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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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締斯在宿舍客廳內煩躁地走來走去,舌尖在兩個犬齒間來回舔舐。
    杜賓“殿下,您的信息素溢出來了。”
    締斯罕見地對他沒好氣道“用你說。”
    記得第一次跟淩熠搭訕時,淩熠因聞不到他的信息素味而對他戒備,他就隨口編出了一個自己帶抑製環的謊言。
    可能因為淩熠本人也佩戴抑製環,就這麽信了他的話,從來沒有懷疑過。
    方才他要是不走,隻怕會當場露餡。
    “您的易感期要到了,要不要注射抑製劑”
    “我要是不想呢”
    締斯此刻的發言堪稱無理取鬧。
    杜賓思索片刻“我可以在熄燈之後把淩熠綁過來。”
    “你可真是個天才。”
    締斯也沒料到讓他強製安定下來的,是皇後彌拉發來的視訊請求。
    他在手機屏幕中與彌拉麵對麵,強行按耐住心中的躁動,恭敬卻疏離地叫了聲“皇後陛下。”
    彌拉靜靜觀察了締斯數秒,自己的兒子從頭到腳,怎麽看都出落得容貌俊朗、風度翩翩。
    “你見過淩熠”他問的問題很奇怪。
    “如果陛下指的是那位家喻戶曉的淩熠,他現在是我的同學,我當然見過他。”
    “他知道你是誰”
    “您不許我公開身份,我始終牢記在心。”
    “那他為什麽要說你容貌猥瑣”
    締斯一怔“他真這麽說過”
    “我有什麽必要編這種無聊的謊言。”
    締斯陷入沉思,小聲自言自語“難不成他在醫學院見過傑森”
    “算了,這不重要。”彌拉打斷他的思考,“我今天打來是想提前祝你生辰快樂。”
    締斯頷首道謝“多謝皇後陛下。”
    “此刻沒有外人,你可以叫我一聲母後。”
    “一旦習慣了這樣的稱呼,有外人在場時叫錯的可能性就難以避免。所以,還是就叫您陛下吧。”締斯畢恭畢敬回複道。
    彌拉蹙起秀眉,顯然對於這種疏離的母子關係並不滿意。
    “我解釋過很多次,把你寄養在子爵家是情非得已。你才剛滿月就有人在你喝的奶水裏下毒,更可怕的是我和你的父皇連凶手都沒有找到。皇宮危險重重,我被迫讓你隱瞞身份,都是為了能使你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締斯溫順垂眸“我懂您的苦衷,就算這些我小的時候不理解,當我知道我的乳母為何被迫拋棄他的親生兒子後,我也理解了為人母親的難處。”
    “那你為何對我的態度總是這麽冷淡,我們的母子關係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
    締斯認真想了想“我想,大概是從您反對我用繼承權救我乳母的時候。”
    彌拉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她隻是一個下人,還是十惡不赦的蜂族人,你的父親就是遭蜂族下毒
    ,才變成今天這樣。而你卻要為救區區一個下人放棄繼承權,當年你年紀小不懂事,過了這麽多年,你還不懂事嗎”
    締斯嘴角的譏諷一閃而過。
    “您看,我能理解您,您卻永遠理解不了我。多謝皇後陛下還記著我的生辰,快熄燈了,恕我先掛斷了。”
    他單方麵結束視訊,吩咐充當手機架的杜賓“拉黑。”
    杜賓“您之前已經拉黑過皇後陛下了。”
    “那他怎麽還能打進來”
    “他打的是我的手機。”
    “你也把他拉黑。”締斯命令道,“還有,以後在學校不要叫我名字,更不要叫殿下,叫順口了,在別人麵前叫錯怎麽辦”
    “我記住了,殿下。那抑製劑的事”
