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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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轉移到異研所的路上,方行舟又一次昏迷了過去。
控製權被奪走,他的意識困在無窮盡的黑暗裏,慢慢被奇妙的夢境所籠罩。
他夢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卻是以全新的視角。
他的耳朵裏仿佛灌滿了海水,浪花一下一下拍打鼓膜,是來自大海的深沉的歎息。而他的身體跟隨海浪輕盈起伏,好似變成了某種渺小的蜉蝣生物,身體下方長出無數透明的須,自由自在擺動。
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也忘了一切世間瑣碎,無憂無慮,在海水中消磨著漫長的時間。
直到某一刻被海水衝上沙灘,不幸擱淺在一個小小的水坑裏。
大海近在咫尺,又離他遠去,他被困在隨時可能消亡的牢籠中,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到藍天,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除了海洋以外,還有沙灘、椰樹、用兩條腿走路的神奇動物、以及憑借翅膀翱翔的飛鳥。
然而,太陽一點點蒸幹水分,他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等待他的似乎是一場難熬的死亡。
他卻並不因此恐慌絕望,執著注視著水坑外的一切,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麽,隻隱隱約約堅信這裏將有一場命中注定的邂逅。
從白天等到黑夜,再從黑夜等到白天,最後等來了淅淅瀝瀝的雨水,帶著鹹味,好像是眼淚,砸落在水坑裏。他拚命遊動,將傘狀的頭部探出水外,然後對上了一雙漂亮的淺色瞳孔。
一個人類幼崽正虔誠地單膝跪在水坑邊,俯身到水麵,眼也不眨地看著他,神色癡迷,輕聲驚歎,雖然用的是聽不懂的語言,但他知道,這是對他的誇讚。
強烈的快樂注入大腦,他的身體更輕了,幾乎要從水坑裏飄出來。人類幼崽的嘴唇也因此碰到了他的傘蓋,是從沒有體驗過的溫暖,像電流一樣擊中他的身體。
他快樂得快要暈厥。
隨後的第二天,幼崽用他柔軟的雙手將他從水坑裏捧出來,放進透明的玻璃罐裏。
他終於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麽。自願進入新牢籠的那一刻,他似乎聽到了命運齒輪轉動的聲音。
神與人,兩條完全平行的軌道發生交匯,像無止盡的烏比莫斯環,以永不分離的親密姿勢纏繞在一起。
方行舟睜開眼。
他的臉上一片濕潤,分不清是汗還是淚。模糊的視網膜中映出熟悉的臉龐,四周完全陌生,似乎是在一間純白的新病房。
記憶緩慢回籠,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從寄生蟲手中奪回了控製權。
可為什麽會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夢到“水母”而且是從“水母”的角度再次經曆那場初逢
他呼吸急促,茫然地看著陸見川,意識越來越清楚。
大約是為了幫他奪回身體,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入他的大腦,像是來自更高維度的指令,激活大腦的潛力,讓他短暫脫離人類肉體的禁錮,變成更高等的生物,以對抗寄生蟲。
思維也跟著活躍。
他的瞳色加深,直勾勾盯著陸見川,試圖透過這張俊美的皮囊,一直看透他藏在最深處的真相。
陸見川見他醒來了又不說話,心急如焚,幾次親吻他的側臉,急切道“舟舟,你還好嗎我們準備手術,能聽到我說話嗎”
方行舟“嗯”了一聲。
