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姑爺跑了(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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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贅後,小夫郎破產了!
    季子漠推門進來, 自來熟道“還是屋裏暖和,你站窗戶旁邊做什麽不嫌冷”
    說著走上前,拽著齊玉的袖子, 把他拽到火盆前“烤烤手。”
    齊玉聽話的坐在矮凳上, 把手伸到火盆上方。
    季子漠黑眸略轉, 心下思量,他剛才牽人時齊玉乖乖的跟著他走, 應當是不排斥他的吧
    季子漠用腳把矮凳勾到火盆另一旁, 齊玉看著那腳, 忍了忍沒說話。
    “咳咳,那個,引升是你給我選好的小廝”
    齊玉眸光微動, 沒說話, 司安不是個多嘴的, 應當又是司琴露了話。
    紅彤彤的炭盆烤的人渾身暖和, 季子漠把手掌翻轉,用指尖撓了撓齊玉正在烤火的掌心。
    齊玉心尖一跳, 猶如被人用鉤子勾住了心。
    “嗯。”
    “怎麽不直接和我說”
    “不想說。”
    一聲悶笑響起,齊玉抬頭看他, 不知是不是被火烤的,臉上有些紅暈。
    “你笑什麽”
    季子漠回“笑你咯,活雷鋒,做好事不留名。”
    齊玉擰眉“誰是雷鋒”
    季子漠“額我之前認識的一哥們。”
    齊玉“杏花村的”
    季子漠表情古怪了下,隨後扯開話題道“阿吉不太行, 以後就讓他在外院待著。”
    齊玉奇道“他出了什麽錯”
    上次季子漠在門房凍了一夜,阿吉連炭盆中的火熄滅了都未發現。
    當時齊玉要給他換個人,季子漠說和阿吉無關, 連責罵兩句都不曾。
    這次是出了多大的事,居然是舍得責罰了。
    季子漠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說來話長,上一次司琴與我說話語氣不好,我逗了她兩句,阿吉誤以為我看上了司琴,今日我在書房看書,他擅自來找司琴到書房伺候我。”
    他話還未落,和風細雨的書房就猛然降溫,齊玉雙眸帶火,直直的瞪著他。
    季子漠忙解釋“別誤會,我沒那麽禽獸,一個小姑娘,都未成年,我就是條狗都不會起肮髒心思啊”
    “年紀大些你就能起心思”齊玉想也不想的追問。
    這話問完方覺不妥,再憶起他上次說了解男人與女人的身體結構,更覺心煩。
    剛覺暖和的火焰現變的燥熱,他站起身兩個大步走到案桌前,坐下後隨手抓了個賬本。
    “你若是想納妾,隨你,司琴司平是我的人,不會予你做妾。”
    季子漠跟著起身,手撐著桌沿,彎腰去追他的雙眸,語帶柔情道“我這輩子都不會納妾,我不會讓跟了我的人受委屈,尊榮誥命是給不到,但最基本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可以的。”
    窗外悶雷砸空,濕粘的空氣肆虐著,齊玉手中虛握的賬本落在桌角,心底如被針輕紮。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他此生第二次聽到。
    季子漠沒想到齊玉反應如此大,他也開始緊張了起來,嗓子發幹,清咳了聲,邊伸手拿齊玉落在桌角的賬本,邊說“我們倆既然已經”
    季子漠在腦中遣詞排句,想著說服齊玉和他當真夫夫。
    他想的認真,連手指何時拿起了賬本都未留意,當手中的賬本被人奪取,他抬頭看過去,深邃漆黑的眸子盡顯迷茫,不知發生了何事。
