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虞挽的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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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很驕傲!
在唐則的促成下,段從晰和王老板決定見麵談一談初步的合作。
他們約定的時間就在那個ui設計交流活動之後的一周。
這天,段從晰把虞挽也帶上了。
他們到達包廂的時候,王老板已經在裏麵了。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王老板和段從晰握了握手,說“沒有,沒有,是我來早了。能和段先生有合作的機會我真是太高興了,快坐。”
虞挽安靜地坐在段從晰旁邊,聽著他和王老板寒暄。
這王老板除了給人財大氣粗的感覺外,身上還有種非常豪爽的氣質,說話很有意思。
“虞小姐。”王老板看向虞挽。
突然被點到名字,虞挽心中覺得莫名。
“這裏有份禮物是給虞小姐的。上次見麵沒有準備,實在不好意思。”
王老板說完,他的秘書已經提著一個紙袋走到虞挽身邊了。
她隻是陪段從晰過來的,角色跟王老板身邊的秘書差不多,竟然還有禮物?
難道王老板是想收買她?可是當著段從晰的麵收買她不太好吧。
這禮物收了有些奇怪,不收好像又不給麵子,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收,就看向段從晰。
收到她求助的目光,段從晰說“既然是王老板的好意,那就收下吧。”
他讓收下,虞挽就收下了。
“謝謝王老板。”
王老板笑眯眯的,很和氣“不客氣,希望虞小姐喜歡。”
紙袋裏是個包裝好的盒子,看不出來是什麽。虞挽收下禮物後心裏總覺得怪怪的,覺得這個王老板對她太客氣了。
沒過多久,服務員打開包廂的門開始上菜。
王老板本來要開瓶酒,但段從晰說他要開車,不能喝,酒就沒開。
然後兩人聊起了合作的事。
虞挽這才知道王老板竟然是羊角文具的老板。
在虞挽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羊角文具可以說是國民級的文具品牌。從鉛筆、橡皮到本子、文具盒,大家用的都是羊角文具,貫穿了他們這一代人的童年時期。
想著想著,她突然意識到,羊角文具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淡出她的視線很久了。要不是今天見到王老板,她可能永遠也想不起這個牌子了。
其實隨著這些年互聯網的飛速發展、電商平台的興起,大家的需求變得多樣化,再加上電子產品的衝擊,不少老牌傳統企業都正麵臨著和羊角文具一樣的困境,逐漸被大眾遺忘。
這也是王老板找段從晰谘詢的原因。為了走出困境,羊角文具正在順應時代,進行數字化轉型升級。
“我知道數字化轉型升級沒那麽容易,也看過不少失敗的案例。光光技術上的升級是不夠的,現在的人追求的更多的是個性化,就是段先生所擅長的領域——用戶體驗。”
段從晰笑了笑,說“看來王老板花了不少心思。”
王老板繼續說“除了用戶體驗外,還有就是設計。我看了些其他領域比較成功的企業,都很注重設計,有設計文化。我們雖然也有設計,但是整個企業的結構還是比較傳統,設計始終發揮不出作用。這次我想跟段先生合作,一個是為了升級用戶體驗,二是把設計融到企業裏。”
一頓飯吃下來,段從晰倒是對王老板另眼相看。
回到梅鶴苑後,虞挽拆開了王老板送的禮物。禮物盒裏是兩塊非常精致的表,還是情侶款的。
段從晰從她身旁走過,停下了腳步。
“表?”聲音懶洋洋的。
虞挽點了點頭。
為什麽要送一對情侶表?她還沒有男朋友啊。
難道是希望她早日找對象?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段從晰伸出手拿走了其中一塊男款,說“看著還不錯,我拿走了。”
“等等!”虞挽叫住他。
“怎麽?王老板給你送禮是為了跟我搞好關係,這裏麵有我的一份,你還不舍得給我了?”段從晰漫不經心地問,“還是你要把這塊拿去送人?”
