紹道“這位是秦醫生,現在在我們科室實習,馬上就要轉正了。”
    陸見川笑著伸出另一隻手“秦醫生,你好。”
    秦鴻博精神恍惚地和他握了握手“你、你好。”
    陸見川彎起眼睛“秦醫生,謝謝你一直以來對舟舟的照顧,等我生了一定給你發請帖,請你來喝孩子的滿月酒。今天我們就先下班了,你也早點下班。”
    秦鴻博“好的,我一定來”
    陸見川和方行舟十指相扣,在秦鴻博難以置信地目光中離開科室。
    在同事麵前秀了恩愛之後,陸見川今天心情格外好。
    拿車回家之前,他特地繞去了停屍房,指著裏麵的一個冰櫃跟方行舟說“老婆,你跟我鬧分手的時候,我不敢上來找你,所以通過這個冰櫃裏的屍體引起你的注意力,催你早點回家。還記得嗎”
    方行舟愣了愣。
    他的記憶力極好,迅速回憶起陸見川口中的細節,忍不住“嘖”了
    一聲,道“記得,停屍房的同事被你嚇得不輕。”
    陸見川握緊他的手“後來那個同事膽子大了很多,還把冰櫃拉開研究了很久,現在好像已經成為停屍房主任了。”
    方行舟“你連這個都關注”
    陸見川道“當然。”
    說到這裏,他看了方行舟一眼,猶豫兩秒,開口道“沒有懷孕之前,我每天送你上班,然後就待在醫院附近,假扮成各式各樣的人,看人類的醫院是怎麽運行的,也會偷偷觀察你的工作就這樣一直等到下班,再假裝自己剛剛趕到醫院,來接你回去。”
    這些話,陸見川以前從來都不敢說。
    但是從公開非人類身份之後,他莫名又有了一點信心,總覺得身邊的人並不介意這些。
    他盯著方行舟的臉。
    後者果然隻是輕輕笑了一聲,並沒有因為他的偷窺而生氣“偷看了這麽久,也沒見你的醫學知識有什麽長進。”
    陸見川“”
    他假裝沒聽見,露出清澈的微笑,試圖掩蓋自己的不學無術“我會好好努力實習的,一定要替我們科室拿下最佳培訓科室的榮譽”
    方行舟把車鑰匙遞給他,笑道“拭目以待。”
    陸見川花了兩個月兌現他的承諾。
    實習第八周。
    懷孕第三十六周。
    陸見川風雨無阻、兢兢業業,成功地拿下九月份最佳實習生稱號,連帶外科也成為本月最佳培訓科室。
    對於普通人類來說,三十六周已經要準備待產了,而陸見川的肚子除了越發的大以外,絲毫沒有要生的跡象,依然拚搏在醫院實習生的最前線。
    反倒是方行舟開始產前焦慮。
    入秋第一天的晚上,方行舟躺在床上,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失眠許久,最後忍不住坐起身,擰開閱讀燈,把陸見川身上的夏涼被掀開,和大到誇張的肚子對視。
    陸見川睡得很沉,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觸手無意識卷上他的手臂,眷戀地來回蹭著。
    方行舟摸上他的腹部,本已經搖搖欲墜的肚子進一步膨脹起來,胚胎大約嫌棄人類的孕囊太小,在裏麵艱難地翻身,把皮膚頂得半透明,仿佛隨時要從中間裂開。
    方行舟皺眉看了半晌,然後安靜地俯身靠近,嘴唇貼上滾燙的皮膚,輕聲問“寶寶,你什麽時候出生啊。”
    胚胎也不知是聽不懂還是裝不懂,隻隔著肚皮親昵地蹭他的手心,與他相視無言。
    方行舟歎了口氣。
    他悄悄起床,去了一趟一樓,從廚房拎上來兩大塊生牛肉和一整鍋晚上剩下的燉排骨,放在靠陸見川的一側。