    齊玉看著自己手中的賬本,雙眸睜大,似是比他更震驚。
    “我我我看看賬本是不是,是不是髒了。”不會說謊的人找著蹩腳的借口,慌亂的解釋。
    季子漠的手還維持著拿賬本的姿勢,外麵烏鴉一聲啞叫,他搓了搓指尖。
    麵色泛冷,渾身孤寂如煙,那煙中伴著密密麻麻的細針。
    齊玉身上的刺明顯,隻一眼便能看清。
    季子漠身上的刺裹著煙霧,除了他,無人能發現。
    不過片刻,他垂著的眸子抬起,露出一片笑意,打了個哈欠道“好困,我先回去睡覺了。”
    季子漠直起身,轉身打算離去,猛不防衣袖被人緊緊握住。
    回頭挑眉做壞笑狀“怎的,齊少爺舍不得我走了”
    又是不著調的話,齊玉手鬆了下又再次攥緊“你剛才的話沒說完。”
    季子漠眉頭緊皺,似在努力回想“剛才一打岔全忘了。”
    齊玉抿著唇不依不饒,季子漠無奈扶額“能忘記的話,肯定不是重要的話,說不定我睡一覺就想起來了,等我想起來了告訴你。”
    說著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乖鬆手,真的困了。”
    季子漠情緒恢複的快,現一切如常,齊玉不知為何,心慌不安。
    季子漠拽著自己的袖子,眼看就要完全拽出,齊玉又直接握上了他的手腕,強勢道“不準睡,幫我看賬本。”
    星離雨散,唯有純白雪花墜落屋簷,一張長書案上,兩人坐在東西兩側。
    大晚上的不睡覺,看什麽賬本,齊玉死活不放季子漠走,季子漠隻能無奈留下。
    不過也無妨,他上學十幾載,摸魚摸慣了。
    從箱子裏拿出一摞又一摞賬本,擺在兩人中間,又把兩本賬本攤開豎起,說了句好好看,誰也不準打擾誰,直接趴著睡了。
    一排一排堆的高高的賬本,似是高山深海,阻隔著兩人,齊玉翻了一頁又一頁,一字都未看進去。
    “季你剛才是否生氣了”
    靜悄悄無人答。
    “季子漠,夜深了,是否要讓司安送些吃食送來”
    靜悄悄無人答。
    “時間不早了,明日再看”
    齊玉連說了幾句,皆是無應答,胸口說不上的煩悶。
    把手中的賬本翻完,伸手拿下一本。
    夜已深,齊玉雙眼發澀,不由的也打了個哈欠,可季子漠一直不說回房睡覺,他也不好再說。
    司琴進來加炭,一進門把整個案桌的情形盡收眼底,眨了眨眼,奇怪道“少爺,姑爺困了怎麽不回房睡,趴在桌上豈不是難受”
    齊玉
    齊玉看了半夜的賬本,頭腦昏沉,想明白司琴的話,站起身。
    一二三四五六,季子漠在兩人中間壘了六層賬本,齊玉看了一摞還有一摞,看了一摞還有一摞,他想著賬本多,也就沒起疑。
    現站起身就看了個全部。
    季子漠那邊的賬本是一點都未動,趴在桌上睡的別提多香。
    胳膊彎曲著,手繞在後頸處,上學時常見的趴桌睡,齊玉瞧著就難受。
    那麽大一人,隻禁錮在那一小地方,動都動不了。
    齊玉坐了這半夜,脖子酸腰更是酸,季子漠這樣睡,定也是不好受,一時都不知該不該氣季子漠糊弄他。
    不由的想起主持的話,他喜巧。
    “季子漠,回房睡。”
    “季子漠”
    說話無用,齊玉走過去推了推他“季子漠。”
    季子漠睡的正熟,被人又叫又推的,煩的皺眉。
    夢裏分不清今夕何夕,隻當又是在哪個會所,叫他的是酒肉朋友,亦或是一群陪酒的。
    煩躁道“滾開。”
    說完未睜眼,把頭轉到另一方睡去。
    齊玉站在原地發傻,加炭的司琴也是傻傻抬頭,姑爺剛才說什麽
    滾開
    姑爺讓自家少爺滾開
    語氣還甚是嚇人,和往日嬉笑的姑爺狀似兩人。