邏輯前所未有的清晰,大腦在力量的加持下進化,思考效率比平日加快百倍還不止。他看到一身手術服的言芯,還有許多陌生的麵孔,終於開了口,問“我現在在異研所”
言芯“是的,行舟。趁著你現在清醒,我簡單講一下我們的手術方案。”
方行舟掃過他們準備的手術設備,道“你們準備讓陸見川短暫麻痹寄生物,然後趁此機會進行開顱手術,將它取出來,是嗎”
言芯愣了愣。
他道“啊,是的,正是這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覺得可以接受手術嗎”
方行舟再次看向陸見川。
他在同時思索許多件事情。一邊計算手術的成功率,一邊猜測寄生物的計劃,一邊思考為什麽自己會夢到“水母”
當然,主要思索最後那一件,其他的瑣事隻是順帶。
方行舟在腦部的疼痛中緩緩吐出一口氣。
首先,夢到“水母”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為什麽在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他會如此悠哉地夢到二十年前的經曆,而且偏偏以“水母”的視角。
而導致這個夢境的最大變量陸見川將他的一部分力量注入了他的腦內。
這件事會和陸見川有關係嗎或者說,二十年前消失不見的“水母”會和陸見川有關係嗎
剛才的夢境,有沒有可能,是陸見川的記憶在他大腦中的折射
腦細胞飛快運轉,他甚至感覺到額頭在微微發燙。言芯遲遲沒等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出聲“行舟”
方行舟緩慢地把視線轉向言芯。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他開口,“我現在感覺良好。在目前的情況下,開顱手術確實是最安全快捷的辦法。”
“不過,它可能沒有你們想象的好控製,現在我們說的話,它同樣可以聽見。”方行舟道,“如果我是它”
說到這裏,他又停了下來。
言芯在沉默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能說出來,是因為不能給腦子裏的寄生物行動建議。
於是,言芯道“我們會做好nb和nc,你放心,如果取不出蟲子,我就把腦袋割下來給陸先生當球踢。”
方行舟“不用,您的腦袋一定會長長久久待在脖子上。”
言芯“謝謝祝福。還有什麽要交代我們的嗎”
方行舟道“我還想再喝點水。”
房間裏的其他人動了起來,替他倒了溫熱的電解質水。方行舟一口氣喝了兩杯,感覺身體狀態逐漸穩定,但
仍然沒有看陸見川,而是向言芯講起了和手術毫無關聯的事情。
“言醫生,”他說,“手術有風險,我或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陸見川聽到這句話,神色立刻變得很沉。
“不可能存在風險,老婆,”他的聲音冰涼又堅定,“我會把所有風險掐滅在搖籃裏。”
方行舟隻是看著言芯“所以,有件事情我想在術前知道。”
言芯“你說,隻要是我知道的。”
方行舟頓了一下,道“陸見川在異研所內部的代號是什麽”
言芯怔住。
這麽緊張的時候,方行舟問的居然隻是“水母”的代號是什麽不能說出口的暗示嗎
他下意識看向陸見川,後者遠比他還要來得震驚,瞳孔收縮,全身的肌肉都緊張地繃了起來。
一個代號,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按照規定,言芯確實不允許向方行舟透露a特管品的代號,但方行舟身份特殊,也簽過保密協議,算半個編內人士。
再加上“水母”這個編號是陸見川剛進入異研所時自己取的,並沒有什麽特殊含義。
如果方行舟想知道的話
言芯“陸先生在我們這”
剛一開頭,就被陸見川打斷了。
陸見川勉強笑了笑,低頭親吻愛人的嘴唇,道“都這個時候了,老婆,你問代號幹什麽是那條蟲子給你灌輸了挑撥離間的話”
方行舟盯著陸見川,沉默。
他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身體的控製權再一次出現偏離,瞳孔在黑白之間閃爍不定。陸見川和他十指相扣,眉頭緊皺,嘴唇張合還在說什麽,方行舟卻已經聽不分明,隻能捕捉到陸陸續續的關鍵詞“別怕保護碾碎好起來”