    果然,不出五秒鍾。
    床上的人還在沉睡,他的觸手已經按捺不住,嗖地離開他的手臂,順著香味蜿蜒爬行,很快找到食物。
    它先卷起兩塊牛肉,所有口器大張,利齒飛速旋轉,絞肉機器般將牛肉風卷殘雲吸進肚子裏
    ,再體貼地把血水和肉沫舔得幹幹淨淨。
    剩下一盆排骨,因為是帶湯的,吃起來更麻煩一點。但方行舟在旁邊看著,觸手堅持它的紳士風度,沒有吃得太難看,先把觸手尖探進去,將湯汁吸幹,再把排骨咬進口器裏,連肉帶骨,哢嚓哢嚓,輕而易舉地整個咬碎吞下。
    深夜加餐眨眼被吃得幹幹淨淨,觸手又討好地想纏住方行舟,卻被方行舟輕輕推開。
    觸手微微一愣,沒想到會被愛人拒絕,委屈地立在空中,目送方行舟進了浴室,隨後,又看見他從裏麵拿來毛巾和牙刷。
    他拎起吃飽喝足的觸手,用毛巾仔細將表皮擦幹淨,再細致地刷完每一個口器裏的牙,讓它喝下兩大杯清水,督促它爬到盥洗台,咕嚕咕嚕把牙膏沫漱口掉。
    直到觸手的每個小角落都幹幹淨淨,它終於得到許可,爬上了方行舟的肩膀,圍巾一樣圍在他脖子上,柔軟的尖尖親昵地來回蹭他的側臉。
    “上次在海邊打的獵,是不是快消耗完了”方行舟問觸手,“你最近的食量好像越來越大。”
    如果陸見川還清醒著,一定會矢口否認,以免被老婆嫌棄食量太大不好養活。
    但此時,他睡得正香,觸手們完全依靠直覺活動,基本等同於他的潛意識反射。
    它點點頭,張開口器,朝方行舟露出饑餓的喉嚨。
    方行舟摸摸它的吸盤,把聲音壓得極輕,用隻有他們兩能聽到的音量,小聲道“變成完整的本體,對你和孩子都好。”
    觸手歪頭,似乎沒聽懂。
    方行舟又道“我可以帶特管品回來給你吃。”
    聽到特管品三個字,觸手扭動幾下,口器裏肉眼可見地開始分泌消化液,在閱讀燈下折射著濕潤的光,像是一隻隻眼睛,渴求地看著方行舟。
    方行舟又補充一句“會比上次的卵還好吃。”
    觸手呆立許久,然後迅速從他身上撤離,在床上痛苦地把自己扭成麻花,翻來覆去掙紮好幾分鍾,最後竟然噌地消失了,變回人類的手掌,以此表達自己的拒絕。
    方行舟“”
    他再次打量快要爆炸的肚子,無奈地躺回床上,心中總不安穩,到後半夜才將將睡過去。
    正徘徊在噩夢的邊緣忽然,床頭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方行舟一個翻身起床,飛快把手機調成靜音,看了一眼來電提示,竟然是醫院的同事。
    他轉頭,望向陸見川,見他睡得連身都沒翻,於是悄悄接起電話,捂著話筒“喂”
    那頭語速飛快地道“方主任,有個非常嚴重的急診患者需要會診請馬上回一趟醫院。”
    方行舟忍不住皺眉。這麽晚會診,而且連外科都叫上了,又有重大車禍
    他壓著聲音“把資料發我,我提前看看。”
    “好,”同事道,“盡快來病人情況相當糟糕”
    電話掛了。方行舟打開科室群,剛看了兩行聊天記錄,突
    然有兩截觸手從後麵環住了他的腰。
    他回過頭去,陸見川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艱難地挪動巨大的肚子,往他身邊靠近一些,困頓地問“怎麽了”
    方行舟低頭吻他的眉心,低聲道“沒什麽,我等會可能要回一趟醫院會診,你繼續睡吧。”