    “不打。”締斯任性道,“我早就成年了,為什麽還要每個月打抑製劑,難道我就不能有別的緩解易感期的辦法嗎”
    締斯趕在杜賓再一次提出綁架淩熠的建議前摔門進屋,和著衣服站在浴室噴頭下,任冰涼的水溫帶走體內燥熱。
    流水嘩嘩作響,帶走了體溫,卻喚起了塵封多年的回憶
    締斯第一次對皇宮有記憶,是在他四歲的時候。
    喬溫子爵牽著年幼的他,出席長皇子的加冕盛典。
    在帝國,每當王子與公主年滿十六周歲,一場盛大的加冕儀式便會隆重舉行,預示著他們從此擁有了合法的繼承權。
    喬溫叮囑道“記住,你的名字叫司蒂,等下見到皇帝與皇後,要叫陛下。”
    年幼的締斯懵懂地點點頭。
    他以為喬溫子爵會把他帶到皇帝與皇後麵前行禮,然而並沒有。喬溫隻是一位查無此人的末流貴族,在這種盛大的場合,還輪不到他當麵向奧瑟殿下道賀。
    因此,他們隻是遠遠地站在角落,遙視著那些珠光寶氣的貴族們在金碧輝煌的殿堂裏談笑風生。十六歲的王子接受著貴族們一波波的祝福,時間久了也會偶爾流露出些許不耐煩。
    締斯看到他活動了下脖子,視線漫無目的劃過人群,卻定格在自己身上。喬溫發現奧瑟視線在這邊停留了兩秒以上,立刻按住締斯的頭令他鞠了一躬。
    締斯抬起頭後,奧瑟已經在跟下一波前來道賀的貴族禮貌寒暄中,締斯都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行禮。
    在大主教的引領中,加冕儀式隆重展開。
    隨著他念誦締斯似懂非懂的神聖禱詞,兩名侍衛邁著肅穆的步伐上前,他們雙手托舉著由純金鑄造的托盤,盤內鋪著暗紅色天鵝絨綢墊。
    其中一個軟墊上靜臥著鑲嵌有珍珠與寶石的銀質王冠,另一個綢墊上則安放著象征皇室繼承權的純金節杖。
    奧瑟微微躬身,大主教恭敬地將王子的銀冠戴在他的頭頂。那一刻在締斯眼裏仿佛時光凝固,十六歲的皇子從頭到腳都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接下來,皇帝從托盤上取過那柄權力的象征,純金打造的權杖頂
    端鑲嵌著巨大璀璨的寶石。當皇帝親手將權杖交到奧瑟手中時,大殿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喬溫借著掌聲掩護,貼在一臉羨慕表情的締斯耳邊說“喜歡嗎等你到了十六歲,你也會有的。”
    加冕儀式結束,貴族們在悠揚旋律中翩翩起舞。
    締斯借著身材矮小在舞池中穿梭,仰頭觀察每一個人,女性們蓬鬆的裙子將他遮得嚴嚴實實。
    忽然眼前一黑,隻顧抬頭四望的他撞到人又被彈開,定睛再看時視野中一張清冷動人的麵龐,正自上而下俯視著他。
    他仰頭盯著彌拉,如喬溫子爵叮囑過的那樣,怯怯地叫了聲“陛下”。
    喬溫從舞動的人群中擠過來,為自己沒有看住締斯而道歉“皇後陛下,孩子天性頑皮,請您原諒他的魯莽。”
    彌拉的視線停留在締斯身上“喬溫子爵,這是您的孩子”
    “回陛下,我不曾婚娶,這是親戚的小孩,如今寄養在我家裏。”
    “原來如此。”
    彌拉隨手從路過侍者的托盤中抓了個水果,遞給締斯。
    “拿去吃吧。”
    喬溫輕推締斯“快說謝謝皇後陛下。”
    締斯接過水果,脆生生地回道“謝謝皇後陛下。”
    彌拉輕輕點頭,優雅地轉身與其他貴族夫人們交談著微笑離去。
    “不要再亂跑了,”喬溫囑咐他,“我去跟朋友打個招呼,然後我們就回去。”
    締斯答應得很好,喬溫剛走,他就又貓起身子利用身高優勢穿越舞池。
    興許是為了展示,王冠與權杖隻陪伴了奧瑟片刻,又重新回到綢墊上,被放置在台子上方供所有人瞻仰。
    台子的邊緣比締斯的頭頂還要高,他努力翹起腳尖,王冠反射的輝光照亮他的眼睛
    淩熠跟席勒一前一後在自助餐台取完早餐,剛找到位置要坐下,締斯趕在席勒入座前插進二人中間,衝席勒歉意地笑笑。