當然不是。
都不是。
虞挽隻是覺得這樣他們不就有情侶款了嗎?不太合適。
想到這裏,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滿臉詫異,語氣古怪地問“王老板不會是誤會我們是情侶了吧?”
段從晰看著手裏的表,說“看樣子是。”
“那怎麽辦?”
段從晰在虞挽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說“什麽怎麽辦?別整天把心思花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來說點正事。”
想著怎麽澄清誤會怎麽就是把心思花在亂七八糟的事情上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您一樣內心強大,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的啊!
虞挽在心裏吐槽,表麵上卻問“什麽正事?”
“潘聲遠那個傻子。”段從晰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我現在名聲這麽不好,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到處說我壞話。他對我的敵意你也看到了,連句完整的話都不讓我說,我要從他口中問出激活碼的線索根本不可能,所以這件事要交給你。”
虞挽想起潘聲遠那張像機關槍一樣不停突突的嘴,還有那不管別人說什麽,他都一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的態度,說“我可能不太行。”
“你可以的。或者你直接把莫殷留下的郵件給我。”
原來他還沒放棄。虞挽拒絕說“這我是肯定不能給你的。”
看著她滿臉戒備的樣子,段從晰勾了勾唇,說“我知道,你很有原則。現在隻有你相信我沒有抄襲,我隻能找你幫忙了。”
像他這樣傲慢的人說出“我隻能找你幫忙了”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是真可憐還是裝可憐。
不過虞挽確實心軟了。
“行吧,那我試試。”
明天是周六,說完潘聲遠的事情,段從晰就放虞挽提前下班了,讓她周末好好休息。
回去的路上,虞挽微信上收到一條消息,是學長梁頓發來的。
他說他回國了,問她周末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見上一麵。
這條消息就像是一陣風吹過掛著積雪的樹枝,積雪簌簌往下掉,讓她的心情不太平靜。
沒想到梁頓會聯係她。
她對著輸入框編輯又刪除,最後回複了兩個字好啊。
因為回複消息,她地鐵差點坐過站。
虞挽和梁頓約在了周六晚上,正好這天梁頓有事要回s大,吃飯的地方就定在了s大附近。
周末的晚上,出來吃飯的學生比較多,餐廳裏很多人。
“學長,好久不見。”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你都畢業了吧。”梁頓戴著一副眼鏡。那金絲眼鏡的框架細得沒有存在感,使得眼鏡看上去很清透,絲毫沒有別人戴著眼鏡的那種厚重感,身上那種斯文的氣質更是引人注目。
當年在學校他就有很多追求者。
他比起畢業的時候成熟了不少,挺拔的身形讓他看起來更加穩重。
兩人回憶了一下當年學校裏的事情,然後虞挽問起了他回國後的打算。
“我打算留在s市和朋友一起創業,已經在籌備階段了。”梁頓問,“你現在工作怎麽樣?”
虞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現在的工作。
梁頓是程序員,肯定不知道段從晰,跟他說自己在人家家裏工作又顯得這份工作很不靠譜。她想了想,說“前段時間剛換了工作,現在在一家做用戶體驗谘詢的創業公司做設計。”
“大學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的能力很強。”梁頓說。
虞挽搖頭“沒有沒有。”
不是她故意謙虛,而是不同專業的梁頓能感覺到她的“能力”也就是一起做“數字遺產”那次。“數字遺產”的界麵那麽醜,聽他這麽誇自己,她都覺得心虛。
