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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潮退

    紅格子襯衫的選購者, 偏偏又是聞商連。

    丁可兒最後選中了那件長裙，沈桑寧挑走?了那?套襯衫，送禮者分別是紀鴻和宋嘉野。不得不說, 《圍獵愛神?》是有點?巧合在身上的。和分組情況一起公布的, 還有第二天的約會主題——

    請節目組全體現場人員吃一頓晚飯。

    謝安這句話一說出口，現場就集體陷入了沉默。半晌過後, 還是紀鴻先開了口。

    “我參加過的綜藝不少。”他對著鏡頭?調侃了一句，“這麽明目張膽為自己謀福利的, 謝導您還是第一位。”

    “我很想知道這靈感是怎麽來的。”宋嘉野想了想，說出了可能性最?大的猜測，“是因為第一期錄製的時候, 發現我們幾?個廚藝還不錯，一直惦記到現在？”

    “老天作?證, 我可是一點?私心都沒?有。”謝安一臉正氣, “所有的策劃全是為了節目效果。”

    慕阮阮一點?麵子也沒?給，“您先把口水擦幹淨，這句話才有可信度。”

    吐槽歸吐槽, 任務還是要?做。

    室內真人秀現場的工作?人員大概二十多個，算上嘉賓正好湊成個整數。節目組小白樓的餐廳比較小，顯然無?法同時容納這麽多人，而謝安給的規則上也寫明了需要?另租場地。所以任務大致可以被分為做飯、購買食材及鍋具、和尋找布置場地這三部?分。

    這樣的安排既有嘉賓團和節目組之間的對抗性，又能有獨立約會。拋開旁的不說, 謝安在創意上確實有不少巧思。

    討論完分工，宋嘉野主動?認領下第三個任務, “我有個朋友是海城人。他家在北郊有套房子, 平時也不怎麽住，我找他問問。場地的事?情可以交給我。”

    在宋嘉野的自告奮勇後, 其餘兩項任務的分配似乎不言而喻。

    慕阮阮略顯惆悵地一擡頭?道，“我真該去找個大師算一下，自己這張嘴是不是開過光。”

    兩個五穀不分的人在一組，撞上做飯這種?任務真是沒?得選。

    很快聞商連和慕阮阮就帶著擬好的清單出發。考慮到他們是表裏如一的零經驗選手，紀鴻連蔥薑調料，哪一種?油哪種?牌子都寫得清清楚楚。

    不過這種?細心並沒?有打消慕阮阮的擔心，她坐在副駕駛上問了一路的問題，

    “獨頭?蒜和普通大蒜有什麽區別？砂鍋和陶土鍋不是一種?嗎？芹菜也能分出來四種?？西芹比翠芹更適合炒菜是吧？”

    隊裏另一名成員顯然心態極好。他們要?去的那?家會員超市，離別墅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聞商連這個司機堪稱盡職盡責，直到快要?到目的地的時候，才理?所當然地說了句，

    “這種?事?不是可以問導購員？”

    慕阮阮毫不客氣地嘲笑出聲，“您對超市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事?實證明慕阮阮的預判是正確的。

    臨近年關，這家口碑不錯的大型超市，從停車場入口開始就人滿為患，別說導購員，就算哪吒來了也是分身乏術。好不容易排隊到了地下車庫，找車位的過程也相當坎坷。

    聞商連在地下二層來回繞了三圈，才逮到一個剛好要?離開的車，在幾?個虎視眈眈的車主麵前，憑著過硬的車技搶先停了進去。

    下車之後，聞商連看著身邊路過的每個人，手上都是滿滿當當的購物車，若有所思道，

    “我國國計民生果然蒸蒸日上。”

    慕阮阮也跟著感慨了一句，“在娛樂圈就業，還是屈就聞老師這顆憂國憂民的心了。”

    見聞商連擡步走?向購物車的方向，她忙把提前準備好的硬幣遞了過去，邊道，

    “取推車需要?投幣，一次一個，扶手右邊就是投幣口。”

    聞商連在她細致入微的指導下揚了揚眉梢，“你是不是也對我的智力有什麽誤解？”

    可憐跟拍的攝影師拿出十二分忍笑的功底，才終於挨到兩個顯眼包進超市。慕阮阮拿著紀鴻的清單在食品鍋具區左右穿梭，聞商連推車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偶爾也會伸手幫幫忙。

    但聞大影帝的購物習慣，顯然和節目組的經費有些格格不入，比如——

    他在冷藏櫃裏挑了兩盒牛肉，剛準備放進購物車，就被慕阮阮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她邊在聞商連那?盒邊上拿了兩盒，邊把上麵的價簽指給聞商連看，

    “這兩個隻有産地不一樣，你的那?盒卻要?更貴。”

    聞商連倒認真地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停頓了兩秒，“就貴三十。”

    慕阮阮義正言辭，“蚊子再小也是肉。”

    聞商連說不過她，便轉身去挑另一邊的排骨，這一次的東西也沒?有逃過被送回去的命運，兩分鐘前的情節像是在他眼前重演了一遍。不過這次聞商連有所準備，搶在慕阮阮開口之前便道，

    “這幾?款價格都是一樣的。”

    “對對對，價格是一樣的沒?錯。”慕阮阮忍不住嘆了口氣，“但少爺您看不到您那?盒容量是最?少的嗎？那?是黑豬排骨，單價高?。”

    聞商連給出的理?由很充分，“相比之下，黑豬的營養價值高?，口感也更好。貴也有一定的道理?。”

    “在經費有限的前提下，”慕阮阮痛心疾首地控訴了一句，“我們就不用共情銷售者的邏輯了。”