    “不好意思,我能坐在這裏嗎我有話想跟淩熠說。”
    席勒頓了下,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
    締斯給他一個感激的目光,順勢在淩熠身邊坐下來。
    淩熠慢條斯理地切著盤子裏的香腸“你昨晚找我做什麽,怎麽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締斯側過身,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其實是喬溫子爵家裏今晚要舉行宴會,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參加。”
    “就這麽點事,昨晚怎麽不問”
    締斯麵上閃過羞赧“說是宴會,其實就是子爵邀請幾個親朋好友用餐,跟你之前參加的那些宴會天壤之別,怕你嫌棄。”
    “既然是親朋好友之間的聚會,我跟喬溫子爵素不相識,就不去湊熱鬧了,祝你玩得開心。”
    締斯抿嘴數秒“今天是我生日。”
    淩熠朝他詫異地一挑眉。
    “是真的,我拿學生證給你看。”
    淩熠
    查看學生證上的生日的確是今天的日期。
    “那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早點說,我還能給你準備禮物。”
    “你能去參加宴會,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怕淩熠多心,他還特地解釋說“你也看到了,我在皇學沒什麽朋友,這裏的人都不大看得起我。之前我被欺負,也沒有人插手,你是第一個替我解圍的人。”
    淩熠想了想“好吧,如果你不介意我穿校服出席的話。”
    締斯看上去喜出望外“最後一堂課下課,我來接你。”
    喬溫子爵的古堡外觀比淩熠想象中壯麗,隻是因年代久遠顯得破舊。
    看得出來,子爵祖上應該是頗有名望的貴族,近年來逐漸沒落,城堡中家丁也十分稀少,到了晚上顯得格外清冷。
    所謂宴會出席人數也不到十人,大部分還都是子爵的客人,真正被生日宴主角邀請來的朋友就隻有淩熠,外加席勒算半個客人,確實如他所說的天壤之別。
    “你每年生日都這麽過”
    締斯卻看上去對此習以為常,甚至因淩熠的到來格外開心。
    “從我有記憶以來到現在,今年來的人是最多的,因為有了你。”
    淩熠竟有三分同情起這個家夥,雖然締斯總是神神秘秘,讓淩熠直覺他還有事瞞著自己。但平心而論,他一個被平民收養的孩子,過生日都比這熱鬧得多。
    喬溫子爵給淩熠的第一印象是個溫和的beta,五十幾歲的單身漢,大概除了締斯以外,沒有後人能繼承他的爵位和古堡。
    所謂宴會就像一次平平常常的家族聚餐,長輩們聊他們之間的話題,沒有人對淩熠問東問西,讓他久違地在貴族設的宴會中感受到愜意。
    隻有略顯豪華的三層蛋糕,讓現場氛圍與平民生日派對有了區分,締斯許願時一直盯著淩熠,仿佛許下的願望與他有關。
    仆人推來了生日禮物,一份份地介紹道“這是您父母送來的禮物”
    淩熠驚訝“你有父母”
    締斯坦然地回應他的注視“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沒有。”
    “你說你是被喬溫子爵收養的。”
    “我是被寄養在這裏的,從我幾個月大開始,我沒有對父母的記憶。”
    “你有親生父母,為什麽還要被寄養在別人家”
    締斯表情落寞,不經意地掃了眼宴席“我從來都沒跟人講過這些,你想聽嗎”
    古堡的花園,到了晚上,更顯寂靜。
    稀稀落落的幾盞地燈,勉強照亮小徑。
    締斯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失笑。