    季子漠一覺睡到天亮,還未睜眼就痛苦的慘叫了一聲。
    隻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疼,胳膊腿外加一個脖子,動都無法動。
    司琴聞聲走了進來,站在門口謹慎的不敢上前。
    原是沒有這股謹慎的,可昨晚季子漠的一聲怒斥的滾開,讓她不敢再隨意言語。
    身上披的大氅滑落在地,季子漠餘光看到人,捂著脖子,姿勢怪異的起身“你們少爺呢他自己回房睡,也不知道叫我。”
    六摞書依舊放著,像是紋絲未動,想來是他睡著齊玉就偷跑了。
    司琴貼著門靠著“少爺叫你了,少爺叫你回房睡,你讓少爺滾開。”
    季子漠揉脖子的動作一頓,心裏咯噔了下,糟糕,齊玉那家夥又該生氣了。
    “姑爺,姑爺,不好了。”阿吉響亮的喊聲入耳,猶如天塌地陷一般。
    季子漠顧不上其他,忙大步走過去開了門。
    風雪已停,地上白茫茫一片,季子漠起得早,小廝還在掃著雪。
    大冬日的,阿吉急的一頭汗,看到季子漠快要哭出來,倉皇無措道“姑爺,縣裏貼了告示,說,說”
    他大口喘著氣,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來,驚恐的像是大難臨頭。
    季子漠“說什麽”
    這一瞬他心裏想了又想,貼告示能和他有什麽關係他就想吃個軟飯,總不能不準吃軟飯了。
    “告示說,即日起,笙朝境內,哥兒入贅者不準再參加科舉,若是想參加科舉,要等休棄夫郎後方可。”
    腦子快要轉出煙的季子漠哈啥
    季子漠聽的發懵,想破天都想不到這項政令,當皇上的有毛病
    入贅者不準參加科舉,這條他不理解,卻能聽懂。
    等休棄後方可,不是想挑事,惹的別人夫夫不合科舉當官,和人家休不休哥兒有甚關係。
    入贅哥兒不行,入贅女子就行了
    當皇上的是不是想把哥兒往懸崖處境推
    季子漠一時腦洞開的比較大,總不能是皇上同為穿越者,打算一步一步消滅第三性別
    他呆怔站在原地,瞳孔微張,猶如無法接受的傻了一般。
    疾風吹動樹木殘枝,整個暗鏡院悄無聲息,掃雪的小廝不敢動作。
    昨日董寒玉說到此事,齊玉整夜無眠,不知如何去說,料不及消息傳的如此快,今日就貼了告示。
    世間男子哪有不想封侯拜相的,因入贅切斷了季子漠科舉之路,他應當恨不得手刃他吧
    屋簷下,齊玉臉色煞白,渾身僵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難以呼吸。
    他與雪色相同,唯有眉間赤紅一點,豔的動人。
    人生萬般難題,這個死結齊玉不知如何是好,恐懼著,忐忑的,像是犯了無數罪孽,等待著季子漠的審判。
    季子漠出來的急,連落地的大氅都未來得及撿,此時風一吹,濕粘的冷風順著脖子往下,激的他打了個寒顫。
    搓了搓手轉回身,瞧見傲立在風口的人,如畫的眉眼故作鎮定似往常,可季子漠卻瞧見裏麵皆是忐忑不安。
    季子漠“你”
    “少爺,少爺”
    院門處,小廝打扮的人連滾帶爬而來,驚恐神情比阿吉有過之而不及。
    這小廝季子漠成婚前兩日見過,之後便隨了齊父齊母去皇城。
    季子漠心裏咯噔一聲,直覺不好“你不是跟著去了皇城,老爺夫人可回來了”
    小廝冬衣被鋒利之物劃了幾道長口,雪白的棉花外露著,頭上的帽子歪著顧不得整治。
    他瞧見季子漠和齊玉,猛然失了力,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少爺姑爺,老爺和夫人帶著舅老爺家的幾位哥兒小姐走水路回來,遇上水上盜匪,整個船都翻進了洛河。”