梁頓笑了笑,說“我和朋友打算成立的是互聯網公司,也需要ui設計師,到時候歡迎你來。”
要是換成是在幾個月前,虞挽一定毫不猶豫地答應。可現在,她卻有些遲疑。
好在梁頓現也隻是隨口一提“公司還沒成立,你可以慢慢考慮。”
兩人聊了一會兒工作,就把話題轉到“數字遺產”這款應用上。
虞挽向梁頓說起了這兩年間幾個用戶發生的事情,也說到了前不久在網上引起關注的黃語。
梁頓聽完後感觸很大“沒想到你還在運營維護這個a。”
“因為我感覺‘數字遺產’有存在的意義。學長,你的這個軟件真的很好,作為管理員,我也很有成就感。”
“當初你也花了不少心思,‘數字遺產’也有你的一份,這是我們共同的。很抱歉,因為我顧不上,一直讓你一個人運營維護,辛苦了。”
虞挽搖了搖頭。想起段從晰,她說“之前有人向我提出收購,不過我以你不在國內的原因拒絕了。學長,如果你有意向的話,我可以再聯係那個人。”
“‘數字遺產’是我做的第一個a,它對我來說不隻是商品。我會抽空給它做一次升級,以後程序上的事情都交給我。”
“好啊。”
終於能升級了,虞挽很高興。
周一早上,虞挽到梅鶴苑沒多久,段從晰就從樓上走下來,給了她一份資料。
“這是潘聲遠的資料,你看看有沒有突破口。”
一個周末過去了,他要是不提,虞挽都快忘了自己還要搞定潘聲遠了。
她打開資料。
潘聲遠,男,25歲,n市人。
虞挽沒想到潘聲遠竟然跟她是一個地方的。
基本信息之後是他的工作經曆,十分簡單,他畢業後就通過校招進了明玄科技,一直到現在。
再往下就是他的受教育經曆,他本科畢業於s市理工大學,高中是在n市一中。
虞挽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找到突破口了,她也是n市一中畢業的,所以他們是校友。潘聲遠比她大兩屆,她高一的時候他正好高三。
有了這個發現,她立即去客廳找段從晰。
段從晰不知道從哪裏搬出了一塊白板。此時他手裏正拿著筆,麵前的白板上有不少字,應該都是他寫的。
他旁邊是一扇幹淨得可以照出影子的落地窗。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身上,延伸出斜長的影子,專注的樣子讓他看起來仿佛渾身在發光。
虞挽覺得她以前看的他那些設計案例一下子都有了出處,一定都是他在這樣認真的狀態下一點一點構思出來的。
這麽高傲、工作的時候這麽認真的人怎麽可能去抄襲。
她停下來看了幾秒才走近。
“這是?”她在白板上看到了“企業願景”“使命”“設計思維”這幾個關鍵詞。
段從晰盯著白板,開口說“設計並不隻是運用於最後展現產品外觀的這一環節中,更是一種思維方式。像你們這樣通過院校設計專業學習的學生都是有設計思維的,已經被培養成了一種習慣,但是普通人沒有。”
發現他要講幹貨了,虞挽認真了起來。
“簡單來說,普通人的思維是發現問題,而設計思維是發現並解決問題。王老板說他們的設計融入不進企業裏,就是企業缺少設計思維,設計隻是成了最後呈現產品外觀的一種方式。要把設計注入一家企業,要從企業的願景和使命開始。你知道哪些比較有名的使命宣言嗎?”段從晰轉頭看向虞挽。
他額前的頭發在陽光的照射下留下有層次的陰影,微微抬著的下巴顯示出他的挑剔。
虞挽就像是上課時突然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學生,一臉茫然。
“亞馬遜的使命宣言是什麽?”
虞挽搖了搖頭。
段從晰回答說“成為全球最以用戶為中心的公司,建立一個人們可以發現和購買任何東西的線上空間。那臉書的呢?”
虞挽繼續搖頭。
“之前是‘賦予人分享的權利,讓世界更開放、更互聯’,後來調整成了‘賦予人創建社群的權利,讓世界融合在一起’。穀歌的你知不知道?”
當然不知道。
虞挽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段從晰沒好氣地用筆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說“自己去查。另外,給你布置個‘作業’,給羊角文具想兩條使命宣言。”
“好的。”
“對了,你找我幹什麽?”