    來回兩次之後，聞商連幹脆放棄了選購權，跟在她身後做個安靜的推車俠。慕阮阮動?作?很快，一次性做三十個人的飯無?疑是個艱巨的任務，還要?轉去新的場地，她要?盡可能地給紀鴻和丁可兒留更多的時間。

    等他們把大包小裹成功裝車，返回集合地的時間比約定的還早不少。可他們剛下車，就看到宋嘉野愁眉不展的神?色，和他身邊耐心開導的沈桑寧。她平時酷颯又利落的性子，倒很少見這麽溫柔的時候。紀鴻和丁可兒站在一邊，一臉默契的吃瓜相。

    見聞商連他們回來，紀鴻揚手打了聲招呼，宋嘉野則垂頭?喪氣地走?上來。

    “聞老師慕老師，實在對不起。”他語氣裏的歉疚壓都壓不住，“我早上說的我朋友那?套房子，現在正在租期騰不出來。我們一下午跑了好幾?個中介，但因為要?的比較臨時，滿足條件的房子實在不好找。”

    “一場遊戲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清楚了前因後果，慕阮阮立刻朝他笑了笑，“看你這副樣子，我還以為你要?辭演《圍獵愛神?》呢，原來隻是場地的事?。”

    其他嘉賓多半也說了類似的話，但這並沒?有打消宋嘉野自責的情緒，他站在一邊像隻耷拉耳朵的小狗，

    “可隻有我把任務搞砸了，我對不起大家。”

    “做三十個人的飯這麽累，我可一點?都不想幹。”紀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還得謝謝你給了我一個躺平的理?由。”

    “歸根結底，這個事?還是謝導的錯。”丁可兒試圖調轉矛頭?，“我們住的地方完全可以容納這麽多人啊，誰說做好飯不能端到客廳裏吃呢？”

    “是啊，左右節目組的錢已經花出去了，吃不上這頓飯你們也吃虧。”沈桑寧也跟著幫腔道，“通融一下吧謝導。”

    “規則就是規則。”謝安一開口，就得到所有人憤怒的目光，他一副鐵石心腸堪稱修煉到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麵不改色地問上一句，“所以各位現在是要?認輸嗎？”

    慕阮阮默默挽了下襯衫袖子，“毆打導演是不是不犯法來著？”

    沈桑寧咬牙切齒地接道，“家務事?不屬於刑法範疇。”

    他們嘴上這麽說，卻也不可能真的跟謝安動?手。幾?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望向一直沒?擡頭?的宋嘉野。紀鴻嘆口氣，正準備當這個主動?說認輸的人，忽然聽聞商連在一旁冷不丁道，

    “規則裏隻要?求不能用節目組的場地，是嗎？”

    在這種?束手無?策的狀況下，他從容不迫的語氣，像是密集行文裏的一個拐點?。

    謝安先是愣了片刻，而後如實回道，“是的。”

    聞商連點?點?頭?，“那?收拾一下吧。”

    “不用認輸。”迎著衆人不解的目光，他朝停車的位置一擡下巴，“去我家。地方夠大。”

    —

    連狗仔都不知道聞商連在海城，還有這麽一套私宅。

    除了嘉賓外，最?高?興的還要?屬導演，他從聞商連那?句“去我家”後，一路上嘴角就再沒?有落下來過。

    沒?有一個明星喜歡公開自己的私宅。當代互聯網技術如此?發達，保不齊從哪個裝修的細節，就能推斷出小區位置，下一次來做客的就會是狗仔和私生飯。

    但聞商連依舊選擇了鋌而走?險。

    想到自己主導的真人秀上，即將拍到國際影帝的私宅畫麵，謝導扛著沉甸甸的設備，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這潑天的富貴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

    聞商連海城的房子，是套緊鄰海岸線的獨棟別墅，有三層高?。一進門是下沉式的日式庭院，兩側寬葉山月桂頗有幾?分古意。前廳挑空式的屋頂，經典天深地淺的黑灰配色。

    中央的意式真皮沙發，是暮色映進的屋子裏唯一的亮色，正對著落地窗外的無?邊海景。

    謝安高?興歸高?興，卻也知道分寸，雖然聞商連說了“隨意”，他進門後也吩咐工作?人員隻在客廳架上機位，避免非必要?區域入鏡。嘉賓們在一樓簡單走?動?了下，紀鴻便主動?問，

    “廚房在哪邊？”

    聞商連擡手指了指樓梯的方向，“我建議換一下菜譜。三樓的露臺有戶外燒烤架，餐廳裏也有很多一次性簽子。”

    他們原本的食材就有很多適合燒烤，這樣一來方便得不止一丁半點?，紀鴻當即眼睛一亮道，“好主意。”

    他說著便拎上所有的購物袋，和丁可兒一起上了樓。宋嘉野見狀緊隨其後道，

    “我也去幫忙。”

    “還有我。”沈桑寧也站了起來，順便還把想跟著起身的慕阮阮按了回去，“兩位大功臣就放鬆一下等上菜吧。”

    客廳裏一時安靜下來。

    做飯的環節卷走?了大部?分工作?人員，隻剩置景組的幾?個人在調試燈光和反光板。海水在將至的夜色中映出一種?極深的藍，像水彩畫裏的群青色，有種?離他們極近的錯覺。

    某個瞬間慕阮阮似乎聽到了浪潮的聲音。

    她忍不住閉了下眼睛。

    身側的位置悄然落陷下去，衣料摩挲的聲響，像有人踩著潮退後的沙灘。黑暗中傳來聞商連的聲音，她太專注，以至於剝落視覺後，他的每一個音色都像是蟬翼般翕動?她的耳膜。

    “欠你的勝利。”他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我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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