    哭聲如烏鴉啼叫,悲的人六神無主,齊玉似是傻了,不懂著話中的意思。
    渾身筋骨盡數被人抽去,他搖搖欲墜無法站住,司琴未經過事,邊支撐著他邊哭著喊少爺。
    可她年紀小,又比齊玉矮了一截,自己都快哭的站不住,又如何能支撐住齊玉。
    泣不成聲時,艱難支撐的重量被人攬了去,她淚眼朦朧中,是季子漠攬著了齊玉的腰,把他的重量接過去了大半。
    司琴嚇的不知如何是好,崩潰大哭,求救道“姑爺,這可要怎麽辦。”
    伺候的人,打掃的人,呆呆的站著,有的嚇哭了,有的嚇懵了,季子漠視線掃過他們,最後垂眸看向自己懷中。
    齊玉倒是沒哭,唇瓣蒼白如院中雪,雙目紅過眉心,眼看就要滴血。
    他雙手緊緊攥住季子漠胸口的衣服,抖的不成樣子。
    外人不曾看出齊玉內裏模樣,可季子漠知道,齊玉已經軟了下去,此刻全靠他摟抱著才能站住。
    季子漠手掌在他肩頭摩擦了兩下,輕聲道“先別害怕,先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再說,就算出了事,也要生見人,死見屍。”
    鄒然噩耗砸丟了齊玉所有理智,耳邊沉穩的話如指路明燈。
    季子漠厲目看著跪地痛哭的小廝,眉頭皺如深山“現在哭什麽,你們在哪裏遇到的水盜桑農縣靠水,誰人會不識水性就算遇到水盜丟了貨物跳下河,多少能活下幾成人,為何就你自己回來的,其他人呢”
    “這一路水道商船應當不少,沿岸是各州府,都有駐軍,我們船上帶的也有善戰之人,怎麽都不至於撐不到駐軍前去相救。”
    耳邊哭聲漸止,抱著齊玉的人如大山,條理清晰的問著話。
    “我,我爹娘皆擅,擅水性”
    陰雲透過一絲光亮,絕望之人看到了希望,齊玉慌忙說著。
    齊玉把季子漠的衣襟拽的更緊了些,朦朧赤紅的眸子望向他,猶如望向救世神明。
    他把季子漠的衣服當成救命稻草,季子漠後背上的衣服都在發緊,他微微彎腰,低聲道“先別急。”
    齊玉“我不急,不急。”
    小廝止住大哭,抹著眼淚道“老爺和夫人走的是閻王道。”
    季子漠渾身一震,察覺到懷裏的身體又開始發軟,忙又摟緊了些。
    季子漠“為何會走閻王道”
    閻王道,三不管之地,故而海上劫匪聚集地,別說經商之人,就是軍營都要繞繞道。
    小廝“因,因舅老爺惹了皇怒被下了大獄,不知會落得何種地步,皇城風雨搖擺,老爺和夫人帶著幾位哥兒,小姐回桑農縣,想替他們張羅婚事,要是有個萬一,多少能保住幾個。”
    嫁入夫家,不受父家之責,幾位少爺是保不下,哥兒,小姐的許是有些可能。
    小廝繼續道“老爺夫人怕走別的道會受阻,隻能走水路少些波瀾,誰知行至鳳凰府那處,知府阻撓拖著不讓走,夫人一急,就改道走了閻王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連的打擊莫說齊玉,就連季子漠都有些難以接受。
    父母沒了,靠山舅舅還倒了。
    搖搖欲墜的淚終是撕破眼簾,雷霆而出,齊玉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伸手推開季子漠,漂浮著腳步往外走“準備船隻,我要去閻王道。”
    生見人,死見屍,他要去尋的。
    頭頂烏雲密布,壓的人無法喘息,齊玉衣衫單薄,孤身一人走在雪中,跌跌撞撞的往外而去。
    兩旁樹木花草凋零,桃花樹上唯有幹枝。
    胸口的衣襟被鬆開,褶皺處恢複原樣,季子漠垂眸看著自己繡著翠竹的衣袍,輕歎口氣。
    事情還真是絕無僅有的糟糕。
    司琴幾人反應過來,都緊跟著齊玉而去,季子漠轉身回了屋內,打開牆角的箱子。