    “還記得咱倆第一次在花園,你用槍指著我的頭”
    淩熠也笑了,看來有些秘密的確隻適合在沒有陽光也沒有旁人的花園裏揭開。
    “我的父母其實不是什麽普通人,他們有名望,有地位,有財富,根本不存在多一個孩子養不起的情況。”
    “多一個孩子”
    締斯眨巴眼睛“在我前麵還有一個孩子,是我的哥哥。”
    淩熠第一次聽說他不光有父母,還有哥哥,甚感新鮮。
    “我父母說我不適合跟他們在一起生活,寄養我是為了我好,他們也從來沒有對外介紹過我,但是哥哥卻可以光明正大地以他們孩子的身份出現。”
    “你見過他們嗎”淩熠隨手摘下小路旁的鮮花。
    “近幾年我父親生日,全家人會聚在一起吃一頓飯。但是在我小的時候,我隻見過他們一次。”
    締斯回憶那天的景象“那次是我哥哥十六歲生日,家裏為他舉行了非常盛大的生日宴會,邀請了幾百人出席,我有生之年都沒見過那麽隆重的場麵。”
    淩熠心想,若兩個孩子都是親生的,這對父母也太厚此薄彼了。
    “我看到所有賓客都在祝賀我的哥哥,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就像幸福美滿的一家,我是這個家裏唯一多餘的人。我也偷偷去找了我的母親,他像對待陌生人一樣,隨手拿了個水果打發我。”
    締斯抬頭看月亮“宴會上有位德高望重的長者,送了哥哥一頂非常漂亮的帽子。我心裏別提有多羨慕,羨慕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父母身邊,接受祝福,也羨慕他能有那麽漂亮的禮物。”
    他這句話明顯還有下文,淩熠問“然後呢”
    締斯的雙唇微微揚起,宛如在述說自己的豐功偉績。
    “我趁所有人不注意,偷走了那頂帽子,丟到了花園的池塘裏。再後來宴會上所有人都在找那頂帽子,但是除我以外沒有人知道它在哪。”
    淩熠不知道該評價什麽好“可真有你的。”
    “打那以後我就發現,別人親手遞來的水果索然無味,隻有從哥哥那裏得來的才是最好的,無論是搶來的,還是偷來的。
    “再說件更好笑的事,我們家的家產本應是哥哥繼承,可前段時間他忽然說不要了,我頓時就失去了興趣。”
    締斯扭頭認真詢問淩熠“你說,這樣的我,是不是有某種心理問題”
    淩熠“我懂了,你不是對你哥哥的東西感興趣,你是對你哥哥感興趣。”
    “咳咳咳咳”締斯一下子被嗆到,咳嗽不止,“你,你可真能開玩笑”
    “我看你太嚴肅,所以想緩和一下氣氛。”
    淩熠擺弄著他摘的花,邊走邊說“我跟你一樣也是被收養的,不一樣的是我的親生父母早早就不在人世。如果讓我在父母雙亡和他們活著卻不認我之間選,我可能還是希望他們活著就好。”
    締斯不知不覺慢下了腳步,淩熠低頭專心擺弄著手裏的東西,沒有察覺到身邊少了個人。
    “但是我也能理解你,親眼看見家人們其樂融融生活在一起,自己卻不被承認,心裏一定不好受吧。”
    締斯盯著眼前的背影,表情一點點消失。
    舌尖緩慢地從一顆犬齒舔到另一顆犬齒,被精神力完美收斂的信息素在慢慢聚攏,醞釀著爆發的契機。
    “淩熠”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帶著意義不明的沙啞。
    淩熠沒有察覺出任何異常,毫無戒備地轉過身來。
    看清他手裏東西的一瞬間,凝聚的信息素啪地一聲消散於無形。
    隻聽淩熠笑著說,“沒提前給你準備生日禮物,隻好借花獻佛,希望喬溫子爵不介意我摘了他院子裏的花。”
    他把手裏剛剛編織好的花環鄭重地戴在締斯頭上,宛若一場盛大的加冕。
    “你也可以有屬於自己的漂亮帽子,所以,不用再羨慕哥哥了。”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