方行舟緩緩將他的手拉到嘴邊,在上麵最後印下一個冰涼的吻,然後溫柔勾起嘴角。
“我不怕”他的聲音越來越輕,“交給你”
下一秒,他的瞳孔徹底黑掉,神色冷漠地注視著陸見川,朝他露出一個冰涼的譏笑。
陸見川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陰沉地盯住寄生物,片刻後站起身,走到言芯身旁。
“事發太突然,我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開口,“行舟見到你們時直接說出了異研所的名字,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和你們合作的”
言芯從頭到尾都沒有介入過李旋和方行舟的事,對細節不是很清楚,隨口道“好像是二四個月前吧現在開始手術嗎”
陸見川沉默兩秒。
他吸一口氣,手握成拳,看著床上被寄生的愛人,殺意衝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啞聲道“開始吧,我先控製住這條蟲子。”
他重新走到床邊,微微垂眸,居高臨下地與寄生物對視。
它剛才已經聽到他們的計劃,嘴角的笑容加深,借助方行舟的喉嚨,發出一連串難以形容的未知語言,哪怕一個字都無法聽懂
,依然能夠讓人感覺到裏麵囂張的挑釁之意。
陸見川的臉頓時黑到底。
他的頭部消失,轉化成腦花,鎖定寄生物所在的位置,準備通過短而強烈的能量波動將它短暫震暈。
然而,空氣扭曲的瞬間,蟲子飛快從大腦逃離,沿著血管躥向別處。陸見川的視線緊隨其後,最後
落在了心髒之處。
陸見川微微一愣。
他看到惡心的蟲子伸展身體,嚴嚴實實纏住方行舟的心髒,跟隨心房收縮與舒張,似乎隻要收到一丁點傷害,就會立刻將心髒捏爆。
兩秒的僵持。
蟲子像是認定他不敢冒這個險,在心房之處發出輕而尖利的叫聲,似是毫不留情地嘲笑。
陸見川手指輕動。
腦花又緩慢變回人類的頭部,陸見川意外地並沒有被激怒,對言芯道“看來,我們的na不出意外地失敗了。”
言芯長長歎了口氣,有些挫敗,把本就亂糟糟的頭發抓得更加糟糕。
雖說他們故意蟲子麵前討論na,就是想引誘它先離開方醫生的大腦,避免長時間寄生對方行舟的大腦產生不可估量的後遺症。
但私心裏,言芯還是希望這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計劃順利實施。
na是最能兩全其美的方案,b和c都充斥著未知的危險因素,如果失敗,他們誰也難以承擔後果
言芯眉頭緊皺,擔憂地看向陸見川,低聲道“陸先生。”
陸見川舔了舔嘴角。
殺意超過一定的界限,便回轉化成極度的興奮。他捧住自己巨大的肚子,能夠感受到腹中的胎兒也正激動難耐,在孕囊裏連連催促,所有細小觸手都揮舞起來,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聲帶發出陣陣詭異的叫聲。
大小怪物此時都如出一轍,隻想用世界上最殘酷的方式將眼前的蟲子碾死。
陸見川啞聲開口“我最少需要兩個c級、四個d級特管品,準備好了嗎”
言芯愁眉苦臉,給同事打手勢,往後出幾十米,為陸見川空出領地“是的,我們準備了四個c級,十個d級,二十個e級,全放在隔壁房間。這是你整個孕期的食物了,如果一次吃掉,我擔心會不會早產陸先生,要不”
聲音消失了。
言芯捂住喉嚨,隻覺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變成了水泥,堵在氣管裏,讓聲帶無法振動。他難以置信地和同事對視兩眼,不得不繼續後退,一直退到房間門口。
陸見川揮起觸手,用口器的利齒輕而易舉劃破自己的手掌。
鮮紅的血液流出,滴落在方行舟的手背上。他用另一條觸手輕撫腹部,跟胚胎道“這是你作為怪物的第二節課。”
“第一節,怎麽偽裝自己,融入人類社會。”
“第二節,怎麽通過捕獵,填飽自己的肚子。”
“現在是第二節”
“怎麽利用你的力量,去保護
你愛的人。”
陸見川溫柔地在方行舟心口處也劃出一道口子,極淺,淺到許久都不見血液流出。