    連續開了三口箱子,才找出一件厚實的披風來。
    拿著披風大步去追人,如他所料,齊玉被攔在了外院。
    齊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盡數跪在雪中,攔住了他的去路。
    齊管家與齊秋聲聲落淚“少爺,我等去,我們受齊家恩惠,哪怕把命丟在閻王道也是應當,少爺,你萬萬去不得。”
    齊玉立在昏暗天地間,滾燙的淚水顆顆落下,嘴唇翕動難發一言。
    他想說他要去瞧一瞧,就算是父母死了,他也要帶著他們的屍骨回來,讓他們入土為安。
    可嗓中似被泥漿填滿,連虛弱之音都發不出。
    “齊管家,準備船。”
    肩頭落上重物,他轉頭,淚水模糊視線,他看不清是誰。
    冰如鐵的手掌被人握住,被人牽扯著往前。
    齊玉不知他是誰,不知他要帶他去何處,茫然天地間,隻有他來牽他,隻有他領著他走。
    無邊水麵上似是有道屏障,後退是清明,前進是渾沌,船隻甲板上,季子漠攏著黑色大氅打了個噴嚏,對身側道“聽你的,去嗎”
    後麵管家和齊秋滿臉急色,季子漠衝兩人微微搖頭,示意莫說話。
    喪父喪母割肉之痛,不讓齊玉走這一趟,他怎會罷休。
    在水上行了七八日,悲傷漸緩,現如今閻王道黑壓壓一片,猶如死神麵世,他怎會帶著一船熟悉之人去送死。
    高挺的鼻尖有了涼意,季子漠抬頭望天,細雨如冰針落下,刺到臉上生疼。
    北風潮濕,吹濕衣衫,良久後,齊玉閉上眼,濃密的睫毛顫抖中,滾下苦澀的淚滴。
    “轉道回去吧”他七八日未曾開口,清冷之聲如粗沙,刺的人耳朵生疼。
    掌舵的船夫掉著船頭。
    船上房間狹窄,季子漠倚靠在房門外,聽著裏麵壓抑的嗚咽,眼眸渙散不知在想些什麽。
    從他讓齊管家準備船時,就知道了此刻的結局。
    雖之接觸過幾日,憑良心說,齊父齊母對他實屬是好,發生不幸,季子漠自是不想的。
    但若說有多少難過,那倒也不至於。
    死後不管身後事,活著的人總要想往後,齊家一攤子事如何辦,不說齊玉適不適合做生意,隻說他剛剛瞧了幾日的賬本,其他一竅不知,怕是有的煩。
    季子漠就鹹魚混吃等死的心思,並不想插手齊家的事,更何況,齊玉也是防著他的。
    另有齊玉和那個竹馬,季子漠都不知是何種情況,被動的無從下手,不知軟飯前路如何。
    房中聲音戛然而止,季子漠楞了下,猶豫後手指屈膝敲了敲門框“齊玉”
    “齊玉”
    季子漠這傻子不會自己跳河往閻王道遊了吧
    閃過這個想法,季子漠猛的推開門。
    烏雲密布的天,壓的人無法喘息,窗戶四開著,河水流動聲入耳,似在奏著悲歌。
    齊玉站在窗前,似石雕一動不動,季子漠鬆了口氣,還好,沒有那麽傻。
    他走上前,寒濕似觸手一般靈活,鑽過衣服縫隙,死死貼在全身皮膚。
    離得近來,才瞧見齊玉是何種模樣,斜雨打濕他精致臉龐,分不清上麵是淚是雨。
    臉上紅的猶如塗了上好的胭脂,季子漠呼吸一窒,忙按住他的肩頭,急道“齊玉,呼吸,呼吸。”
    肩頭被人搖晃,齊玉茫然的看向他,雙眼懵懂如幼童,像是不懂呼吸為何物。
    悶雷劈空,外麵是齊管家的喊聲,囑咐著掌船的留神。
    季子漠手掌卡住齊玉的下顎,迫使他張開嘴。
    潔白的齒,嫣紅的舌,冷風直往裏灌,像是在迷霧中刮出一條路,齊玉迷茫的眼中有了些許焦點。
    季子漠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寬慰,歎息一聲,抬手在他硬挺挺的後背拍了拍。
    有些傷,有些疼,唯有自己挺過去,再多安慰都無用。
    悶雷一聲一聲響,好在始終未曾落下暴雨,整艘船提心吊膽的回到桑農縣。