虞挽被問蒙了,差點忘了為什麽找他。她說“我發現潘聲遠跟我一樣都是n市人,而且我們高中是一個學校的。”
這是個不錯的發現,段從晰點了點頭“既然是校友,應該會好說話一點。”他的眉頭漸漸舒展,不像剛才提問的時候那樣嚴肅和嚴格。
虞挽想起一件事。n市一中的人在s市有個群,每年都會舉辦校友會,今年的聚會正好就在這周末。
她不怎麽喜歡交際,這種活動一般都是不去的。不知道潘聲遠會不會去。
剛好組織聚會的學姐跟她關係不錯,她當即就打電話去問了問。
“潘聲遠啊,我知道他,他會來的,基本上每年的聚會他都會來。”學姐在電話裏說。
虞挽心裏一陣高興,朝旁邊的段從晰笑了笑。
因為開的免提,所以段從晰能聽到他們講話的內容。看虞挽那麽開心,就像一隻做了好事求表揚的小貓,他勾了勾唇算是回應。
“學姐,周末我也來!”
“你不是才說不參加嗎?”學姐很疑惑,“啊,我知道了。潘聲遠確實不錯,還在明玄科技工作。”
發現學姐誤會了,虞挽立即解釋說“學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虞挽,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這次學姐幫你。”
“我沒有——”
“放心吧!”
電話裏解釋不清,掛了電話後,虞挽歎了一口氣。
段從晰的聲音響起,語氣很不屑“在明玄科技工作很厲害嗎?”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高興了?
難道是戳到他痛處了?畢竟他以前就在明玄科技工作,被爆出抄襲後才從明玄科技離職。
虞挽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立即說“不厲害,一點都不厲害。”
“是嗎?”段從晰涼涼地問。
他一眼就看出來她說這句話有多違心了,都懶得拆穿她。他提醒說“記得想使命宣言。”
虞挽後來去網上查了很多知名企業的使命宣言,各行各業的都有。
使命宣言大多簡短有力,體現企業的理念和目標的同時,也把控著企業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大方向,非常重要。
段從晰隻跟她分析了羊角文具目前的困境和缺少的設計思維、個性化用戶體驗,並沒有告訴她羊角文具未來的具體方向,所以她要自己想。
這周在想使命宣言的同時,虞挽還在淘寶接了個單子,所以感覺時間過得很快。
周六晚上,n市一中的校友聚會在一家酒店裏舉行。
組織聚會的學姐早早就在酒店門口等待大家了。
虞挽到了之後,學姐把她帶進包廂,說“潘聲遠已經來了,我把你和他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謝謝學姐。”虞挽說,“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學姐一臉“你不用謝我”的表情,說“好了,你加油,我要去招待別人了。”
虞挽沉默了一下“好吧。”
隨後,她臉上帶著友好的笑容走向潘聲遠。
潘聲遠顯然認出了虞挽,見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表情立即變得有些冰冷“是你?你來幹什麽?”
“我也是n市一中畢業的,當然能來啊。”
沒想到虞挽和自己是高中校友,潘聲遠有些意外。
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虞挽隻好繼續跟他攀談。
“我也沒想到我們竟然是校友,我還記得上次你把飲料灑到了我裙子上,讓我很狼狽。”
果然,潘聲遠眼中出現了一絲愧疚,說“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我道歉。但除此之外,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你是那個人渣的女朋友。”
“他不是人渣。”虞挽解釋說,“我也不是他女朋友。而且段從晰沒有抄襲,他——”
潘聲遠冷笑“他當然沒有,他隻是把鍋甩到了莫總身上。”
他那張像機關槍一樣的嘴又開始突突了。
虞挽現在有點能理解段從晰提起潘聲遠時那種又氣又無奈還很頭疼的心情了。
她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麵帶微笑說“看在我們是高中校友的分上,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先聽我說完?你一直都誤會他了,他沒有要甩鍋給莫殷的意思,隻是……”
潘聲遠站起來和旁邊的人換了個位子。
虞挽“……”
真是比段從晰還要欠揍。
中間隔了個人,說話不方便,她隻好先算了。
這次參加校友聚會的將近有四十個人,其中有像組織聚會的學姐那樣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的,也有今年才上大學的大一新生,氣氛很融洽。
整場聚會,虞挽都盯著潘聲遠。
他去哪一桌,她就跟到哪一桌。
潘聲遠不會喝酒,有人勸酒的時候,虞挽為表誠意,就站出來替他喝,非常爽快。
不知道她這真誠的態度有沒有感動潘聲遠,反正是把其他人感動了。好幾個人對潘聲遠說“學妹長得那麽漂亮,還一心一意對你,她都為你做到這樣了,你趕緊接受吧。”
大家都這麽誤會,潘聲遠看到虞挽,臉色更差了。
吃飯一直吃到九點多,結束後一部分人先回去了,剩下的人打算去ktv開第二場。
潘聲遠是要回去的人之一。
他剛走出包廂,就被晃晃悠悠的虞挽攔住了去路。
他想問虞挽有完沒完,虞挽對他做了個“住嘴”的手勢,說“你先把那張機關槍嘴閉上,聽我說。”
機關槍嘴?