    陸見川一下便清醒了。
    他看向手表,淩晨一點半。
    “這麽晚,你一個人開車我不放心,”他道,“我們一起去。”
    方行舟看著他眼睛裏的血絲,隨後又把視線落在他行動不便的肚子上,將觸手握住,捏了捏,隨口找了個理由“我早上下班回來,想吃現燉的小米粥。”
    陸見川一愣。
    “你就待在家裏,幫我燉粥,好嗎”方行舟道,“最近胃總是不舒服,會完診肯定會胃痛。”
    陸見川剛剛睡醒,大腦遲鈍,聽方行舟說胃痛,當即心疼起來,卷住他的手腕“好。寶貝,那你開車要小心一點。”
    方行舟應下,起身隨便套了一件衣服,附和著陸見川喋喋不休的叮囑,拿起車鑰匙,用親吻暫時堵住愛人的嘴唇,然後離開臥室,一邊看科群裏的討論信息一邊往停車場走。
    今天值夜班的醫生們在裏麵發了許多語音消息,最開始的一條是十二點半,由急診醫生發的。
    方行舟點開語音信息,聽見急診醫生暴躁的聲音
    “我靠,我這邊收了個巨奇怪的病人,我真的懷疑是不是嗑了藥,感覺精神狀態特別詭異,要不要報警啊。”
    半小時後,急診“完了完了,這個病人突然狂吐血到現在還查不出病因我搞不定內外科有沒有醫生在,我估計要會診了”
    外科今天值班的是秦鴻博“不是吐血嗎需要我們外科會診幹嘛”
    十分鍾後,秦鴻博“我感覺得叫方醫生回來,這個我也不敢治小樂,你給方醫生打個電話。”
    護士“打了,他等下就來。什麽病人啊,我都聽到會診廣播了,是車禍嗎”
    方行舟直接撥了秦鴻博的電話。
    電話那端嘈雜無比,很多熟悉同事在說話,混雜著儀器嘀嘀嘀的報警聲。他抬高音量,問“到底是什麽病情”
    過了十幾秒,秦鴻博大約走到了病房外頭,焦急道“這個病人真的太奇怪了,家屬送過來的時候說是吃了有毒的海鮮,產生了幻覺,在家裏亂衝亂撞,最後從二樓跳了下來,摔成了重傷。”
    “送到我們急診室的時候,他雙手雙腳都斷了,居然還活蹦亂跳,跟狂犬病一樣見人就想咬,急診醫生懷疑是吸毒,驗了血,結果一切正常,不僅沒吸,而且也不是中毒,甚至連急性腸胃炎都夠不上。查完沒兩分鍾,病人又哇哇吐血,還大喊著口渴要喝水,吐完血之後連喝兩升水,現在生命指征已經非常危險”
    方行舟一腳油門,飛奔向醫院。
    “我馬上到,”他說,“十五分鍾。”
    秦鴻博“好,路上注意安全”
    方行舟掛斷電話。
    許多可能的病情在腦中打轉,他風馳電掣趕到會診室,看見淩晨兩點的會診病室熱鬧得堪比菜市場。
    七八個人圍著病床,死死按著一個渾身是血卻力大無比的中年男性,艱難地給他的綁上束縛帶和止咬器。病人的家屬已經在旁邊哭成淚人,喊著“爸爸,你清醒一點啊我們已經到醫院了”
    方行舟一出現,內科的主任便愁眉苦臉地叫上他“到現在還沒找到病因,真的離了奇了。行舟,你過來看看,他現在這個情況能不能動手術”
    方行舟走到病房前,接過主任手中的病曆,沒有立刻開始看,而是先觀察病人的狀態。
    一低頭,便正對上一雙猩紅渾濁的眼睛。
    對視的刹那,瘋狂掙紮不休的病人毫無征兆地安靜下來,視線直勾勾定在方行舟身上,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嘴角慢慢扭曲成一個微笑的弧度,露出全是汙血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