    在船上飄了半月,下了船踩在實地,季子漠快要有些不習慣。
    隻是還未站穩,又聽到不近不遠處傳來一聲“姑爺姑爺,不好了。”
    季子漠快要哭了,齊父齊母船沉了,皇城的舅家落了獄,靠山搖搖欲墜的,倒不倒還不確定,現在事情還能更糟糕
    跑來的小廝是被季子漠留在桑農縣的阿吉,似是見到爹娘一般的奔至季子漠身旁。
    齊玉經過這一遭,猶如雪山結冰,更是冷寂,他提著衣擺下了船,立在季子漠身側。
    阿吉急忙道“少爺姑爺,皇城傳來消息,舅老爺一家被判了抄家流放塞北邊城。”
    齊玉臉色猛然發白,季子漠麵上不顯,心裏卻哀呼了聲,他最怕的就是如此,靠山倒了,事情可就千難萬難了。
    “不止這個,二老爺帶著個少爺來,說是老爺的兒子,回來繼承家業,現在都搬了進去。”
    季子漠啥
    季子漠發懵的轉頭“咱爹還有個私生子”
    齊玉也有些發懵,隨後冷聲道“沒有。”
    季子漠半信半疑“真的”
    齊玉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季子漠
    他真的要哭了,果然,人生沒有最慘,隻有更慘。
    齊宅被人占了,自無馬車來接,齊管家急忙讓人去租了幾輛馬車過來 。
    季子漠手指點動褲腿處,速度略急,齊玉上了馬車見他不動,回頭看他。
    季子漠回神道“我坐另外一輛馬車。”
    齊玉扶著車框的手蜷縮了下,嗯了聲,獨自上了馬車。
    季子漠想了想,和趕車的司安低聲道“車慢一些。”
    司安意外道“姑爺,家都被人占了,不應當早些回去嗎”
    季子漠“占都占了,不在乎這一會。”
    說完朝著後麵的輛車走去,路過齊管家時拍了拍他的肩。
    他大步上了馬車,齊管家緊跟而上。
    馬車內,季子漠坐下便道“那個私生子什麽情況,你和我說說。”
    他脊背雖挺得直,腳踝卻是搭在彎曲的膝蓋上,依舊是不端的姿勢。
    可卻有莫名的氣勢,一句話發號命令般,由不得齊管家拒絕。
    齊管家七上八下的心定了定,忙解釋起來。
    “舅老爺未起家時,許家門楣底,老爺對夫人一見鍾情,在家裏鬧得天翻地覆,勢要娶夫人入門。”
    “老夫人還活著時,看不上夫人,再加上當時未分家,二老爺,姑奶奶都在,住在一處,夫人忍了又忍,受了許多委屈。”
    “直到夫人有孕,老夫人張羅著給老爺納妾,我記得剛巧那陣老爺和夫人鬧脾氣,院中日日都有爭吵。”
    “幾下巧著,不知怎麽的,老爺酒醉就睡了妾,弄了個孩子出來。”
    “夫人生了哥兒,那妾生了少爺,老夫人歡喜的緊,夫人徹底傷了心,抱著孩子回了許家。”
    “在許家待了半月不到,舅老爺就在皇城高中了,後是老夫人去許家請了五次,方才把夫人請了回來。”
    “不過自那以後,夫人忍氣吞聲的性子就變了,把齊家裏裏外外抓到了手中。”
    季子漠“小妾和那孩子是娘趕出去的”
    齊管家“是老爺趕出去的。”
    季子漠
    齊管家“老爺給了五百兩,把名字從族譜上劃去,連人帶孩子趕了出去,後就沒再管過,連問都未問過。”
    季子漠在心裏說了個牛逼,他這老丈人是個狠人,人都說虎毒不食子,這是孩子娘不要,孩子也不要了。
    想想他在齊母身邊幾十如一日的逢低做下,一時都不知這算不算真愛了。
    他屈膝頂開車窗,側身在外麵看了一圈,問一旁跟車的人“阿吉呢”
    “姑爺,阿吉被少爺叫上馬車了。”
    季子漠哦了聲,又道“你去幫我把常水叫來。”
    常水就是跟著齊母去皇城,活著回來的那小廝。
    齊玉叫阿吉,不外乎是問齊宅的情形,說來真是百密一疏,齊母去皇城,帶的皆是中用的人,齊玉去尋人,齊管家張羅的自然也是中用的人。