果然,跟段從晰一起的人嘴裏都說不出好話。潘聲遠的臉有些黑。
“段從晰沒有抄襲,也沒有要甩鍋給莫殷的意思,這件事或許另有隱情,一切的關鍵都……在……”虞挽越說到後麵越不清楚,聲音越來越含糊。
“你喝多了。”潘聲遠提醒說。
“我沒有。”
組織活動的學姐剛送走幾個人,回來看到虞挽和潘聲遠站在一起,立即做起了助攻,說“看來虞挽喝多了,交給你個任務,把她送回去。”
潘聲遠拒絕說“我跟她不熟。”
“今晚喝多的人太多了,我這裏實在騰不開手。她一個小姑娘,你讓她自己回去多危險啊,我把她交給你了啊。”說完,學姐就走了。
潘聲遠看了虞挽一會兒,拿出手機,從通訊錄的黑名單裏翻出一個號碼撥通。
然後,在家的段從晰就接到了電話。
“喂?”
潘聲遠一句寒暄都沒有,直奔主題“星光酒店,虞挽喝多了。”
“什麽?”
發現電話已經被掛掉了,段從晰又打了一個過去,結果發現根本打不通。潘聲遠又把他拉黑了。
萬一他沒聽清怎麽辦?
這人是傻子嗎??
他拿了車鑰匙下樓。
酒店這邊,已經需要扶牆才能站穩的虞挽依舊記得自己要攔住潘聲遠跟他說正事。隻是她已經想不起來正事是什麽了,隻記得要攔住他。
潘聲遠在等段從晰過來,就在走廊裏跟她耗著。
沒過多久,旁邊一個包廂的門打開,走出來幾個男人。其中一個路過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虞挽?你怎麽在這裏?”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虞挽抬頭,勉強認清了麵前的人,一陣欣喜。
“學長?”
見她站都站不穩了,梁頓扶住她,問“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今天高中校友聚會。”
梁頓和朋友說了一聲,讓那幾個朋友就先走了,然後對虞挽說“我送你回去?”
“不行。”潘聲遠攔住他。
“我跟她認識,是她大學的學長。”
潘聲遠滿臉警惕地說“隻要是一個大學的,都能說是學長,萬一你起了別的心思怎麽辦?”
梁頓也不生氣,解釋說“我跟她認識很久了,還有過合作。”
“怎麽證明?她現在意識都不清楚了,我怎麽知道你跟她有多熟?我已經打電話通知她認識的人來接她了。”
潘聲遠剛說完,段從晰就黑著臉走過來了。
星光酒店那麽大,那麽多包廂,什麽都不說清楚,就讓他找。
怎麽會有這樣的傻子?
潘聲遠看到段從晰,還是一臉厭惡,說“人交給你了,接下來跟我無關了。”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願意跟他講,說完就走了。
見他要走,虞挽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去攔住他,卻被段從晰拉住了。
自己都喝成什麽樣了,還管別人。
段從晰又看向扶著虞挽的陌生男人,問“你是?”
“我是虞挽的學長。”
“高中的?”