如果成功,你可以吃掉整條蟲子,變得更加強大,”陸見川聲音越來越輕,像是呢喃,“如果失敗,你會被蟲子吃掉,而我也無法幸免。”
肚子興奮地鼓起一整塊。哪怕它隻是一個連乳牙都沒有長出來的怪物胚胎,卻毫不懷疑自己的力量,恨不得馬上躥出肚皮,把試圖傷害他們的生物大卸八塊。
陸見川勾起嘴角,很滿意它的氣勢。
“看你的了,寶寶。”
他把手掌處的傷口貼上方行舟的左胸。
裏麵的寄生蟲急不可耐,它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整整二個月。
陸見川所孕育的,是千萬年來第一個具有神格的新生命。自從真正的主隕落之後,這個世界的神秘力量在一代又一代的雜交中被稀釋,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迎來過新的權柄。
沒有任何生物能夠拒絕這樣的力量,哪怕它明知這是一場豪賭,能夠贏下的賭注也足夠它不顧一切。
更何況新的權柄擁有者還隻是一個脆弱胎兒
寄生蟲毫不猶豫,順著傷口處飛躥進陸見川體內,忍受著過分濃烈的血液帶來的灼燒,以癲狂的姿態衝向腹部,猶如撲火飛蛾。
而胚胎等待已久,用脆弱的觸手將入侵者牢牢卷住,無數雙猩紅的眼睛在羊水中睜開,還未長牙的口器大張,一口咬住寄生物的頭部所在
咬不動。
胚胎氣憤地磨了磨口器,不滿地踹向爸爸,控訴他孕期太過控製飲食,導致它發育不良。
陸見川為了給它更好的戰鬥環境,轉變成完整怪物形態,觸手從隔壁房間拖過來一個c級特管品,用吸盤飛快絞碎、吞入,消化成新鮮的能量,供給孕囊。
寄生蟲已經伸展成水蛇的長度,和胚胎死死纏鬥在一起,用細小的絨毛紮進未成形胎兒的嬌嫩皮膚中,頭部也變得尖銳,試圖鑽進胎兒體內,從內部將它吃空。
陸見川隻覺得腹部一陣疼痛。
腦花顫動,陸見川的眼球轉向孕囊,一邊繼續進食,一邊抬起觸手,準備在必要的時候破開腹部,用最直接的方式幫助胚胎殺死寄生蟲當然不可避免會對胚胎造成傷害。
這是nc。
他卷起一個新的特管品,塞進口器裏,感覺到胚胎絲毫不膽怯,反而因為疼痛而加倍興奮起來,拚命扭動柔弱的觸手,絞住寄生蟲,短暫地阻止了它的進攻。
片刻對峙。
然而,對於一個還沒有成型的胎兒來說,想要反殺一條經營多年的蟲子,並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觸手很快變得無力,寄生蟲瘋狂掙紮,頭部已經尖如細針,正對準胎兒的心髒之處,隻等待掙脫桎梏的刹那飛躥入它體內。
陸見川微微歎氣,觸手爬上孕囊,隨時準備給自己來一場剖腹產。
沒關係,陸見川自我安慰,剖完後
碾死那條蟲子,再把胎兒重新縫進去,多養養一段時間,總會養好
千鈞一發之間。
即將脫力的寶寶發出憤怒的叫聲。
陸見川敏銳地察覺到了神秘力量的波動,是一股全然陌生的、卻蘊藏了神力的波動。
他愣住,立刻提升視野的維度,從更高的地方看向自己的孕囊,發現未成形的胎兒像熒光水母一樣發起幽幽的藍光,羊水以它為圓心形成了一個極小的漩渦。
寄生蟲的動作停下來了。
它好似陷入了一場幻夢之中,軟綿綿漂浮起來,“看到”自己成功鑽入胚胎體內,將脆弱的神胎一口一口吃掉
龐大的力量湧入它的體內,讓它第一次接觸到神明的世界
到處都是美麗的光彩,仿佛陽光透過教堂的五彩玻璃折射出的影子,它在光影之中升向了另一個次元,所有生靈向它虔誠祈禱,絕對的力量帶來無與倫比的至高權柄
然而,現實世界中。
胎兒用力磨著兩顆新長出來的小乳牙,將它們磨得尖銳無比,然後重新絞住陷入幻夢的寄生蟲,微微偏頭,口器裏瘋狂湧出消化液。
餓
吃吃吃
碾碎
保護保護父親
不允許
胚胎將口器張到極致,用盡全力咬上寄生蟲的頭部,硬生生憑借兩顆乳牙和口器的咬合力,將它的整個頭部瞬間咬爆
汁水濺出,濃重的甜腥味蔓延開來,寄生蟲甚至還沉浸在成神的美夢裏,毫無抵抗力地抽搐兩下,頭部已經被吞入體內,化為胚胎的最佳養料。
這是胚胎的第一次獨立捕獵。
也是它第一次用自己的喉舌接觸食物,而不是老老實實呆在孕囊裏,等待母體將食物消化,再通過營養液供給給它。
它興奮得渾身發抖,口器無師自通地旋轉起來,開始對著入侵者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