    兩下把人帶了去,留下一個齊宅,可不得守不住。
    常水忙上了馬車,還未坐穩,季子漠就問“你和我說說在皇城的情況。”
    常水怔楞了下,忙道“老爺夫人到了皇城,舅老爺派馬車來接”
    季子漠揉了揉眉心,打斷道“不用說如此詳細,你可知舅老爺是犯了什麽錯”
    季子漠心思轉得快,邊問邊在心裏羅列了個官員下馬罪名貪汙受賄,結黨營私,私通敵國
    常水搖頭道“這個不知,隻知老爺和夫人初到那日,走路間提及姑爺,舅老爺罵了聲糊塗。”
    “那日上朝也無不同,誰知舅老爺上個朝,直接下了大獄,說是龍顏大怒,把七八位大人都關了進去。”
    季子漠擰眉追問道“七八位都關大獄了”
    常水點頭“是,比舅老爺官職高的都關了進去,聽說還有個禦史撞柱,當時未死,皇上讓人拖出去打死了。”
    說到這裏又打了個寒顫“皇上打死後未解氣,把禦史全家發配為奴了。”
    季子漠忍不住低罵了聲艸,這皇上有病,給這樣的皇帝當禦史,也真是倒了血黴。
    齊管家聽的心驚,忙問“姑爺,皇城離桑農縣遠,與我們有何幹係舅老爺是舅老爺。”
    舅老爺姓許,齊家姓齊,別說是抄家流放,就是誅九族也誅不到他們頭上。
    季子漠回了個不知道,又問常水“你們回來的途中,有人阻攔”
    常水又忙點頭“行至鳳凰州府時,知府言和舅老爺關係甚好,遇到舅老爺家的哥兒小姐高興,攔著不讓走,讓多住些日子。可老爺卻說,知府和舅老爺不合。”
    季子漠cu都要燒幹了。
    許家犯事正常來說是牽連不到齊家,可齊父齊母直直撞了上去,在那知府麵前掛了名,是否牽連,就看別人怎麽思量了。
    沒判刑就敢攔著不讓走,瞧著也不是正派的類型,要是個睚眥必報的,還不得趁你病要你命。
    朝堂之爭,誰管你無辜不無辜,牽連不牽連。
    馬車行到人少處,季子漠道“你們先護著齊玉回去,我去辦點事。”
    說著彎腰跳了下去。
    他下的突然,馬車連停都來不及,齊管家忙道少爺小心。
    馬車上常水和齊管家麵麵相覷,常水惴惴不安道“齊管家,姑爺一走,我開始心慌了。”
    齊管家心想,誰不是呢回了齊宅可怎麽辦,老爺夫人去的突然,連隻言片語都未留下。
    夫人這些年把齊家的人都得罪大發了,現如今還不得都占在庶子那頭。
    最最關鍵處,少爺是個哥兒,自古以來皆是男子繼承家業,自家少爺占不住理。
    不過轉念一想,少爺是招贅並非外嫁,守家業也是合乎情理,就看各方手段如何了。
    齊宅門前,四扇門齊開,拉車的馬兒停住,司琴低聲道“少爺,到家了。”
    被外人占了的家,又如何是家,以往是父母護著,現下齊玉初次經受風雨,心上如掛了個秤砣,墜的他有著幾分慌亂。
    手緊緊握著膝蓋,緩了會,彎腰下了馬車。
    他站在馬車旁,側身看向後麵那輛馬車,似在等著什麽。
    齊管家忙道“少爺,姑爺半路下了馬車。”
    齊玉袖中的手慢慢收攏,故作鎮定道“去了何處”
    齊管家“不知,姑爺讓我們先送少爺回來,說他去辦些事,辦何事未說。”
    拉車的馬昂頭噴灑著粗氣,前蹄在原地打著轉,齊玉收回視線,抬腳踏上青石台階。
    季丫和季安被趕回了杏花村,他應當也回去了吧想來也是,他勝算難料,又害得季子漠無法科舉,他怎會陪著他。
    隻是齊玉不善言辭,今日定是會與親人撕破臉,他有些怕的,怕自己不中用,連家都守不住不住。
    溫室的花兒無法承受風霜,卻不得不去麵對風霜,齊玉孤身上前,仿若手持木棍的殘兵,對陣千軍萬馬。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