“大學的,在這裏吃飯,剛好遇到。你是她男朋友?”
這時,迷迷糊糊的虞挽開口,聲音綿軟“學長,這是段從晰,我老板。”
梁頓看了看段從晰。
“喝那麽多還認得清人?”段從晰皺著眉說,“走吧,我帶你回去。”
“哦。”虞挽很聽話。
“等等。”梁頓攔住他,扶著虞挽的那隻手並沒有鬆開,“你是她老板,不方便,還是我送她回去吧。”
一個小姑娘喝多了讓老板帶走,確實讓人不放心,梁頓想的也沒錯。
可是在段從晰眼中,梁頓這個大學學長的身份比自己不靠譜多了。誰知道他的人品怎麽樣,是不是別有用心。
“我覺得你更不方便。”他毫不客氣地說。
兩個男人都不放心對方把虞挽帶走,就這麽無聲對峙著。他們兩男一女在走廊上,路過的人都要看他們一眼。
後來,段從晰打破了僵局,說“那讓她自己選。”
梁頓看向虞挽,叫了她兩聲。
“嗯?”虞挽整個人還在狀況外。
“你現在喝多了,不能一個人走。你要誰送你回去?”
虞挽看了看梁頓,又看向段從晰。
對上她含著水光、非常迷離的眼睛,段從晰難得有些緊張。
如果她腦子發昏,選了這個學長怎麽辦?
那也是不能讓她被這個學長帶走的。
虞挽的眼睛在兩個人之間來回了好幾次,像是小孩子在選吃蛋糕還是吃糖,然後終於開口了。
“那個……潘聲遠呢?”
以為她要做出選擇了,結果她卻提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段從晰沒好氣地說“潘聲遠先走了,就是他給我打的電話。你還記得你今天來幹什麽的嗎?”
“記得!”虞挽點了點頭,對段從晰說,“我還有話跟你說。”
段從晰勾起唇,故意誘導問“所以跟我走?”
“嗯。”虞挽本來心裏是偏向梁頓的,卻像是一條魚,咬住了段從晰拋下來的鉤子。
段從晰的目光掃過梁頓扶著虞挽的那隻手,意思是“你可以鬆手了”。
虞挽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且段從晰還是被打電話叫過來的,梁頓也不好堅持,隻是對虞挽說“回去的路上小心,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好的,學長。”
什麽學長不學長的。段從晰不給她再跟梁頓說話的機會,帶她離開了。
虞挽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幾乎是被段從晰摟著肩膀完全攬在懷裏的。
“剛剛那個就是做‘數字遺產’的學長。”她現在才想起來給段從晰介紹。
原來是他。段從晰挑了挑眉。
一個對程序一竅不通的小姑娘獨自守著一個滿是bug、交互方式落後的a那麽長時間,心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他嘲諷說“那你怎麽不跟他走?”
虞挽真的就停下了腳步,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
段從晰氣笑了,攬著她肩膀的手收緊“你想都別想。”
虞挽不算矮,但是在一米八幾的段從晰麵前顯得很嬌小。即使她走都走不穩了,段從晰把她弄上車還是很輕鬆。
段從晰站在副駕駛座這邊的車門外彎腰給她扣安全帶,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後,他皺了皺眉,嫌棄地問“你到底喝了多少?”其實她身上的酒味並不難聞,混著她頭發上的香味,反而是甜甜的味道。
虞挽還算有點意識,仔細回憶了一下,說“嗯……有點多,幾種混著喝的。”
“你也知道有點多。”本來是來搞定潘聲遠的,結果人家沒事,她自己喝成這樣了。還好潘聲遠雖然傻,但是人不壞,不然多危險。
“我平時酒量還不錯的。”
“嗬。”段從晰冷笑。
他過來後就一直沉著臉,說話句句帶著諷刺,虞挽委屈了起來。
在他替她扣好安全帶,要直起身體的時候,她倏地伸手抓住他襯衫的領子。
段從晰一個不防被她拽了回來,好在他的手及時撐在椅背上才沒摔到她身上,不過他的鼻尖碰上了她的鼻尖。
帶著淺淺酒味的氣息拂過他的唇,他的心收緊了一下。
滿心委屈的虞挽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距離太近,聲音黏得像可以拉絲的“還不都是為了你?如果不是為了搞定潘聲遠,我也就不用喝那麽多酒了!”
這麽近的距離,段從晰可以看到她纖長的睫毛和臉上的紅暈。那雙閃著水光又有點紅的眼睛像是要哭一樣,可憐兮兮的。
段從晰愣了愣,眼底慢慢浮上笑意,問“為了我嗎?”
“不然呢!可你說話還這麽氣人!那麽欠揍!”
“那我跟你道歉?”段從晰的語氣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很溫柔,“對不起,是我的錯。”
喝醉了的虞挽很好哄,滿意地鬆開了手。
段從晰卻沒有直起身體,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
虞挽身上扣著安全帶,整個人又一點防備都沒有,像隻小羊羔。
車裏有些暗,段從晰的影子落在她的臉上,目光落在她那水潤的唇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直起了身體,替虞挽關上了副駕的車門。
一陣柔和的晚風吹過來,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酒氣,也像是給沒喝酒的他醒了醒酒。
第二天,虞挽是被渴醒的。
她睜開眼睛,發現這不是在自己家。好幾秒後,她才認出來這是段從晰家的客房。
宿醉之後,虞挽的頭疼得厲害。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隱約記得是段從晰去接她的。還好她酒品一直不錯,喝多了也不會鬧。
她猛然想起了什麽,一把掀開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套衣服,她鬆了一口氣。顯然,昨晚段從晰把她帶回來後,就直接把她丟在了這裏。
潘聲遠打電話給他,他能來就不錯了。他沒把自己丟在大街上,虞挽還有點感激他。
她找了半天,最後在被子裏找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微信上有條梁頓發來的消息,問她怎麽樣了,醒了沒有。
虞挽關於昨晚的記憶又恢複了一些,想起來好像在酒店裏遇到了梁頓,梁頓要送她回去,但她最後跟段從晰走了。
她難得會喝醉,剛巧就碰上梁頓,這下形象都沒有了。
虞挽抱著被子打了個滾,然後回消息告訴梁頓自己醒了。接著,梁頓打了個電話過來。
“學長?”接到電話,虞挽還是會有點緊張。
“昨晚看你被帶走我很不放心,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學長。那是我老板。”
梁頓無奈地笑了笑,說“是老板我才不放心。虞挽,你一個女孩子剛畢業走進社會,不知道人心險惡,對人要有點防備,要有自我保護意識。”
虞挽知道他是為自己好才這麽說的。被他這麽一提醒,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對段從晰是太沒有防備了。
她回答說“好的學長,我知道的。”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過幾天找你吃飯。”
打完電話後,虞挽起來洗漱了一下,然後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今天是周日,不是上班時間。
下樓後,她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段從晰。
“酒醒了?”
虞挽尷尬地點了點頭,說“昨晚真是麻煩了,我沒想到潘聲遠會給你打電話。”
“沒事,你去找潘聲遠也是因為我交給你的任務。”
沒想到段從晰今天這麽好說話,虞挽很驚訝,她原本以為至少要被他嘲笑一頓。
想起潘聲遠,她挫敗地說“潘聲遠實在太難搞定了,看樣子我是不行了。”
“誰說的?我倒是覺得你快成功了。”
“真的?”
看著她乖巧的樣子,段從晰腦中閃過的卻是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揪住他領子的片段。他狀似不在意,試探地問“昨晚的事你記得多少?”
“昨晚?”虞挽老實回答說,“我記得好像遇到我學長了,然後你就來了,再後麵就……不記得了。”
段從晰輕哼“就你這樣的酒品,以後少喝酒。”
虞挽頓了一下“哦。”
怎麽好好的突然就變臉了?
她酒品明明挺好的,喝多了也不會亂來。
難道昨晚她對他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